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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防大蟆 第五章

周防大蟆

第五章

「拜你妙計之賜——咱們方能不辜負委託人所託,供仇人保住一命。」
沒錯,不過是門差事,山崎弔兒郎當地回答。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途中步行時,又市力圖與五名幫手保持距離。
「想必是知道。」
「是么?但——」
「划算——?」
「難道不懷絲毫怨恨?」
「但……」
真是教人毛骨悚然。
「巧——怎麼說?」
「武士這行的倫理,若非奠基於這些歪理上,是無法成立的。唉,或許如此的不僅只是武士,但執著于扭曲而失去常理,絕對會造成差錯的。」
倘若光憑佩刀便能證明自己是個武士——又市這下不就成了個武士?
乾草堆下藏的,便是失去神智、並被換上一身白衣的川津盛行——即實為真兇的繼任藩主。
與斷袖之癖毫無關係,曾任鳥見役的山崎苦笑道:
視線自茶碗移向酒館門外時,又市在繩暖簾的縫隙間瞥見了山崎的身影。
自藩邸劫走少主——聽來像一場暴戾之舉。事實上,這回的差事並沒有多困難。繼任藩主此回秘密入城,表面上人並不在江戶。而林藏的一番查訪,也探出了這少主並不受藩士們愛戴的消息。此外——
「正中下懷?」
不僅是一場以原本派不上用場的大道具趕鴨子上架湊合成的把戲,情節還如此荒誕。
「死了個兒子——怎會是皆大歡喜?」
又市一把將阿睦推得老遠。
「並非空有恨意便能殺人。正如你說的,只要有殺了人便算失敗。不過阿又,這回你並非殺人幫凶,就當作是幫了兩個傻武士的忙罷。」
而仇人疋田本是清白,也無須為此償命。
「當然無法罷手,畢竟人是錯殺了。總之關於色道,那少主應該也是略有嗅覺。不——識錯情敵殺錯人,事情當然是沒妥善收拾。」
不,或許此事的確該以划算與否來論斷。當然不簡單,山崎將酒壺遞向又市說道:
而你正是救了他們倆的恩人,山崎說道。
乘這短暫的縫隙。
瞧你今兒個心情似乎不好哪,阿睦先是手搭又市肩頭,旋即整副身子都湊了過來。
「沒的事兒。還該感謝大爺助我脫困哩。」
這見證人非得自此處抽身不可。
「難不成還有什麼內情?」
於事后脫藩了,山崎說道。
山崎似乎是利用對手手中的武器,將對手給制服的。
原來這還真有道理。
「又市。」
又市將她一把推開。
大概是眼看又市不曾遞出茶碗。
山崎的身手的確是超乎想像的矯健。
「大爺可真是不簡單哪。」
這東西不過是個飾物。
這下,又市不知該如何回應。
「殺兄之仇已無須追究。平七脫藩后,便與疋田相偕銷聲匿跡,畢竟表面上,疋田已於決鬥中身亡,總不能公然返鄉。想必是打算赴遠處寧靜度日,為其兄與少主悼念菩提罷。」
「方才我也說過這是自作自受,但不代表他就罪該萬死。死了無人致哀,反而皆大歡喜,只能說——是此人咎由自取。無人為其決定人生,而是此人自個兒的選擇。或許身為一介武士、淪為一個惡人、生為一名男https://read.99csw•com子,不得不道守的規矩可謂形形色|色,但或許為數稀少,在扭曲的武家中,仍不乏光明磊落的漢子。」
「沒錯。的確沒有窩囊就該死,或不如人就該死的道理。同理,惡人就該死這道理也並不成立。總之再壞的混帳東西,死了理應也有人哀悼。但這傢伙——卻無人為其哀悼。」
「還真是可憐。」
又市與山崎乘著夜色潛入川津藩江戶屋敷,綁架了該名見證人,即繼任藩主川津盛行。
幸好五名幫手不僅無一望向又市,就連四目相接都力圖避免。
又市說什麼也無法接受。
原來如此。
「的確是個開脫之辭,但倘若這番話就將你點醒,我可就要對不起阿甲了。該讓你再天真一段時日才是。」
「我——可不是個好藐視人的人。」
山崎厲聲一喝。
並在茶碗中斟滿了酒。
沒錯,疋田並未喪命。
至於對象是何許人,山崎語帶感嘆地說道:
這男人——的確嚇人。
「蛤蟆這東西令人嫌惡,正好符合這差事的需要。」
「但這不代表他們就統統該死。」
角色換了。
「可是個嚇人的婆娘?」
——那東西。
「我說阿又呀,想必你對此事已有不少定見,但關於其前後緣由,我還得再略作補述。」
由於是只內側空無一物的皮囊,萎縮起來也十分容易。僅需算好時機在上頭開個孔,一隻大蛤蟆就能在轉瞬間縮至一副被套兒的大小。
雖是殺害岩見之兄的真兇,但川津盛行的武藝並不高強。
疋田一到,這少主便被拖上決鬥場,此時山崎間不容髮地——
「符合需要?不過是個趕鴨子上架的選擇罷了。」
「是個男人。」
阿甲也決定改采又市的提議。
笑容下潛藏一股殺氣。不,或許這男人就連一絲殺氣也沒有,便能取人性命。
「那少主該嫉妒的,其實是岩見平七本人。意即——」
圍觀者——個個惶恐不已。
總之,就別再苦惱了,山崎解開坐姿說道:
早已互有情愫,山崎繼續說道:
「瞧大爺當時的身手,活像是為了殺人而生似的。」
因此被迫成了復讎者與仇人?
「哪可能有這麼大的蛤蟆。」
今日更是無心領教。
是么?山崎說道,隨即將茶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托你這天真的福,咱們這回才得以竟全功哩,話畢,山崎高聲大笑,並扯開嗓門吩咐掌柜上酒。
「只不過,我並不是衝著喜歡而干這等野蠻差事的。人若能少死一個,就該少死一個。想必阿甲也認同這點,因此才採納了你的妙計。托你那妙計的福,那被迫尋仇的委託人及被拖累的幫手們才得以保住小命。喪命的,就這麼從六個減成了一個。」
「喂,阿睦,求你行行好,上別處去罷。光是聽見你的嗓音就夠教我頭疼了。這壺酒送你,快給我滾——」
難道沒個法子,能不失一命便完滿收拾?
——不須使的氣力,就不該使。
「為一己所為感到不齒,再怎麼貶低我也是徒然。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靠傷人混飯吃的,說穿了九-九-藏-書根本是個劊子手。世間大概沒幾行比這低賤。」
「本該死於其刀下的,其實正是這樁差事的委託人?」
當時。
「我是哪兒——不簡單了?」
「有道是窮鼠嚙狸。不就和下克上同樣道理?」
根本無須特地持著沉甸甸的大刀威嚇人。
——還是有個人丟了性命。
碰觸到阿睦肩頭時殘留掌心的柔軟感觸,教又市感到一股莫名的嫌惡。給我滾一邊去,又市轉身背對阿睦咒罵道。
又市——將假扮成盛行。
「何必如此?返鄉不就成個英雄了?」
「沒打擾到你罷?」
不過,岩見並無一刀兩斷之功力,說不定就連對方的命也取不了。話雖如此,也不能先代其下刀。盛行非得當場由岩見以自己手上的刀誅殺不可。
竹籬倒塌,圍觀者湧入,現場陷入一片混亂,捕快們也被推離仇人身旁。
未料竟獲絕大奇效。或許是受人在目睹過於荒誕的光景時,可能失去判斷使然。
就甭鬧彆扭了,山崎在又市的茶碗中斟了點酒說道:
自己的繼任少主命喪刀下——不,消失無蹤——哪可能是正中下懷?
「不過是門差事——是不是?」
「如何?阿又,這回咱們乾的——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差事,但托你那計策的福——」
「沒錯。」
那姑娘生得挺標緻不是?山崎先是回頭朝門外望了一眼,接著便在又市面前坐了下來。
至此,大致上還算順利。
「那少主,其實是川津藩的一大煩惱。不論藩主或家臣,似乎都期望由次男忠行侯繼位。」
「首先,是關於那川津盛行。表面上由於保密,此人抵達江戶一事無人知曉。再者,若是向幕府稟報此人慘遭大蛤蟆吞噬,有誰會採信?故十之八九只能以病死處之。對川津藩而言,其實是正中下懷。」
真是教人難以置信呀,阿睦兩眼直盯著畫說道:
這也是詭辯,山崎說道,但這下不知何故,卻開懷地笑了起來:
兇器就在犧牲者自己手上。
「他們倆之所以沒打算殺了川津盛行報仇,乃是礙於自己的武士身分。下克上萬不可為,殺害繼任藩主這種念頭,壓根兒不可能出現在他們倆的腦袋瓜里。」
完全是出於扭曲,山崎說道:
世間真有父母如此無情?
只是——現身的時刻甚早。值此時節,清晨六時天色依然昏暗。話雖如此,抵達本所時或許已是個大晴天了。只不過……
不過是長耳造出來的行頭。
他竟背著眾人,來了一陣快刀斬亂麻。
「是不好,非常不好。所以不想嗅到你那一身白粉味。少纏著我,給我滾遠點兒。」
「純粹是出於其為人。一個窩囊的武士,並不代表就是個窩囊的人。但一個窩囊的人,絕對當不了一個好武士。可惜如今的藩主篤信朱子學,說什麼也不願輕易廢嫡,只能試圖匡正盛行的個性。為矯正盛行那好以嫉妒、怨恨、奸計凌|辱他人,甚至可能將之殺害的性子,藩主及家老可謂煞費苦心。但苦口婆心的勸戒,只會使其更感厭煩。這下可好,就連江戶家老都不願同他攀談。說來是既無情又諷刺,如今https://read•99csw•com換來如此結果,大家反而認為——是皆大歡喜。」
兩人體格大同小異。只消換上衣裳、披上貼頰圍巾,自遠處觀之理應是難以辨識。但若碰上與盛行熟識者,或許一眼便要遭其識破。
揮刀將其顏面劈成兩半,讓人無從辨識容貌。
「不再當藩士,成了個浪人。」
但山崎的刀法的確了得。
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岩見的白衣,山崎身上則幾乎沒沾上半滴血,迅速自現場銷聲匿跡。
山崎所言果然不假——
「其兄——完全是給錯殺了,歸咎其因,其實是平七本人。想必是出於內疚,平七才會一心尋死罷。至於疋田,也無心同岩見廝殺。畢竟兩人——」
真是無稽至極,又市說道:
又市幾乎一點兒也沒喝。
真正不簡單的,是你才是,山崎說道。
「據說還像陣煙般來,又像陣煙般去,這難道不驚人?記得老家越后,相傳也有大蛤蟆出沒。據說可達三疊大,渾身長瘤,但也沒聽說能如此來無影、去無蹤哪。」
你說可不可憐?山崎繼續說道:
決鬥場給布置得活像個掛著草蓆的戲檯子。
一片清冷寒空,將大蛤蟆的身影襯托得甚是清晰。
算起來是划算,山崎一把將酒壺搶了過去。
這——根本不是什麼武士之魂,不過是殺人兇器罷了。純粹是為取人性命而打造的沉重鐵塊。若非如此……
「沒錯。」
又市這才知道,刀原來有這麼重。
「分明知道,卻從沒動過殺了那少主的念頭。是不是?」
有是有,只不過皮膚下其實空無一物。
這一喝——還真是驚動四座。此事畢竟不宜張揚,山崎旋即恢複原本的沉穩語調低聲說道:
「沒有一樁損料差事是教人心服的。干這行經手的不是貨物或銀兩,而是人。與人扯上關係的差事往往是說不清個道理的。顧此便要失彼,總有一方得遭蒙損失。反正世間本非絕對公平,咱們只能就這麼把日子給過下去。人就是如此可憐,你說是不是?」
「這——」
難道武士皆如此愚昧?
雖然時間所剩無多,計策還是作了大幅更動。
這——還真是不想聽。
沒錯,山崎說道:
「方才你才說真的有哩。」
「順利成事的岩見平七——也就是委託人。」
阿睦連珠炮似的在又市背後不住痛罵,並一腳踢開椅子離去。又市將原本遞出去的濁酒一飲而盡,待阿睦那潑辣的嗓音遠去后,山崎便走到了又市面前。
「再怎麼也沒大爺嚇人。」
你說我低不低賤?山崎兩眼盯著又市問道。
「我哪兒救了人?再如何絞盡腦汁,設下的局還是得有一人送命。」
「也算是——以因果報應做了個了結?」
直到觸上兇器的瞬間,他柔軟的身手與親切的笑容都絲毫未改。
「哼。」
「用喝剩的濁酒就想打發人家走?當老娘阿睦是什麼了?你這混帳禿子,可別狗眼看人低呀。」
也沒回頭看阿睦一眼,又市朝背後遞出了茶碗。誰希罕你這臭酒?阿睦起身說道:
「沒錯,那惡意的臆測,其實猜中了一半。疋田有個同為男人的對象,只不過是將read.99csw.com這對象給猜錯了。」
話畢,山崎放聲大笑。
事前,岩見已被告知此一計劃。自拜殿下頭拖出的盛行乃真正的殺兄仇人,故應由岩見親自手刃之。不同於疋田,盛行與岩見同樣不諳劍法,而且此時遺失去了神智。任岩見刀法再怎麼拙劣,依理也能輕易誅之。
又市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山崎說道。
長耳負責的行頭過於巨大,如今要改也是無從。畢竟即使不改,都要趕不及竣工了。原本計劃中把這大蛤蟆朝決鬥場旁的森林上掛、以火藥炸出巨響以造成混亂、並在竹籬上動些手腳,這些都未作更動。
——天真?
惟光明磊落,至難度日,曾任鳥見的山崎說道。不難想見,又市回答。
少在這兒嚷嚷,給我滾一邊兒去,又市不耐煩地揮手趕人。別把人當狗兒趕成不成?阿睦噘嘴說道,在又市身旁坐了下來。
「都這麼寫了,想必是有罷。」
「這也是無可奈何,只能說那傢伙是自作自受了。起初是岩見之兄一人遇害,這回喪命的也是一人。而這個人,正是殺害岩見之兄的真兇。」
大爺果真了得,又市說道:
「噢。我和大總管原本的計劃,的確不夠周延。你一番修改過後的,才真正划算。你比誰都適合吃損料屋這口飯哩。」
平時,阿睦對流言的嗜好就教人不敢恭維。
山崎藏身人群中,靜悄悄地奔向疋田,使勁一撞將之撞暈,拖向拜殿一旁。拜殿下方,堆有事先準備的乾草。
「川津藩地處周防一帶。該地相傳有高逾八尺、口吐虹色毒氣的大蛤蟆。蟲鳥一觸及這毒氣,便於頃刻間喪命,為此蛤蟆所食。這蛤蟆每逢夏日——連蛇都吃哩。」
「瞧瞧這幅畫。真有這麼大的蛤蟆?」
接下來,這浪人又啜飲了一口酒。
這種差事,哪有什麼划算不划算可言?
讀賣瓦版上刊載的——其實並非真相。
趕緊同阿甲商量。
「那麼,那少主的臆測——」
山崎恢複原本的嚴肅神情,眼帶悲戚地凝視著喝乾了的茶碗。
山崎寅之助有如一張迎風飄動的碎布,毫無抵抗地鑽向對手懷中。
雖純屬偶然,又市也不由得為這巧合笑了起來。
佩戴起來沉甸甸的。
長耳所言果然不假,山崎的劍術甚是高強,在又市所見過的劍客中,想必無人能出其右。
「我不也說過,這種事兒根本無關勝負。若要以勝負論之,我絕對是個輸家。只要有違正義,一切便都成了謊言。奪人性命,是哪門子的正義?話雖如此,若是心生同情,就什麼事兒也辦不成。就連死於自己刀下的,當然也要教自己同情。我所乾的……」
「想必是參透顏面、名譽根本是毫無意義罷。事實上,阿又,疋田之所以不為盛行的誘惑所動——乃是因其已情鍾他人。」
儘管藐視我罷,話畢,山崎露出一臉笑容。
「岩見與疋田——均有一死的覺悟。而……」
跑龍套的戲子們照本宣科地報上姓名后,煙火開炸,大道具應聲出場,
「那少主——的確是個心術不正、愚昧昏庸的混帳東西。莫名其妙地殺了個人,因此導致多人不幸,讓多人深惡痛九*九*藏*書絕,為此又得多死幾個人——逼得大家得參加這場毫無根據的假決鬥。即便如此,那姓岩見的武士與其仇人疋田,原本就知悉實情。是不是?」
此外——山崎繼續說道,並向又市勸酒。
「儘管藐視我無妨。我知道自己吃這行飯,也只有遭人藐視的份兒。不過阿又,再齷齪、再操勞的差事,有時的確能助人彌補損失。為人承擔沉重、難捱、悲戚的損失——這種令人厭惡的差事,可沒幾個人願意承接。」
但接下來的,可就是場大賭局了。
對山崎而言,擒拿他就如制服一個小娃兒般輕而易舉。
喂阿又,讀著了么?——只見阿睦手持讀賣,一路閃躲著醉客快步跑來。又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原本就難喝的酒,這下可要變得更難喝了。
萬萬想不到,那騙孩兒的把戲竟也能奏效。
話雖如此,為保住疋田一人的生路,卻得賠上六條命,怎麼想都是不划算。
「那麼,他們倆——」
「凡是人,怨恨想必是免不了。但哪管是血海深仇抑或椎心傷痛,弒主這種念頭想必是起不了。畢竟他們倆均為——愚昧的武士。故此——」
「少瞎唬人了。你老家不是會津?要扯謊也該有個分寸罷。」
「與疋田私通的並非其兄岩見左門,而是其弟平七。」
損失是補平了,這武藝高強的浪人語氣和藹地說道。
「倒是阿又,蛤蟆這道具,你選得可真巧。」
又市高聲吶喊,快步奔入林中。
「你還是不服?」
「蛙——也能吞蛇?」
掛在腰上的大小雙刀。
正月里的江戶城一片寧靜,讓煙花聽來甚是響亮。
山崎也正望著又市。目光交會時,山崎露出了一臉微笑。
一見岩見走近,山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過其刀,為其誅殺了真正的殺兄仇人。
他也沒什麼身手。
看來人反而是趕不成了。
「沒錯。這麼說或許有點兒冒犯大爺,但小的仍然不服。」
繼任藩主果然為眾人所嫌惡,就連藩邸也未派人隨侍。
說什麼傻話?山崎以不客氣的口吻蛻道,併為茶碗斟上了酒,
「情鍾他人?難、難道…………?」
「這說法的確有理。不過大爺,這仍是詭辯。不就是劊子手的開脫之辭?」
「還真是糊塗——是否正是因此,才無法就此罷手?」
「可是因——?」
「脫、脫藩——?」
唯獨。
「沒錯,的確是教人難以容忍的詭辯。故此……」
到頭來,又市還是感到遺憾。
整場綁架進行得十分順利。
那張脹起來能塞滿整座戲台的大蛤蟆皮球,於事前先被掛在鎮守之森的樹尖上。聽見林藏與角助點燃火藥炸出的隆隆鼓聲這信號,潛身樹上的長耳再以風箱將之吹脹。
又市為此絞盡腦汁,在聆聽林藏的敘述,並幫助長耳準備行頭時,終於想出一則良策。
毫無罪責——反而是損失最鉅的委託人,竟得借舍己之命成全大局,怎麼想都不對勁。更何況或許還得拖累五名幫手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