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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番 瓶長玫瑰十字偵探的鬱憤 第九章

第二番 瓶長玫瑰十字偵探的鬱憤

第九章

「哦……」
此時我總算……笑了。
而且就這樣擺在路肩?
我瞄了中禪寺一眼。
「他想讓陵雲堂以為向誠志堂買的壺是真的,讓誠志堂以為陵雲堂的壺是真的——是嗎?」
「咦?那是砧青瓷瓶的錢,是榎木津的父親付給山田小姐的。雖然全都轉到峰岸手中了,雖說他是個壞人,金錢問題還是得明算帳才行……」
「據說那個泰國人就是被打破水瓶,正傷腦筋。不管收到再怎麼豪華的陶瓷器,不能拿來當水瓶用也沒有意義,不方便極了——好像是這麼回事。」
難以置信,我也親眼看見了。
「咦?可是之前不是說一千萬……」
中禪寺狡猾地一笑:
那個、那個……淑說的那個,就是她殺害父親的證據嗎?
我往主屋走去,店主人正在清掃玄關。
這是冷笑話嗎?
「捏起來?」
「另一方面,正三一開始就以為壺值十萬,所以不會覺得吃虧。因為當初陵雲堂就明白地跟正三說最多值十萬。若是沒找到,就當做沒這回事就行了。就算正三隨便找個壺來,也只要推說是贗品,擋回去就行了。」
債款——一百二十三萬圓。
就希望炸彈快點掉下來,
「沒錯,老狐狸神氣兮兮地接近嶌夫先生,介紹他好心的錢莊。當時借錢給嶌夫先生的就是峰岸當鋪——也就是現在的峰岸金融。」
雲井真是蛇蝎心腸。
我……想起了淑那昏暗的眼神。
中禪寺點點頭:
「時效……?」
「是有這個可能。而且若是真有那種東西,落到別人手中實在可惜。不是嗎?」
就淑來看,除了一次破壞殆盡以外,沒有其他救贖之道了吧。
「母親應該渾然不覺,與治郎先生也什麼都不說……所以搞不好他是不知情的。這事也沒法子問,若是翻找那些壺,或許反而會招來疑問。因為與治郎先生總是在家。這一點與治郎先生也是一樣的。他無法隨便去碰壺,也沒法子去找。不管淑小姐再怎麼害怕,都沒辦法處理掉。」
我以為我聽錯了。
與知道秘密的人單獨生活的日子。
「不管怎麼樣,萬一正三找到真正的壺,至少也有三十萬左右的價值,所以用十萬圓收購的話,絕對有利可圖。」
「與治郎先生唯一想得到,可以讓淑小姐稍微安心一些的方法,就是增加壺的數目吧。與治郎先生只想得到這個法子了。反過來說,淑小姐應該也是一樣的心情。她愈是怕壺……就愈是想增加壺。她可能覺得每增加一個壺,每個壺的詛咒就會淡去一些吧。會把整個庭院用壺蓋起來,我想也是想掩蓋染血的地面……」
「原來如此……」
因為我在報上看到了日泰通商協定簽定的報導。
「你說金額嗎?我直接向前子爵詢問,他說不過是個瓶,頂多一百萬吧。如果不是瓶,他究竟打算出多少?真是教人生氣的金錢觀。我目瞪口呆,順道再喊了聲價,就讓他出到一百二十萬了。」
沒聽說還真是不知道。中禪寺之所以拘泥於私生子出生的時期,是因為這個理由嗎?
關於這一點……我猜那個時候,中禪寺在屋子裡面做了什麼。先前我看到的正三絲毫沒有愧疚的模樣,但我進屋的時候,他卻是整個人蜷縮在地上。
的確,就算賣掉土地,連債款的利息都還不起的話,一開始就根本不會想到要賣吧。話說回來……這圈套實在是太殘忍了。
沒錯……
心中的……黑暗。
「首先……有債款這一點是沒錯。可是淑小姐似乎完全沒有把握整個債務的狀況。有人上門討債,她也不加確定,只知道道歉付錢。於是峰岸調查山田家的借款總額,以半價從債權人手中買下了債權。這似乎很簡單。因為這些債款原本就沒指望可以討回,而且債務人已經死了,能回收一半就該偷笑了。我託人調查之後發現……峰岸支付給各債權人的總額……是六十一萬五千圓。」
「這麼說來,那些錢是……?」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https://read.99csw.com峰岸會說付五十萬就沒賺頭,也可以理解了。峰岸自己先付了六十萬,就算分紅,至多也和出資額差不多吧。
「命運波瀾萬丈的青瓷瓶,終於平安返回了故鄉暹羅。可是能夠以原本的用途被使用這麼久的器物,也真是罕見。它今後也會被當成水瓶使用,可以說是活夠瓶本了吧。它……真的就是瓶長啊。」
任它日晒雨淋?
「怎樣施恩?」
「只要淑小姐心一橫賣掉土地房屋,就可以得到不小的一筆錢。可是一千萬圓的話,個人再怎麼努力,也絕對償還不了。」
報紙大篇幅報導警方破獲大型古美術品贗品製造販賣組織,事實上陵雲堂和峰岸也被逮捕,關東大黑組還有黑圍牆屋子兩側的居民似乎也都落網了,但這些事跟山田與治郎有什麼關聯,我完全不明白。
「是淑小姐自己吧。因為與治郎先生……當時似乎相當衰弱了。」
雖然我不曉得通商協定平安簽定,是不是因為瓶長的保佑——中禪寺如此作結。
中禪寺叼起香煙。
貓「嗚~」地伸了個懶腰。
「不過這是半價,實際上是兩倍——一百二十三萬圓才是借款的總額。」
「峰岸原本是陵雲堂的弟子。從古董商轉職到當鋪,再變身為錢莊。換言之,他負責的是雲井的買賣見不得人的部分。關東大黑組是與峰岸關係匪淺的弱小幫派。過去他們旗下有許多江湖藝人,是個歷史悠久的幫派,但大正時期以後景氣蕭條……進入昭和以後,又因為熾烈的地盤爭奪戰而疲軟不振,終於開始干起奇妙的勾當來了。」
「這……可是並沒有,不是嗎?」
「那個瓶……真的就是那個瓶嗎?」
這……
究竟是怎麼回事?
「請問……關於上次那件事……」
從茶道變成經營茶園……的確是似是而非。
「沒錯,家寶有與治郎先生盯著,沒辦法動。於是這次陵雲堂施恩于嶌夫先生……」
——那就是砧青瓷的大瓶!
「幸而……與治郎先生和母親都沒有發現庭院的慘劇。因為家裡一片混亂,完全沒有料到……庭院竟會發生那樣的事吧。」
原本期待受夫人款待的我,感到那麼一丁點兒失望,喝下了苦澀的茶。
「kame?這裏說的kame是烏龜……千姬嗎?」
我出聲招呼,中禪寺停下掃除工作,請我進客廳。
「啊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
「可是?」
是公休嗎?
「噯,全都是雲井那個老狐狸的陰謀詭計。」中禪寺說,「陵雲堂……是家高級茶道具商。與治郎先生的父親說那是武家應有的教養,愛好茶道。說是武家,也只是雜役同心之類罷了。雖然可能是上行下效,不過也是受到家寶影響吧……不管怎麼樣,山田家和陵雲堂往來,似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但與治郎先生的父親實在不是風雅之士的料,以茶道為開端,最後成了茶園的經營者。」
原本的話,我應該前往偵探社才是道理。
「醒悟了……什麼?」
這我也聽說了。
「私生子……是嗎?」
當然,這隻是契機,其實我想要知道那個瓶長事件的真相。
他說夫人不曉得和誰一起去看西洋電影《禁忌的遊戲》了。
「榎木津先生……發現那就是家寶嗎?所以……他才只放過了那個水瓶嗎?」
「噯……雲井在這漫長的一段歲月中,出入山田家不知道多少次,卻似乎一次也沒有看過真正的家寶。其他的壺都是自己和同業賣過去的,他幾乎每一個都曉得來歷。可是與治郎先生從相當早的時候就開始提防了,或許他把家寶藏在什麼地方也說不定。萬一家寶真的出現的話……」
「十萬?好便宜。」
「淑小姐再也看不下去,在那座庭院——當時還有地面——用祖母給她的護身用懷刀……刺殺了父親。」
但就算去問榎木津,他也一定不肯告訴我任何事;就算他肯告訴我,我也無法理解他的話。說起九_九_藏_書來,偵探也可能不知道真相,就算知道,也恐怕早就忘個精光了。這種情況,適任的解說者再怎麼說都非中禪寺莫屬。
中禪寺狡猾地笑著,摸著下巴。
「平、平安無事?」
「你聽到啦?」中禪寺露出有些厭煩的表情。
就像榎木津所做的那樣。
「你說還差三萬?剩下的三萬是烏龜的寄養費。」
「也不能這麼說。」中禪寺說,「誠志堂的目的毫無疑問是家寶之壺。他可能是認為再這樣下去,家寶會落入陵雲堂手中。與治郎先生聽了誠志堂的忠告,開始產生了危機感。陵雲堂很危險,如果對陵雲堂言聽計從,會吃上大虧。可是誠志堂不也是一丘之貉嗎?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竊盜事件,與治郎便醒悟了。」
「山田家被盯上了……」中禪寺說,「我認為雲井的事業能做到那麼大,甚至可以說全拜山田家的福。雲井無所不用其極,將山田家壓榨得一乾二淨。山田家會陷入困窘,不是與治郎先生無能之故,而是被雲井敲骨吸髓的結果。所以與治郎先生在上一代隱居之後,將所有的書畫古董全賣掉了。收購的古董商……一樣是雲井。可是這回就反過來了。陵雲堂將自己賣過去的東西,以十分之一以下的價錢買回,山田家向其他人買來的東西,就算是高價的字畫,也以極低的賤價收購。與治郎先生對古董漠不關心,所以完全不懂行情。他似乎只想換到現金,只要換得了現金,其他都不管了。可是這種粗劣的陰謀手段很快就曝光了。有一家叫誠志堂的古董商,不著痕迹地向與治郎先生暗示陵雲堂的陰謀。」
「這應該不是會不會變成犯罪者這種層級的問題……但她長期以來過的一直是失去這最痛恨的事物就無法活下去的生活,所以她才無法把壺和土地交給別人。」
「……可是,就算是這樣,以為是一千萬,結果只有六十萬,這也……」
「非常拙劣。」中禪寺說,「應該還有更簡單的方法。像淑小姐,她非常老實,真想陷害她的話,怎麼騙都行。但云井卻辦不到。」
「……那榎木津先生他……」
用這隻手捏起來……
那是當然。
「嗯,雖然同樣是茶,卻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就像淑小姐也說過的,儘管是武士經商,卻相當順利,似乎經營得有聲有色。這你怎麼想?」
「美術品的贗品製作……是嗎?」
但也沒有其他問法了。
「什麼意思?」
「這……可是只要找……」
「他把卑鄙的角色全推給手下了。所以為了掩飾謊言,圈套愈做愈大。這樣一看,他豈不是個膽小鬼嗎?」
不只是這樣吧。雲井說那棟壺宅子礙到妾宅客廳的景觀,似乎看它非常不順眼。
「哦……」
「原來如此。可是……」
「事情很單純的……噯,前面那些,等於是這次事件的前置作業……」
「峰岸這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總不可能是榎木津代為償還吧。
我纏人地要他說明,中禪寺便羅嗦了好一陣子嚴格叮囑我不許告訴任何人,然後說了:
我的問題還沒有整理好。
「對了……說到不明白,中禪寺先生當時不是說,那些壺是為了淑小姐搜集的嗎?」
「不過,能夠揭發陵雲堂一伙人,也是萬幸。托榎木津是個大傻瓜之福,壺被破壞得一乾二淨,木原正三也不知為何,似乎洗心革面了。他老老實實地說他今後再也不幹黑市買賣,要與異母姐姐一起認真打拚……」
一星期後的星期日……我前往拜訪中禪寺。
可是,她再也不會受到法律制裁了——古書肆望著檐廊說。
不……把壞蛋拖過來的時候,擾木津從那個水瓶里勺水喝。他有可能是在那個時候發現烏龜的。或許榎木津只放過那個瓶,和家寶根本沒有關係,只是想要保護千姬罷了。
「今天……是時效成立的日子。」中禪寺說。
那樣一個人,也會想要裝好人嗎?
老實說……我完全摸不透https://read.99csw.com這個事件的真正模樣。
中禪寺泡了杯極濃的茶給我。
他也想毀掉壺宅子吧。
「雲井似乎想在淑小姐面前扮演好人到底。與治郎先生雖然一時懷疑雲井,但我覺得因為交往太久,晚年差不多是對他敞開心房了。雲井面對這樣的山田一家,可能也感到猶豫,不願暴露出自己卑鄙的本性吧。」
我心裏莫名地難受起來。
有隻貓在那兒蜷成一團。
「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手法呢?」我問。
當時榎木津看著阿種的手這麼說。那個時候,偵探看到了什麼嗎?
秘密。
「她就把烏龜往水瓶裡頭一扔……」
「淑小姐說她身上也沒怎麼濺到血。她悄悄地從玄關回到家裡,將沾滿了血的兇器……藏進了當時還不到千個的壺裡。」
「哦,那個擺著長柄勺的……咦?」
知道秘密的人,
「債款會被還清?」
把傳家之寶當成日用品使用嗎?
「那麼……那些人,唔……怎麼說……」
「當然了。」中禪寺說,「法律也是一種規定,它是一種咒術,和為壺定價沒有兩樣。不是只有為無價值的東西附加價值才算估價。在決定之前,一個東西擁有無限的可能性,但一旦估價為十圓的話,就會被定為只有十圓的價值,就是這樣的作用。犯罪也是如此。行為本身並沒有意義,只是為它定下這是犯罪的定義罷了。有時候遭會伴隨著懲罰,但反過來說,它也有將或許會持續一輩子的自責定為有形可見的徒刑幾年、罰金幾錢的作用。賦予無形的事物形體,給予名稱,再加以驅逐,這就是驅除魔物的作法……」
他一定是想裝好人,維持他的體面吧——中禪寺說。
「這次事件,是長年壓榨山田家的陵雲堂,因為終於再也壓榨不出東西來,與治郎先生又已經過世,所以企圖在最後的最後把山田家的土地房屋掠奪一空。雲井好像直到與治郎先生臨死之前,都還不斷地賣壺給他,但五圓十圓的賺頭,等於是白忙還反虧。所以呢……」
「人……是弄不明白的。」
「我想他……知道吧。或許他看見淑小姐藏兇器的一幕了。可是淑小姐說與治郎先生直到過世,都沒有提起過半個字。他把這件事帶到另一個世界了。」
——原來是生鏽的兇器嗎?
「也就是……這種壺若是想偷,可以輕而易舉偷到手。與治郎並非糊裡糊塗地怕小偷。他是在警戒利慾薰心的雲井。於是……首先他向誠志堂買了偽裝的壺,然後他也從陵雲堂那裡買了壺。當然,他要的是偽裝用的壺。」
「沒錯,再怎麼樣,這種金額的借款是不可能的。除了嶌夫先生生前的借款,應該還有他死後十五年之間的累計,但就算是這樣,山田家並未奢侈度日,不可能欠下如此龐大的債務。可是……噯,這是經手美術品的陵雲堂才會有的誇大感覺吧。他們那個業界,從倉庫里挖出來的普通茶碗,動不動就也要個一百萬。再說,若是提出太現實的金額,萬一真的被還清就糟糕了。」
每當空襲警報響起……
「哦……這……」
「咦?瓶里……有烏龜?」
「與治郎先生……知情嗎?」
「以壺來說,十萬圓算貴了。連你的感覺都麻痹了。壺這種東西,一般只值幾十圓吧?」
「所以……她才不想賣掉房子嗎?因為殺人的證據……有可能被人發現。」
怎……怎麼可能有這麼荒唐的事?
「無法成為真正風雅之士的風雅之士……不過事業成功,家境富裕——這一類的人,對陵雲堂那種人來說,是敲竹杠的上好對象。再怎麼說,他們都缺乏鑒賞能力,卻又附庸風雅,不明白價值,光是有錢而已。所以雲井似乎賣了不少東西過去。將一文不值的東西……以高價賣出。」
「可是,呃,怎麼說……」
「然後掉下來的千姬爬過那條路的時候,被女僕阿種發現了。聽說那個時候千姬已經全乾了,奄奄一息。阿種覺得很可憐,便用手把它捏起九-九-藏-書來……」
中禪寺稍微動了動眉毛。
「表面上裝出援助的樣子,事實上卻是把他推入更深的火坑。噯,這或許是高利貸的慣用伎倆,但實在惡毒。」
所以……才會再三重申要的不是壺而是瓶嗎?
「而且瓶裡頭還有烏龜……真是太好笑了對吧?」
「哦,原來如此。」
「是嗎?」
「根據益田的調查,千姬鑽進京花小姐的行李中,在妾宅的後門處掉了下來。京花小姐好像都從後門出入呢。」
中禪寺說道,望向檐廊。
中禪寺說的沒錯。
舊書店的屋檐下掛著「休息中」的牌子。
「所以對正三來說,就算是十萬也是個大甜頭。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再加上母親的怨恨也發揮了作用。事實上木原的母親在嶌夫先生過世之後,立刻遭到拋棄,結果得病過世了。唔,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也可以看成是陵雲堂殺了她的……」
「對。木原先生是陵雲堂派出去的女人與嶌夫先生之間生下來的孩子。雲井找來自暴自棄、放浪形骸的黑市正——木原正三,這麼巧言慫恿:玩弄並拋棄你母親的父親……就是山田嶌夫,你有權繼承山田家的家寶,家寶之壺可是價值十萬圓的寶貝喔……」
「這十五年之間,她肯定已經受盡折磨了。罪行這種東西……受到制裁反而能讓人解脫。」
「是……借錢嗎?」
我正要開口,沒想到中禪寺大笑起來:
「真的出現的話?」
如果順利的話,陵雲堂可以不花一毛錢就得到土地房屋還有家寶。開銷只有峰岸的六十一萬五千圓,以及付給正三的十萬圓而已。
「對對對,其實家寶之瓶平安無事。」
「可是,」中禪寺接著說下去,「可是屍體立刻就被發現,事情鬧了開來。在警方趕到之前,與治郎交代淑小姐和母親,說要把它當成是竊賊乾的。」
「可是……就算要騙,感覺金額應該再設定得更現實一點才對吧。」
「這算是高明的……犯罪嗎?」
從那麼久以前,登場人物就已經全數到齊了?
「迂迴之計。陵雲堂陷害的不是與治郎先生本人,而是他的兒子嶌夫先生。雲井騙了嶌夫先生。嶌夫先生這個人……在女性關係方面似乎很不知節制,與治郎先生好像也對兒子愛玩女人的性子大傷腦筋。陵雲堂就是盯准了這一點,把壞女人塞給嶌夫先生。」
「我儘管知情,卻沒有說出來。」祈禱師露出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當然,我認為法律應該遵守。從法律層面來看,她犯了殺人罪,而且是弒父的重罪,當然應該被揭發。我本來也這麼想,可是……」
那些壺不是全被榎木津給破壞光了嗎?
「今川說,就算沒有箱文和來曆書,也要三十到五十,若是這些都齊備,金額將無法估計,不是嗎?萬一有箱子或文件留下來的話……」
「從此以後……淑小姐開始怕起壺來了。裡頭裝著不好的東西,裡頭藏著弒父的證據。萬一被發現,罪行就曝光了……她似乎從未想過重新藏匿兇器,而且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藏到哪個壺裡去了。」
「只是漏掉罷了吧。那個人很粗枝大葉的。」中禪寺撇過臉去答道。
南宋時期在中國知名的窯燒制出來,後來遠渡暹羅,經由山田長政之手,為了促進國交獻給幕府,受到將軍青睞,又賞賜給山田家——這個擁有凡夫俗子無法想像的奇特來歷的珍品,這個砧青瓷的大瓶竟沒有擺在美術館和壁寵等適合的場所,而是十幾年間坐落在路邊,淪為水瓶……嗎?
「可是……那……」
「噯,先別急。」中禪寺說,「這樣你就理解大致的狀況吧?不過即使如此,陵雲堂還是有一件事掛心不下。也就是……家寶之壺。」
「在十五年前的昨天……殺害了嶌夫先生的,是嶌夫先生當時十七歲的女兒,淑小姐。」
「嶌夫先生在外頭雖然規規矩矩地上班,但實際上放蕩無比,總是酒醉回家,對母親動粗,花錢如流水,甚至在外頭養女人……他是這樣的一個人。https://read.99csw•com淑小姐說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那一天……嶌夫先生隔了許久回家一趟,卻毆打妻子,踹傷祖父,大吵大鬧要錢。結果他找到母親做家庭手工為淑小姐攢下的錢,全拿走了。」
「那、那……咦?那、那個水瓶……那就是……」
「就陵雲堂看來,這是筆生意,他想要得要命。所以他才會使盡各種手段試探,但淑小姐似乎毫不知情。光是一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能夠確認來歷的壺,全是他們自己推銷出去的壺。可是若是讓其他古董業者進去,先一步發現了家寶,那就無法挽回了。於是陵雲堂先是不斷地灌輸淑小姐,說這個家裡面的壺全是些沒有價值的東西。然後……接著他拱出了木原正三先生。」
中禪寺笑了。
「嗯,可是也不能把它帶回妾宅,此時她不經意地一看……喏,山田小姐家的後門邊,不是擺了個水瓶嗎?」
發生的事情是一樣的,但只因為嶌夫的行為不同,狀況就與從淑那裡聽到的內容完全迥異了。
那麼毫無防備地……
報導中連個山田的山字都沒有出現,而且世人好奇的矛頭也已經轉向接受那間偽裝成妾宅的招待所招待,迷失在溫柔鄉里,寫下假鑒定書的大學教授,還有一些招架不住接待攻勢而高價買下贗品的知名人士。
「今川說,應該沒有錯,它就是真正的砧青瓷。只是保存狀態不佳,又沒有任何箱子,應該不值一百二十萬的價,不過榎木津的父親非常高興。」
「一千萬當然是漫天大謊……」
「那麼……到了戰後,買壺的是……」
「啊啊……說的也是。」
那麼,當時中禪寺從壺的碎片當中撿起來的那根赤黑色的棒子……
一般……碰到離譜成這樣的金額,是不會被騙的。
這樣啊。
「借的錢不管怎麼樣,總有一天要還清。結果嶌夫先生被負債給逼得喘不過氣來了。與治郎先生的夫人為了替兒子收拾善後,出去給人幫傭,而與治郎先生賣掉了田地……」
可是那棟屋子裡的壺應該全被砸光光了。我走了一圈到處查看過了。難道是藏在天花板裏面還是地板下面嗎?中禪寺笑吟吟地接著說:
「這又是……為什麼?」
「然後讓嶌夫先生供養女人。女人受雇於陵雲堂,供養的錢當然就這樣全數落入雲井的口袋。嶌夫先生是個上班族,錢很快就見底了。嶌夫先生當然……開始動起家寶的主意。」
淑小姐雖然痛苦,但與治郎先生也同樣難受——中禪寺說,總算點燃嘴裏的香煙。
——是這樣嗎?
卻無法拋棄嗎?
「誠志堂……那麼他是好心人嗎?」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問得非常笨。
心中的黑暗……就在壺裡啊。
「噯,債款也沒了,土地和房子也可以不用賣掉,雖然手法有些粗魯,但驅魔也結束了……就忘了我剛才說的無關緊要小細節,當做皆大歡喜收場吧。」
「這才是它原本的用途啊。」中禪寺說,「藏得實在巧妙。看來與治郎先生這個人非常地膽大心細。他甚至沒有收在家裡,而是放置於大馬路上,太了不起了。這麼長的時間內,不計其數的人看過這個水瓶,卻沒有任何人發現。也不曉得有多少古董商出入過。看來都是些目光如豆的傢伙。」
「偽裝這個發想的根干就在這裏。讓覬覦家寶的兩者各別準備相似但廉價的假貨並買下,他們就會認為不是自己出售的那個壺一定是真貨吧。這個點子雖然出色,但與治郎先生畢竟是外行人,他完全忘了那些人有橫向連繫。他們兩邊聯手,操弄奇策,開始賣壺給與治郎先生。因為當時根本沒有人會買舊壺。與治郎先生……逼不得已只好買下。」
原來是這麼回事。
「是這樣嗎?」
「逼不得已?所謂的奇策是什麼?」
是榎木津拿來敲雲井的頭,砸峰岸的臉的鈔票金額。
「那個數字……」
「對。報上說其他還有許多罪狀。他們的規模似乎相當龐大,還賣到海外去。」
「咦?」
「要……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