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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防大蟆 第三章

周防大蟆

第三章

這些傢伙巡視大小田圃,活像要捕蛙似的,長耳說道。
「也太嚇人了罷?唉,不過這回的差事實在麻煩,不難體會你想乾脆來個玉石俱焚什麼的。」
這下又市方才憶起,山崎也曾提過此事。
想到自己只能教阿甲那副威嚴押著打,著實教又市滿心的不舒坦。
「檯面下的——油水?」
「這我當然知道。」
哪管是藩主還是少主,男色還是女色,一個胡亂猜忌的混帳東西,因誤解而殺害無辜,整件事兒就是如此荒誕。
因此,鳥見大爺才得殺了那蠢武士呀,長耳說出了這令人不忍聽聞的事實。
「原本的名義就是監視鳥兒呀。」
「是不划算——但阿又,這就是咱們的差事。倒是——要我想個計策……」
「哪管是需要帶路還是獻計,我這賣吉祥貨的林藏可是樣樣神通。但那位大爺卻要我什麼忙也別幫。你認為那傢伙隻身一人是否真辦得來?」
他打算以這筆經費,了斷自個兒的性命?
「怎麼乾的儘是些監視他人的勾當?」
「不懂。」
「還得找雀?」
「賣雙六的,瞧你氣得什麼似的。像你這種低賤人等嘟嘟嚷嚷的,有誰會搭理?還是省省力氣罷。不過,阿甲這臭婆娘,這回是神氣個什麼勁兒?真是個混帳東西。」
「可別把我這賣削掛的給看扁了。倒是,造玩具的,我查到了好些可疑的事兒。稍早上了川津藩的江戶屋敷一趟,據我所查,殺害岩見大爺之兄的真兇,大抵正是藩主之子,也就是這回的見證人。因此,那武士才要極力隱瞞。」
好個點子,長耳模仿林藏的口吻說道:
不懂,又市拉上衣襟,打個岔道:
「為救一人性命,得死六個人?這怎麼看也不划算哩。」
「或許真是如此。」
「嗯。你想想,事前先行巡視,確認鷹是否有獲物可獵,就連個孩兒也辦得成。況且,鳥見之下還有些為其撒餌、引鳥留駐的百姓。」
「當然。雀是鷹的上等獵物,且不似稀少的鶴,雀的身影隨處可見。隨處可見這點,正好提供了上乘的借口。如此一來,凡是有雀之處——就能划入鳥見的管轄範圍了。」
「原來如此。」
長耳蹭了蹭耳朵說道:
「你手頭有這種危險東西?」
「不過是個馴鳥兒的,卻總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有些老是目無法紀。故監視這些傢伙,亦是鳥見的差事之一。」
喂阿又,你也幫忙出個主意罷,長耳拍拍又市的肩頭說道。
真正原因是情殺,林藏說道。
「後來不知怎的,卻淪落到過著這有如無宿人的日子。來由我是無心探聽。不過,阿又,對這傢伙可是不得不防呀。」
「真相當然是如此。也不知是奉藩主之命,還是為了讓繼任藩主保個顏面,疋田打一開始便已作好背負污名死去的覺悟。離開藩國時,便知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混帳禿子,我哪兒生得細皮嫩肉了?藩主褻玩臠童、和尚褻瀆死屍,又與我何干?不過,這種事兒理應不可對外張揚,可是家臣透露的?」
果然是個天真的嫩小子,又市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長耳便如此揶揄道。
「竹籬該如何挪開?」
「老頭子,我看你就別太傷神了。就隨便張羅一場罷,只要稍稍把人給嚇得一愣一愣的,剩下的就交給那位大爺處理。不是說他身手不凡?」
為了姑娘爭風吃醋?又市問道。不,是為了男人,林藏回答。
「那武士若是不死,此事便無法完滿解決。」
遇害者平白受到牽連,當然堪憐。
何須擔心?仲藏回答道:
「如今哪有時間再造出個什麼大東西。手頭有什麼就用什麼——」
遇害者之親族,竟被迫奪取一平白遭嫁禍者的性命。
「如此困難的局,我還是頭一遭碰上。究竟該如何障住圍觀者與捕快的眼?」
「恩將仇報——read•99csw•com就這麼被嫁禍成母藩公敵?」
反正人都死了,這早已是死無對證,林藏說完,冷得打了個哆嗦。
「他若肯逃,這哪難得倒我?」
「不覺得差事的安排過於粗糙?」
「不是說,事因是盜領公款什麼的?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看來該用點兒火藥哩,長耳兩手抱胸說道。
只能怪你自個兒手藝拙,又市罵道。
「武藝再高強有什麼用?屆時那兒滿是看熱鬧的傢伙,除了有捕快警戒外,四周還圍有竹籬哩。」
「不過,阿又,這在藩中可是個眾所皆知的秘密。至於那少主,口碑可謂奇差無比。立場上雖不便對外張揚,但一旦開始數落,大伙兒便有如潰堤般痛罵個不停哩。」
有監於此,
「你這種用經文拭屁股的傢伙哪會懂?這位疋田大爺,想必真是遭人嫁禍。自己的清白,有誰能比自己更清楚?因此選擇脫藩落腳江戶,獨自擔下莫須有的罪名。」
「眼見主子如此荒唐,這傻子竟也不願背棄,擔心若是張揚出去,恐使少主顏面掃地,便試圖說服少主,此等行止有違倫常。」
「沒錯。他們得摸清江戶周遭的地勢。萬一江戶遭人攻打,還得拿這些個村落充當要塞。因此才派出這些傢伙四處尋蛙。此外——」
這神情,表明他根本沒把對手放在眼裡。
「都已教官府給逮著,還有人等著取他性命,放他逃他哪會不逃?」
「這是哪門子的傻主意?若僅是拖住打幫架的,讓兩人一對一決個生死,至少算是合情合理。但為何非得取委託人的性命不可?」
「別看那傢伙一臉斯文,骨子裡可是武藝高強,強得嚇人哩,從相貌難辨其身手,是這傢伙最教人害怕的地方。」
「倒是,姓林的,你見著那好男色的少主了么?」
果真是無稽至極。
「噢?」
「我正打算連同自己也給炸飛哩。」
「這監視,其實不過是個名目?」
因此——
竟得賠上更多條性命。
少在那兒嘮嘮叨叨的,長耳怒斥道:
「沒錯,為了男人。阿又,聽了可別嚇著,教那藩主之子傾心不已的——正是業已就逮的仇人疋田。」
「咱們就該如此搪塞?再者,那大爺不是還說,屆時也顧不得其中幾個幫手可能喪命?」
「哪有什麼辦法?阿又,就少再給我發牢騷了,活像個不甘願的鄉巴佬似的。大過年的,別像個長不大的彆扭娃兒似的一臉無精打采。總之目前該想的,是如何設好這回的局才是。」
因邪念衍生疑念,挾權勢為難下屬——哪管是否出於理智——亦無關男色女色——均非正道所能容。
「即便如此仍要巡視,自然有其他目的在。其一,便是取締盜獵者。若是撒了餌,附近有誰餓昏了頭,將誘來的鳥兒捉來吃了,豈不是萬事休矣?只不過,眼見終日有人輪班巡視,其實沒幾個傻子膽敢鬼鬼祟祟潛入鷹場捕鳥。」
「我哪想得出什麼主意?這種不划算的害命勾當——我壓根兒不想當幫凶。若真想得出該如何設這種局,不如乾脆立刻上本所去,將那姓疋田的給放走不就得了?」
又市哪懂什麼是朱子學。
「對疋田傾心不已——?」
「哪管是藩主之子還是將軍之後,這癖好與身分毫無關係,不也常見和尚結夥上陰間茶屋作樂什麼的?阿又,瞧你生得細皮嫩肉的,難保哪天不被這些傢伙給相中哩。」
「若是常人,的確沒什麼好希罕。但這回可是藩主之子呀。」
「倒是,你這破屋裡怎麼冷得教人打顫?既然有火抽煙,何不生個柴火?」
「這應是不至於https://read.99csw.com。遭斬的是被視為情敵的岩見不是?你們說這少主是不是無法無天?對疋田,就這麼從意圖染指轉為怒不可抑。換作常人,碰上少主舉止如此荒唐,理應向其父申訴不是?」
這下得將他們給——解決掉。
「的確愛虛張聲勢,不過眾藩士對其似乎是嗤之以鼻。論權位雖是高高在上,但無人與其交好,當然是滿心怨氣,住居還是主屋外之小屋。表面上雖常裹包頰頭巾,試著讓自己看來威武些,但充其量只和尋常的御家人差不了多少。不過,我是不太懂得憑衣著辨識武士的層級就是了。」
「我也不服氣。」
「先以巨蛙懾人——再乘隙殺人?怎麼又是個騙孩兒的把戲?那原本無須送命的五名幫手,和那姓岩見的窩囊武士,都得隨這無聊的把戲命喪黃泉?真是不值——」
要用那蛤蟆?又市問道。
「你這禿子,怎麼老打這種嚇人的主意?可別連自己的命也給賠上了。」
阿甲與山崎研議出以下布局。
「根據折助那老頭的說法,這疋田伊織是個篤侰朱子學、為人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雖說為人正直不代表就不好男色,但他若無斷袖之癖,想必曾對少主幾番訓斥。」
若是深諳要領,實際收得的酬勞要比同心來得多哩,長耳頭也不抬,僅伸手比出收受銀兩的手勢蛻道。
「咱們這算哪門子的損料屋?」
「教你這糟老頭給勾引,就算是熊也要跳崖尋短。總之,真不懂這些有頭有臉的大爺們都在想些什麼,似乎是推測疋田之所以不從,乃是因心中另有其人。」
——無稽。
反正還不是要設計個什麼無聊把戲?又市撇開頭說道:
不是為這個,又市撩起后擺說道:
「怎麼看還是不划算。」
「何須劃定管轄範圍?」
「川津藩並不是個富庶的藩。」
別說是懲罰,兇手不僅逍遙法外,還依然一派威風。
我可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探來的,林藏說道:
初次與鳥見大爺合作,情況還真教人弄不清楚,長耳撫摸著自己的長耳朵說道。接著,又從行囊中抽出一紙地圖,在榻榻米上攤了開來。
——便由山崎斬殺岩見。
「我哪兒天真了?」
「難道是嚴斥少主——不可違背倫常?」
看來這傢伙似有斷袖之癖,長耳低喃道:
「小子,原來你偶爾也會出些好主意。那麼,噢……」
「那麼,這些人還得找些什麼?」
就是指賞鳥呀,這巨漢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岩見業已作好死於疋田刀下的準備。
又市自原本的正坐改成了盤腿,說道:
「畢竟是具裡頭空無一物的皮球呀。不把氣打足,形狀便無法脹得確實。誰知打足氣后,竟要比預想的大了兩成。」
而為了迴避這場無謂的殺戮——
「詳情是不清楚,但若是如此,問題可就無關男色女色了。少主早是公私混淆,為激|情所驅而無法自拔,況且,還胡亂揣測心生嫉妒。」
「為何不逃?」
正因如此,才得多加提防呀,仲藏一把拉過煙草盆,為煙斗里填入煙草。
而為了保護這兇手——
「得找蛙、雀、還有鷹。」
究竟該如何把這差事辦成?長耳皺眉說道:
阿甲曾如此說過。
「那姓山崎的大爺,原本是個公家的鳥見役。這是門俸祿八十俵五人扶持,還有傳馬金可領的差,扶持要比定町回還高哩。」
「武士們還真是死腦筋呀。」
「倒是,鳥見指的是什麼?那浪人究竟是https://read.99csw.com什麼身分?」
「鷹場多位於江戶之外。這些人便以巡視鷹場的名義,調查江戶近郊山巒田野之地勢風土。傳馬金便是用來應付這類行事的銀兩。否則要巡視葛西或中野什麼的,哪需要如此鉅資?」
「他判斷,即便沒那些個幫手,疋田也不打算好好招架。而岩見也不願殺了疋田,寧可死於仇人刀下。兩人都像在捨身喂虎似的,哪是什麼堂堂正正的決鬥?如此下去,包準是沒完沒了,要有個結果,只得……」
「少羅唆。倒是,你可有探到些什麼?若只是四處奔走卻一無所獲,我差只狗去探信息還省事些。」
此時房門突然嘎嘎作響了起來。
「混帳東西。天寒地凍的,我還得在外頭四處奔走,你們倆窩在屋內,也不曉得把屋子弄暖些好招待我?」
「你這傢伙只有里,哪來的表了?任誰見著,都要覺得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相較之下,那位大爺看來要正常多了。」
「比你還該提防?」
「為此就得取人性命,豈不流於粗糙?何不用哄的、用騙的?若真要找,法子多得是。」
是不划算,長耳一副事不關己地說著,在地圖標上了個記號。
真是冷得要人命呀,只見林藏伴著冷風自拉開的門步入屋內,嘴上還直嚷嚷著。一察覺屋內沒任何東西可供取暖,立刻綳起一張臉抱怨道:
「姓林的,若是教我勾引,你可會從?」
山崎曾如此痛斥。
「不論位於何處,凡有雀之地,鳥見隨時有權踏足。即便是大名屋敷、佛門寺廟,只消宣稱有雀飛入邸內,亦可通行無阻,也算得上是捉拿麻雀的捕快罷。如此一來,既得以一窺內部形勢,倘若看見什麼不該張揚的,還能撈些檯面下的油水。」
「就是那臭氣衝天的東西?」
林藏自懷中掏出一張紙頭。
「只有傻子才帶刀。」
但也不至於不知道武士們——至少表面上——厭惡卑鄙軟弱,重主從長幼之序,也力求貫徹始終。
兩人的盤算是——若是全數負傷,對方或許會再派出一幫人馬。但若有五人倖免,決鬥應將如期執行。既然都來到這兒了,應不至於為等候所有人傷愈以致得耽擱個把個月再舉行決鬥。又市也同意這揣測。
首先,將九人中的四人留在岸邊。
「當然是少主對疋田呀。只是再怎麼勾引,這疋田也是不從。」
屆時的決鬥局面,將是包含岩見在內的六對一。
那分明遭受最大損失的親族,也將於決鬥中殯命。這回設的,就是這麼一場局。兄長之死,加上一己之死,對岩見而言,這絕對是個毫不划算的大損失。
——死是個損失。
既然不允許二度決鬥,只要岩見在堂堂正正的對峙中死去,疋田便能安然逃過這一劫。
「事前?」
「瞧你傻得什麼似的。鳥見——乃是負責檢視鷹場的官職,要務為確認場內是否有可供獵鷹捕獲的獵物。欲行鷹獵時若無一隻鳥可捕,獵鷹與鷹匠不都要落得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種決心究竟有何意義?又市完全無法理解。
「真教人難解呀。」
「那麼,是哪個對哪個傾心?」
「沒錯,正是認為疋田所心儀者——應為其兄。故此,少主對疋田與岩見百般刁難,但岩見對其中緣由當然是毫不明白。只是,為情痴狂的少主,早已是色|欲薰心。」
長耳指的是自己為戲班子以獸腸加工製成的道具,一具以風箱吹脹的皮球巨蛙。
「雖知你是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這麼愛發脾氣,可就真活像個娃兒了。」
倒是,林藏這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迅速挪到長耳面前說道:
「那麼——可就因此斥其無禮,一刀斬下?」
「已失去了理智?」
任誰都要逃罷?又市說道,旋即一把搶過長耳叼在嘴上的煙斗,百無聊賴地把玩起來。
——但這回……https://read.99csw.com
有這種沒出息的兒子,擺在大名行列中哪可能稱頭?長耳以略帶揶揄的口吻說著,接地圖折了回去。
「客官如此要求,咱們哪有什麼法子?」
林藏作勢要踹又市一腳,接著便在仲藏身旁坐了下來。
「我這人最自豪的,就是表裡如一。」
但疋田卻沒這麼做,林藏說道:
「上回制的太大,一脹起來就要撐滿整座戲台了。制的雖好,到頭來卻派不上用場,只得再縫製一具。光是為了張羅這張當材料的皮,就耗費了我整整三個月。」
「因此推想是那姓岩見還是什麼的人之兄長?」
「為了男人?」
「哪這麼容易?這回若是稍有疏忽,包準要出人命。而那一帶既沒有山,也不可能以火藥將他們給炸飛——」
就是不肯逃呀,長耳露出一口巨牙說道。
「賣雙六的,給我閉上你那張嘴。」
「喂。」
「難怪你方才說,這些人得找蛙。」
此處是仲藏的自宅,位於淺草之外。
「原來真是門專司賞鳥的差事——」
「那武士都求咱們救仇人一命了,咱們也只得制服那一大夥打幫架的。」
「是呀。這和埋伏路上或客棧乘隙出招不同,得在圍有竹籬的場子里,在眾人環視中,還得在剎那間收拾妥當,何況周遭還有捕快和見證人。此外,那些個幫手想必個個武藝高強,出手時根本無暇斟酌輕重。」
「真是愚蠢。」又市對這樁差事已是幹勁全失。
「鷹指的又是什麼?這些人連鷹也得監視么?」
「但那伙幫手可是個個武藝高強。而咱們那傢伙別說是一副寒酸相,就連把刀也沒有。」
「糟老頭子,這件事或許可讓阿又來辦。又不是要廝殺什麼的,或許無須弄得如此鋪張。是否可能在事前先來點兒小手段什麼的?」
嫌粗糙又能如何?事兒還是非辦不可呀,長耳拋下火種說道:
「看來是如此。」
「哼。」
「真有這種只須賞鳥的官職?」
又市感覺自己活像個鬧脾氣的孩兒,一把無處宣洩的怒火在心中油然而升。
「不成不成。你難道忘了——那張蛙皮?」
「只要動點兒手腳,讓它容易塌下就成了。反正這東西是在事前造的。屆時只要弄出一陣大聲響,趁大伙兒朝那頭張望時,一口氣將它給推倒。如此一來,看熱鬧的人群便會湧入場內,再乘這混亂……」
「調查當地情勢?」
竟然真有這種荒唐的官差。
又市將煙斗一把拋開。
看來便像是疋田勝出。
「可是——來自藩國賜予岩見用於決鬥的經費?」
我怎不知你這麼愛發脾氣?長耳緩緩起身說道:
「那東西還沒完成?」
「你還真是什麼也不懂呀。」
接下來,便輪到仲藏上場。
「撐滿整座戲台?那東西——真有這麼大?」
「我問的是鳥見指的究竟是什麼?究竟是門官職,還是就指賞鳥這嗜好?」
「至少該將此事公諸於世。」
「睢管它完滿不完滿?若是死於仇人刀下也就算了,但為何就是得殺了他?到頭來,不過等同於助人自戕的幫凶,還稱什麼——」
若沒興趣,當然抵死不從,長耳揶揄道。
「的確是死腦筋。也不知是為了盡忠、還是保全武家體面,到頭來,竟換來一場恩將仇報。」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希罕的。」
「會是什麼?」
「為山崎大爺帶路時,read.99csw.com我已掌握了那伙幫手和那男色少主的行蹤,就連一行人寄宿何處都知道。」
鷹匠可是無法無天哪,長耳這下終於抬起頭來說道:
「可是對這樁差事的道理不服氣?瞧那黃毛小子似的武士,到頭來什麼也沒交代。」
一點兒也不審慎,又市心想。
「那麼,只消讓眾人朝其他方向望一望,不就得了?」
「誰在乎道理什麼的?即便緣由有多名正言順,也與我無干。那武士吃了些虧是千真萬確,這也算得上是樁損料差事。既然大總管嚴詞申誡不得抽身,也只能跟她這回了。」
還是想不透,又市嘀咕道。
那麼,是對哪兒不服氣?仲藏叼著煙斗問道。
長耳的,可想到了什麼主意?林藏問道。
「鳥見的確是門專司賞鳥的官差,職務為確認鷹場內是否有雁或鶴可獵,但差事可不光只這些。加上見習人,鳥見之編製可是多達四十數名哩。賞鳥何須如此勞師動眾?這不是無謂浪費俸祿?」
但這些打幫架的可就礙事兒了。
「想必是如此。只是這少主,心智早巳為激|情所盲。即便沒如此,遭下屬訓斥,況且還是循理說教,當然要心生不悅。唉,或許址認為自己的斷袖之癖為疋田所鄙視。」
著實不值,又市再次感嘆道。
「這下對方想必已折損四人。不是斷了腳筋,就是斷了骨頭——而且全都傷在眨眼間,讓人以為是傷于偶然。」
「少賣關子,知道多少都給我說清楚。我已經被煩得頭昏眼花了,聽到你這嗓音只會更沒耐性。」
要如何辦到是不清楚,但似乎是準備讓這四人暫時無法站立。
而那山崎寅之助,原本就是個鳥見,長耳說道:
「鷹指的是鷹匠。表面上,這鳥見役隸屬鷹番所,名義上歸鷹匠統轄。事實上,其實是個監視鷹匠的差。」
你這張嘴還真是刻薄呀,林藏臉綳得更僵地說道:
長耳數落道,兩眼依舊端詳著地圖。
「弱不禁風?意即——這傢伙只會虛張聲勢?」
林藏眯眼說道。
在兩者中犧牲一人了,長耳說道。而正是得有人犧牲這點,最教又市不服氣。
這——可是個賠上性命的大損失。但依照常理,尚可懲罰這因誤解錯殺無辜的混帳東西,以法理彌補遇害者之損失。雖然人死不能復生,這損失終究無法獲得真正補償,但多少也算是盡了人事。
「沒錯。若是將屋內烘暖了,皮可是要發臭的。」
「不行。還是想不出個法子。」
「斥其不應有此癖好?」
或許可在途中動點兒手腳,使這幫人無法及時抵達決鬥現場。然而,這回卻使不上這招,據說與這伙打幫架同行的繼任藩主業已下令——務必等到見證人到場,方可開始決鬥。
「這——有是有。這回的酬勞不低,使用火藥是不至於蝕本。」
「唉——你說的不是沒道理,但事情已是迫在眉睫。說服、哄騙都需要時間,讓人心服也是費日耗時。總而言之,明日見證人便將抵達江戶,這下非得趕緊想出個妙計不可。」
「可以這麼說。骨子裡——其實是為了調查當地情勢。」
仲藏再度攤開地圖,指著說道:
——他得想出個計策,使決鬥現場陷入混亂,再由山崎出馬,將殘存幫手悉數解決,好讓疋田順利取走岩見的性命。倘若疋田不願下手——
「對了,這兒有片森林。決鬥場是此處,只消在這頭弄出點聲響——不,光是聲響恐怕不夠,得引人側目夠久才成。看來還得在這片森林上頭弄出個什麼——」
這下再怎麼耽誤這幫人,也僅能延遲決鬥罷了。
「疋田這傢伙似乎早已決心一死,就逮后便齋戒沐浴,將鬍鬚、月代剃得乾乾淨淨,還備妥一套白衣,就這麼虔心靜坐,等候死期到來。你認為叫這麼個傢伙悄悄遁逃,他會乖乖聽話么?」
待混亂一過——
「當然見著了,看來根本是弱不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