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巴德拍著斯蒂爾威爾的後背低聲說。治安長帶著一種謹慎的自豪笑了。

波特感覺到勒波的頭轉向了他。

波特想了一下，對狙擊手說：「你去援助後方，到特工負責人韓德森那兒報到。」

「也許我們最好還是投降吧，洛。」

「你們出來拿電話時我們不會開槍，我向你保證。」

斯蒂爾威爾帶著一個警察進來，這是個身材矮小、膚色黝黑的年輕人。他把那把討厭的槍斜靠在門上，黑色的槍栓已經鎖上，然後走向波特。

「或許他們在抽籤呢。」

波特仔細地聽著這個聲音，有些輕微的口音，山區的，西弗吉尼亞州人。這個聲音充滿自信、嘲諷、厭煩，這三樣結合在一起使他非常恐懼。

「也許這是個好兆頭。」勒波說。

「聽我說，洛。這兒的形勢確實很緊張。」

「沒有數據。」

「十三年。」

「哈，屁話，你知道的，阿特。指我和那些女孩兒，還有兩個兄弟。」

「這是一個特製的電話，包里加了襯墊。」波特說，「此外，即使你砸在石頭上，也不是犯法。好嗎？」他宣布，「讓我們看一場路上表演。」

「洛·漢迪嗎？」

傳真機發出嗡嗡聲，一些紙從機器中滾動出來。勒波抓過來快速瀏覽，在其中一張上停頓了一下，然後在上面寫上「人質」。他指著一個女孩兒的名字，下面是若干手寫的內容，這是來自安吉·斯加佩羅的初步材料。

警官開始向雜草叢生的高地前進，身體放低。然而，波特注意到，裏面的步槍很輕鬆地就可以射到他。頭盔是凱夫拉縴維製成的，但是透明的面罩卻不是。

「謝謝你，非常感激。你有吃的嗎？」

波特把上尉拉到一邊，低聲說：「我需要你的幫助，查理。你所做的只是個人的判斷，我要的不是你自己的判斷，懂嗎？」

他從窗口轉過身，按了電話上的快速撥號盤的按鈕。托比輕扳開關，打開了錄音機，他按了另一個按鈕，清脆的電話鈴聲從他們頭上的揚聲器傳出來。

波特轉向一邊，把雙目鏡遞給勒波。「亨利，快點兒，那是誰？你知道嗎？」

「沒關係，我還是告訴你，不管是不是意外，」他咆哮著，「管教好你的人，叫他們注意點兒。」

「洛，威爾考克斯看得很清楚，我們的人距離你們只有八十碼的距離，擁有帶瞄準鏡的M-16步槍，必要的話，那些警察可以在一千碼以外擊斃一個人。」

「我們要商量一下，然後答覆你。」

「如果我們想打死你們的人，他早就死了。」

「但是外面風很大，或許你們會得不償失。」

「這是普通的具有美國認證資格證書的意外事件，洛。」

好了，波特想。往外拋。

「我們檢查了線路，這地方太舊了，沒有電線。」波特指著「欺騙」板，勒波寫下來，「但是我們會接一根電線，給你安幾盞燈。」

他是個精明的人，他在揣摩、思考著特工的推理。沒有什麼癥狀能讓波特把他和精神病患者聯繫在一起。波特在一張紙上寫了「IQ？」並推向勒波。

「您指什麼？」巴德問。

「我的外甥收集超級英雄連環畫，」特工說，「他會喜歡有親筆簽名的，蜘蛛人不會也在你那兒吧？他在嗎？」

「我知道。」

「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是吧？」

波特告訴斯蒂爾威爾，他已經警告劫持者不要離開屠宰廠。「你們一定要控制他們，像我們事先討論的那樣。」

「你們有孩子嗎？」

「哦，為什麼？您認為他們的同謀者會乘筏子漂流過來嗎？」

「我還不知道。我只看到她的嘴唇在動。」

「是的，長官。我會檢查每個人。」

波特透過厚厚的窗戶望著原野，射擊之後的慌亂完全停止了。眼前非常安靜，三個犯錯誤的警察已經被迪安·斯蒂爾威爾帶走了，剩下的警察和特工帶著對戰鬥濃厚的期待、恐懼和興奮——興奮可能是因為你們和他們是三十對一，因為你們站在長長的警戒線後面，穿著歐文斯·科寧防彈背心，擁有大炮，因為你的妻子在舒適的房子里準備好了啤酒和熱騰騰的菜肴等著你。

當巴德撅著屁股向門外走去的時候，斯蒂爾威爾同情地目送著他。

「你們是向他開槍嗎？」

波特告訴他，三年前，恐怖分子躲進羅德艾蘭州新港市的范德比爾特公寓。人質營救隊悄悄通過蒸氣管道潛入地下室，讓劫持者大驚失色。那個曾命令屋子裡不要安裝爐子，免得噪音和煙打擾客人的企業界大亨沒有想到一百年以後，他的周到設想挽救了十五個以色列旅遊者的生命。

這個人抓起槍，衝出貨車。

「哪個呀？」

「很好，斯蒂威，穿上防彈服，戴上鋼盔，我去告訴他們你來了。你爬到那邊那個隆起的地方，看清了嗎？那箇舊的牲畜圍欄旁邊九九藏書。我要你放低身體，盡最大力氣把這個背包拋向那個前門。」

「那個女孩兒怎麼樣——貝弗莉？」

「我是亞瑟·波特。我和聯邦調查局的人在一起，我想和你談談。」

巴德說：「好吧。我這就去做。只是我讓誰去干呢？海岸巡邏隊嗎？我想在這條河上根本沒有什麼海岸巡邏隊隊員。」他流露出明顯的失望情緒，「我的意思是說，我找誰干這事呢？」

「現在在這兒，」斯蒂爾威爾說，在佩尼牌的西裝裏面穿著臃腫的防彈衣，看上去非常滑稽，「把你跟我說的話告訴特工。」

兩種回答：沉默或者是「不會那麼長的」。

他對勒波說：「亨利，你查找有關我們的朋友羅蘭·馬克斯的資料時，也查一下韓德森。」

「但是……」

「對不起，長官。我在樹上，來了一陣風，我……」

「洛，那聲槍響是個誤會。」

波特等了五分鐘，然後又按下快速撥號鍵。

「我請求你不要殺任何人。」

波特按下靜音器按鈕——電話上的一種特殊裝置，能夠切斷他的聲音，而那一端卻聽不到咔嗒聲。「他在說誰？」他問勒波，「哪個人質？金髮碧眼，十二歲，或者更小？」

波特在想：他很愛說話。他性情多變，但他愛說話。那通常是第一道障礙，有時難以逾越。沉默不語的人往往最危險。特工抬起頭，準備聽得更仔細些。他必須進入他的思維，進入他的話語模式，揣測他將說什麼，他會怎麼說。波特願意跟他整夜玩這種遊戲，直到問題得到解決，以一種或另一種方式，他的角色將轉變成路易斯·耶利米·漢迪。

他會換個話題，波特猜測。

這麼頻繁直接地提出此類問題真是令人吃驚。提問，沉默。

沒有回答。

屠宰廠周圍有八十多人，但鴉雀無聲，只有絲絲的風聲和遠處貨車喇叭的鳴叫聲。偶爾會傳來大型收割機穿行在濃密的麥田裡的轟轟聲，這聲音令人愉快又讓人不安。歐茨摸索著向高地前進，到達后，他身體前傾，迅速地抬頭看看，又低下頭。過去的投擲電話體積較大，通常用硬線與談判者的電話相連，即便是最強壯的警官也只能拋出三十英尺左右，而且那些線經常會纏繞在一起。現在的攜帶型技術已經改進了這一裝置。

「亞瑟，確切地說。」

「十分鐘，十五分鐘。把貝弗莉放了，洛，如果你……」

威爾考克斯抓起電話返回了屠宰廠。

「嗎啡？那不會把我們都麻醉了吧？會嗎？我很喜歡，我敢打賭。」

「如果她不吃藥，她會死的。」波特說，「你放了她。你為我做了這件事，接下去在重要的談判上我會考慮的。這樣，放了她，我們給你那兒接上電，安上燈。」

「我會回家看著我妻子的眼睛，告訴她我沒有服從聯邦調查局特工的直接命令。」

虛張聲勢的成分降低到百分之六十。

歐茨繼續向屠宰廠前行。

你說的是真的嗎？波特推測。

「你跟我們說過。」

漢迪又笑了。波特喜歡這種淡淡的和諧感，也喜歡自己設法說出了那個奇妙的詞語「投降」，把它種到了漢迪的心裏。

威爾考克斯邁著悠閑的步子，環視著田野，慢慢地走向電話。手槍柄從他的肚子中間鼓出來。「看上去像格洛克。」波特說。

不要引起瑣碎的爭吵。「那麼，你想過你的同伴要什麼了嗎？」

「告訴你子彈不要上膛！」波特呵斥道。

但還是有人開槍了。

「謝潑德有點兒駝背，正如你想象的，不過大家都挺好。當然，五分鐘后再問的話，她們中有的人就不會感覺這麼好了。」

斯蒂爾威爾對著手上的麥克風喊著：「不要還擊！各部指揮官，不要還擊！」

「連環漫畫，」亨利·勒波說，「那是你出生之前的事了。」

「你叫阿特？」

「梅格·瑪格麗特。」

「是的，長官。」

「讓自己被打死不是他該做的事。」

波特注意到迪安·斯蒂爾威爾已經改組了州警和聯邦特工，並在良好的防禦位置把那座建築物包圍了。在去屠宰廠的路上，波特突然停下來，望著遠處閃爍的水波。

電話鈴聲響得震耳。「你能幫我調低些嗎，托比？」波特衝著頭頂上的揚聲器點點頭。

電話掛斷了。

「應該只要十分鐘。」他憂鬱地看著窗外。

波特解釋道：「首先，十有九次家庭成員的勸說會帶來麻煩，至於牧師，我不知道除了激怒劫持者還能做什麼。」他很高興注意到巴德將這句話作為一種信息接受了，而不是作為一種批評。他看上去似乎要把這個信息儲存在他那充滿激|情的大腦里。

「謝潑德是四代遠親。」

皮特·韓德森在後面一個地方建起了醫療隊，把來到這裏的警察和特工都整合到一起，特別是BATF特工和獄警，因為這裡ｈttps://reaｄ.９９cｓw.ｃom有違禁武器和從聯邦監獄逃出來的逃犯。韓德森臨別的話還在波特的腦海中迴響：「哦，還有一些事情，不用你擔心。」

「我希望……」

威爾考克斯撲到地上，泥土在他周圍濺起來，在裝子彈之前，他小心地擊碎了三輛警車的擋風玻璃。在這種瘋狂的狀況下，威爾考克斯還是一個神射手。從屠宰廠的一扇窗戶里響起一連串半自動步槍的射擊聲，子彈在空中呼嘯而過。

勒波正在輸入他們收集到的關於人質身份的信息。但是當他看的時候，那個女人己經走了。波特描述著她的樣子。

走過屠宰廠南面的溪谷時，亞瑟·波特對亨利說：「我們需要工程師對建築的報告，美國環保署的也要。我想知道是否有地道。」

「兩個女兒。」巴德的臉上依舊是痛苦的表情。

「不用太在意它是什麼了，我正要射出這樣一個意外呢……」

「就這樣吧。」斯蒂爾威爾說，「你聽到命令了，走吧。」

「該死的。」波特嘟囔著。

「現在讓我們看看誰是最勇敢的人。」波特喃喃地說。

「洛，十分鐘后就會給你接上電線了。」

但不是他。門開了，謝潑德·威爾考克斯走了出來。

「怎麼了，查理？」

「或許正好在這兒。」

「好了，現在去傳達命令，子彈退膛。」

波特透過雙目鏡觀察著他。

「我可以叫你洛嗎？」

「警官，」治安長迪安·斯蒂爾威爾的聲音隨風飄了過來，他集合著警察，用手指弄亂了原本就亂蓬蓬的頭髮，「找了一個夥計，能拿著電話跑一趟。過來吧，斯蒂威。」

「對我不是這樣，我一點兒也不緊張。這兒有很年輕的金髮女郎。這些女人都不說話，我想我會挑一個的。」

漢迪是三兄弟之一。羅伯特，二十七歲，從西雅圖LKA保釋出獄，犯有重大盜竊罪，未出庭受審，從此隱姓埋名，逃避制裁。大哥魯迪，四十歲，五年前被殺，是被人從背後攻擊，後腦勺中了六槍。漢迪是嫌疑犯，但沒有被起訴。

勒波在搖頭。

「是，長官。」治安長點著頭趕快走了。

波特點點頭，兩個男人默默地回到貨車裡，巴德跟在他們身後，怒視著一個向威爾考克斯射擊的警察。斯蒂爾威爾正在警告這個警察。

「哮喘。」也許是剛才的玩笑和卡通人物話題對漢迪發生了作用。

「有地道嗎？」巴德問。

「與梅勒妮·沙羅爾。」

「你有電源嗎？」漢迪突然這麼問，讓波特吃了一驚。

歐茨又一次看了看屠宰廠，然後爬過一座小山，經過一個腐爛的柱子和牲口圈的圍欄。又爬了二十多碼，在這個區域，即使是最糟糕的射手也能擊中他身體的任何部分。

沉住氣，波特警告自己。他用眼睛的餘光看到年輕的德里克·埃爾伯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把一塊口香糖塞到嘴裏。巴德憤怒地踱著步，眼睛望著窗外。

「是的，我不想讓這件事影響工作，但我需要知道他是否在按照程序行動。」

「先干吧，之後我們再談談。」

波特抓起擴音器，爬到隆起的高地，上次他在那兒向漢迪喊過話。這裏距離屠宰廠的黑窗戶有六十碼遠。他收腹提氣，把擴音器放到嘴邊。「我是波特特工，我們要給你們送個電話，我們派個人把它扔過去，儘可能扔得近些。這不是個騙局，只是一個手機。你們能讓我們的人靠近嗎？」

「我不知道，查理。你自己想辦法。」

波特想他會說：因此那些沒有乳|頭的女孩兒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狗屁事。

「我們不餓。」

「你還會帶這支隊伍嗎？」

「你們結婚多久了？」

「但是我滑倒了，長官。那不是我的錯，是個意外。」

「你是幹什麼的？開始你扮演警察，然後你扮演護士，現在你又成了伙食管理員了。」

警察不安地掃了一眼房間。

鈴聲響了五次，十次，二十次。

又是一塊黃色的布片。

「但是你說過如果你有了電——」

「當然。」

上尉嘆了口氣：「我會的，警官。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哦，我在哪兒都相當安全。」漢迪在電話里低聲說，「子彈從我身上穿過去也沒事，我有特效藥。什麼時候能有燈？」

「我們是指誰？」

「他在幹什麼？」波特惱怒地低聲說。

「好的，唔，那是阿肯色河。」

「你需要急救用品嗎？」

「你跟我說不要殺掉她？」

歐茨到達了第二座小山，迅速地抬頭看了看屠宰廠的門，然後低下身子。他用餘光看見沒人開槍，就縮回身體，用一個很低的弧度拋出了電話。它正好繞過了他所擔心的石頭，滾到距離韋伯－斯杜爾茲工廠的拱形磚門只有三十英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好的。」亨利·勒波小心地回答。

沉默。

「哦，沒什麼。我正在想您做得很好，跟他談好了不殺掉她。」

「亨利，」波特說，「記下來，第一次與人質接觸。」

「上行傳輸線路。」托比低聲九-九-藏-書說。

巴德說：「我也走了，長官。對不起，非常抱歉。您讓迪安在這兒幫您吧，我……」

「洛，我想你不會殺掉任何人。」

波特感覺到巴德還有一些想法，但他只說了一句：「哦，是漢迪決定不殺她的，我什麼也沒做。問題是我還不知道為什麼。」

面對巴德，波特說：「我要暫停所有的水上交通。」

「接觸？」

「意外是指那些有趣的事。」漢迪吃吃地笑著，「幾年前在利文沃斯，有個笨蛋在洗衣房工作，被半打襪子塞住窒息而死。這完全是意外，他不會故意咀嚼襪子。誰會那麼做呢？」

勒波碰了碰波特的胳膊。他指著屏幕，上面寫著：

「誰？」

「我沒有告訴狙擊手把子彈退出槍膛。我應該像您命令我的那樣做。實際上，我決定不讓警察毫無保護地上戰場。這是我的錯，不怪他，也不怪迪安。」

「那將是漫漫長夜啊。」

「我會告訴你的，阿特。」

「十四歲，金色短髮的。」

他對著電話說：「為什麼你要傷害別人呢？」

波特看著漢迪家譜圖表上淡淡的線，思考著：他長什麼樣呢？從誰那裡遺傳的性情呢？「你的兄弟？洛？」他說，「對嗎？他們和你在裏面？」

要開始了。

「我們有個人在樹上，失足掉下來，他的槍意外地走火了。他將會受到懲罰。」

「不。」一陣沉默后波特要求巴德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他需要這個人啟發自己的思路。

「哦，我們不會給你那麼多讓你麻醉的，洛。你還需要別的嗎？」

「裏面的人，能聽見我說話嗎？我們要跟你們談話，你們能讓我們的人靠近嗎？」

「我還不清楚，」情報官回答，「我們看不清裏面，也沒有足夠的信息資料。」

「再加上一句，『威脅處理小組領尋者做出反應之前，對象從視野中消失。』」

「我是說，這條河很大。」

波特聽著背景音——什麼也沒有——因為漢迪在觀察那些人質，他想。

「當我逃跑時，我殺了一個看守。你知道嗎？」

「當然……好了，上行傳輸。」

「你查到了一些我的資料，是嗎？」

「下行線終止。」托比宣布。

「放下架子，」波特微笑著，「不要委派別人做。」

「我不知道，警官。」斯蒂爾威爾說，「我跟他說得很清楚應該做什麼。我知道他很擔心裏面的女孩兒，願意做任何該做的事。」

「好吧。」

波特努力使自己不笑出聲來。「是這樣，如果你開始殺人質，我會得出結論，你打算把她們殺光，那時候，我就呈報人質營救隊把你們全乾掉。」

波特舉手示意讓他解釋。

波特依舊站著，將雙目鏡對準屠宰廠，希望當威爾考克斯進去時能看見裏面。他仔鈿觀察地板，發現一個年輕的女人在屠宰廠右邊的窗戶里向外注視著。這是一個金髮碧眼，看上去有二十三四歲的女人。她正對著他，那一刻，她似乎走神了。她看看屠宰廠裏面，然後目光又轉向田野，眼裡充滿恐懼。她的嘴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動著——嘴張得很大。她在對他說什麼。他觀察著她的嘴唇，但無法推斷她的意思。

「是的，警官。」斯蒂爾威爾說。

經過一段漫長的停頓，一塊黃色的布在一扇窗口前搖晃。這應該是一個積極的回應，否則應該是一梭子彈。

像冰一樣冷，波特想。

「我要想想，是的，不會把她給你。」

「是的，我知道。」

他本能地想特別問一下那些女孩兒的情況，但是只要有可能，談判者總是設法不談論人質。你必須使劫持者認為那些人質沒有討價還價的價值。

「你有那麼多親屬啊。還有誰啊？」

人質談判過程是測試極限的過程，波特讀著傳真，注意到了一些問題，他隨口問道：「喂，洛，問你個問題，那些女孩兒中有個病得很重，你能放了她嗎？」

但是，警官沒有拋。

勒波在一個小本子上做了記錄，他回到指揮部時，錄入了這些信息。然後他低聲說：「我猜他是個抽萬寶路的人。」

「不，我猜測他們中有兩個人怎麼也不會出來，而第三個人會急不可待。我要看看誰是第三個人。那就是為什麼我不明確地要求漢迪出來的原因。」

「有一些，不是很多。」

「我想那是POGO。」波特說。

「操之過急了，亞瑟。」勒波說。波特點點頭。他犯了個典型的錯誤，應該等對方向你要什麼。可以理解，當聽到漢迪猶豫時他操之過急，抬高了回報，但是他嚇跑了賣主。然而，在一些時候，他不得不經受這種訓練。人質劫持者可以被推出一定距離，你可以進一步許諾大量的條件。這場戰鬥一半是在尋找這種距離和時機。

「有什麼信息？」

「儘管這樣，我還是打賭一定是他。」巴德說。

托比遞給他一個草綠色的小背包。

波特長舒了一口氣，勒波沖他豎起大拇指，巴德笑了。

巴德冷酷地笑了。

「救傷直升機。」

「什麼？」

波特和勒波相互九-九-藏-書皺了一下眉頭。「是的，他們在這兒呢。」波特說。他衝著公告板上「欺騙」那邊點點頭。勒波匆匆寫下：「漢迪說HRT已準備就緒。」

「初中就結婚了吧？」

「現在可以走了。按我要求的做。」波特抬起頭說。

托比十指交叉在一起。

不要逞英雄，斯蒂威，波特想，儘管他關注的不僅僅是這個人的死或者傷。與特種部隊和情報官員不一樣，警察沒有受過反審問技術的培訓。在某些人——如洛·漢迪——的手裡，只拿一把刀或者一枚大頭針，歐茨就會在兩分鐘內說出所有知道的內容，告訴他們陣地上每個警官的位置，人質營救組不想等幾個小時，警察使用的槍支類型等任何漢迪感興趣的情況。

「警官，」波特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們的韓德森嗎？」

情報官點頭說：「正在搜集。我也在核查附屬建築。」

「不要想象得那麼長。聽著，阿特，你可以和我聊吃的，聊藥品，或其他你能想到的廢話，但是，事實是我們確實有些東西想要，我們最好得到它，而且毫無爭議。否則我就殺人，一個接一個。」

「因此殺掉這個女孩兒，這個金髮碧眼的女孩兒，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力量的平衡在微妙地向漢迪那邊傾斜，時間太緊了。「行，就這麼定了。洛，我不得不警告你，別想到外面來，狙擊手在盯著你呢。你在裏面相當安全。」

威爾考克斯抓住電話背包的背帶，盯著那一排警車，咧嘴笑了。

托比把盒式錄音帶合在一起。所有與劫持者的對話都會被錄音，錄音機內裝有一個遲緩兩秒的特殊裝置，因此將電子模擬聲音一分鐘一分鐘地加入仍然不會耽誤錄音。他抬頭看看波特。「他說的是誰？『我遇到了那個敵人，他是我們的？』那是拿破崙嗎？還是艾森豪威爾，或其他人？」

威爾考克斯回到了屠宰廠，裏面黑糊糊的，波特什麼也沒看見。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波特又仔細觀察窗戶，希望再看見那個年輕的女人，但什麼也看不到。他默默地模仿她嘴唇的動作，嘴唇攏在一起，下牙碰到上嘴唇；嘴唇又攏起來，像是接吻，但又有些不同。

中午

波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聲槍響回蕩在原野，隨著輕輕的噗的一聲，子彈落在離威爾考克斯十英尺的地面上。他迅速地拔出手槍，向響槍的樹林射擊。

「這純粹是個意外。」

警察冷冰冰地看著斯蒂爾威爾，他憎恨這種新的指揮秩序。他對波特說：「我從沒接到命令。我鎖槍是為了避免裝彈藥時走火，這是標準操作程序要求的，長官。」

「談什麼？」他聽上去很吃驚，「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漢迪的哼哼聲從電話里傳出來，那是一首歌，波特在很久以前聽過，但想不起來是在哪裡。通過揚聲器，那個男人放大的聲音在說：「或許我可以等等。」

突然，寂靜降臨到原野上。風停了，一切都處於靜止狀態。鳥的哀鳴聲回蕩在午後灰濛濛的天空中，這聲音讓人心碎。火藥和雷管爆炸的甜絲絲的味道非常濃郁。

「我們應該打個電話。」勒波碰了一下波特的胳膊肘。

斯蒂爾威爾一臉苦相地說：「是我的責任，波特先生。」

「或許這是另一種意外。」

「亞瑟·波特。」

「記下來，信息不詳。」

歐茨蹣跚而行，從一片高高的須芒草到另一片，像個老練的替身演員。他在一片水牛草和秋麒麟草上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前行。

漢迪輕輕地笑出聲。「那些傢伙已經在那兒了吧？」

「再說一遍你的名字。」漢迪說。

「亞瑟，」巴德說，「我正在想，或許我們應該把這個傢伙的媽媽請來，我指的是漢迪。或者他爸爸，或兄弟，或其他什麼人。」

「亞瑟。」

「我只是想讓每個人都平靜而舒適。如果你願意，給你一些三明治和碳酸飲料，你看怎麼樣？」

「這裏不存在意外。」波特冷冷地說。

在貨車裡，德里克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波特沒理他。他從托比·蓋勒手裡抓起電話，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兩手緊緊地捧著。

歐茨不願意把後背對著屠宰廠黑糊糊的窗戶，他小心地退到草叢中，消失了。

將那該死的電話扔出去！

「不！」波特喊著，跳起來，跑向原野。他通過手提擴音器向警車後面的警察求助，所有的人都拔出了手槍，或舉起步槍，而且子彈上膛。「不要開槍！」他瘋狂地揮著手。威爾考克斯向波特開了兩槍。第一顆子彈消失在天空中，第二顆炸裂了波特腳前一碼遠的石頭。

「如果我砸上那些石頭怎麼辦，警官？」

「哦，很多。」波特輕鬆地說，「首先，裏面的人都好嗎？你受傷了嗎？其他人受傷了嗎？」

「真的嗎？」漢迪似乎很關心，「病了，是嗎？什麼病？」

「是我。」

波特對斯蒂爾威爾說：「找出那個開槍的人。無論是誰開的第一槍，我要在貨車裡見他。那些隨後開槍的人，我要讓ｒeａｄ•9９csw.ｃom他們從這裏滾開，而且要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被開除的。」

「哪——」

巴德給辦事處打了個電話，命令他們找到河流運輸的負責人，他結束了談話，只留下一句：「我不知道，你必須想辦法。」

「喂？」一個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來。

「你看電影看多了，上尉。牧師或家庭成員是這裏最不需要的人。」

「你憑什麼這麼想？」

波特猶豫了片刻，他覺得漢迪說的是實話，他確實很難決定要做什麼，如果他沒傷害那個女孩兒，那不是波特勸說的話救了她，而是漢迪的一個念頭，一個奇怪、純粹而簡單的念頭。

「你不怕他們會游到一艘船上去嗎？他們肯定會淹死的。這是一條很兇險的河。」

「她叫什麼名字？」

沒有回答。

「多克·赫立迪，邦妮·克萊德，泰德·巴迪，還有來自《魔官帝國》的狗屎幫，還有盧克·斯凱沃克，以及傑弗里·達默。」

「我不知道，我能嗎？我不能嗎？有時你知道事情會怎麼變化，你只是不知道你要什麼。比薩還是巨無霸大漢堡？只是不好決定而已。」

波特問巴德：「電源車大概多久能到？」

嘴唇，牙齒，嘴唇。你想說什麼呢？他沉思著。

「幹什麼？」漢迪吼著。

「好吧，洛。告訴我你要什麼？」

「什麼？我說什麼傻話了嗎？」

「長官——」

電話掛斷了。

波特自然地想到他會說：我逃跑時殺了一個看守。

「不會給你的。」他態度生硬地說，好像很奇怪波特怎麼還沒有搞明白。

「要求太高了，洛。我在想是否需要繃帶或嗎啡，一些類似的東西，比如抗菌劑。」

巴德慢慢地點點頭。

「斯蒂芬·歐茨。多數人叫我斯蒂威。」這位警官瘦高個兒，看上去就像在家裡一樣，穿著白色的條紋布衣服，在土堆上大口地吸著煙。

「為什麼？」

理論上講，波特知道自己應該談論一些瑣碎的事情，展開話題，爭取這個男人，讓他大笑。諸如食物呀，運動呀，屠宰廠裏面的條件呀，軟飲料呀，等等，開始時你不能跟劫持者談論事件本身。但是他在評估風險，漢迪將要殺掉這個女孩兒，而且虛張聲勢的比率已下降到百分之三十，他無法再跟他談論漢堡包和白襪子。

「現在是嗎？」

「我告訴你，洛，我為剛才開槍的事向你道歉，我向你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作為一種交換條件，你能同意不殺那個女孩兒嗎？」

「看上去非常自信，」巴德說，「我想他一定很有把握。」

他在跟我們開玩笑。有百分之八十虛張聲勢的成分。

然後，電話「咔嗒」一聲。

沉默。

波特始終站著，清楚地望著這一切，揮動著手臂，喊著：「停止射擊！」

亞瑟·波特注視著窗外這個陰冷多風的午後，這是一個空氣中瀰漫著萬聖節味道的午後，儘管還只是仲夏。

停頓。

「但他們會冒險一試。我要確保他們連想都不想。就像讓直升機離遠點兒一樣。」

「聽我說，洛。」

「我想知道裏面三個人誰最勇敢，誰最衝動。」

「他什麼把握也沒有，」談判專家輕輕地說，「但會讓你有信心。」

「是的，我需要射我想射的人。這兒有金髮小女孩兒，把子彈射在她還沒長好的乳|頭之間。」

但是漢迪說：「為什麼不呢？」

「你把我們包圍了，不是嗎？你弄一幫笨蛋拿著槍躲在樹上，即使他們蹲在樹杈上沒掉下來。你願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

他會憤怒的，波特想，他有點發怒、反感，他在咒罵。

波特對歐茨點點頭。「去吧。」

巴德大笑道：「這好像……」

「是的。」

「哦，老兄……」查理·巴德向前走了一步。「長官，」他嚴肅地對波特說，「我不得不說——是我的錯，我一個人的錯。」

「就把它看做一場災禍吧，洛。讓我們繼續我們要談的話題。」

波特想知道，她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呢？他再一次想起梅勒妮的臉，嘴唇，牙齒，嘴唇……

「最大的學生十七歲。很可能是兩個老師之一。我猜是那個年輕的。梅勒妮·沙羅爾，二十五歲，關於她再沒有其他資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