「嗯，是的吧。講的是作為公眾人物，但是提到了一個地點。」

丹斯放慢腳步，用手機寫了一封郵件，然後立即發出。「警探？」

「什麼事？」岡薩雷斯問。

她沒有直接說對不起。「地方太大，看熱鬧的人又多，你懂的，當地人，好奇嘛。我一直在勸他們回去。」

「那是什麼意思，女士？」警員大約35歲，體格健壯，黑色的鬍鬚異常濃密，一邊問一邊走過來。他也和馬迪根一樣晒黑了皮膚，不過他天生就是深色皮膚。他的工作牌上寫著，D.哈魯圖恩警探。

「恐怕是的。」

大個子警探沒有答話，咽了一下口水，拖著腳步走向如饑似渴的記者。

不請自來者提供的這條線索至少引起了馬迪根的注意。

「他什麼？」馬迪根問。

凱莉說起昨晚在車上接到一個電話。有人在電話里播放她最新專輯的同名歌曲《你的影子》。凱莉補充道：「錄音質量非常好，接近原音音質。假如閉上眼睛，幾乎分辨不出原音還是數碼錄音。專業人員才有這樣的錄音設備。」

岡薩雷斯治安官又接了一個電話，簡短的通話之後，掛斷了。「戴維斯議員在這裏。我得去見他，商談保安細節……凱莉，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也很難過。」她這話倒是發自肺腑，雙手還緊緊地扶在姑娘的肩上。「需要我做的事情，你儘管說。」

丹斯對馬迪根說：「警探，我的專長是審訊及詢問。如果有嫌疑對象或目擊證人需要我來詢問，儘管給我打電話。」她遞了一張名片給他。

「是他乾的！愛德文。肯定是的！去抓他。他的車就停在我家外面。現在就去啊！」

丹斯說：「告訴他們昨晚的電話。」

「希望如此。就讓記者先等著吧。」這一次，他瞟了一眼站在大廳後面的彪悍保鏢。

總探長將了她一軍。野狗繞著美食打轉，想弄一塊鮮美的好肉吃吃，結果人家扔過來一根硬骨頭。

上帝啊。

她轉身回去。「凱莉，昨天晚上電話只放了歌曲的一段，是不是？」

幾分鐘之後，他們推開了大廳的前門。總算呼吸九九藏書到了新鮮空氣，儘管仍然悶熱灼人，丹斯也不在乎了。哈魯圖恩方方正正的臉綳得緊緊的，雙肩也起了變化，眼睛盯著門外成堆的記者和新聞採訪車。丹斯理解他，他寧願去黑暗的小巷追蹤疑犯，也不願意麵對這樣的場景。做公開演講，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難題。

「哈魯圖恩警探，感謝你向探長彙報了照明燈的事情。」

丹斯看到達瑟·摩根雙手抱在胸前，正在舞台後面四處巡視。

「只看到影子，」姑娘回答。

他笑了。「總歸是東西的影子，要麼是人的影子。凱瑟琳，你能不能詢問昨天在這裏的工作人員呢？還有會展中心的工作人員，聽聽他們的說法。」

她說：「頭兒，記者來了，他們要求召開新聞發布會——」

「克麗絲泰爾，」馬迪根冷冷地叫住她。

治安官向丹斯道別，帶著另外兩名警員一起走了。

講座技巧……

「噢，等等，那次講座，」哈魯圖恩皺著眉頭說，「在薩利納斯。肢體語言對吧？人體動作學。是你主講的。」

哈魯圖恩不再看她，而是盯著門口的記者。「我們總探長的鑒證設施是谷地周邊地區最先進的，比貝克爾斯菲市還要好。歸案率和定罪率在本州前十位。」

她朝舞台下方的樂池點點頭。穿著連體工作服的現場勘查人員移開照明燈，開始處理屍體。她說：「他的腿彎曲的方向，還有他的手。你看，他是先摔下舞台，然後燈才砸中他。」

「交給我吧。」

「看得出來，總探長很有魄力，」她說。

丹斯一字一頓地說：「好的，當然。」

「哦。」

丹斯再一次擁抱凱莉，然後和哈魯圖恩一起走向出口。

丹斯從沒有見過現在這樣蓬頭垢面的她。沒化妝，披散著長發，雙眼因流淚而紅腫，不是因為失眠（丹斯知道如何區別兩者）。她沒有戴隱形眼鏡，戴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她泣不成聲。

「是鮑比？」

「他把車停在馬路對面自然保護區的停車場里，他就坐在那輛該死的紅車裡面。」

「那是什麼人？」馬迪ｈttｐs://ｒｅaｄ.９9ｃsｗ•ｃｏm根看到摩根，不高興地問。

「警官，是你負責看守現場，不許任何人進入的嗎？」

「我很樂意，」丹斯答道。她拿出iPhone手機，一個一個記下凱莉全體工作人員的姓名，以及昨天上班的會展中心工作人員的姓名。

「我？」

丹斯又回到舞台上，從邊緣向下看。從地面湧上來的焦味更加濃烈，丹斯強忍住噁心，仔細勘查現場。照明燈大約1.8米長，仍在鮑比·普雷斯科特燒焦的屍體上。丹斯了解屍體傳達的信息——生與死。她開始驗看骨骼。手指骨彎曲，可能是被燒著后正常收縮成拳頭姿勢，也可能是因為他想用手拖著摔斷的身體從舞台邊上爬開。頭的方向與樓梯相反——如果是為了求救，不應該是這個方向。

法醫到了，朝探長走過來，兩人密談了幾句。

「他們不知道。」

但是，電線的介面在舞台上面的插座里，不在樂池裡。丹斯和警員同時注意到這一點。鮑比不可能把電線拉下來。她問：「為什麼燈會插在牆那裡？這樣的照明燈應該固定在舞台上方的裝置里，電源也在那裡。為什麼燈一直插在電源上？這也需要調查。」

「我認為這很重要。」

他把丹斯也趕走了。他冷冷地、不耐煩地說：「凱瑟琳，假如你現在就開始調查工作，我將不勝感激。」

「我自己會做的。」馬迪根答道，「就這樣，凱瑟琳。」他把名片往口袋裡一塞，就像對待一張用過的紙巾。

「或者是變態歌迷，」丹斯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後向大家說起T.J.查到的手機信息。聽說另一個轄區的警員已經開始調查他的案子，馬迪根很不滿意，但他還是記下了所有細節。

走到神色警覺的達瑟·摩根身邊，兩人都向他點頭致意。他只是瞟了他倆一眼，就繼續專心致志地看著凱莉。

「一段歌詞。」

她說：「我剛剛下載了歌詞，凱莉的歌，昨天她在電話里聽到的那首。」

「可是燈掉下來了，就是他乾的。」

「哦，凱瑟琳。」凱莉低聲驚呼，「再下手ｈｔｔpｓ://ｒｅad•9９ｃｓw•ｃoｍ？他還會再傷害別人？」

「他在哪兒？他去哪裡了？」凱莉慌了。

只叫名字……

馬迪根皺起眉頭，打電話派一名警員去查看情況。

丹斯和凱莉見過五六次面，年輕的明星總是優雅得體。

「那是你的想法。」總探長接了一個電話，聽了幾句之後對凱莉說，「巡邏車打回來的。他們巡到你家門口，沒有看到他的車，也沒有看到他。」

「沒有，只有歌聲。」

「真心希望你能看看第二段歌詞。最好所有的歌詞都看，但先看第二段。如果歌詞讓你聯想到什麼地點，可能被疑犯當作作案地點的，打電話給我。就像第一段里提到的音樂廳的舞台。也許很難聯想到具體的地點，如果可以縮小範圍，那麼下次他再打電話來，我們就有準備了。」

治安官問：「凱莉，你在電話里聽到了什麼？」

他轉向馬迪根。「去年我和阿爾貝托一起去的，很有幫助。您非常風趣啊。」

高大的警官停下腳步。他顯得有些疑惑，不過可以稍稍推遲些去面對媒體，他反而很樂意。

「叫我凱瑟琳。」

「這一段描述的是音樂廳，」丹斯說。

他立即行動，走下樓梯，安慰了凱莉幾句，然後把馬迪根拉到一邊，向他耳語一番。探長不停地點頭，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好吧，」他大聲說，「舞台也列為犯罪現場，還有昨天燈掉下來的架子。無關人員全部離開。讓查爾斯的人過來勘查。媽的，現場幾乎全被我們破壞了。」

「他先摔下來，幾分鐘之後燈才砸中他，」丹斯對身邊的警員說。她特意壓低了聲音，不讓凱莉聽見。

「講座。」馬迪根重複著這個詞，「有意思。好啊，是個好消息。我突然想到，凱莉，昨天你看到這裡有人？」

「我們正在調查，」馬迪根說。

警員默默審視著現場，然後說：「燈掛在上面晃動，然後砸下來。他知道燈要掉，因為他拉著電線。」

就在這時，有人從外面進來了，是C.史丹寧警官。

丹斯對凱莉說：「我先走了。」年輕姑娘雙眼迷茫，依然沉浸在悲傷中。丹斯轉httpｓ://rｅａd.９９ｃｓｗ•ｃoｍ身走向過道。突然，一個念頭闖進腦海。

跟蹤狂很少會殺人，但根據她多年擔任記者、陪審團成員以及警察的經驗，丹斯非常清楚，精神失常的人和走投無路的殺人犯一樣會實施暴力犯罪。「跟蹤狂的基本特徵是重複的強迫行為。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假設他會再打電話，會再殺人。我要監聽凱莉的電話。我們還要再看看歌曲的其他段落，找出他的下一個對象以及下手的地點。」

他有些猶豫。「我會向馬迪根探長彙報此事。」

凱莉戰戰兢兢地對丹斯說：「上帝啊，你覺得和那有關？」

丹斯回答：「我不知道。有些跟蹤狂就是精神病。」

丹斯心想，哈魯圖恩是不是把這次發現說成自己的功勞呢，也許是的。她不在乎。他們能找到全部有用的證據，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先看看情況，凱莉。不能說抓就抓。」

接著又看了總探長一眼，似乎在說：必須全力以赴。這案子影響很大，凱莉是我們自己人。絕不能讓她出事，絕不能。

丹斯再次強調：「請你一定要看看歌詞。」

「他們告訴我……我多希望是他們弄錯了。」

PK.馬迪根探長立刻像換了個人似的。對著丹斯的虛假笑容變成了對凱莉深切、真誠的同情。他走下舞台樓梯，攔住凱莉，不讓她接近舞台。「凱莉，不，不行，你不該來這裏。不需要你到這裏來。」

他沒有看丹斯，他不需要。史丹寧替他做了。

「人體動作學，沒錯。」

「我聽到了。」好冷的回答。

「聽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馬迪根說。他有些惱怒，大概是因為丹斯的話嚇壞了凱莉。

凱莉伸手一指。「在那邊的走道。艾麗西婭，我的私人助理，也看到了。但我們沒有看清楚是誰。」

「我當然希望能有機會讓你實踐你的講座技巧，凱瑟琳。如果暫時沒有的話，你要是能調查一下其他人的情況，會很有用的。當然了，這不是命令。」

「很遺憾，凱莉，」岡薩雷斯說，「很遺憾。」

馬迪根看了看手錶。他讓哈魯圖恩去外面給記者講講情況。「除了鮑比的姓名，其他細九-九-藏-書節一概不提。正在調查中，是一次意外。你知道該怎麼說。任何人不得進來。」顯然，馬迪根認為史丹寧警官沒有很好地執行他的指令。

馬迪根問：「疑犯的動機是什麼？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依然注視著焦灼地等待大新聞的記者。「我知道，你去調查目擊證人，他會感謝你的。」

丹斯緊緊地抱住凱莉，問她需要什麼，是否需要打電話，是否需要帶她回家。凱莉謝過她，表示不需要，她自己會打電話。「哦，凱瑟琳，你能相信嗎？我……我不信啊。鮑比。」她的眼神飄向樂池。丹斯以為她要看屍體，正準備攔在她面前，凱莉卻轉身對馬迪根和岡薩雷斯說起昨天的事情，好像有人在這裏偷窺她。不是好像，是肯定。

岡薩雷斯治安官也走下舞台，摟住凱莉的肩膀。丹斯不禁想，所有的親朋好友都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嗎？或者只有明星才有資格？她馬上意識到，這種憤世嫉俗的想法不太妥當。凱莉的確是這裏的大明星，但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痛失好友的年輕姑娘。

「警探，我可以做。不過那屬於一般調查取證階段，我肯定凱莉的工作人員和會展中心的人一定會配合。通常在證人或疑犯有說謊傾向或者對重要事實記憶模糊，才會由我主導詢問。」

「第一段，還有副歌部分。」

「是我的保鏢，」凱莉抽泣著說。

他不明白她的話。「我轉發了一份到刑事調查部，收件人是你。」

「在哪裡？」

岡薩雷斯在專心地接電話，手攏在iPhone手機上，以防被人聽見。丹斯找到凱莉。她一個人神色凄楚地站著，驚恐地四處張望，然後突然開始說話，語速很快，手不停地揮舞。這讓丹斯回憶起聽聞丈夫噩耗之後自己的失態。她丈夫是聯邦調查局的探員——不是因公殉職，而是因他人沒有謹慎駕駛在1號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而死的。

「你說的有道理。叫我丹尼斯吧。」

「我們現在不知道誰是兇手，」丹斯說，「如果是跟蹤狂，比如愛德文，我想他還會再下手。」

「打電話的人有沒有說話？知不知道是男是女？」

「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