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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肥 第四章

寢肥

第四章

不可能,絕無可能,志方怎麼也無法置信。
「小、小的這番話,或有聽似辯解之虞,但小的無才無學,自是無從解釋清楚——僅、僅能依小的親眼所見、親手所觸,儘可能向大人陳述——」
一度脹滿全屋……
鼾聲是止住了,但門還真是拉不開。
看來果然是個母夜叉。
此時,已是黃昏六時鐘聲將響的時分。
「怎了?」
「是的。夫人斥其為吃白飯的瘟神——唉,其實阿葉姑娘根本沒什麼過錯,事實上一位姑娘出落得如此標緻,當然有眾多恩客爭相為其贖身——」
出聲招呼無人回應,還傳出陣陣鼾聲,這些都說得通,但門拉不開可就不尋常了。因此,二掌柜便領著三人前往小屋。
「店務均由小的承擔,其餘則由店東大爺——即音吉大爺負責洽商、採買等事務。阿元夫人她——僅負責檢視帳簿等……」
此人即在下稍早提及之久瀨棠庵是也,萬三向志方說道。
「或許是因阿葉姑娘生於遙遠異鄉,唉,說來敝店對姑娘而言——就形同老家罷。話雖如此,事情演變到這地步,娼館也顧慮這姑娘命凶帶煞,似乎仍未有任何一家願意收留。在找到新僱主前,就只能于店內靜候。」
志方先是朝萬三瞥了一眼,接著才說道:
「接、接下來如何了?」
「是的。」
志方望向身旁的手下。
「什麼?」
座敷內——
甭怕,說來聽聽,志方說道:
「阿葉——也是個仆佣么?」
「快、快回話。這是否——就是那名日阿元的店東夫人?」
唉呀,與助突然高聲一喊。
「那東西——竟然是肉。」
「會縮、縮回原貌?」
的確。倘若此女脹滿全屋,共處一室者的確是插翅也難逃。眼見其脹成之巨軀導致紙門歪扭、門框斷裂,旁人別說是想逃,就連欲吸口氣也是無從。
就連門框也隨之斷裂。
「唔,真有教人膨脹的病變?而且這學士是否有表示——這病變……」
大掌柜看來頗為困窘。此事真是如此難以啟齒?
「不宜近靠?」
不,沒這回事,與助連忙否認。
天氣雖沒多熱,只見他額頭上還是布滿了汗珠。真不知他冒的是熱汗還是冷汗?
「能將二、二十疊的座敷塞滿,這東西豈不是和頭馬——不,甚至和頭鯨一樣大?人哪可能脹成如此巨大?不不,姑且不論大小,人非紙氣球,豈有膨脹之理?」
「原來你們店東……唉。」
「你也認為——是給壓死的?」
「阿葉姑娘表示——當時一切如常。敢問大人,是否應傳喚阿葉姑娘到此質詢?」
志方便在萬三、龜吉及與助的陪同下前往小屋。
由於拉門脹得歪扭有了縫隙,與助便自縫隙朝房內窺探。
這也難怪。都脹成了這副德行,相貌哪可能還辨識得出?更遑論人死後相貌亦會有所改變。志方抬起亡骸下顎,伸手欲弄之以觀其貌,但旋即打消這念頭,朝屋內另一具遺骸走去。
「也不是什麼學士,不過是個寄宿長屋的隱士。本人抵達時,這隱士尚未離去,便命其于鄰房稍後。此人名日久瀨棠庵,自稱現居下谷,曾為儒學者,今淪為一介本草學者。不過,的確堪稱飽學多識。」
「總是僅有音吉捱罵?」
「這——這的確是怪事一樁。但究竟——」
「首先——你曾提及三名仆佣于午時送飯至小屋。你們店東通常都在小屋內進食么?抑或僅有今日——譬如卧病在床什麼的,才會如此?」
「第四回了?」
「噢?那麼——這女人,不,這亡骸……」
「難不成是——人肉?」
「遵命。其實,昨夜阿元夫人曾與店東大爺……」
「噢,接下來,小的就沒再上小屋去,畢竟……」九_九_藏_書
日暮時分的斜陽將走廊映照得一片昏黃,茶褐色的小屋處則呈一片昏暗。
與助自懷中掏出手巾,拭了拭汗。
與助含淚回答。
「先同你問個清楚罷,這姑娘本官稍後再行傳問。那麼,仆佣與二掌柜于午時察覺情況有異,後來你便——對了,到未時,你便上那小屋一窺究竟。你方才是這麼說的,是不是?」
紙門的確是教什麼東西給壓彎了。
「這裏的店東——是個體態尚稱婀娜的中年婦人。或許稱得上豐腴,但絕不至於——噢,總而言之,小的還真沒見過如此壯碩的女人。這體格,絕對要看得人瞠目結舌,簡直到了可在兩國一帶供人觀覽的程度——」
「甭怕,儘管說。」
「噢。那麼,這阿葉如何回應?」
「況且,店東的怒氣有如熊熊烈焰,若是女傭與小廝犯此大忌,不僅要慘遭痛斥,還可能當場遭店東解僱——」
「此人推論,或許乃一源自奧州之病變——」
「店東早上並不進食。」
「是的。」
「是的,每個都看見了。」
看來活像是——屋內有個什麼東西脹了起來,將拉門朝外擠壓。由於壓力強大,壓得拉門無法左右滑動。二掌柜無計可施,只能試著朝屋內招呼了幾聲,依舊無人回應,只得領著女傭一行人返回主屋。
與助完全看不出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但似乎就是這東西自房內將拉門給撐脹的。
但似乎不是因為門後有人擋著,或是以一支頂門棍抵著。
此怪名日寢肥,此時突然有個嘶啞嗓音出聲說道。
誰知,竟然什麼也瞧不著。
雖說是怒斥,但嗓音中似乎夾有一絲膽怯:
誰知定睛一瞧,景況更是教人憂心。
也看不出是像,還是不像,與助一臉為難地說道。
「是的,但並非每日。入夜後店東可能外出,惟在家時必是由仆佣送飯。有時還可能送上宵夜或酒。」
「著實教人難以置信?你看了也不信么?」
「是的。當時正值未時時分,店東夫人睡到這時刻仍未起身,也是常有的事兒。但是那拉門確實有異狀,先是聽聞二掌柜表示門拉不開,有歪扭什麼的怪事——待小的趕赴小屋時,竟然見到……」
「是。寢肥,乃罹患嗜睡病症之女是也。奧州一帶以此稱呼睡癖不雅之女人家,用意或為申誡女人不宜嗜睡——總而言之,此乃一生活習性自甘墮落所招致之駭人重症是也。」
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兒,但無法確認屋內情況,二掌柜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下只能靜觀其變。孰知——
但聽完敘迚,大掌柜同樣是聽不出個所以然。
「此、此人乃音吉大爺無誤。」
「意即——紙窗與紙門,就是教這人肉給撐壞的?」
竟連這紙門也——
「門拉不開,或許沒什麼希罕。不,或許希罕,但也不是沒可能發生。但換作常人——若是打了招呼卻未聽聞回應,理應察覺情況有異才是。若是有心護主,即便得破門而入,亦是在所不辭。但這些仆佣為何連開也沒試著開,便告折返?」
拉門的確古怪。
「憑相貌,可否辨識?」
「是的。不過遭訓斥一頓后,阿葉姑娘便教夫人給趕了出來,于子時前便回到了大房。」
「唉——」
「這阿葉,如今身在何處?」
就連門框也由里向外彎曲。
「是的。當時雖嘖嘖稱奇,亦不忘鉅細靡遺,仔細檢點。觀畢,此人表示或https://read•99csw.com許不宜近靠,故本人命店內眾人退下。」
「官府大爺辛苦了。」
「不過是碰巧遇上店東心情欠佳?」
因此,這下輪到大掌柜前去察看。
「棠庵先生抵達時,那東西已開始逐漸萎縮——」
「是的。噢——不可能上其他地方。如今正與其他姑娘在大房內——」
「可是為此遭到責罵?」
「亦即這名日阿元的女店東——僅負責發號施令,還日日睡到正午才起身?」
「每回只要贖身恩客一死,這阿葉就會回到店裡?」
意即,這亡骸正在縮回原貌?
是的,與助回答:
「是的。小的見狀,亦是不得其解,連忙將店內其他夥計也給喚來。」
座敷正中央則有——
是的,與助再度叩首回答:
「那麼,那二掌柜——記得名叫貫次來著?同樣是喊也沒敢喊一聲,便告折返?」
與助戰戰兢兢地伸出指頭,碰了碰這東西。
懇請大人多多包涵,與助連磕了好幾回頭,繼續說道:
「萬三,適可而止,勿失方寸。」
「這——」
「對辱罵其夫的罵聲可充耳不聞,但命令還是得聽?」
方以寢肥稱之,棠庵說道。
是的,與助垂下頭答道。
打了聲招呼,屋內也無人回應。
與助一臉困擾地搔首說道:
「那麼晚了,你們都還醒著?」
「怎麼看,都像是阿元夫人脹成的——」
誠如所言,大掌柜回答。
「噢?本官為南町之志方。棠庵,你稍早言及——此怪名日寢肥,這寢肥究竟為何物?」
那東西看著實在駭人——言及至此,與助突然激動落淚。
是個青樓女子,岡引萬三把話給接下:
看得他百思不得其解。
拉門竟然有點兒膨脹。
主屋與小屋間,有一走廊相連。
是的,與助拭著額頭上的汗珠回答。
難不成此女……
「本官絕無責怪之意。方才嗓門大了點兒,乃是因此事實在過度異於常軌,如此而已。」
「自甘墮落的女人家,便會罹患此病?」
誠如大人所言,與助誠惶誠恐地回答。
一派胡言!志方怒斥道。
「噢,倒是——」
「噢,這……」
「是的,噢,不不,小的並非此意……」
志方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的也甚感不解,與助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回答:
「這——」
「你叫什麼來著?——是與助么?與助,你的陳述中,有兩三點有違常理。在你繼續陳述前,吾人慾將疑點稍事澄清。」
轉頭望去,只見一年約五十的矮小男子佇立三艿。
「這商家其實也從事青樓女子的斡旋。這名日阿葉的女子,就是這商家所經手的吉原娼妓。不久前才教人贖身,一度自吉原金盆洗手,孰知為其贖身的面町當鋪店家不久便告辭世,阿葉只得返回店內,靜候店東為其斡旋其他娼館。與助——話至此,有無不符之處?」
「遵命。店東大爺他——音吉大爺對阿元夫人亦是不敢忤逆。故此,雖不知坊間是如何議論,但——這應稱不上爭吵。」
「看來的確像是教什麼活活給壓死的。」
「是的,因此才邀龜吉大人前來——」
「——經過一番研議,又邀來一位學士評斷。」
另一具遺骸——亦即被壓得扁平的男子,神情甚為痛楚,看來應是活活給悶死的。
此男謙恭有禮地低頭致意。
「無人不知?」
「亦即,老婆才是店主?」
志方再度望向女屍。
「那,那可就是——你們店東?」
阿元的放浪形骸可謂無人不知,手下的岡引——萬三扼要地說道。
「是。依小的所見——那東西應、應該就九_九_藏_書是咱們店東阿元。」
「如此說來,最後一名目擊到阿元與音吉者——就是這名日阿葉的姑娘?」
「噢,辱罵聲約自戌時開始傳出。當時,阿元夫人已喝了相當多的酒——噢,事前夫人曾數度高喊,命吾等為其送酒入房——」
端著店東與店東夫人午飯的兩名女傭、以及端著茶盆的一名小廝,于正午時分自走廊來到小屋時——
「是。小的一同亦覺猶如為狸貓幻術所惑——只不過……」
腹部宛如一座隆起的小山,碩大的乳|房朝左右兩側下垂。身軀粗得連男人都無法環抱。
這女人身軀半裸——不,幾可說是全|裸,僅有腰際圍著一塊破爛的腰卷。看似原本穿在身上的寢衣業已裂成碎片,除了部分殘餘尚披在肩頭,其餘的都散亂于這副巨軀周遭。
座敷中央——也就是擂缽狀凹陷的中心——有一團被壓得扁平的被褥。
她的胳臂、雙腿,都有如巨木般粗壯。
「平日均是如此?意即,早中晚三餐,均得由人送至小屋?」
已到了教人看不出大致有幾貫重的程度。
有傳染之虞?志方問道。
到了未時,小屋那頭依舊沒半點聲響。
「不。店內夥計與仆佣——包括小的在內,全都已入睡。阿葉姑娘自夫人處回到大房時,其他姑娘們業已入眠。阿葉姑娘表示——自己當時走得小心翼翼,深怕一不留神,將大伙兒給吵醒。」
「是的。理由為——此乃一病變是也。」
因此只得步出小屋,自庭院繞至小屋後方。
角落還有個姿勢歪扭的扁平男屍。怎麼看都像是教什麼東西給壓扁的。
志方再度蹙眉。
「原來如此。」
「其他夥計——也看見了這酷似人肉的東西?」
「是的。噢,咱們店東——不,阿元夫人晨間起身甚晚,故不用早飯。」
「此男屍毫無外傷,既無淤血,亦無出血。不過,看來死時甚是苦痛——由此相觀之,似是死於窒息——萬三,你怎麼看?」
「汝毋需為此致歉。原來如此,說簡單點兒,這名曰阿元的女店東,若是教人喚醒就沒好臉色——?」
「噢——那東西頗為柔軟,觸感與人之肌膚無異。」
過了大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深感身為同心,對這副光景目不轉睛,著實有失體面,連忙正了正衣襟,再度問道:
怎會有個店東大爺,又有個店東?志方問道。
爭吵是么?岡引萬三說道:
屋後有扇紙門。雖知擅自拉開紙門朝內窺探,必將換來店東夫人一陣暴怒,但眼見如今情況有異,與助還是鼓足勇氣,下了決心。
第一個察覺情況有異的,是送上午飯的仆佣們。
「不吃早飯?」
「是的。雖不易言喻,但觸感煞似女人家的乳|房或腹腰。」
只不過……
「是的。稍早小的曾略事詢問,阿葉姑娘僅表示任由夫人責罵半刻——唉,誠如大人所言,阿葉姑娘是自娼館回到店內來的——而且,這回已經是第四回了。」
正是如此,與助再度叩首,腦袋低垂得幾乎要將額頭給貼到榻榻米上頭。
也不是什麼大人,他不過是咱們的岡引,萬三補上一句。
不知怎的,為其贖身的恩客個個都魂歸西天了,岡引萬三向志方耳語道。
「這……」
「夠了,你就起身罷。若真起這等怪事,汝等受到驚嚇也是在所難免。只是——」
「噢,咱們店家——真正的店東其實是阿元夫人,店東大爺則是贅婿——」
這下二掌柜可慌了,只得通報大掌柜小屋內似乎情況有異。
起初,二掌柜推想大概是門軌卡著了,但旋即察覺似乎不是如此,便向後退了幾步,將拉門打量了一番。
「據、據說並不會傳給男人——況且,只要縮回原貌,便不再堪九_九_藏_書虞。」
並將睡在身旁的男人活活壓死——?
「作罷?敢問大人何意?」
「人在店家裡?」
一個身軀脹得碩大無朋的女人呈大字仰躺其上。與其說是躺在上頭,或許該說是壓在上頭要來得恰當些。
「是的。音吉大爺他——僅有捱罵的份兒。昨夜情況尤其激烈——若是勸阻,夫人必將益形盛怒,故吾等下人也僅能裝作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即便如此,辱罵聲仍是不絕於耳,過了半刻才靜了下來——」
唔,志方低吟一聲,略事沉思后說道:
若是如此,就真的沒話說了,志方蹙眉說道:
「這學士——也瞧見了?」
首先,榻榻米——不,地板業已凹陷成擂缽狀。整座床間嚴重毀壞,宛如有個巨人跌了一跤,將整塊地方給壓陷了似的。煙草盆、燈籠、床頭屏風等陳設俱遭壓損,悉數給擠到了座敷各角落。被褥不知怎的掛到了欄間上,碎裂的酒壺與酒杯的破片活像是給整地的行頭輾壓過似的,全都平整地攤佈於榻榻米上。
與助僅是以手捂口,驚訝地回不上話來。
「那麼——為何直到正午才發現異狀?沒人送早飯過去?」
且慢——南町奉行所的定町回同心志方兵吾打斷了大掌柜激動昂然的陳述。
萬三一臉納悶地回道:
「昨夜,阿元夫人的確曾發過脾氣。記得是——噢,亥時的事兒,當時夫人命吾等傳喚阿葉過來。」
眼見這巨女看似已無氣息,志方申誡道。
與助縮起下巴,一臉尷尬。
「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只不過,敝店亦有包辦奧州土產之買賣——店東大爺,也就是音吉大爺也年年親赴津輕,小的一同懷疑,或許與此病變不無干係。」
「是。約有二十疊——」
由於榻榻米嚴重凹陷,行走起來甚是艱難。
不,說是正午剛過時發生的,或許並不正確。這怪事多半是前夜發生的,只是正午過後才教人發現罷了。
只見有個具彈力的東西塞滿了整個視野。
翌日正午剛過,位於神田的雜貨盤商睦美屋,小屋座敷內發生了樁怪事兒。
誠如大人所言,與助平身低頭回答。
「遵命。阿元夫人她——最恨教人吵醒,咱們僅能靜待夫人自行起身——唉,倘若貿然將其喚醒,必將引夫人動怒……」
「凡事有本官扛著,無須顧忌。」
「這、這女人發上插的,的確是咱們店東的發梳。此外,她身上的寢衣亦是——」
「好罷——不過,與助。送飯過去的仆佣,為何立刻作罷?」
而且還給壓得扁平。
也罷,志方如此總結。
夠了夠了,志方安撫道:
原本理應垂直的門框竟然彎曲,看來的確是個離奇的光景,教人感覺彷彿整棟屋子都扭曲了似的。
拉門竟拉不開。
「只不過什麼?」
「是的。不僅飲酒毫無節度,醉了還要大發脾氣。對家務、店務幾近無心經營,花錢從不撙節、用人毫不體諒,待人粗暴,稍看仆佣或夥計不順眼,不是一頓拳打腳踢,便是挑毛病借故扣薪酬,稍有觸犯,即刻解僱——總之,是個有名的母夜叉。可取之處,大概僅有不縱情于男色一項。故此,店家之經營,實由音吉與這位與助承擔。」
「必須對主子盡忠,即便是商家,這心意還是教人敬佩。不過與助,九-九-藏-書如今你們主子業已亡故,更何況還不是個好主子。包庇惡主,可稱不上真正的忠義。本官亦知人死鞭屍絕非樂事,但這回你得將忠義拋在一旁,一切據實陳述。」
怎麼想都感覺難以置信。阿葉姑娘在江戶舉目無親,與助說道:
脹了起來。
學士如此總結道。
「小的一同還瞧見咱們店東阿元所著寢衣一角,給壓在那脹大的肉團下頭。這才判斷這東西應該就是店東脹成的。只不過,這等異事著實教人難以置信……」
「是的。似乎紅顏本就福淺——」
「是的。凡是晨間不起、徹夜遊樂、齷齪不潔、無精打采、行儀不雅、口出惡言、或慵懶怠惰——噢,上述惡行,或許人人為之,惟萬萬不可行之過當。過於自甘墮落,自是有違人倫,此等心態,極易吸引疫鬼病魔纏身不退。女人家一旦罹患此病,身軀便將不住膨脹,故此……」
「聽來——確是奇事一樁。」
一片凌亂。不,與其說是凌亂,或許以毀壞形容較為恰當。
「起得再怎麼晚,直到正午都沒步出卧室,你們難道沒察覺有異?難道這女店東無須打點店務?」
「這阿葉,可曾提及當時有什麼異狀?」
「當時大概是什麼時辰?」
唔,志方輕撫下巴低吟一聲,接著便轉頭望向萬三。咱們的岡引龜吉也看見了,萬三一臉苦笑地說道。
「噢,不——這……」
志方皺眉問道。
眼見這東西古怪,與助絲毫不敢碰觸。
「寢——寢肥?」
「這個活兒,你們幹得可真辛苦呀。」
怎麼看都像是有什麼東西塞滿了整座房內。
若與助所言屬實——這東西應已縮回原貌。
只聽見陣陣鼾聲般的聲響傳來。這下三人只得返回主屋,向二掌柜如實稟報。
一切著實教志方摸不著頭緒。總而言之,要將案子辦下去,還是得親眼瞧瞧才能算數。
「孰料在下竟然見到整座屋內塞滿了肉——」
「是的。阿葉姑娘亦熟知阿元夫人的脾氣,一聽吾等傳喚,立刻誠惶誠恐地前往小屋,至於大人為何傳喚,吾等就不便過問——後來發生了些什麼,小的也就不清楚了。」
「子時——?」
「這店家夫婦常爭吵,也是眾所皆知。」
「這又是何許人?」
「病變——?」
「肉?此言何意?」
這……真不知該如何……與助旋即又閉上了嘴。再難殷齒的也儘管說,知道些什麼,全都給我全盤說來,志方命令道。
「方、方才所言,保證句句屬實。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小的也絕不敢犯下欺官這等重罪……」
「是的。」
「學士?」
「且慢且慢。」
途中,二掌柜便直覺情況有異。
「嗅,平日均于小屋內進食。」
但與其說是撐破,或許該說是有什麼東西自屋內溢出,將門紙撐破了。
「奧州?倒是,記得去年津輕風邪曾蔓延過一陣子——此病變,可是類似的東西?」
「是的。店東大爺常會吃,但早飯時分人大多在店內。咱們店東則是……」
當然,門紙也都給撐破了。
一如二掌柜所言,似乎是有個什麼東西自房內將拉門朝外推擠。
「本官還真是無法想像——喂,你叫與助來著?可有弄清楚——那東西究竟為何物?」
還請大人多多包涵,與助雙手撐地致歉道。
是,與助深深磕了個頭。
「看來這阿元,是個自甘墮落、還有著猛烈脾氣的婦人?」
但壓彎紙門的東西已不復見。
這種事兒真有可能發生?
被褥上頭——
「既已如此,宜誠心供養,以慰其靈。」
自縫隙朝屋內窺探。
由於門框早已歪曲變形無法滑動,志方遂命令手下卸下紙門。不料只消輕輕一推,紙門便告鬆脫。
「人豈、豈可能脹滿整座座敷?這等胡言亂語,任誰也不能聽信。那座敷大致有多大?」
小的遵命,與助叩首回答,腦袋垂得幾乎要貼到了榻榻米上。
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