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過去我曾經是長驅直人騎士幫的一員。」

被捕之初的驚嚇正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絕望——瞅著畢肖普雨衣口袋裡自己電子發明的輪廓，他倍感絕望。幾個月來自己一直孜孜以求的目標本已近在咫尺。他望著計劃中要去的房子，裏面的燈光發出溫馨的光芒。

那兩個原先在車旁忙活的男人也拔出手槍，疾步朝他跑來，同時用手電筒照射著他的眼睛。

「怎麼發現我的？」吉勒特再次發問。

吉勒特把血跡擦掉。

謝爾登繼續說道：「特警已經包圍了這個地方。你得協助我們把他誘騙出來。」

「那誰在那裡？」畢肖普問。

「是我自己做的東西，」吉勒特低聲道，用掌心壓著鼻子。「你最好別把它弄濕了。」

除了把紙巾給他，畢肖普對謝爾登的一拳毫無表示。他蹲下身，打開帆布包，拿出電路板，把它托在手上仔細端詳著。

任何危險都有可能，他心想。

「這是什麼，炸彈嗎？」他漫不經心地問，顯然並不認為那是炸彈。

「可你是山穀人，對吧？」

「過去我確實認識他，是的。」

畢肖普說九*九*藏*書：「我們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可我突然想到事情不對頭。假如你真的上網查找你想去的地方，你一定會在走之前銷毀掉硬碟，不會讓那個軟體過後還繼續運行。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聲東擊西，把警方注意力轉移到機場去。這就是你的計劃，對不對？」

向前走，他對自己說。你必須完成此事，不能放棄。

他說：「我應該先侵人太平洋貝爾電話公司的交換台，更改區內電話記錄。時間夠的話我本來要這麼做的。」

他當然知道。他們一定是給電話公司打了電話，查到了他在實驗室里打電話給善意舊貨店之前掛出的電話號碼。然後畢肖普拿著電話那頭的地址——前方那座房子——埋伏在這裏等他自投羅網。

「上帝，」身材粗壯的謝爾登繼續說道，「你肯定就是肖恩。你們這些可惡的傢伙個個都有好幾個不同身份。你就是他，這會兒正要去和菲特碰頭。」他一把抓住黑客身上廉價外衣的領子，那是從善意舊貨店拿來的。

深呼吸。他閉上眼睛，放下雨傘，仰天而視。任由雨水打九_九_藏_書在臉上。

但是，隨著他越來越走近那棟房子——那是一座古雅的舊式加利福尼亞平房，吉勒特的步子卻越來越慢，到距離大約七米的時候，他索性停下不走了。運動背包里的電路板重量雖只有幾盎司，此時卻突然有如鉛一般沉重。

畢肖普站起身，將電路板放進口袋。謝爾登滿是疤痕的臉上濕淋淋的，充滿怒氣，仍舊瞪著吉勒特不放。吉勒特有點緊張，不知道這位警官是不是又會失去控制，再給他一下。

不，讓吉勒特神經極度緊張的是他此刻準備前去的地方。

吉勒特撐開傘，走上一條燈光昏暗的街道。他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他並不擔心會再次被捕——在計算機犯罪調查組，他通過登錄飛行航班網站，查找國際航班信息並且運行清掃空間軟體，巧妙掩蓋了自己的行蹤——使警方轉移注意力，誤以為他準備向國外出逃。

剛才他一走出善意舊貨店，就扔掉了那些衣服，隨手從店門前擺放的慈善衣物收集箱里偷抓了此刻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件黃褐色夾克和一條藍色牛仔褲。剛才購買的東西中只九*九*藏*書剩下帆布運動包還留著。

「我太太。那是她父親的家。」

吉勒特被手電筒照得兩眼發花，呆若木雞，雨傘和背包落到地上。他舉起雙手，慢慢往後退。他感到有人用力抓住他肩膀，回頭一看，是弗蘭克·畢肖普。與他在一起的還有鮑伯·謝爾登，舉著一把黑色的大號手槍頂著他胸口。

「我沒多少時間仔細考慮。」吉勒特咕峨道。

只見那位遛狗的女人猛地轉身，疾步向他跑來，那隻德國牧羊犬則使勁狂吠著。女人手裡拿著槍，嘴裏高喊：「站住，吉勒特！站住！」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的這件事是聰明之舉還是愚蠢透頂。他將面對什麼樣的危險？

假如把畢肖普這次抓逃行動比做軟體，作為黑客的吉勒特會發自內心地將其稱做一個出色的湊合應急軟體。

十分鐘后，他看到了那座住宅，腳步一陣遲疑。

謝爾登的一拳並沒有那麼重，但他的指關節碰破了下巴上的皮，給雨水一浸，傷口針刺一樣疼。

「不，我不是。我不知道肖恩是誰。」

不過他並不在乎。因為他別無選擇。

時間已過夜晚10點30分，在九*九*藏*書這個勤勞成風的小鎮上，許多住家燈光已經熄滅，房主人已經人眠。矽谷的白天開始得很早。

「那裡還有些沒擦掉。不對，是右邊。」

謝爾登問：「你就是肖恩，對不對？」

「我不知道菲特在哪裡。但可以保證他不在那裡。」

懷亞特·吉勒特走下汽車，望著它從人行道邊上啟動離去。他抬頭遙望夜空。幽靈般的片片烏雲迅速移動，往大地灑下滴滴冷雨。潮濕的空氣中充滿了矽谷特有的氣味：汽車廢氣味以及按樹葯一般的氣味。

弗蘭克·畢肖普遞給他一塊紙巾，用頭指指他的下巴。

「你認識荷勒維？」

這回畢肖普出來干預了。他碰碰謝爾登的肩膀。大塊頭警探鬆開手，但仍繼續用低沉、恐嚇的口吻指著街那頭的房子說：「菲特現在的身份是唐納德·帕播杜勒斯。你就是給這個人打電話——今天你從網路犯罪組給此人打了好幾次電話，暗中給他通風報信。那些該死的電話記錄全都被我們看到了。」

吉勒特開始向前走，朝房子前進。

吉勒特點點頭。

不，他提醒自己。繼續往前走……放鬆，別讓人疑心。他重新加快步九九藏書伐，兩眼盯著人行道，避免和街上不多的幾個行人目光接觸。其中一個女人戴著一頂樣子愚蠢的塑料雨帽，正在遛狗。兩個男人俯身在一輛車子打開的發動機罩前，一人撐著雨傘，打著手電筒，另外一個人則拿著扳手忙活著。

接著探長繼續說道：「還有你怎麼會佯裝要去歐洲？海關就過不去。」

「你們是怎麼……」吉勒特開口道。

吉勒特乘的這輛車，壓根兒就不開往機場，而只停靠在聖塔克萊拉縣內各個站點。此刻他在桑尼維爾城宜人的郊外一條黑暗空曠的街道下了車。這裏離舊金山機場足有十英里之遙，畢肖普、謝爾登和眾多警察一定正在那裡拚命尋找著一位身穿白色牛仔褲和黑色雨衣的奧克蘭甲隊球迷。

他朝著艾爾卡米諾雷爾大街相反方向往北走，很快，這條繁華商業大街的嘈雜聲就聽不見了。

只見謝爾登一拳飛來，正好打中他下巴。吉勒特頭往後一仰，昏了過去，重重摔在人行道上。

不到三秒鐘后他就被逮住了。

畢肖普望望街道。「你知道我們是怎麼發現你到這裏來的，對吧？」

吉勒特使勁搖著頭。「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