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名字？」

對大家都好……

「不，我問了。恐怕沒什麼有用的信息。我問過艾麗西婭，凱莉的私人助理，泰·斯洛克姆以及所有的工作人員。達瑟·摩根——」

「我沒看到臉。角度原因，你知道，從窗戶那裡只能看見人，胸口到肩膀。就像，呃，剪影。衣服也沒看見。就這些，我發誓。」

鮑比·普雷斯科特的房車比普通房車寬一倍，非常惹眼。巴肯亞公司出品的科爾款，凱瑟琳·丹斯心想。大約十五米長，八米寬，褐色車身，白色裝飾。

「再跟我說說鮑比。」

史丹寧想向上司彙報情況，但丹斯在場，她不好開口，除非得到允許。汗流浹背的馬迪根忍不住了，他不耐煩地問：「查過電話了？」

「三個小時問完了所有的目擊者？」

「前面那一扇，看見了嗎？」她用手指了指。窗戶是水平的，60公分高，90公分寬。

「孩子呀？」

「我們一定會確保你們的安全，這是件大案子。」

這種類型的犯罪就是這樣。你不知道跟蹤狂藏身何處。也許在千里之外，也許就在你窗前。

「肯定的。」史丹寧警探一隻耳朵上釘著三隻耳釘，另一隻耳垂上掛著一隻搖來晃去的銀環，鼻子上還有一個小洞，估計下班之後那裡也會掛上鼻環。

這時，兩人來到房車的紗門前。塔巴莎透過灰濛濛的紗門向里看，丹斯只能看到一些玩具：塑料三輪車，城堡，娃娃家，海盜寶藏箱。裏面很暗，不過很清涼。電視機開著，播放著千年不結束的肥皂劇。

P.K.馬迪根繼續說：「你沒來得及詢問目擊證人。」

塔巴莎笑了。「我聽過一種說法，收益遞減。我不太明白它的意思，不過我想兩個孩子就是收益最好的時候，是吧？生十個也可以，但可能一個不如一個。」

「我說過了，還不能確定。」

足足十秒鐘過去了。「今天上午是有人在房車裡。」

「我找誰——？」

「我一直打算戒煙，我能戒掉的。擔心體重嘛。戒煙的時候都會突然發胖。hｔtｐｓ://ｒｅａd.99csｗ•cｏｍ我一直在試。真的不想再長肉了。老托尼總在說我胖。他自己一點也不胖，他可是百威先生的體型。」

兩輛弗馬聯合治安辦公室的巡邏車停在前面，丹斯繞過它們，把尼桑探索者開進停車場，然後下了車。總探長馬迪根和丹尼斯·哈魯圖恩站在一起，向孩子問話。好吧，剛才正在問話，現在都盯著她看。

他的上司說：「啊，凱瑟琳。」臉上連裝出來的假笑都沒有，只有一層薄薄的怒氣——沖她來的，也可能是氣自己沒能耐一腳把州調查局的探員踢走，還得裝出一副客氣的樣子。她有種感覺，馬迪根對她的出現感到驚訝——大概原本以為她看不上小城警察，已經離開了。

她衝著丹斯一笑。

馬迪根嘆氣：「這傢伙會再下手。」

「噢，四個。」

「嗯哼？」

丹斯大步流星地走回房車，她回頭喊道：「我們會保護你的，我保證！警探！不能進去！」

無辜者通常表現得比罪犯還慌亂。

「對不起，我得回去照看孩子。」

「他不在家。他是卡車司機。出門三天了，不對，是四天。」

人不多。除了警察之外，就是一群騎著腳踏車或者踩著滑板的小孩，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在看熱鬧。成年人要麼不感興趣，要麼不想惹是非。這裏可不是普通的生活區。房車只有鮑比一個人住。根據TJ，的調查，鮑比·普雷斯科特沒有結婚，一直單身。

丹斯摘下墨鏡。

她倒並不這樣認為。有偷窺癖的疑犯，比如跟蹤狂，總會讓人神經緊張。這些人享受偷窺的樂趣。

塔巴莎揚起眉毛。

「您的姓名？」

「我保證。」

又一輛弗馬聯合治安辦公室的警車開進來——是克麗絲泰爾·史丹寧。她把車停在丹斯的尼桑車後面，走了過來，不安地四下張望。

「我們應該把那幾部手機都廢掉。」馬迪根說，「他就必須在這裏買一部，更容易追蹤。」

「她的保鏢。」

不過，即便沒有可資參考的行為底線，像凱瑟琳https://read.99csw.com·丹斯這樣經驗豐富的探員也可以通過一些基本原則判斷對方是否說謊。塔巴莎的語調比之前說話時略有提高，這是緊張的表現。

「沒看見。」

「是的。會展中心有一個保安，另外還有兩名工作人員，年紀大的是電工，另一個是木匠，負責維修樂器。根據工會的規定，他們當時都應該在場。我已經詢問過他們。保安說三扇門都是打開的。這並不反常。沒有演出的時候，總會有人找他開前門，開邊門，開後門，他很煩，所以通常把門都打開。沒有人看見架子那裡有陌生人，別的地方也沒有。」

她沒有糾正他。

探長回頭瞥了她一眼，她依然緊跟著。

「11點，11點半。」

女人壓低了聲音，這是女人之間的談話，這是成年人之間的談話。「你當然這麼說，說得輕鬆。」

丹斯判斷她就要說實話了。

她心想，這反證了她的「遠見」。

「什麼也沒看見，」她立即回答。

「你好，女士，我是馬迪根警探，這位是丹斯女士。」

「我讓謝里爾和安妮特照看小的。」女人一邊說一邊快步往回走，肥胖的身軀毫不影響她的速度。她狠狠吸了一口香煙，然後停下來，小心地把煙頭踩滅。加利福尼亞樹木茂密，這裏的煙民相當謹慎。

這是母親之間的談話。

史丹寧又說：「頭兒，你說得對，他一共買了四部電話。」

「誰？」

馬迪根沉默片刻，然後瞟了克麗絲泰爾·史丹寧一眼。「去辦吧。」

這些情況丹斯全部告訴過他。

「是的，警官。」她掐滅手上的香煙，又點了一根。丹斯發現門口的地上有很多煙蒂，她至少有不在家裡抽煙的好習慣——為了不影響孩子。她繼續說：「從我家看不清他家。」她指了指自己房車正面的窗戶，窗外的樹枝遮擋了視線。「我一直催著老托尼剪掉那些樹枝，他就是不動。」

有效地解讀證人和疑犯的行為語言需要與對方進行長期的交流——幾天，最好是幾個星期。開始時絕口九*九*藏*書不提案件，只提問與生活相關的問題，所有的問題都存在正確答案，目的在於建立被調查者的行為底線，即說真話時的行為舉止，然後再提問與案件相關的問題，將被調查者回答這些問題時的表現與行為底線作比對，如有偏移，則表示有撒謊的可能。

我有工作。

「謝謝你，塔巴莎。去看孩子吧。」

「他是很好的人，真的。他帶托尼，我的大兒子，看過他收藏的那些名貴吉他。他說有一把吉他是米克·賈格爾以前彈過的。鮑比的老爸和賈格爾，還有甲殼蟲樂隊都一起工作過。都是他自己說的，我們也不知道，你們知道嗎？托尼可興奮了。」

馬迪根讓史丹寧協助哈魯圖恩繼續調查，他自己走到路肩，等兩輛皮卡開走之後，他穿過馬路，朝胖女人那裡走去。丹斯跟了上去。

丹斯心想，目前還不能確定愛德文就是疑犯，但她沒有說話。

「我能再問幾個問題嗎？」

「是黑幫嗎？」

「應該的，警官。會有葬禮什麼的嗎？」

丹斯猛然驚覺馬迪根不再惡狠狠地盯著她，他已經轉身，就快走到鮑比的房車門口。

大鬍子警官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丹尼斯·哈魯圖恩表情嚴肅地看著她。真不知道他有沒有下載《你的影子》，聽聽裏面的歌詞。可能沒有。他用一隻指甲蓋捋了捋鬍子，接著問話去了。她想起在會展中心他就是這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他也非常警覺，時常查看四周，似乎愛德文就躲在附近，還拿著槍。

「不好意思。」

她朝鮑比的房車瞥了一眼，馬迪根和他手下的警員站在車前，狠狠盯著丹斯。她假裝沒看見，繼續平靜地發問：「再多給我們一些信息，這樣對大家都好。」

「你確定？」

丹斯繼續詢問塔巴莎是基於一條非常重要的人體動作學分析原則：主動原則。當一個人回答完問題之後又主動給出另一個問題的答案，而這個問題是他自己設想的問題，那麼此人通常有撒謊或迴避的嫌疑。

「你丈夫會不會看見什麼？」

「是女兒。」

「九*九*藏*書我有兩個孩子。」

確切地說，是八分鐘。其餘的時間一直在研究鮑比的生活習慣：在附近的國家公園打獵（目前沒有線索），和朋友逛吉他行和廣播電台（同上，無線索），在塔樓區的同一家餐廳吃飯，灌下無數杯咖啡（也無線索）。

男人嘛……

最後找到他的住處。

「沒有，警官。」

追蹤一部手機需要號碼以及手機的電子序列號。

「噢……昨天看到的大塊頭？」

「什麼時間？」

現在是下午一點整，太陽停在天空的角度正是九月該有的角度，可依然散發出七月流火的威力。

為什麼她一定要提今天早上？她不需要這麼說，除非她有所隱瞞。

「塔巴莎，今天早上你在鮑比的房車裡看見了什麼？」

這三個字通常意味著謊言，但也有可能是真話，丹斯選擇了後者。「哪一扇窗戶？」

房車就是移動的房屋，但眼前的房車底部堆滿煤渣磚，表明它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車。周圍的黃土地面已經乾裂，草坪早就消失不見，只有繡球花和黃楊木長得茂盛。

「能描述一下嗎？」

至少她沒有哭。通常在這個階段，在丹斯挑明疑犯或證人說謊之後，很多女性，還有相當多的男性，會開始哭。她得再花上一個小時讓他們相信說謊並非意味著他們人格低下，只是因為害怕，或者擔心家人的安危，或者出於其他理由。塔巴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若有所思地皺緊兩道濃眉，似乎在考慮說實話會不會給孩子帶來危險。

也許胖女人說「收益遞減」有別的含義，丹斯還是贊同地笑了。「兩個孩子對我來說正好。」

「什麼？」

「就一兩個問題。」

「最近這裡有沒有來過陌生人？」

所以，她過來了。

「不好說，再見，祝您愉快。」馬迪根大步走回鮑比的房車，丹斯沒有走。胖女人走回房車去看孩子，她跟了上去。

「孩子要是哭起來……」

「我要作證嗎？」

丹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T.J.也沒查到。

丹斯想起來《你的影子》有四段歌詞。四個對象？或許不止reａｄ•９9ｃｓｗ•cｏm這首歌，凱莉寫過很多歌。

對方沉默片刻。「收集了不少痕迹，目前沒有結論。」

「你出來抽煙的時候看到有人？」

「他和別人有過衝突嗎，吵過架嗎，買賣毒品嗎？」

「你看見車子了嗎？那人什麼時候離開的？」

「那好吧，女士，謝謝你。」

「女士，我們不能確定死因，現在還不能。」

她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沒有哦。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看到陌生人，沒看到。」

「打電話給通訊部的雷德曼，他會辦的。」

沒那麼容易。

「塔比·納伊史密斯·塔巴莎。鮑比從來不惹麻煩，不吸毒，不喝酒，就是喜歡音樂。只有一次因為聚會被投訴過，有點吵。真不敢相信他死了。是怎麼回事？新聞上沒有說。」

馬路對面有動靜，是一輛停在稀疏草坪上的普通房車。一個胖女人站在水泥台階上抽煙。她肩膀曬脫了皮，臉上有很多雀斑，穿一件白色緊身背心裙，裙邊沾著紫一塊紅一塊的污跡。她目光警惕地看著馬路對面的人。

女人遲疑著走過來迎接他們，雙方在信箱旁相遇。她的嗓音粗嘎。「我聽到新聞了。我是說鮑比的事。真不敢相信。」她又快速重複了一遍，「新聞上播的，我聽新聞說的。」發音有點拖沓。

也包括你。

她剛才說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有看見陌生人。

「凱特琳。」

「我真的要去照看孩子。」

「不過你有工作的。」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問道：「你們的犯罪現場勘查小組在會展中心有收穫嗎？」

「我幫忙哄你兒子。」

話雖簡單，意味深長。塔巴莎接著說：「該說的剛才我都說了。」她打量著丹斯苗條的體形，漂亮的牛仔褲，還有酒紅色邊框的墨鏡。

「我記下了號碼和序列號。」

「幾個孩子呀？」

「伯靈格姆的便利店，現金。店裡沒有錄像，所以他才選這家店。」

「真好聽，我女兒叫麥琪。」

丹斯說：「如果是我，就不這麼做，因為我們不確定他的下一個目標。但我會追蹤手機。只要他用，我們就能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