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由我什麼也不要。而且我得到了。」

「你是個笨蛋，洛，」福斯特繼續說，「你可以乘直升機逃走，但是他們會抓到你。加拿大？他們會很快引渡你這個笨蛋，比你想象的快得多。」

「我更喜歡阿特，」漢迪說，「他不取笑我。」

「沒有人要殺你，洛。」

「是的，我相信他能理解。」

或者他也許只是感到厭倦了。

然而也有另一種可能，一種波特不願意想的可能，那就是這個年輕的女人明顯比他強。她一陣風似的趕來，評估漢迪，然後牢牢拴住了他。嫉妒又一次撕扯著他：我該做什麼？

「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們不會在他胳膊上注射針劑。」

「他會投降？」首席檢察官助理冷冷地看著波特，使他感到此前送給馬克斯的譴責和奚落全部又退還給了自己。今天波特第一次發現自己無法正視馬克斯的目光。

「我己經知道你是個笨蛋。他們可以把你寫本書了。」

「好的，漢迪，我們會安排的。」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點點頭。「是的，當然。托比，呼叫迪安·斯蒂爾威爾。請他來一下。」

波特又預測到：我還勃起著呢。讓我們來一次吧。

「拿著。」勒波說著，遞給波特那份列印件。他和馬克斯簽署后，斯蒂威·歐茨最後一次去往屠宰廠。當他回來時，一臉困惑的表情，帶來一瓶王冠啤酒，這是漢迪給他的。

夜裡十點五十八分

很偶然。一瞬間精力煙消雲散。援救隊踢開門，劫持者舉著冒煙的槍準備出來，他們看見走近的特工，只好坐在地板上，無力地把手舉到頭頂。

漢迪的聲音很愉快，那箇舊的魔鬼回來了。「過來坐在我的老二上，我正等著呢。」

波特沖年輕的偵探點點頭。「當然，繼續進行。」

「我們可以談談這個問題。」她的聲音柔和了，幾乎像母親一般慈愛。

波特繼續盯著屠宰廠，非常希望能看到梅勒妮。最後一個學生，艾米麗，被建筑後面小船里的斯蒂爾威爾的部下九九藏書發現了。通過法蘭西斯，小姑娘解釋說梅勒妮把她送出來，然後又回去救哈斯特朗太太去了。但是那是二十分鐘之前的事，沒有人看到最後兩名人質逃出來。波特估計漢迪已經發現了她。他非常想知道她是否安全，但是不能打斷正在進行的談判。

他的手抓著夜視雙筒望遠鏡，掌心裏滿是汗水。

福斯特又看著波特，他沖托比點點頭。「給法官打個電話，」他低聲說，「迪克·艾倫。」

「有些事我一直在想，洛，」她假裝害羞地加了一句，「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要去加拿大。」

但是，事實上正好相反，漢迪說：「我不想……我不想死。」

勒波和波特交換了一下眼色。波特不安地皺著眉頭。她把他推得太遠了。波特皺著眉，但是她既沒看到也不理會這種表情，不屑於理會一個老人——一個聯邦特工的批評。他也感覺到了嫉妒的刺痛。他花費了幾個小時建立了與漢迪之間的親善關係，波特產生了徹頭徹尾的斯德哥爾摩效應，這個新來的孩子出賣了這一切，這個金髮的浪漫女子，偷走了他的好朋友和同志。

「每個人都要殺我。我回去，法官會給我一針。」

福斯特詢問似的看著波特，他說：「相信已經死了。」

波特已經用常規格式寫好了條款，他遞給亨利·勒波列印出來。

托比打了電話。勒波依然平靜地繼續往事件日誌里錄入資料，偵探莎倫·福斯特瞥了波特一眼，他把這種目光看作同情，這是一種屈尊俯就的目光，比勝利者諷刺的笑容更具殺傷力。當他看著她時，他突然感覺自己太老了——好像他這一生所知道的和所做的事，他看待問題的方式，他對陌生人和朋友說的每一句話，在一瞬間，都是過時的，而且毫無用處。

「洛，你說髒話時真可愛。」

「真是我的洛，總是尋找捷徑。」

「那就讓它在那兒多等一會兒。」

「漢迪你這個渾蛋，」她吼著。像許多女軍官一樣，福斯特九-九-藏-書具有果斷、嚴肅的堅毅，她別緻的金髮束成馬尾辮，臉上透著無法掩飾的美麗。

漢迪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他很奇怪。突然意識到局面的絕望？或許一個記者廣播了聯邦人質救援隊已經到達，並包圍了屠宰廠，漢迪已經從電視里聽到了？

波特站起來，搖了搖頭，福斯特瞥了一眼，不理他。勒波和安吉對這種不敬大為震驚。波特又坐下了，比受傷還難堪。

「洛，怎樣才能讓你出來呢？」

丹尼爾·特里梅在這個地方等了一個小時了。這段時間里，只見直升機來了，又飛走了。聯邦人質營救隊趕到了，在附近集合，一輛警察巡邏車飛奔而來，載著一個年輕的女警察。

波特聽了太多她的硬式棒球戰略。他肯定她已經把漢迪正好推回洞里。他想伸手碰她的肩膀，但是停住了，因為他聽到漢迪說：「沒有人能抓住我。我是你遇到的最壞的人，我是具殭屍。」

他的警察，年輕的喬伊·威爾遜，還有那個可憐的姑娘今天下午如果沒死，洛·漢迪或許可以多活一段時間。他會再殺人，會覺得心滿意足，並重新體驗他毫無意義的生命引發殺戮之後有悖常理的快樂。

福斯特轉向特工：「誰能保證州法院不判處死刑？」

「我會的，洛，但是我不知道它在哪兒。」

「十分鐘后投降。」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特里梅說不清這是一個警察的聲音還是從天國降臨的天使發布的宣言。無論如何，他點點頭，站了起來。他挺拔地站著，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整理了一下軍裝，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髮。他從來不是一個精心打扮的人。特里梅認為，當他按照自己的計劃以引人注目的方式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時，看上去強壯、堅定而驕傲是很重要的。

「好久不見了，你這個婊子。你現在是偵探了？」

「洛，州首席檢察官助理在這兒。他保證如果你投降，他們不會判處你死刑。」

福斯特把這些轉達給漢迪，有很長時間九_九_藏_書的停頓，過了一會兒，漢迪說：「好吧，我們達成協議。」

華盛頓代理首席檢察官。

他突然想到了梅勒妮。什麼最有可能拯救她？

不是漢迪的話讓波特停下來，而是他的語調。他聽上去像個受責備的孩子，幾乎令人同情。無論她的風格多麼不正統，福斯特已經觸到漢迪的神經。

波特想：讓我操你。

漢迪笑了：「發生了一點兒意外事故。」

「我可以干你嗎？」

特里梅已經聽到消息，這個消息像火一樣在警察中蔓延，那就是漢迪決定放棄抵抗，條件是警方不再追究判處其死刑。

「是嗎？」福斯特輕聲問。

「你必須徵求我丈夫的意見，他會說不行。」

「當然，洛，你們兩個人。還有別人和你在一起嗎？」

「但是我要看到寫好的字據。」漢迪說。

他穿著迷彩服，因此沒人看到一個瘦男人躺在指揮車後面不遠的白樺樹叢中。

「是嗎？」有一陣停頓，傳來手蓋住話筒的聲音。然後——「我的朋友謝潑德也適用同等待遇？」

福斯特揚眉吐氣地看著波特，他木然地點點頭，目瞪口呆。

波特看清了福斯特的做法。這與他的風格不同。他寧可選擇更隨和的方式，威爾·羅傑斯風格。必要時他也會表現出強硬，但是他竭力避免這種格鬥，這很容易升級為感情沖夾。亞瑟·波特從來沒有同瑪麗安開過玩笑，也沒有和朋友開過玩笑，但是有時候與某些劫持者——通常是脾氣暴躁、過於自信的罪犯——開玩笑。這個年輕女人的風格奏效了：說尖刻的話，互相交換意見。

「去你媽的！」漢迪怒吼著。

「好了，一切完畢。」勒波說，眼睛盯著藍色的屏幕，「為好人又得了一分。」

「是，我得到了提拔。」她彎下身子，斜著眼透過指揮車的窗戶望著屠宰廠，她的頭離波特的頭只有幾英寸遠，「你這一生都幹了些什麼，洛？除了敗壞人性的高貴？」

但是對特里梅來說，這是難以接受的。

波特小心rｅａd•99ｃｓw.ｃｏｍ地衝著電腦點點頭，勒波明白了他的意思：與國家執法人員資料庫連線。不一會兒，他把屏幕轉向波特。莎倫·福斯特只是看上去年輕而又缺乏經驗；實際上她已三十四歲，而且作為人質談判者擁有不凡的記錄。在三十次障礙戰局中，她二十四次乾淨利落地達成投降協議。其餘的進入白熱化狀態——人質救援隊發動了進攻。當劫持者捲入情感擾亂波動，談判解決只有百分之十能奏效。

「別掛電話，你這個性冷淡的婊子。那不是全部條件。」

勒波、巴德和德·安吉羅都看著波特。

「在我的喬奇褲里等好長時間了。」

這是一個男人最難以忍受的挫敗。

波特推測：媽的，是的，沒有人能把它奪走。

波特告訴她羅蘭·馬克斯在附近，派巴德去找他。不一會兒，馬克斯鑽進貨車房，福斯特向他解釋了漢迪的要求。

爆發出一陣笑聲。看到巴德和其他聯邦特工喜氣洋洋的神情，波特的臉感到有些熱。他也笑了，但是他明白——正如威脅處理小組沒人能理解一樣——他既贏了，又輸了。而且他知道不是他的力量、他的勇氣或者他的智力有問題，而是他的判斷有誤。

「是的，毫無疑問，我可以保證滿足他一切要求。上面蓋上紅印，還繫上絲帶。我不能減輕現有的判決——」

又是停頓，比前面那次長得多。

「你認為他們穿著紅夾克，戴著護林熊帽子，吹著口哨追趕行兇搶劫者嗎？洛，你殺了人——人質和警察。世界上沒有一個執法人員會停止追捕你，直到他們抓到你為止。」

波特推想：一個狗娘養的自己遭遇了意外。

「洛，」福斯特說，「我們現在查一下。」

現在波特瞥了德·安吉羅一眼，戰術計劃需要漢迪和威爾考克斯穿過樹林走到直升機那兒。如果福斯特使他想到他們不相信他，漢迪會懷疑有陷阱，一直躲在洞里。

「我還要一個保證，離開卡拉納。我殺了那裡的一個警衛，我回去他們肯定會把我打死。」

reａｄ.99csw.coｍ波特盯著那扇透著黃色燈光的窗戶，在心裏的某個地方他開始相信，今晚他犯了些嚴重的錯誤。這些錯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福斯特皺著眉頭，勒波把電腦轉向她，她看到了威爾考克斯的情況，然後看了首席檢察官助理一眼，他點點頭。

如果不完全是謊言。

「波特特工？」莎倫·福斯特顯然叫了好幾次他的名字，他抬起頭，「你願意協調一下投降的事嗎？」

同樣的條件，波特通過巴德向他提出過，為什麼漢迪現在接受了呢？不一會兒，他便明白了。

她轉向波特：「我可以提出投降建議嗎？」

停頓。

波特坐在窗前，用萊卡雙目鏡望著，在他身後是年輕、暴躁的偵探莎倫·福斯特——十分鐘前她飛快地駕著摩托車從另一個戰場趕來——正緊張地踱著步，像水手那樣咒罵著路易斯·漢迪。

「當然，我要去加拿大。我已經給自己爭取到特殊優先權了。我自己親自同聯邦航空局談的。」

「好吧，你和威爾考克斯。」金髮偵探說，「交易談成了。」

好像他什麼也沒說，她的南方口音非常刺耳：「你是個殺過警察的人，洛，你在美國任何地方著陸，不管有沒有人質，你都是一塊死肉。國家的每個警察都熟悉你的臉，還有威爾考克斯，相信我。他們會先開槍，然後查驗你流血的身體，宣布事實真相。我告訴你，洛，任何救護車載你去監獄醫院都會為抓住你而擁有一段甜蜜的時光。」

「嗨，我正為我的成就感到驕傲呢。」揚聲器里傳來波特早已熟悉的冷笑聲。

犧牲有時候是必須的。還有誰能比一個戰士以正義的名義犧牲自己的生命更崇高呢？

「我想我能把他弄出來。」福斯特說。

「他們得先找到我。」

波特匆匆同艾倫通話，後者聽完后，不情願地同意，如果漢迪願意投降，可以先在州監獄服刑。艾倫還將放棄州里對他越獄一事的起訴，而且不追究謀殺警衛的事。這意味著漢迪直到老死五十年之後，都不必進入任何聯邦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