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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少女的墳墓 第三十一章

第四部 少女的墳墓

第三十一章

「好吧,停一下。只喝點兒咖啡。看外面的風——呼呼地刮!但願你關了家裡的窗戶。」
在克羅瑞治旅館的酒吧里,她在法蘭西斯·懷廷和一些人質家長的陪伴下喝了兩杯白蘭地。法蘭西斯已經和梅勒妮在聖路易斯的父母取得了聯繫,告訴他們她很好。他們在明天丹尼做了手術后將立即返回,順便在希布倫停留——這個消息不知怎麼令梅勒妮很不安。她是想讓他們停留呢還是不想?她又喝了一些白蘭地來代替她做出決定。
按照他們來時的方向返回,向北。
哦,握緊點兒……媽的,風太大了,車子受到衝擊,麥桿拍打著擋風玻璃,發齣子彈般的喀喀聲。
現在,在她家裡,所有的窗戶都插上了,所有的門都鎖上了。她點燃了一些香,又喝了些白蘭地——黑莓味的,她祖母用它來治療抽筋——然後坐在皮質的扶手椅上,想念德·萊佩……哦,亞瑟·波特,揉著她右手腕上被布魯圖捆綁后留下的凹痕。她把科斯耳機夾在耳朵上,把貝多芬第四鋼琴協奏曲調到最大音量。作品創作于音樂史家所謂的貝多芬的「第二時期」,這一時期他意識到並忍受著聽力逐漸失去的折磨,但是在他完全失去聽力之前,創作了《英雄交響曲》。
「這個秋天會有很多雨水。簡直就是洪水。」
在她死去之前僅此一次。
雙胞胎已經睡著了,凱莉還醒著,但是像皇家貴族一樣冷淡傲慢地對待她——然而梅勒妮了解孩子們,她們的情緒是像天氣一樣變幻九-九-藏-書無常的,明天或者後天小姑娘將會走進梅勒妮在學校的小卧室,趴在乾淨的桌子上展示她最新的X戰警連環畫和金剛戰士卡片。艾米麗穿著一件可笑的鑲邊女睡衣,很快睡著了。香農、貝弗莉和喬斯琳是整個活動最引人注目的中心。此刻,作為嬌寵的對象和關愛的中心,她們既興奮又反叛。她從她們的手勢中看出,她們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還有梅勒妮無法忍受的細節。她們甚至授予自己「克羅瑞治十勇士」稱號,並議論著要把它印到T恤衫上。之後,又想到蘇珊不在了,現實讓她們深深地感到悲痛。但是對於現在來說,為什麼不呢?此外,凡是她同德·萊佩分擔的對於聾人策略的疑懼,這一團體的成員們都一無所知。
然後他跳到乘客座位上,示意她出發。她從車窗把煙蒂吐掉,加大了油門。汽車向路肩衝去,轉了個U字形的彎,加速到六十。
「我在停呢。你放心了吧?啊,高興了?」
哈里特,他們的女兒,做的晚餐只能用難以下咽來描述——火候過了,而且太咸。丈夫很肯定他在豆煮玉米里發現了煙灰。現在他們兩人都餓了。
「或許吧。」
「你上一次忘了,」妻子尖銳地提醒他,「不要再忘記關燈。你知道三向的燈泡很貴的。」
「我正要停車,」他暴躁地說,「不能留下的剎車痕迹吧?我正停車呢。」
「或許,」妻子說,「你應該到他們那兒去。去吧。如果他們正要給你撕罰單,或https://read.99csw.com許就不罰了。」
聽第二樂章時,她瞥了一眼外面,看見一輛汽車經過她家時忽然減速。她覺得很奇怪,因為她家前面的街道行人很少,這是個死胡同,而且她認識這個街區的每個人,和他們駕駛的每一種車。她不認得這輛車。
「我什麼也沒做。在五十五區段,我的時速是五十七。這在任何一本書上都沒規定是犯罪。」
「鮭魚?」
漢迪爬出來,跑迴路上。普里斯坐在尼桑車的司機位置上。她脫掉了警察制服,穿著毛衣和牛仔褲。而此時漢迪要的更多,他拉下李維斯牛仔褲和她常穿的廉價尼龍女內褲,就在小型的日本車引擎蓋上面同她做|愛,右手抓著她的馬尾辮,這是他喜歡的方式。
梅勒妮閉上了眼睛。
然後梅勒妮同那些女孩兒及其家長道別。
通過振動、音符,隨著樂譜邊看邊唱,她可以想象出大部分協奏曲。和往常一樣,她認為現在她整個身心都渴望能夠真正聽到全部樂章。
「我關了。」
「哦,把車停到路邊。」
「哦,」丈夫說,「這兒怎麼了?」
今晚他把散發著火藥味和血腥味的巡邏車停在野地里,距離路邊五十碼。明天早晨它將被發現,但是那很好。幾個小時后,他和普里斯已經離開了這個州,在幾百英尺的高空,飛過得克薩斯州和墨西哥邊界,在他們去聖伊達爾戈的路上。
凌晨一點〇一分
「在明尼蘇達州有一種鮭魚,我讀過報紙。」
「我在談論討厭的雨天。斯塔https://read•99csw•com斯餐廳離這兒只有五英里,你想停一下嗎?」
她和尼桑車裡的夫婦死的方式一樣,這對夫婦現在躺在他駕駛的巡邏車的行李箱里。該死,兩對夫婦都必須死。他們有他需要的東西,他們的車。凱迪拉克和尼桑。今天下午漢克和魯絲把他的雪佛蘭車撞碎了,而今天晚上,他和普里斯不能一直開著一輛偷來的巡邏車。那是不可能的。他需要一輛新車,他必須擁有。
梅勒妮同所有人告別,拒絕了在那裡過夜的多次挽留。她以前從來沒有像今晚用手勢語說出這麼多「不,謝謝你」。
《聖城遺囑》是貝多芬一八〇二年寫給他弟弟的遺書,詳細敘述了他在日益加劇的耳聾過程中的絕望,十五年後他完全失聰。
「怎麼回事?」
總之,他想,他媽的不管瘋狂與否,他的決心己定。他要回去處理一件事。洛·漢迪有件事情沒辦完。
「你做了什麼?」
她現在坐在她家的起居室里,深深地吸著氣,想著偉大的作曲家,懷疑自己是否醉了。
「他們過來了。你知道這個過程,你看見警察了,我應該出來還是等他們到這兒來?」
梅勒妮·沙羅爾知道這件事,因為貝多芬不僅是她的精神導師和行為榜樣,而且是她音樂屋的常客。在那裡,他和她一樣聽覺靈敏。他們有過很多關於音樂理論和作曲的醉人談話,他們兩人為現代作曲遠離旋律與和諧的趨勢而悲嘆。她把它叫做「藥物性音樂」——路德維希衷心讚賞的詞語。
是的,是的…九九藏書
她能聽到的音樂,就像聲音對她一樣有限,但也是巨大的安慰。勝過白蘭地,勝過那些學生家長的陪伴,勝過對亞瑟·波特莫名其妙的想念和他難以言喻的魅力。它魔法般地把她托舉起來,遠離了七月天狂風之夜的恐怖。
看來是瘋了。真的。但是漢迪為自己異乎尋常的瘋狂感到驕傲,還將靠此發跡。然而事實上他們的目的地己經很清楚——因為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任何尋找他們的人最不會想到的地方。
「我得停車。一輛警車。」
她摘下耳機,走到窗前。她能看見那輛車,裏面有兩個人,把車停在阿爾伯斯頓家門前。這也很奇怪,因為她肯定那一家人已經出門一周了。她眯眼看著那輛車,兩個人——看不清楚,只能看見輪廓——走出來,穿過阿爾伯斯頓家的大門,消失在高高的籬笆後面。這道籬笆圍住了這對夫婦的所有財產,正對著她家。然後梅勒妮想起這家養了幾隻貓,可能是朋友在這對夫婦不在的時候來喂這些動物。回到她的睡椅上,她坐下來,又戴上了耳機。
「這是個好主意。但是我還是不明白我做了什麼。」於是,帶著烤餅節上基瓦尼俱樂部會員的微笑,丈夫爬出尼桑車,回頭向巡邏車走去,同時摸索著口袋裡的錢包。
洛·漢迪read•99csw•com開著巡邏車駛進麥地深處,在麥田裡留下了明顯印跡。他沉湎於另一個場地的記憶中——那天上午在十字路口附近,凱迪拉克側行撞到了他們。他記得頭上灰色的天空,手裡握著刀的感覺。那個女人布滿粉狀物的臉,她的化妝品上黑色的皺紋,當他把刀子捅到她柔軟的身體里時血濺出的圓點。她眼睛里的神情無助而悲哀,她那怪異的尖叫聲,窒息聲,咕噥聲——一種動物的聲音。
現在當她聽著協奏曲的時候,很想知道是否貝多芬預感到未來若干年後,當他的耳聾日漸惡化,他會增加一定的和弦與力度變化,因此一個耳聾的老人依然能夠分辨出作品的靈魂——儘管有些章節她無法聽見——她想象著,由於像煙一樣模糊而細膩,音樂的激|情來自它的低音的強度,兩隻手在低音鍵上敲擊,主旋律向下盤旋,彷彿鷹撲向獵物,管弦樂隊的定音鼓和低調弦彈奏出對她來說充滿希望的協奏曲精神。一種賓士的震撼。
當洛·漢迪得到欠他的東西時,他是世界上最滿足的人。
然而,當他們談話時,他們談論的不是孩子們破舊的拖車,沒有洗澡的小外孫,頭髮像繩子一樣的女婿消失在充滿垃圾的後院,偷偷摸進傑克·丹尼爾的家中。他們只談論天氣和他們剛剛經過的路上不同尋常的路標。
他們在暗淡的月光下驅車穿過野地,尼桑車裡的夫婦回想著晚上在英尼德女兒家中的情景。那真是同他們想象的一樣不愉快。
「嗨,看,」妻子吃驚地說,「有個女警官開車!」
「停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