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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朱美所陳述不可理解的體驗與記憶,全是毫無根據的謊言——這是博學者的見解。話雖如此,離委託鑒定日還不到一周時間,實在是太迅速了。聽說所謂精神鑒定是相當精細的工作,通常不會隨隨便便提出結論,一般是不可能這麼迅速的。這證明了,朱美的謊言是如何地拙劣啊。
也就是說白丘牧師的可以舉動,並非發現首級的時候,而是發現金色骷髏的時候。如果白丘與事件有關,那也是「金色骷髏事件」,對於堅持「金色骷髏事件」和「首級殺人事件」必須分開來看的石井警部,不論白丘的舉動如何可疑,當然都想將他排除在嫌犯名單之外。那麼早期的異常舉動,根本不值一提。
木場把憲兵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與其說是忘了,不如說是完全忽視。因為與其他要素比起來,印象太薄弱了。
——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輕鬆。
「啊,有了。被害者是穿著內衣,記錄上說,穿著圓領內衣和男性內褲。」
木場的焦躁已膨脹至爆裂前倒數計時階段:「你啊,我們並非要在此解決事件,只要放鬆心情就好了。所以要是有什麼已知的事,就快點說啦。這不就是你的責任嗎?」
「對,鈴閃閃發亮。我記得很清楚。」
「那個……大概還沒,沒聽說。」
舊書店老闆又搔搔頭髮:「還有髮型,宇多川崇的髮型是?」
「姿態?那傢伙啊,像這樣,趴著,這樣。」
「椿氏創造了虛擬的二次元世界(parallel world)。」
敦子把摺疊起來的報紙交給京極堂,然後說:「給築地的老師看了之後,老師覺得非常稀奇呢。他說,在報紙遭到限制達最高峰的昭和十九年,可能造成人心不安的報道內容,只要有一行,都是前所未聞的珍奇事件。」
「當時你不在東京,對嗎?」
受到詭辯家的話所牽引,這種瑣事沒關係吧。
完完全全相反的意見,木場挺起身子。
「對啊。千辛萬苦找到了,還住到隔壁的空屋,然後不知道該怎麼辦,便偷窺狀況——是這樣子吧。事實上也不奇怪吧。」
「我不知道犯罪搜查的細節,但只有一點,她絕對不是能夠有計劃地佯裝發瘋,執行冷酷無比犯罪的人——這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她犯下罪行,那應該如你所說,是一時衝動的結果。當然,當時她處於心神衰弱狀態,這就不用說了。她的幻覺不像是捏造出來的內容,是規規矩矩地遵循某個法則顯露出來的。」
木場連這種事也不知道。
「很難……懂。」
京極堂夫人抓好時機端著差和茶點出現了。因為家裡總是聚集了奇怪的人,聽說夫人為了計算端茶時間大傷腦筋。這是有同樣處境的關口夫人說的。
「然而……」
這一切只不過是這能言善道的詭辯家的推托之詞。證據便是,京極堂說了很多有的沒的,但卻沒說半句像是結論的事。
木場感覺有些難以理解。
「但是,大爺……」
哥哥回答:「不是複製,是類似。左右對稱是不行的,隔間會變成左右相反。這樣就沒意義了。所有像『腦髓屋舍』這種怪名字,應該是椿先生看到完成後的這張平面圖才想到的吧。」
「什麼怎麼了,我就做了那女人變成那副模樣的夢啊。」
覺得好像能懂為什麼被丟在一邊的理由了。木場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聞到,什麼也沒摸到,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木場果然是不到現場就什麼也不知道的人。這樣的話——當然不可能勝過京極堂。
「你說什麼!」
「話說回來,喂,釣魚的,你為什麼在這裏?」
「本來所謂骸骨就是那樣的東西。被丟棄了也不忘繼續怨恨,但卻不會陰險地詛咒任何人。」
「我說,你知道的話就快說啦!這次沒有人被任何東西附身,所以你沒必要裝模作樣啦!」木場輕敲桌緣。
「我想事關重大——現在不知道嗎?」
「喂!不要太過分了,京極。這傢伙開始夢見骷髏的時候,還是小鬼頭呢。從三十年前開始,跟這次的事件沒關係!」
「所以,如此我們終於知道事件發生的『地點』了。」
鴨田酒造。
「在神主對話中出現的神社,是信濃的善光寺、生島足島社、越后的知賢大人,還有東北的諏訪社,是吧?」
「也不曾在可以學習宗教性教養的環境成長嗎?」
「想是各方調查縝密吧。」
無論如何,在這種情況下,就變成有人脫掉宇多川的衣服,這號人物把衣服帶出去了。也就是說脫掉衣服的人不是朱美。
「這是大正初期,某風流雅士所蓋的屋舍,聽說名為『腦髓屋舍』。蓋屋舍的人是位醫生兼俳句詩人,叫椿金丈。你們應該不知道吧,我也不太清楚。說到大正時代,當時逗子一帶作為休閑度假區,尚未如現今受注目吧。那麼,只能說詭異至極。」
降旗認識關口。
說到主人,背對著和室的壁龕,簡直就像村裡的人全死光了似的臭臉,讀著線裝書。
舊書店老闆雙手抱胸,暫時讓他的長舌休息,低下頭,又慢慢地把臉抬起來,說:「真是沒辦法。」
「會不會是住在那建築物里的鄰居吵架?」伊佐間說。
「雖然如此,但是京極堂,那牧師的事情怎麼了?不就是小時候的回憶嘛。那個……沒關係吧?」
「另一個世界。」京極堂說,「外出回來時,爬上山道往右是妾宅,往左是正宅。依當天的心情,享受兩個同時進行的人生。即使是完全相同的建築物,也不能蓋在別的地方。因為首先,風景不同,回家的路也會不同。光只是妾宅的建築與正宅相同,也不會有這種奇妙的感覺,也就是不能有任何一點落差的。他低頭往前走,身體往右傾一寸,或是往左傾一寸,出來迎接的女人就不同了——這才是他的巧思所在。但是如果看得見隔壁也不成。如果從庭院可以清楚看見另一邊,那就掃興了。」
果然不出所料,伊佐間說了與他人完全不同的意見。
「有沒有關係,不聽怎麼會知道。大爺和關口,也覺得那些事情混在一起,所以心情很不舒服,不是嗎?」
民間陰陽師的慣用手法。
「對對,這奇怪的開山方法由來便在這裏。儘管非常接近了,也絕對到不了隔壁。這間最靠海的房間,雖然是山道的盡頭,但這種蓋法也不可能互相往來。圖可能看不出來,但這邊是斷崖吧。」
木場總覺得不對勁。
這麼一說完,舊書店老闆深深吸了一口煙。
「好像沒有,似乎只留下了債務。右腦和左腦的兩個女人,一直忍耐地過著屈辱的生活吧。椿氏一死,葬儀草草了事,房子也快速處理掉了。」
「我不懂你追查的目的。的確,如果髮型和葬禮時不同,可以成為掌握被害者當天行蹤的線索,但是否在理髮后立刻遇害,看遺體一眼就可以知道了。如果是這樣,警察也會去理髮廳探查的。唉,不曉得是刻意隱瞞還是真的不知道,聽說朱美對於前一天發生的事,完全沒有提起。」
越解決謎團越多。這樣的事件——不,事件群——對身體不好。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時候,心情還比較清爽。
「井嗎?」
白丘的體驗、降旗的夢、朱美的夢。「金色骷髏事件」的嫌犯是白丘,白丘與降旗因朱美的夢而方寸大亂。如果朱美髮瘋是一場戲,那朱美工作的釀酒屋當真怪誕異常——工作人員集體自殺,其中一人出家了,並且涉嫌誘拐婦女。白丘可能有所牽連的「金色骷髏」,與朱美陳述的謊言一脈相承,但是金色骷髏最後變成首級事件的被害者,是毫不相干的流浪漢。誘拐少女的和尚、挖掘骨頭的神主、復活的死者、前世的記憶、長肉的骸骨,到底什麼東西,彼此如何牽連,絲毫無法理解。當神主、和尚和牧師全員到齊的階段,木場已經完全投降了。
京極堂當然不回答蠢問題,又沉思片刻,繼續說:「剩下的,對了,穿戰後返鄉服男人的問題。因為我今天才知道復活的申義穿著戰後返鄉服,關於這點還無法確認什麼,不過很教人在意哪。很奇怪。」
「椿先生沒有後代嗎?」伊佐間單純地質問。
那又怎麼樣呢?京極堂越說,木場越覺得心裏焦躁起來。
對木場而言,所謂來回搜索才是關鍵。要感覺到活著的價值,除了勞動身體別無他法。雖然對石井大言不慚,但木場心中沒有任何計劃,也不是說到了逗子就能有所突破。他只是心慌,需要競爭力而已。
京極堂是在等這張圖吧。
首級的身份,終於釐清了。
主屋的玄關排了幾雙鞋,好想已經聚集了幾個人。還沒開口夫人便出來了,領兩人進屋裡。
「沒有人比你更怪異啦,你這個吵鬧的傢伙。好了,坐下。降旗在發抖了。」
「啊,啊啊,說與鄰居沒有往來,只跟太太見過面。但,但是,京極堂,追蹤宇多川老師的那個憲兵,這……這麼巧住在老師家隔壁,這即使是偶然,這種故事發展不會稍微太巧合了點嗎?無……無法置信啊。」
「這麼一來就等敦子了……」京極堂喃喃自語。
「證詞?不,因為她裝傻說『咦,是怎麼了呢?』所以我就大笑給她看了。」
滿身是血的神主加上抱著骷髏的僧侶。被砍掉了頭還數度來訪,侵犯朱美的死人——和關口、敦子說的相同但又有些微不同。因為關口他們說的是依據宇多川而來的情報,但降旗的話則是出自朱美之口。那種栩栩如生的感覺全然不同。
是因為這種情|色話題不適合他的個性吧。
「那是,比如說,嗯,我知道了,土地不是自己的。」
「嗯,一位是石橋正,然後令人吃驚的是,另一位是一柳史郎。」
與關口說明的宇多川的陳述沒有任何矛盾。
京極堂是個非常討厭靈異故事的男人,舊書商只挑起單邊眉毛。
京極堂坐著向降旗點頭示意后,挑起一邊的眉毛看著木場,說:「在說我的個性云云之前,請你介紹這位先生吧。我在電話里聽說了,但是關口和伊佐間什麼也不知道。關口超級怕生,說不定會嚇得哭出來。」
「一個人嗎?不,有四個。」京極堂說。
「落語啊。」
正想著這樣的事,耽擱之際,矛頭轉向了木場。
即使京極堂徵求他的同意,木場也不懂。
還錢因為京極的話而產生了動搖。不知何故,降旗從震災的問題開始,便一直搖搖晃晃的。說不定被什麼東西附身了,那是木場等人所不知道的,但京極堂說不定可以解決。降旗覺得害怕極了。
「降旗先生,你的確說過——對現在木場刑警陳述的,所謂警方的見解有異議,對吧?」
聽說富吉拒絕出面,固執地進行確認,結果經由其他認識春真的人,大致判定——照片中的遺體就是山田春真沒錯。
「哎,等等。總之,好像是怪癖異行太過頭了,椿氏晚年聽說過得並不安泰。進入昭和時代沒多久,就孤獨而亡了。根據此報告書,椿氏倒在山道的岔路上死了,死因是腦溢血。該說是自作自受呢?還是完成心愿?」
好像是房子的平面圖。
滑稽的骸骨。
那些降旗捲入的事件,苛責著他,他連自己現在還能夠保持正常都覺得不可思議。
回答問題的是伊佐間:「朱美說是麻風病。」
「你的夢正是關鍵。」
「那……那,為什麼宇多川沒發現?就是為了逃避那憲兵才住到現在的家,對吧?不是說在附近晃來晃去的很傷腦筋嗎?這樣的話,應該知道長相,不是嗎?結果是鄰居,很奇怪啊。」
而木場綿延不絕地聽著完全搞不懂的怪異故事,最後終於失去了判斷能力。
木場因不順心而生氣,又敲桌子:「喂,別太過份了。」
京極堂第一次笑了。
老刑警憑著一股執著,持續腳踏實地地搜查,終於打探出謎樣的真言僧山田春真的身份。
是榎木津。
舊書店老闆又重複:「我問你怎麼想?」
「不,不,必須除掉各式各樣的附身物呢。刑警、小說家和釣魚池老闆,還有前精神神經科醫生和牧師、和尚。不過,最先非得要把它從朱美小姐身上除掉不行——在那之前,必須確認一下。朱美小姐移送檢方了嗎?」
——被害者是不知來歷的人啊……
到底在想什麼,大家都毫無頭緒。
京極堂毫無抑揚頓挫地說:「降旗先生,我確認一下。白丘先生遇到『污穢神主』是在口能登的鍵取明神,是嗎?」
然而,聽到山田春真的真正身份,木場著實困惑了。不,可以說是錯亂了。
當然無法理解。
「最後……」
「啊?我沒注意到,有什麼意義嗎?」
然而,在此對照警察的判斷和搜查狀況,又好像無法吻合。木場一邊這麼想,會變成——那血跡是朱美砍掉「復活申義」的頭時所流的。
「不,那位老師啊,非常清晨地知道哪裡記載了什麼,誰知道什麼。因此是一位真正的智者,也是博學者。所謂真正的知識分子,就是在說這種人。好了,會怎麼出來……」
「你說什麼!」
「我想並沒有妨礙到你們,只是確認一下高野太太看到的,山田春真持有的法器形狀。這會妨礙搜查嗎?」
「這次的騷動的特徵是,在此的所有人都只是間接性地與事件有所牽連。僅有敦子、關口與被害者見了一次面,伊佐間和降旗先生分別與被認為是加害者的人見過一兩次面,僅僅如此。我和大爺、小榎,只是聽到這些故事而已。而我認為這起事件的當事者,實際上只有那兩個人。這就是問題所在。這起事件,一名被害者,一名加害者,我覺得靠這兩人的關係就可以釐清所有問題了。不,警方似乎打算靠朱美小姐一個人就把問題解決掉的樣子。雖然找不到被害者必須被殺的理由,但加害者即使殺人也不足為奇的奇怪狀況卻比比皆是。假設朱美小姐所陳述的怪異故事是幻覺,或者她裝瘋賣傻,都是朱美小姐一個人便可以解決的問題,不是嗎?這是不會錯的。我們必須知道的東西還很多,比如……」
降旗很狼狽。
「一周十四頁每天半張的時代嘛,那下半段左邊角落小小的報道……」敦子用手指指出來。
對,這種事不成問題。
據矢澤的同伴說,十一月二十六日晚上有個「掩面的詭異男人」來訪,仔細查問了四人後,指名矢澤,把他一個人約出去交涉工作事宜。矢澤被灌了酒,醉醺醺地回來,非常高興地說獲得了輕鬆賺錢的好工作。然後隔天下午三點,對三位同伴說:「不好意思,這次我交上好運了。」
情緒動搖的人……
降旗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一瞬間似乎膽怯了,但總算設法挺住。
「等一下,京極堂。」關口插嘴,「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圖,雖然如此,因為降旗先生是說記得震災很恐怖,所以不會不在東京啊。」
「什麼東西啊?那叫二次元的。」
「你在叨念什麼啊?登在那麼小的報道里的情報,我們都知道啊。還是說登了什麼其他的事嗎?」
京極堂點了兩三次頭。
京極堂用食指抓抓下巴。
把石井警部拖下水,讓自己開心享受暗地搜查殺人事件的樂趣,木場懷著這不良企圖,從與石井訂立密約隔天起,說實話,他覺得意氣風發。
不懂京極堂的真正用意。雖然不懂,但好像意義深遠,到底是什麼……
京極堂皺眉。
「不過……」
木場把這個偶然告訴長門。連老刑警看來都很驚訝,思考後如是說:「看來,那酒屋有問題啊。」
京極堂這麼說,然後沉思了一會兒。
「你說什麼!喂,這麼說來你在京都時,好像很介意宇多九_九_藏_書川的屋子,難道,該不會那屋子有機關吧。你這樣犯規了,應該一開始就跟我們說。是有通道嗎?隱藏的房間?還是有隧道跟鄰居相連——這是機關住宅殺人事件啊?」
「不知道是嗎?」
京極堂趁此時環顧大家,將那張圖在桌上攤開。
這是木場真誠的感想。
「知道事件的大結構了。如果我的預測正確——這是個短路事件。不,演變成這樣,被害者實在很可憐哪。」
——別開玩笑了!
「這個世界很小的。那個人確實是有點知識,但他只把精神分析當興趣或嗜好而已。我跟他說過幾次話,他似乎沒有要在臨床上加以運用的意思。但是即使如此,只是對此有認知就很不錯了。這社會上怎麼說,都還是令人傷腦筋的醫生比較多,動不動就判定為精神分裂,監禁起來,以為用電療就能治愈了。這樣的話跟妖魔附身沒什麼兩樣啊。這麼一想,判斷其為正常人的帝大教授的見解算是正確的吧。她沒有精神病,可是……」
京極堂從上到下慢慢地端詳降旗。
「那個……嗯,哎,不可思議。」
「哎……是的。不過,這次的骷髏似乎沒有那麼活蹦亂跳。」
父親——山田富吉,目前沒有工作,但本來是釀酒工匠——就是杜氏。並且聽說住在長野縣上田下之鄉的釀酒屋工作。
——這不是教人覺得很不舒服嗎?
被叫阿修,木場頓時不知所措。現在會這麼叫木場的人,只有長門。因此突然瞪了在一旁瑣碎地整理文件的皺紋臉,老人不解地擺出恍惚的表情。
庭石上如果沒有血跡還好,連庭石本身也不存在,這是什麼意思啊?再加上,發現了他人的血跡,這又是怎麼回事!
「很可惜地,我一點也沒有像意見的意見,京極堂。我投降了。我缺乏這種所謂健全的判斷力或是見解,你不是最清楚嗎?我只是背安排的一個角色,擔任宇多川老師最後晚餐的同伴角色,非常困惑罷了。再說,我從宇多川老師那裡聽到朱美小姐的事情時,立刻就想到精神分裂症或因藥物所造成的智識障礙、但是,那個……」
「襪子?這麼冷的天氣,襪子……不,是足袋。好像是穿著足袋。嗯,這有什麼影響嗎?」
「本來有。」在木場說完之前,京極堂先說了,「這張平面圖的這個標誌就是庭石。依據記錄顯示,找不到同樣的石頭——這是理所當然的,但請雕刻家雕了一樣形狀的。所以有庭石。」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艘都沒有嗎?
想起來了。
「我……對,我記得我當時並不在東京,不,當時……為什麼?想不起來。我,明明擁有很多幼年時期的記憶……」
不過,到底京極堂拜託榎木津什麼事?木場非常在意。
關口一副喪家之犬的表情。「你問我什麼……」
「所謂理由是?」
木場這麼想。
「發具?什麼啊?啊啊,叫毒菇杵的東西嗎?」
「喂。」木場已經聽不下去了。
關口真的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見面就會知道嗎?不過,如果問他這世界上的事,他沒有不知道的。」
「你是說誤診嗎?」
「是嗎?那麼有關鴨田周三,警察掌握了多少情報呢?」
京極堂從寬袖裡拿出一根香煙點燃。
話雖如此——石井又是親自出馬了。
「有這種事嗎?」
關口看來心情極為沉重地把京極堂的話聽進去。
在二子山死掉了十名男女之中,有八人是鴨田酒造的關係人。
小說家垂下眼角說:「所以才說投降了啊。不過,如果你那麼期待我說什麼的話,我就直說,對我而言,承認靈異現象——神秘力量的存在,會比較輕鬆。」
「內衣?這樣啊。那其他呢?比如襪子之類的。」
「脖子有那麼長嗎?」
木場對舊書店老闆和精神科醫生這種意義不明的一來一往,已經相當麻痹,失去知覺了。
木場已經不想聽那類事情了。
「認識?只是戰友啦。孽緣。」
「民間療法,申義自己治療吧。大概。」
「那叫石井警部的人願意配合嗎?」
降旗揚著眉看著京極堂。
敦子和她哥哥一樣挑起單邊眉毛:「一床?只有一套棉被嗎?那是朱美小姐睡的嗎?」
「嗯。」伊佐間屋老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回答:「我去找小榎啊。」
「這樣啊,夫人說了這樣的證詞嗎?」
木桶里插了竹竿,竹竿被綁成棒狀,所以這是汲取井水的撥釣瓶。
「你說什麼?」
京極堂用一種極為冷淡的口吻說。木場總覺得這位舊書店老闆和那位偵探,平常對這位小說家的態度過於冷淡。然而,明明這麼想,也常常發覺自己一開口就罵起小說家。看來關口天生就是那種與褒獎無緣的人。
他口中夢見噁心的夢的女人竟是宇多川朱美。
「喂,那是……」
「那個東西怎麼了?」
聽到這件事,木場開始對長門另眼看待。捕風捉影似的謎樣和尚,憑著追蹤記錄和傳聞,終於獲得了「肉身」。雖然不是炫目華麗的事件,對手也不夠兇惡,但一點一滴地調查,並得出若干結果,這樣的行為本身也很有趣,不是嗎?——木場這麼想。
「被害人呢,木場,是風太郎。」石井這麼說。
非常簡短地回答:「沒有。」
「什麼意思?」
——不對,根本就是相反。並不會變成那樣。
——這樣的東西。
「啊,有了,這麼小啊。現在的話,應該會成為全國報紙的頭條吧。嗯嗯……不過刊登出來已經算是奇迹了。」
「你們這些傢伙舉行什麼聚會啊?是在彼此確認這世上沒有一個開朗光明的話題嗎?」
「民江的戶籍地?不,不知道,沒聽說。」
「很接近嗎?」伊佐間自己響應,又一臉意外的表情。
「後續?已經沒有了,這就是全部。」
「真傷腦筋啊,明明還有。首先是降旗先生,你還有寄居教會的牧師先生的故事吧。伊佐間也是,那個什麼,應該有看到朱美被逮捕前後的事情吧。大爺也是,石井先生負責的『金色骷髏』,加上你負責的『集體自殺事件』,什麼也沒報告,不是嗎?」
一點也不親切的回答。
所謂全盛時期指的是從戰前到戰爭時期。戰後工作人員減少,也沒有雇傭新人手。也就是說,佐田申義的事件,是發生在鴨田酒造最景氣的時期,因此需要確認的對象非常多。儘管夾在戰爭的大混亂時期,還能某種程度掌握所有訊息,木場也覺得這真的不簡單。
「你所壓抑的大概就是那件事。」
「我並沒有要叫你作精神分析,關口。」京極堂冷淡地說。
「這是什麼啊。」木場問。
「這位椿先生聽說過著破戒享樂的人生。特別是女性關係,越到晚年越是需求旺盛,據說這屋舍也是為了要隱瞞什麼而蓋的。這兩間屋舍,其中一間是妾宅。他用左邊屋舍關住正室,用右邊關住小老婆。」
「那依據降旗先生的分析,八年前她殺害了前夫申義,砍掉了不需要砍掉的頭,而造成心靈創傷,因此帶來神經障礙——是這樣嗎?」
「於是這間房舍,轉手給與椿氏生前有往來的文化藝術社會長手中。會長和宇多川先生好像也有交情,他就是提供這房子給宇多川先生的人……」
「查了就會知道。」
木場仔細地注意兩人彼此問候的態度。木場所認知的關口,和降旗是同類人。雖然沒有什麼依據,但他們在木場心中是同類的。所以他對這兩位同類人的相逢很有興趣。不出所料,降旗對關口似乎別有所感;另一方面,關口看起來沒有任何感覺。木場認為關口在這一點上,比降旗遲鈍。腦袋裡滿滿地裝著其他的事,沒空觀察眼前的男人。但降旗似乎很敏銳地看出了關口的個性,半直覺地——找出了與自己共通的部分吧。那或許就像近親交惡吧,就算是木場,如果和自己同類的人對峙上了,也會心想,你這傢伙。
在弄懂那個話題的真正含義前,京極堂又擅自往下說。這男人每次都這樣,今天也是從一開始就這樣子,而且今天的發展特別快速,大概沒人跟得上。
「找不到相關的人,也沒有山田的行蹤。」
「什麼?」
「我不懂。只有一點,要解決這個謎,就是申義真的復活,誑騙朱美或宇多川,不然什麼事也解決不了。比如像四谷怪談一樣,大喊,喂,小岩,還猶豫什麼!一斬才知道對手是伊藤梅,像這樣的橋段……」
結果,根本不需要鑒定——這就是鑒定結果。朱美沒有任何精神障礙。結論是,宇多川朱美擁有正常的精神與健康的神經,其精神狀態足以擔負社會責任。
「非常接近正確答案。」
降旗真的臉色發白。
「然後呢?」
京極堂笑了。
然後,降旗用陰沉的聲音反駁:「但那不是咒語或咒法之類的東西嗎?那種東西沒有理論也沒有真理。」
——從二十年前開始的?
在集體自殺女人的家,要確認什麼?
於是,京極堂又挑起單邊眉毛,說:「你很笨耶。如果是你啊,即使成功地見了面,也會被整整說教三天。想被罵的話,我可以幫你寫介紹函。」
「問我怎麼想——聽起來,這是降旗先生的專業吧。問像我這種門外漢……」
「最後是大爺。讓我確認一下,這兩間裏面,宇多川的家是哪一間?」
木場一時聽不懂,所謂風太郎,指的是在港口打零工的工人。聽任海風吹襲度日,所以最近開始被這麼稱呼。哎,雖然稱呼很好聽,但就木場看來,只不過是不務正業、不正經的傢伙。
伊佐間的口氣聽起來並沒有那麼討厭。
「等什麼?」
「這樣啊,要讓人不知道在哪個房子里的相同隔間才是重點。但是,即使是同樣隔間,比如說有一邊沒有窗戶,這麼簡單的事也可以造成視覺上的掩蔽吧?啊,但是從其中一邊就會變成看到圍牆或牆壁了。不對,這樣會變成恨奇怪吧?」
關口有膽怯的眼神看了降旗好幾次,似乎終於開始意識到降旗。
「啊?」
「嗯……」伊佐間插畫回應,「哎,社會也改變了,就像婦女團體拿著湯勺飯匙,怨聲載道的處理方式吧。」
依這口吻,這傢伙至少已經看透了什麼。
京極堂眯起眼睛捕捉他的視線。
木場看過描寫麻風病患者生活的電影,記得片名是《小島之春》吧。患者的痛苦不用說,治療和看護是如可辛苦,木場是從電影里才得知的。不過,同時感受到揮之不去的是社會的偏見、歧視的眼光。儘管醫學知識與醫療技術進步,那已經變得並非不治之症了——該說逐漸變成才正確嗎,醫學知識很貧乏的木場無法判斷。
矢澤一邊做攤販的生意,浪跡全國居無定所,半年前左右,他流浪到橫濱,做起以日計酬的搬運工。不過,不久后可能是厭煩了吧,矢澤最近幾乎不工作,只是喝酒,說些沒用的醉話。
「啊,那是因為椿先生是醫生,似乎是看到這張圖而聯想到的,是比喻啦,比喻。雖然有點勉強,你們還不知道嗎?」
現在降旗的腦袋裡,肯定像震災后的帝都那般大混亂吧。降旗並沒有鬍子,是榎木津那種莫名其妙的說話方式比較稀奇。
京極堂接著繼續介紹伊佐間。
「但是,關口,你搬出傳家之寶的靈異現象,並沒有解決被包成一團丟棄的和服之謎。幽靈會把和服用繩子綁起來,丟到川里嗎?並且,集體自殺也不能用靈異現象解決吧。鴨田酒造的員工因為受到申義的怨恨,而在八年後被詛咒而亡嗎?如果可以殺掉十個人的話,應該直接先殺掉朱美吧。說不通啊,為什麼要把殺人事件弄得如此迂迴?」
然後,報告彷彿追討敵人似的來了,宇多川朱美的精神鑒定結果出爐。
伊佐間發出沒把握的聲音。「我想是……左邊吧。嗯,但是我當時發燒了,所以……」
如果是回家后正在脫衣服,要換穿的衣服就罷了,沒有脫掉的衣服的確很奇怪。但如果沒出門在家就更奇怪了。宇多川沒有鋪床,也沒穿衣服,只穿著足袋過了一天嗎?
也許是吧。收容回國人員的工作很費事,出了麻煩,也是事實。
「噁心的故事我從友人小說家那裡聽到爛了,沒有必要特意被叫出來聽你說。已經夠了。」
京極堂一臉好像沒有把木場的話聽進去的表情,陷入沉思,然後突然說:「這樣啊,這一點也不清楚嗎?那麼大爺,嗯,那個,知道遭通緝的宗像民江的戶籍地嗎?」
——什麼意思?
「到了最後,還是有幾點無法確認,哎,沒辦法。時間到了,發動吧。大爺,雖然還不完整,但大致齊全了。說結論吧。」
不過,走廊測下方和倉庫里,好像有類似血跡的痕迹。被仔細地擦拭過了,但到處都有被認定為血液的附著物。雖然鑒定的結果,確認是人的血液,但有不同的血型,尚未能判斷其中有什麼意義。
「你說什麼?」
「我知道,但是反覆的是這些元素吧。」
「癲病嗎?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那是十二月十日的事。
「所謂異常是?」
「算式協助搜查了吧。」
榎木津雖然引起騷動,但京極堂根本不看這旁若無人的偵探,轉向聰慧的妹妹詢問事情的進展。
關口說完,終於像是解除義務似的,一臉放下重擔的表情。
「啊,是的。現在還有,戰後返鄉服。」
如果是這樣的話,木場也想加入。
「正確地說是二十九年前吧。」京極堂如此斷言。
「原來如此。那麼有關朱美小姐的行為,你怎麼想?如果不是裝瘋,那是病症發作嗎?」
——這樣沒問題嗎?
明知恐嚇沒用還是大聲地說。京極堂把木場的焦躁當做哪裡吹來的風一樣,一副清涼的表情,說:「我想先問問各位是怎麼想的?現在大家所擁有的情報是共通的。即使如此,大家是否依然無法理解……」
「難道說鄰居就是那個憲兵啊!」
這段時間,石井警部多次與木場聯絡。石井不愧是個謹慎的人,雖然有些地方似乎太過嚴謹了,很可惜,木場接到石井的聯絡,也只能有氣無力地回答。
在榎木津身後,敦子一臉可憐兮兮無聊地站著。
「笨偵探怎麼了?說清楚點。」
實際負責調查的當地搜查官當然去了現場,進行仔細的調查。當時右邊還是左邊,並沒有形成什麼大問題。是右是左,沒有關係吧。正因為在紙上談兵,才會把這無聊的事情當成問題……
京極堂無視於木場的反應。
明明前幾天還完全提不起勁,然後不由自主投入確認自殺者身份的無聊工作,就連長門那不機靈的皺紋臉,都覺得朝氣了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啊。
會有這種事嗎?不。
「你是阿修……吧?」電話那端的男人說。
「好了,好像還有後續。」
「因此才有這正中間的山壁?」
木場看著京極堂。
就作了總結。
「啊!」降旗像大吃一驚抬起蒼白的臉。
「孽緣?東京警視廳的龜刑警和前衛小說家是刎頸之交,這確實是很滑稽的笑話。」
「現在被逮捕的朱美小姐是清白的。」
而帝大教授的見解,則是胡言亂語。
「那庭石到哪兒去了?警察的眼睛脫窗嗎?或者,你是說警察看不見?」
「他是這麼說的。」
「關口?那個小說家關口巽嗎?阿https://read.99csw.com修,你認識啊?」
布頭般東西的前端……
「嗯,看起來很貴的佛壇。黑檀木吧。」
也就是說降旗在「宇多川命案」也有一份。不僅如此,降旗還寄居於「金色骷髏事件」的嫌犯白丘牧師的教堂。
「如果能更早一點察覺那件事,你就不會去挖掘並偷看自己並不想見的深處了。」
「那是從西伯利亞回來的船。敦子,幫我查查戰後歸國者名單里有沒有宗像賢造的名字,還有鷺宮邦貴,不,這個不是。然後是剩下三件衣服的所有者……」
坡道很直,途中沒有任何障礙物,刺骨的冷風從坡道上呼嘯而下。風打在兩人的臉頰和額頭上,把外套吹得呼呼作響,直下坡道。
「所以,這個搜查也是有關首級事件的搜查。」
京極堂誇張地笑了。
木場才說到一半,走廊側的拉門便被誇張地大開。
木場怎麼也跟不上話題。
——不是更加混亂了嗎?
「你說傷腦筋,這無所謂吧。」
降旗每次聽到骷髏,眼皮就微微顫動。
「遇害時間在七點到九點之間。啊,是晚上。」
「毒菇杵?啊,獨鈷杵啊,那是像這樣前端尖尖的東西吧。是金剛杵之一,前端收攏在一起,所以這麼稱呼。金剛杵本來是印度的武器,後來成為密宗修行的法器,作為破壞煩惱的菩提心象徵。前端像這樣呈三股狀的是三鈷杵,五股的叫五鈷杵。」
最後的關鍵一擊是一個打給木場的電話。
「那樣不就沒意義了嗎?翻閱那聽都沒聽過的古代書,我不是埃及的木乃伊工匠,也不是猶太律師,無法理解這些。」
關口回答:「那是當然的。申義復活了,簡直就像救世主般復活了。怨恨太太至極的申義首級,從遙遠的利根川流到好幾里之外的逗子海邊,因怨恨而發出閃閃金光,長了肉,生了發,貼了皮,變成活生生的一顆人頭,然後長出身體復活,去拜訪太太,然後被殺了。即使如此,復活的死者總計被殺掉了四次。這些都是為了附身於太太身上,殺掉宇多川老師的序曲。結果朱美小姐被死靈附身,失去了正常意識,扼殺了最愛的丈夫……」
「唔……」伊佐間回答得很含蓄。
「也可以反過來想,比如外出回來,正在換睡衣。沒有準備了什麼換穿衣物嗎?還是說脫下來的衣服丟在旁邊等等。」敦子似乎覺得很可疑,如此詢問。
京極堂喝了口茶,說:「那麼,我們來開個無聊傢伙的意見交換會吧。除了我,在座的四位,分別握有隻有自己才知道的情報。為了讓大家擁有共同的認知,首先必須公開這些情報。我在此洗耳恭聽,就從關口開始說吧。叫你不要太主觀,我看也是沒用的,因此也不期待客觀的報告,不過拜託,請儘可能仔細,不要捏造事實。」
京極堂從放在壁龕上的幾本線裝書中抽出一本,啪啦啪啦地翻開,放在桌上。
「鴨田?呃,呃,那個,工作人員或其家屬現在的地址……」
沒人知道。
——連著骷髏頭。
順帶一提,民江的雙親在事件發生后,相繼過世了。
據長門說,鴨田酒造這些年一直處於半休業狀態,到夏天為止好像都還有零散的客人,但一入秋,幾乎完全沒人上門,店便關了。
過了戰敗歸國那段時期后,下落不明的人有鴨田酒造老闆鴨田周三的外甥鷺宮邦貴。鷺宮在昭和二十年入營,也被送到大陸,記錄上寫二十三年歸鄉,但似乎沒有回到鴨田酒造,也可能是記錄有誤。
是很奇怪,又出現了新謎團了。在京極堂指出前,誰也沒想到,但如果神奈川那些傢伙也美注意的話……
木場覺得自己又被背叛了。
「葬禮穿的衣服,整整兩天的時間,一直都那樣穿著嗎?哎,說不定也有那種狀況吧,但是一直穿著,然後脫掉。啊,對了。衣服是遇害后才被脫掉的,對吧。」
像是有些戲謔,又像是世上幽靈經常擺出的表達怨恨的姿勢,雖然兩手無力垂下,但手的前端也像破布塊飄然不定的樣子。
首級事件似乎越來越脫離主線。
爬上暈眩坡後有竹叢和古老的民宅,再前面一點的窮酸蕎麥麵店隔壁就是京極堂。
降旗說完之後全身顫抖。
他心裏有「你不要管我了」的感覺。
寒風刺骨的日子。
京極堂以責備的眼神望著木場。
假使京極堂到達可解決的地步,必定仍存在有瑕疵。
關口用力皺眉,擺出臭臉。然後用一種不安定的說話方式,敘述宇多川找他商量的事。
——夢?
「那你馬上聯絡他,拜託下面幾件事,如果執行的話一定可以成為石井先生的大功勞。這樣一來,也可以除掉石井先生那沒必要的遭排擠感和孤獨感了。」
於是木場決定陪降旗爬上暈眩坡。怪力亂神蔓延至此,警察已經無能為力了。這是那位個性偏執的友人京極堂的領域。
——和宇多川的事件無關了……
木場忍不住插嘴進來:「喂,京極,你趕快進入正題。我記得這傢伙跟我同年,震災時才五六歲。那麼久遠的事……」
「這樣啊。還有一點,大正震災時,你人在哪裡?」
「伊佐間去過的一定是左邊吧。但是大爺,你連這基本的問題都不知道,就這樣興奮莫名啊?真傷腦筋。很難判定,不是嗎?」
「啊,好像是這樣。朱美也如此供述,聽說她一直在睡覺。」
「正好合適。」
「伊佐間覺得怎麼樣?」
木場慌了,然後他看看四周。
「神主是家業,本業是書店老闆,驅魔師是副業。只是這樣。所以,本來像這樣沒報酬的工作我是不接的,但看來好像自然走到了這一步,也沒辦法了。再說,我相當在意你所做的夢。」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循線搜查集體自殺事件,會牽扯到宇多川的老婆身上?如果這種偶然都可能發生,那不是什麼可能性都有了嗎?這世上釀酒屋多如牛毛。伏見的宇山酒造、郡山的小田島酒店,隨便哪一個都可以啊,幹嗎非得是下之鄉的鴨田酒造。
「阿菊是幽靈吧?番町皿屋敷裏面登場的。」關口質問。
當然木場也想過好幾次,這樣的確比較輕鬆。
「喂,京極,你托那笨偵探……」
長門馬上想起名字的那個東西。
只有木場。
「因為那是前夫被殺時所穿的衣服吧。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別的答案了。」
木場氣勢凌人地一口氣說完,關口又像壓著肚子似的,變成彎腰駝背的姿勢。
這男人到底是如何有所理解?
還有大量的日本人留在國外,所以說不定有最近才回國的人。即使踏上了內地的土地,如果沒有家人迎接,也沒有工作的話,那當然無法換衣服了。再加上現在開房戰後回國船隻的港口只有舞鶴,所以一直到回到故鄉,都是穿著戰後返鄉服吧。
「對,那個。你不會要說是那個吧,歪理太多了。」
儘管木場悶悶不樂,然而長門卻如魚得水。木場看著長門衰老的矮小身軀,彷彿有什麼源源不斷翻湧而出,覺得有些忌妒。
依然不變的銳利眼神,和往常一樣叢簡式和服的寬袖子里,突然伸出手輕搔下巴。木場沒看過這偏執者穿過西服。
「盤子。」
「世界上啊,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對吧,關口。」
「對。報復,或是為了包庇誰。」
「喂,京極,你說好幾個,只有幽靈穿了,還有釣魚池老闆看到了一個而已啊。幽靈是真的,或者是幻覺,或者是捏造的,那都不是這世界上的東西,所以不能算進去。所以只有一個人,不是嗎?」
看來對調查的內容極為滿意。
「不是很重要。但是如果不知道,知道的事情也看不出來真面目。」
降旗看來也逐漸習慣了整個場面。然而,那說不定是因為被異常的傢伙包圍住,失去了自我。
敦子一點頭,京極堂便質問木場:「屍體也是如此嗎?」
「對吧?出現幽靈也不行啦。很奇怪啊,不是精神病、神經質,也不是裝瘋賣傻,不論假設有共犯,或是另一個兇手,都還有地方怪怪的。無論如何都會留下不可思議的點。」
京極堂看看降旗。木場跟著看向旁邊。降旗一臉佩服的表情。
「但是……」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是這樣的。」
完全搞不懂,為什麼釀酒屋的工作人員非要在山裡集體自殺不可?並且——還把刻有菊花紋的匕首當做兇器。
「你依舊很愚蠢啊,關口。白丘先生是『金色骷髏事件』的嫌犯,對吧?『金色骷髏』也是造成你情緒惡劣的最大因素,最好還是聽一下吧。」
男人自稱降旗,說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木場的聯絡方式。
只有情報不斷地出現也很傷腦筋。木場加以分析也解決不了,在目前的狀態下,只讓木場更加意志消沉。木場修太郎是必須親力親為的那種類型。
其中一人是宗像民江的哥哥,宗像賢造。
記憶中的降旗,是個眼鏡圓滾滾的,什麼話也不說的小孩。戰時戰後的消息不得而知,這次好久不見,那種印象完全沒變。體形變大了,但還是個眼鏡圓滾滾,像小孩般的男人。眼鏡還布滿血絲。
果然如預期說了奇怪的答案。有什麼根據——木場以一名刑警的身份,洗耳恭聽。
——那是關鍵嗎?
「喂喂……是怎麼回事?喂,釣魚的,你該不會,說你迷上了宇多川朱美吧?饒了我吧。」
一旁的降旗也是,兩人都是一臉疲憊。
驚,這次換降旗有反應。當然壞心眼的舊書店老闆是不會錯過的。
除了伊佐間的故事外,木場都聽過了,但是重新聽過一遍后,覺得好像很通順,又好像哪裡很不協調——奇怪的故事。
榎木津自信滿滿。
「喂,京極。」木場敲桌子,「不要凈問些聽不懂的問題,說說你的意見啊。」
「嗯。那可成為一條線索,可得知那和尚是何種來歷的人,大約是這種程度的問題吧……」
一定是這樣,只能這樣說明。但是木場不知為何無法理解。
「偷窺狀況?喂,京極,那麼那個憲兵,一柳,比如說,那個,會是兇手嗎?」
「這個嘛,后髮根剃得很短,像這樣子三七分,對吧,敦子。」關口很沒技巧地說明。
「那麼,宇多川老師是剛好外出回來吧?但是這樣一來,沒有脫掉的衣服也很奇怪。」
「有吧,他本人是這麼說的。難道是,京極,你該不會是要說,白丘牧師也看到幻覺了吧,那個,什麼東西來著,關口,嗯……」
「我拜託兩人去調查點事情了。」
無法接受只有伊佐間看到,就被視為一般觀點。
「你,你想說什麼?」
「我說這些事件全都是一起事件,因為分開想所以才會搞不清楚。」
「你的主治醫生也一樣。」降旗清楚明白地對著關口這麼說。
木場不懂他是指什麼,以為是將來會成為什麼、想要什麼之類的夢。
最初的報告是有關宇多川庭院的事。根據報告,諷刺的是,宇多川家的庭院里並沒有庭石。
「絕對不會錯的,因此也不用想轉世這條線吧?我並不這麼認為。再加上,那女人對前任丈夫,依然……有情。」
降旗這麼說,斜眼看著關口。
「對啊。」
「嘿,這種平面圖,不覺得很像腦的斷層圖嗎?妾宅是右腦,正宅是左腦。山道是胼胝體吧,包圍這些的這座山是大頭蓋骨。」
如果要說是有什麼附身,木場本身可以說被附身了。
宇多川將朱美從死亡邊緣救起,之後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可以從關口的說明中清楚得知。並且,其中陳述的瘋狂舉動,與朱美對降旗所作告白的精神錯亂之間,沒有一點矛盾。降旗所陳述的朱美的告白,不如說像是佐證了宇多川的答述似的。
「那麼我重說好了。你是說,你如此分析嗎?」
木場被這麼一說才想到這點,慌忙介紹降旗。雖然有點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說明是幼時玩伴。然後京極堂自我介紹,接著介紹關口。
「但是,阿修……不,依木場所說,你是……神主還是驅魔師什麼的。」
「那……有什麼關係嗎?」
這麼說,朱美嫁到有麻風病患的家裡,還真有勇氣。雖然是很愚蠢的事,但聽說連麻風病患整個家族都會被視為禁忌,遭到厭惡。朱美對麻風病相當理解嗎?還是……
「誰啊,那姓鴨田的?」
兩三年前,戰後返鄉服好像還滿街都是。但是最近越來越不常見到穿那種衣服的人了。木場身邊,平常會穿那種衣服的,也只有朋友川島而已。木場藉此遷怒伊佐間。
然後,飄雪的夜晚,帶著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表情,降旗出現了。
京極堂豎起三根手指頭,之後又豎起兩根,變成五根,如此說明。
「相反?」
從釣魚池老闆伊佐間的話里,非常仔細地了解了朱美的成長、結婚,和險些死掉的故事始末。
「你身邊沒有佛教徒嗎?特別是真言宗的信徒。」
「真是噁心,我不想聽那種故事!」
——這傢伙。
被這麼一說,木場才發現。
不知道。
「為什麼?喂,對嗎?」
「這個啊,大爺。是宇多川崇的家。」
「如果你可以接受關口的話,我介紹給你。這類故事是那小男人的專業。那些神經啊,精神啊,是關口拿手的領域。」木場說出那陰沉的小說家名字。
「真是討厭的傢伙。」
——哦,那個牙醫的兒子啊。
很憤慨吧。
說實話,木場也想問問少根筋男人的意見。這個怪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想?他會說什麼呢?
「不是,是服裝,衣服。宇多川崇到底是穿著什麼死的?」
說不定真的是那樣。
「嗯。也是。但是,我很在意這一點。如果可以解開這個謎——在這時期出現好幾個穿戰後返鄉服的人,很不自然吧。」
更何況事實上連庭石也沒有。
「不用你說我也會坐下。喔!伊佐間,你也在啊。依舊一副老成的樣子啊。總之你先移開,那是我的座位。關口你順便也挪一點空間,有猴子在小敦坐不下啊。」
「母親信奉天主教,但也不過就是那樣,父親好像沒有信仰。」
京極堂很不耐煩地解釋后,依序看了木場和關口,又看看降旗后,說:「事情的梗概已經聽這位刑警說了。雖然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麼,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麼,不過,光看諸位,我想緣分不淺,如果套用木場刑警的話,那是起因於我的個性吧。」
「嘿,什麼也沒有。房間里有茶具櫃和暖爐,然後只有兩塊坐墊,好像是這樣的。嗯,寢室里也只有一床棉被而已。好像沒有發現衣服類的東西。」
並且有種終於還是提及靈異的感覺。
「是嗎?要把附在你身上的魔驅走,看來很費工夫呢……」
「你說什麼?妹妹就算了,你拜託那偵探去調查?不像是你會作出的決策啊。」
長門首先覺察了人數。
「你要分析我嗎?」
降旗一方面對關口異常介意,一方面低聲陳述了自己的夢境。
「喂,京極!你是問自己感興趣的嗎?雖然我知道你喜歡佛壇、佛具之類的……」
不擅長說話的小說家,不知是喘不過氣還是口渴,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這麼一想,其實真的很輕鬆。如果有幽靈,就有那個世界,有那個世界,就有轉世。太太轉世那在海邊長大的女人,變成骷髏的夢是死後世界的景象。庭九九藏書院的血是靈異現象,所以出現又消失了。怎麼樣?這麼想的話,什麼可能性都有吧。」
「哎呀,是啊。水井是進出死後世界的出入口,阿菊從那裡發出聲音伸出頭,訴說心中哀怨。」
京極堂的步調一點也沒有亂掉,木場想起京極堂是個一點也嚇唬不住的男人。一看,降旗睜大了眼睛,注視著不為所動的舊書店老闆。
敦子說完,拿出來什麼文件數據給哥哥。
二子山集體自殺事件的身份確認工作,就這樣簡單又不過癮地結束了。不僅如此,鴨田酒造關係人的消息,同樣地除了一位女性之位,全都查明了。
石井看來受到部屬極大的壓力,總覺得他喘不過氣來。然後,第二次是有關首級事件的進展報告。
「如果說朱美小姐犯了罪,也只是偽證罪。就此把她定位殺人兇手,是個問題。就是如此。」
「喂,大爺。我不是偵探,也不是刑警,我只知道驅魔儀式。驅魔有各種方法,比如也有這種情況:一點一滴階段性的解開后,原本可去除的變得去除不了。有時候,所謂『戲劇性的正心』更為有效。」
京極堂說得非常鎮定。
「那,看到了嗎?」
「山內敏治……嗎?那,關於這個人呢?」
京極堂配合伊佐間這聲拖拖拉拉的回應,啪一聲拍了手。
「喂,釣魚的你別在那裡隨便說說。如果你看到了就不算稀奇的話,這個笨偵探也不算稀奇嘍。還是說還有這種笨蛋?那是特例。你自己就很稀奇了不是嗎?」
京極堂並沒有直接承認。
「你說什麼!」
「笨蛋,因為我去要花更多時間才拜託你啊。那位老師平常也很忙的,特地撥出寶貴的時間給你,還得賜高論,要感謝人家。」京極堂邊說邊看文件。
木場聽到這個名字時,一開始還渾然未覺。然後突然想起和關口他們的對話,才愕然一驚。
如果事情弄得更複雜混亂,那真的是受不了了。
「為什麼要這樣?」
降旗一坐下,寒暄后早早談起令人不舒服的噩夢,是沒入海中變成骷髏浮起來的女人的夢。木場吃了一驚,接著懷疑起老朋友的精神狀態。
「所以井很重要。」京極堂意味深長地說。
「解釋夢沒有什麼門內門外。要追溯的話,公元前一千一百年,有一本埃及中期王朝時寫的《僧用聖文字之夢書》,同時期美索不達米亞也有《亞述的夢書》,這是,喂,漢謨拉比王的時代呢。希臘也有《神託夢解析》,阿拉伯也有解夢師。因為人類有史以來,就一直在與夢打交道。關口你也算是人類,所以有陳述意見的權利。」
「是這樣的吧。宇多川朱美殺了丈夫,大概是事實吧。」降旗很乾脆地斷言。
簡直是禪問。
——迫不及待地想揪出當事人,前往逗子,在城裡來回搜索。
京極堂位在坡道上面。
正如木場所想的,關口比開始時氣勢更弱。
木場一邊抓了腌海鮮小菜一邊說,降旗不回答,陰沉地看著木場,小聲說:「你還記得我的夢嗎?」
這種小節,長門的調查細微周到,如果有那種東西在現場,應該不會沒有記錄。因為死者在房間的哪個位置,以怎麼樣的姿勢倒下,幾尺幾寸,連方位都查來了。木場不是負責鑒識的,即使有了這些記錄,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這時候倒很有幫助。
「看井裡?」
超過二十年的事情了。降旗是住在附近的幼時玩伴,有點怪的小孩。那個怪小孩說是要是商量,希望能見一面,聲音很迫切。木場雖然覺得心情沉重,但又想說不定能稍微化解陰鬱的情緒——便接受了對方的要求,還訂了四谷小料理屋的房間。
「這次的事件也是三題落語嗎?」
只有這次,是不可能毫無破綻地解決吧。
「錯了,聽說這整座山都是椿先生所有。因此,如果要在這種地方蓋房子,不要做山道,把山的頂端剷平,工程說不定比較簡單。」
除了這兩人,還剩十一人。
「嘿嘿嘿,連圖都到手了。太完美了。」
「不是,《江戶砂子》里的記載是牛込的故事。不是有播州皿屋敷嗎?也有雲州皿屋敷呢。不,宮城的亘理郡、高知的幡多郡、長崎的福江、福岡的嘉穗郡也是,就連京都也有同樣的傳說。所謂打破了盤子被丟到井底,這是那麼普通的事情嗎?同樣遭到不測的女傭,大家都變成幽靈在全國各地數盤子了啊?再說,大部分的名字都是阿菊呢。所以,這不是幽靈談,而是妖怪談。至於為什麼是『阿菊』,說明起來要花很長時間。總之,所謂皿屋敷是蓋在更地上的屋舍,更地是沒有用途的土地,也就是土質不好的地方,大概都是排水不良的土地。所以水井很重要。」
很難聽清楚的陰沉聲音,男人繼續說:「我是小石川的降旗,降旗齒科的……」
吹下坡道的風毫不停歇,木場和降旗始終默默地忍耐著,終於爬上了坡道。
木場又大叫。關口好像也同時叫了出來,但似乎被木場的重低音蓋過了。
「該說是前面嗎?還是中間?」
含糊不清的回答,京極堂看著關口。
降旗又蒼白著臉,無力地回答:「我——無法理解的,與其說是警察的見解,不如說是精神鑒定的結果。我不認為宇多川朱美是裝瘋賣傻,她的確沒有瘋,但精神確實病了。」
「首先,抓住長住桃囿館穿戰後返鄉服的男人,儘快保護一柳夫婦,然後……」
「對,讀這數據之前,我一直無法理解。據降旗說,宇多川宅的庭院里有井。但在海邊挖井的話,跟海水混在一起,根本不能用,不是嗎?必須挖得非常非常的深。但即使如此,是否能挖出好水呢?不過這個院子里的井,剛開始就不是為了汲水而挖的,是一個裝飾用的井。嗯,挖井的人逞強,堅持要挖到有好水出來為止,於是挖得很深,但最後放棄了。這裡是這麼寫的。」
明明不是長門的錯,木場卻激憤地苛責老同事。長門照例邊笑邊說:「好了,接下來是葉山警局的工作了吧。」
——好幾個?
怎麼連接或切斷,翻過來或敲打,奇怪的東西還是很奇怪。
如果宇多川說謊,那就是被害者和加害者為共謀關係的犯罪……
不,女性方面也是。自殺的五個女人中,只有一人確定是今年夏天失蹤的本鄉的酒屋——又是酒屋——的女兒。剩下的四人,如果確定有大森的高野八重,那就剩三人。與鴨田酒造有關,四位行蹤不明的女性中,如果有集體自殺者也不奇怪。
「等一下,中禪寺……先生,你到底……」降旗似乎很困惑。
「狂骨是『上下來去的妖怪』、『井中怨妖』的三題落語。這也是最令人討厭的地方。事實上與這次的事件剛好相吻合。」
「感想——雖然你這麼說,我也只能說——莫名其妙地牽扯上這次事件的感覺。我只覺得,因為我現在處於這種精神狀態,大家才告訴我這些事情,當然只覺得很無趣,所以對降旗先生的夢的解釋,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是八年前申義命案的報道吧。
「結論?有結論嗎?」
「對了,伊佐間。轉個話題,可以說說有關朱美小姐家的狀況給我聽嗎?你睡覺的地方,我記得你說是佛堂吧。我想確認一下那裡的唐木佛壇。」
「但是石井並未負責宇多川命案。」
降旗擺出相當不悅的臉色。
母親生春真的時候死了,那正是將他托親戚照顧的理由,不過,山田的父親還活著,現在仍住在上田。
不懂,完全不懂。木場比來此之前更不懂了。
「喂,這很重要嗎?」
「到底是什麼啦?戰後返鄉服怎麼樣了?」
「你,你是說——你把半生都獻給那個夢的『解析』嗎?」降旗說完的同時,京極堂如此詢問。
沒有表情的骷髏,只留著頭髮,胸部可見類似胸骨的東西。
伊佐間拿起茶點的盤子發獃。
降旗說:「那很正常啊。關口先生並沒有見到宇多川朱美本人,用僅有的情報來推測的話,那是很正常的判斷。」
「你是說降旗先生那時在神奈川嗎?」
「對,榎木津禮二郎在此,好久不見啦,小旗。你啊,從前是個令人很不舒服的小孩呢!我都還記得了,所以一定是相當怪異嘍。」
木場有些介意。難道京極堂委託偵探調查嗎?
然後這麼說道:
「前天,這麼薄。」
看著榻榻米地板的降旗,輕輕咬了下嘴唇,抬起臉。
「喂,京極。你說得高來高去的,完全聽不懂。這張圖是什麼?」
彷彿讀出了木場的心思,關口口吃不清不楚地說:「癲病依然,那個,就像妖魔附身般,還有這種偏見吧,特別是在鄉下地方。聽說視情況,也有受到嚴重歧視的殘酷故事。不,就連被成為知識分子或文化人士之中,持有強烈偏見的人還很多,不是嗎?朱美毫無反抗地嫁到佐田家,還真有勇氣。她是很特別的人嗎?」
「對名字大概是石燕所創的吧。根基石燕的說明,這是抱著強烈怨恨的井中白骨。同樣的圖好像也有銅版腐蝕畫,但那個名為『釣瓶女』。這種情況常有。形狀、名稱和屬性,全混在一起或是互相掉換,使得傳承錯綜複雜而變得不知原貌的妖怪很多。這個妖怪即屬於此類。我想這本來應該是由於撥釣瓶的奇特運動性而衍生,叫做釣瓶落、釣瓶卸或釣瓶火等『上下來去的妖怪』之一。不過,在井底的話,就叫人聯想到數盤子,那是盤子屋舍阿菊的故事,但也難以排除跟這邊的『井中怨妖』的關聯。」
「那就相信吧,然後,還有必須確認的地方。」
「這太強詞奪理了吧,中禪寺先生。她只是偶然如此形容罷了,對她而言,軍服或是國民服沒有太大的差別。戰後,那一類的衣服都叫戰後返鄉服。」
這麼一來——在實質上,行蹤不明的鴨田酒造關係人,包含山田春雄,是九個人。裡面包含了五男四女,所有人都在戰後立刻辭掉工作,不知所蹤。關於山田春雄,最後的目擊情報是昭和二十年二月現身於高野家,剩下的八人也在戰爭結束後半年左右消失了行蹤。
「不只如此。聽說這屋舍其實是複製品。根據資料指出,椿氏本來出生在北鎌倉的家。椿氏小時候,父親事業失敗,那間房子拿來抵債還是怎麼樣,就賣掉了。這房子跟那間房子的隔間據說是一樣的。房子被迫賣掉,相當不甘心吧。聽說所有細節都跟記憶中的家做得一模一樣,連庭院的盆栽和水井也是。」
「假想現實嗎?」
關口對於那種歧視,比常人加倍敏銳。京極堂雙手抱胸,贊同地響應「對啊」,又繼續說:「我想朱美可能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嫁過去的。因為佐田家直到申義逃避服役之前,似乎並沒有受到歧視迫害。嗯,雖然關於這點沒有進行調查,但說不定對外隱瞞了父親的病。這種可能性很高。」
降旗沒有回答。
伊佐間看著他,做了個嘲諷似的奇怪表情。
木場努力想找出什麼關聯性,但終究徒勞無功。
關口發出啊啊還是唔唔之類,難以聽懂的聲音。
「關口,你怎麼想?」
「可以看見庭院嗎?」
聽到這句話,伊佐間裝糊塗地下了個結論:「小關,你不喜歡被罵吧。」
「大爺,有件事一開始必須確認——被害者死亡時呈什麼姿態?」
「嗯,我也不知道。」
「不是鴨田酒造,是老闆鴨田周三本人的下落。」
「但是,那要怎……怎樣?」
那個的下面則是井。
井是那個世界的入口——據說如此。
「請你趕緊調查,還有他的外甥鷺宮邦貴也是。你拜託一下那位老搭檔,現在立刻調查一下比較好。之後就輕鬆了。」
山田春真也就是山田春雄,並不是東京人。因故被托給住在大森附近的親戚撫養,但聽說一畢業就立刻回故鄉了。他的親戚沒有後代,因此才會不知道消息。長門死纏爛打地探查山田親戚的底細,終於打探出山田的故鄉。
「呃,簡單地說——是的。」
「那是什麼情況呢?」
這起事件,大概是陰陽師的範疇。
「是同一件事,」京極堂說,「這個事件,包括『金色骷髏事件』、『逗子灣首級事件』、『二子山集體自殺事件』,再追溯至逃兵分屍殺人案,不,連朱美小姐家人被燒死的事件,還有在各處挖掘的神秘神主事件,如果不把這些全部合起來想,是無法解決的。這些全是有關聯的事件。」
伊佐間又在發獃。
「你,你是……」
關口耳朵靈敏地聽見了,加以反問,但京極堂沒有回答。一個人脫隊的舊書店老闆,再次質問釣魚池老闆。代替了回答。
「我想請你把我介紹給那個人。」關口像是在偷看數據般,胡說八道起來。
「嗯?你是說被害者死前剪了頭髮嗎?哎,案發當天被害者的行蹤不明,因此說不定去了理髮廳,記錄里可沒有。要不要讓他們送屍體的照片過來?不……」
「這樣的話……嗯,再等一下比較能確定。」
「四個?你不會算術啊。從哪裡突然冒出那麼多。再說,怎麼了?那種東西,即使有幾個也沒關係啊。如果有,也是最近才回來的吧。」
「夏天的話還能理解,但在這種時節不會以這種裝扮起床吧。但是這個人,即使在睡覺,這麼冷,會連睡衣也不|穿,只穿著內衣睡嗎?真是怕熱的人啊。卻穿著足袋?末梢神經冰冷嗎?」
幾乎等於零,至少木場並不知道,什麼也無法回答。木場覺得能體會關口的心情了。不過,他還是認為這並沒有調查的必要,鴨田既非嫌犯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有問題。
「不對嗎?」
木場被毀謗也沒氣生了,只是感到極度厭煩。事情變得亂七八糟的,本來想在這怪人來之前先問問,即使只是結論的起頭部分也好。
降旗猶豫了片刻,回答:「是的。因為我直接與她面對面談話了,因此了解,那女人沒有裝瘋。負責鑒定的帝大教授我也很熟,他是個優秀的人才,但為什麼會得出那樣的鑒定結果,我無法理解。」
木場認為這是在暗示,這下可麻煩了。
京極堂環顧眾人。
——骷髏——骷髏山?
但京極堂當下便否認了:「衣服是在活著的時候脫掉的,雖說如此,對了——是讓他脫掉的吧。」
「唔,因為要我等,我正想睡覺。沒怎樣阿,就像你說的,雙岔路加三岔路。這種無聊的事情不要拜託我。托你的福我一身海苔味,簡直變成海苔烤麻糬了。」
「怎,怎麼這樣……不……」
木場非常不知所措。
話雖如此……
「好了吧。喂喂,知道了。」
「又是骷髏啊。」
「說到盤子,嗯,也是一種品味呢。」
然後,不知一時興起了什麼念頭,矢澤在十一月中旬左右,和兩三個風太郎來到鎌倉,最後有人看到他的行蹤是在二十七日。他有個同伴看了肖像畫覺得大事不妙,經由聽聞此事的派出所巡邏警員通報,石井警部親自出馬,確認照片后才確定。從痣的位置、缺了犬齒,以及耳朵的形狀,幾乎可以斷定首級就是矢澤的。
應該記在哪裡了才對,木場翻看筆https://read.99csw.com記本。
「如果做了什麼就該有什麼理由。」伊佐間又說。
——為了什麼?
關口的嘴巴無力地微微張著發獃,被京極堂一問,慌慌張張地回過神來。
「嗯。」
那個電話接近刑警辦公室是在十二月十二日,報紙報道朱美的鑒定結果后的第二天。
越聽迷霧越深重。一個接著一個可判明的事實,彼此各自毫無關係地出現。而超越常識的地方竟還牢牢地相連。事件已經有了眼睛和鼻子,但是,明明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很清楚,但就是看不見事件的全貌。很朦朧,有破綻。
奇異的畫。
「這次是這傢伙——井中白骨。」
京極堂約略看過資料,笑了。
但是木場並非因為看重京極堂作為書商的高明手段而來這裏。京極堂的本業是神主,書店反正只是興趣。不過木場沒有看過他扮神主的模樣,因此木場認為,京極堂作為副業的副業民間陰陽師——驅魔師才是他的正業。
「你……你是弗洛伊德的否定論者嗎?」
「啊?」
「呃,嗯。」
降旗彷彿進入停止的時間似的,定住了、
「就是啊,有一邊三股,另一邊雙股的變形金剛杵。如果山田春真所持有的是那種,我的猜測就可以說是中頭獎了。」
「但是,京極堂,這我懂了,但為什麼是『腦髓屋舍』?」關口不可思議地問。
關口問:「所謂築地的老師,是你偶爾提到的那位明石老師嗎?你常常稱讚那個人,到底他是做什麼的?」
「那不過只有這人看到了而已啊。」
調查后,行蹤不明者,只有十三人。
沒想到會問這個問題。
「對,這麼一來伊佐間和那男人的相遇也不是偶然了。因為那裡是最佳場所……」
京極堂雙手抱胸,只把臉轉過去,不久后又挑起單邊眉毛,說:「唔。」
關口依然一臉對不景氣憂慮不已的陰沉表情,伊佐間依舊我行我素,一身印度魔術師似的,讓人搞不懂的裝扮,飄飄然的模樣。
木場修太郎陪同降旗弘爬上兩旁墳墓夾道的暈眩坡。
「我不是打開拉門看見的,而是從拉門正中間的地方——像這樣開著,是叫冇間拉門嗎?那個是開著的,雖然鑲了玻璃,但我是透過玻璃看見了。」
「但是,那衣服是老師遇害的前一天所穿的吧?」敦子立刻點出問題。
雖然聽見了木場的問題,但京極堂跳過他,轉向降旗問話:「降旗先生。你可以說明,為什麼在朱美小姐的幻覺里登場的前夫亡靈要穿戰後返鄉服嗎?」
這之中有人懂嗎?京極堂從方才一直敘述著聽不懂的話,但是不是用他拿手的詭辯在捉弄人呢?木場正把視線投向榎木津那雕像般的臉時,京極堂對榎木津開口了:「那,小榎怎麼看呢?」
木場的行動力持續不到三天。
「沒有出錯,庭院里沒有庭石才是錯的。」
酒屋的商號稱為「鴨田酒造」。
木場只有上半身模仿遺體的姿勢。
「我的……夢嗎?」
「不奇怪,宇多川崇不認識鄰居男主人。他只跟太太見過面而已。對吧,關口。」
依降旗的見解,這是幻覺。
京極堂在說什麼,木場一個字也聽不懂。他偷看降旗,結果看到一臉悲愴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伊佐間一副很害羞的樣子。
「降旗先生,你夢裡出現的咒語,是重複『唵摩訶伽羅耶莎訶』,是嗎?」
「附身?」
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一直在看書的京極堂頭也不抬地如此回應。木場用手比畫刀砍小梅的樣子,就此定住。真是窘態畢露的民谷伊右衛門。
「很好啊。只是心情太好,前前後後花了三個小時。下次哥哥自己去吧。」
「要……要他做什麼?」
「沒關係。別看小榎那樣,他很有用處的。」
木場用很惡毒的口吻說:「我覺得不對勁。如果以朱美是殺害宇多川的兇手為前提來思考,首先無法理解,在朱美裝瘋賣傻狀況下庭石血跡的問題。庭石到哪兒去了?報案者也有問題。的確,即使宇多川對誰泄露了,也無法得出明確的結論。這麼一來,就會變成宇多川在十二月二日外出跟某人見了面。那是誰?如果向人尋求救援的話,為什麼會毫無防備地回家遭到殺害?再者,寫了關口地址的紙條,用衣服包著放流到川里,這表示什麼?如果跟某人見面了,托給他不就行了?即使不託給他人,如果都能夠來到川邊了,也可以逃得掉不是嗎?很奇怪。再加上宇多川那天斷食。雖然感覺沒什麼問題,但也很怪不是嗎?然後,剩下的根本不用說明了,鴨田酒造的集體自殺和『金色骷髏事件』當然是偶然的一致,但也一致得太完美了吧。令人覺得很不舒服。」
「還有那個八年前事件的被害者,佐田申義嗎?那位申義的父親的病症,到底是什麼?」
京極堂用一種被說服的語氣,轉向關口。關口一直擺出很不爭氣的表情,吃壞肚子似的,有點駝背地坐著,一被詢問到意見,背更彎了。
「那個,因為我不是專業,所以不懂,但是比如說,殺掉事實上是現任丈夫的前天,或者其實前任丈夫還活著——這種情況的話,會變成朱美在八年前的供述中說了謊,現在因為某種理由,前任丈夫出現,想殺了現任丈夫,於是包庇他——私底下發生了這類的糾葛,而裝瘋賣傻是為了隱瞞這些事情的作業之一——哎呀,我的意見只是隨行而至啦。不過,那女人並不相信什麼死後的世界。」
「對啊,這麼說,這樣的確很怪。那麼是因為要出門而準備穿衣服,中途被殺了。但是……在晚上。」
關口叨念,但伊佐間卻飄然地阻止了他的喃喃自語。
「對,同樣地,你並不是奧地利的猶太人,也不是弗萊堡毛線商的兒子,是小石川牙醫的兒子。」
「我不懂什麼刎頸還是滑稽。本來你說有事商量我才來了。我是說,我不想聽那種女人的夢。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啊,那種故事去跟關口說。要不要,我真的可疑介紹給你。把他叫來這裏吧,我一叫他就會來。」
「喂,真的是搞不懂的傢伙。你說到底是什麼附身了?」
首先是通緝中的宗像民江。她從昭和十九年事發后,便行蹤不明,直至現在。
「不是那種下流的生意。那個人是築地第一的好男兒,日本第一的博學者。」
「我嗎?中禪寺,我覺得朱美小姐是清白的……」
而木場最初的絆腳石,還是來自長門。
客廳里坐著關口和釣魚場伊佐間屋的老闆。
「只要搬出神秘,就能解決嗎?」
「相當異常地孝順。」伊佐間加入回答,「朱美小姐說相當異常地孝順。」
木場這麼想。
「別擔心,我跟你最討厭的超心理學之類的沒緣分,跟超自然靈異毫無關聯,也不是宗教家。」
「井底?」
的確有「哪裡是腦啊」的感覺。
「也就是說只是個洞穴。還有,聽說除了井之外,對庭石也費了一番苦心。」
「夢有各式各樣的種類,無法全部都用同一種方法來解釋。在什麼狀態,哪一種睡眠中夢見的,應該作生物學上的區分,當然其性質也會因此而不同,還必須考慮文化背景吧。我認為弗洛伊德或榮格的解析,只是眾多解釋中的一個例子。如果要看重《夢的解析》或《原欲的變遷與象徵》那麼也應該同時把猶太教的《塔木德經》里對夢的解析,和希臘的《夢的象徵學》或波斯的《玉欄真理之園》考慮進去。不,不需要追溯那麼久遠,中世紀關於夢的解析的參考書也是多如山高。其他還有《但以理的解夢書》傑曼努斯、尼基弗魯斯、卡爾塔魯斯等人的書。不,也不用執著于西洋理論。住在中南半島南方的西諾伊族是做夢專家,當然東洋也有關於夢的研究書籍。沒有理由無視這些東西。」
敦子不滿地提出異議:「腦髓屋舍啊,可是,哥哥,我有個簡單的問題,如果要複製腦子,應該對稱地蓋,不是嗎?」
「因為很重,所以大約不可能丟到懸崖下的海里吧。」
木場丟下這句話,現在並不是聽那種故事就會高興的心境。希望他適可而止。
「是這樣嗎?」
「你說,對啊——是什麼意思啊?你這傢伙,老糊塗啦?」
「是這樣嗎?大爺。從去年到今年,應該都沒有派出載送戰後回國軍人的船。最後一艘回來的,我記得是前年四月的信濃丸號,不是嗎?」
「那是你自找的,你的可疑個性自己引來了可疑事件,自作自受。討厭的話就悔改吧。」木場邊說邊在京極堂正對面的椅墊上一屁股坐下。
說看不見戰後返鄉服了,只是城市裡的狀況。又沒有明文禁止,也不能說有人穿就很奇怪吧。
本來就不是你的領域吧——彷彿想如此嘲諷的眼神,映在木場的眼底。木場追著視線,看到了關口。對這條路稍微有些了解的小說家,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只是鬱鬱不樂地聽著。的確,如果從降旗的角度來看,強烈受到心理學影響的便宜三流作家,或許只覺得礙眼也說不定。
「乾涸的井。」伊佐間說。
在這當口,木場完全失去了前往逗子的正當借口。
「嘿,結果想起來了。不過,我覺得那種事無所謂啦,不值得信賴。可信賴的只有我。」
降旗似乎不了解京極堂。
令人不悅的偶然巧合,發生在那樣的過往裡。
哪有這種蠢事。根據石井的報告,說沒有那種東西……
不習慣京極堂這種叫人期待後續的台詞,一擊就倒了。
「深層心理嗎?」
「中了,當然,如果相信小榎的話。」
聽說富吉對自己兒子的事情,頑固地什麼也不肯說。不僅如此,據說現在幾乎不與他人對話。長野的搜查員和認識富吉的人,都認定那是老人的偏執個性所致,但聽在與關口這類人有交情的木場耳里,總懷疑是不是精神上的疾病。有所謂難以與人交往的病。
從京極堂開始,木場依序環顧同席者。敦子、關口、伊佐間、降旗,還有榎木津。
「真是的。不只由情報局將情報徹底地一元化,也因為物資缺乏,沒有充裕的墨水。我記得晚報停刊正是這時期,不是嗎?哦,這像廣告單一樣的,是一天份的報紙啊?」
「這個嘛……」
「一直跟不能開口的病人講話,規避兵役逃亡期間還特地為了喂葯而回來。」
「不知道。」
「我不是鑒定者。」
「說實話,我因為上次的事件已經很累了。」京極堂岔開話題,「唉,就等等敦子和小榎吧。」
「不過,明明沒有差異,但結論可能大相徑庭。比如,同樣內容的夢境,一旦時代或文化背景不同,解釋也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事物並非總是以相同的公式來解,也不能說每個國家都一樣。除去這些隔閡的普遍真理——說不定就是我們難以達到的境界。」
「嗯。」
「為什麼?為什麼要窮追不捨?並且,為什麼可以住到隔壁了,這次卻不現身?」
「哪裡是巧合啊,不是住在那裡,是追過來的吧。這並非偶然,一柳夫婦一直在找宇多川夫妻。因為每次都被逃掉,於是屢逃屢追。最後終於找到了,便費了一番苦心租下隔壁的房子吧。」
並且聽說,目前唯一浮上檯面的可疑人物只有一位叫做白丘亮一的牧師。
「你這傢伙……喂,京極。那個裝傻的偵探怎麼了?還有,也沒看到你那滿腦子小聰明的妹妹……」
京極堂緊抿住嘴巴,把手從衣襟口裡伸出來,抓抓頭髮。
木場心中滿是不安。
「不,沒那回事。記得是記得,只是該怎麼說呢?對,很恐怖,很恐怖的記憶。」
並且還留著不清不楚的抑鬱感。
「衣服,浮在川上的衣服是……」關口發出帶著口水的聲音說,「難道他沒有穿著那個嗎?」
「或者是——被壓抑的無意識慾望的意識化?這是降旗先生的專業,所以你也沒有必要說什麼。因為你已經從那個世界隱退了,只要誠實說出感想就行了。」
真是搞不懂的男人,京極堂補充說明:「事實上,伊佐間跟那位被逮捕的——叫朱美小姐嗎?跟她有一面之緣。因此無法對這次的結果保持沉默。」
「中了嗎?」
關口戰戰兢兢,介意著降旗。
「原來如此。椿先生經過這腦幹,到右腦或到左腦。真的是奇怪的癖好。」
接著是佐田朱美。她正如大家所知,經確認就是目前遭到逮捕拘留的宇多川朱美本人。
「我讓小榎去見大森那位高野老師的太太,因為想確認一件事。」
「怎麼會……那是哪裡出了……」
「不良嗜好,不良到極點了。根據數據記錄,椿氏有過五任妻子。住在這裏的是最後一任妻子,年紀相差三十幾歲。儘管如此,這位椿老師還有年紀更小的小老婆,這邊,也就是在連咳嗽都聽得見的近距離——不,算隔壁嗎——讓她住在隔壁。並且,他最詭異的嗜好是,兩間住宅從格局到擺設,完全相同。」
木場對於這裏出現這麼一位奇特的男人感到很不協調。聯絡時,京極堂已經透露會有同席者,但木場擅自以為一定是偵探——榎木津,或事件記者——中禪寺敦子。沒有釣魚池老闆出場的橋段。
不恐怖,很奇怪的姿勢。
庭院非常亂,似乎有好幾處被挖掘過的痕迹,單到處找不到庭石,不巧又下過雨,十分泥濘,因此並未發現血跡之類的東西。
京極堂把問題丟向伊佐間。
似乎是要消除木場的疑惑,京極堂再度把腦髓屋舍的平面圖在桌上攤開。
京極堂說「知道了」,阻止了降旗的發言。
幾乎所有人都擺出了厭煩的表情。
榎木津發read.99csw.com現降旗,又提高聲量:「喔!這個男人不是小旗嗎?」
「朱美小姐工作地方釀酒屋的老闆。」
「喂,這次又是什麼事?再攪亂事件,我要揍人了!」
「是哪號人物?又是偵探嗎?算命師?」
「我說開始做夢是二十九年前。」
木場並不知道逮捕時的細節,因此興緻高昂地聽著伊佐間說話,但是這少根筋的男人似乎欠缺緊張感和迫切感。不論說什麼話都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但又不到讓人覺得想捧腹大笑的程度,頂多就是搔到癢處的感覺。因此木場完全不明了伊佐間到底對朱美多在意。
木場想像著——如果從井底飛出骸骨是什麼情景?不久便放棄不想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很危險。癲病是傳染病,雖不是藉由空氣或黏膜傳染,但如果患者的膿接觸到傷口,就會被感染。過度的歧視當然是問題,但至少在與接觸患者這點上,必須具備基本知識。隱瞞實情的話,也無法好好治療吧……」
不過,石井力主懷疑牧師是錯的。那牧師的確形跡可疑,供詞也很曖昧,出面說明時聽說態度也不太正常,不過再怎麼說,牧師開始出現可疑舉動是在九月二十日以後——據說是如此。
「庭石在井底。」
「你不記得了,不是嗎?」
那當然是為了減輕朱美的罪。
集體自殺的也是五個男人,如果其中一人是山田春雄,那麼剩下的四人會不會就是那四人……
「不知道。」
木場從頭到尾都想成毒菇杵,不知所云。
「應該沒看過吧,這個妖怪的知名度很低。」
「大正震災不止東京在搖,神奈川也搖了啊。」
木場一口氣說完,但對這些事的猶豫感,很難用言語表達。不是單純的矛盾,一旦說出口,又異常地條理分明,一個個謎團好像變成了不需要堅持的瑣碎小事。
「喂,京極。你知道了什麼吧?知道就快說!」
「這樣嗎?其實我知道,只是不在意罷了。不管穿著什麼死掉,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吧。我看看……」
京極堂是家舊書店,無聊的書堆積如山。木場身為刑警,算是看很多書的人,但與書店主人的喜好可說完全不合。不過,因為只要說想要哪本,京極堂花半個月也會找出來,所以要說這地方是重要寶庫也真可算是很重要。
「你才是笨蛋!你這個暖桌腳男!你真是方便的木場修啊。死了被丟在野外,因為骸骨呈四角形,所以馬上就能查出身份!」
「喂,關口。你不要這麼簡單就被說服了。」
話說回來,這次木場周圍的確環繞著骷髏。說是怨恨,根基又似乎很深。總覺得有超越個人糾葛範疇之處,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嗯,這種情況是很特殊的案例。」
關口似乎想早點樂得輕鬆。
京極堂說:「你是說,如果是你,會如此鑒定,是嗎?」
「小……小旗?」
「非理論就達不到真理,這很奇怪,再者,若說咒語或是咒法是非理論,這是錯誤的想法,只是不同道而已。只是途中的公式不同,目標可是一致的,結構上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該說是誤診嗎?哎,我國的精神神經醫學現狀或許如此也說不定。想認真學習精神分析的人,無論哪個國家,都只有屈指可數的數量而已。就連我上的大學,即使理解了,但終究無法在學校里學習。心理學不是醫學,而被認為是文學的領域。」
「調查之後,幸好山內先生住在都內。昨天聯絡了,今天早上要去老師那裡前,先跟他見了面。他記得朱美小姐的事情,也記得一起問供的兩位下士的名字。」
「剩下的之後再說。這些事情辦成后,馬上開始驅魔吧。地點在,對,雖然有點遠不太想去,就定在逗子的聖寶院吧。」
「為什麼長這樣子,沒見過。」
「跟他說到宇多川家,看看井裡。」
就結論而言,這個靈光乍現的想法正中了紅心。
京極堂凝視著木場。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中禪寺。」
「你說庭石嗎?哪有這種……」
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些血液,與宇多川崇命案無關——只有這樣。
「不是嗎?是小旗吧!什麼嘛,你還活著啊!依舊被骸骨附身嗎?還長了鬍子啊。」
「是這樣沒錯。」
關口吞吞吐吐的,終於冒出一句:「你認識他嗎?」
京極堂好像找到什麼頭緒了。
夫人打開拉門時,貓從縫隙歪歪扭扭地進來。貓咪試著爬上主人膝蓋,被拍了拍頭,一溜煙穿過木場旁邊走了。這兒的貓咪除了主人一點也不親近人。
「啊?不……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起頭。卡啦呀索哇喀喔嗎喀?還是哇喀喔嗎喀卡啦呀索?沒有段落。」
不一定因為類似就是一樣的,這是上次事件的教訓。這次別說類似了,只是覺得有點在意的程度罷了。
但是長野本部轄區的行動頗為敏捷,早早找出山田富吉的行蹤,取得可確認春雄身份的相關資料。
然而,宇多川看見了。如果他的陳述可信,那麼殺害死靈這件事就不是幻覺也不是胡言亂語。當然,還有死靈是否會流血的最大疑問,但關於這點,宇多川欺騙關口他們也沒什麼好處,並且朱美對降旗陳述彷彿為宇多川佐證的內容,更是毫無意義。
「沒那回事。像他那般暴露自我的人,文學家裡找不到一個。值得尊敬。」
木場是認真的,京極堂苦笑。
「這正是『雖然房子相鄰但無法立刻到鄰家的房子』的真面目,這是并行享受兩個人生的奇人怪屋。」
「哦——佛壇是空的,沒有牌位,但是你說有鈴?」
木場認為關於這點,已經可以斷言了。
「原來如此。關口呢?」
「不……記得,果然。」
榎木津睜大眼睛,挑起眉毛力持己見:「相信我吧。雖然我的戲份很少,但不會弄錯,懷疑我簡直是豈有此理。」
「就是這樣,關口,這個夢正是這個意義。」
「不,不稀奇,小關,剛剛提到的桃囿館里也有。」
京極堂轉向敦子:「你拿到報紙了嗎?」
「我不記得。」
「不是。」京極堂的表情有點困惑。
接著是釣魚池老闆伊佐間說明與朱美不可思議的相遇,最後降旗報告了朱美在教會陳述的奇怪告白。
「你們這些傢伙,沒做出妨礙警察搜查工作的事情吧?」
「庭……庭石……」
連木場也快要瘋掉了。
但是伊佐間又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否定,曖昧地回答:「那個,嗯。不。」
「沒有那種東西,大爺。」京極堂難得地笑著說,「這是一個興趣詭異的男人所蓋的怪異房子——只是這樣而已。仔細看這兩間,與現在的宇多川邸和一柳邸,是完全相同格局的建築物。並且有兩條路把山切開,蓋得好像嵌進這縫隙里似的。正中間的山的部分,幾乎薄得像牆壁一樣,但還是把山留著。很奇怪吧。如果把正中間這條稜線去掉,那就方便多了。佔地會變寬,日照也會變好。你們想,為什麼要弄成這麼奇怪的樣子?」
但是……
「但是,為什麼不是士兵服或軍服,而是戰後返鄉服呢?佐田申義是逃兵,所以沒上戰場。那麼就不應該是返鄉。而朱美為什麼要形容穿著戰後返鄉服呢。」
關口上次說是無頭屍體長了首級,但曾幾何時,似乎改弦易轍,成了頭長出了身體。光用想像的,變更后的狀況更怪誕滑稽。
降旗的臉一陣蒼白。木場對降旗的夢,真的只記得幾個片段。因此應該只對京極堂說明了印象最深的部分而已。然而,這位饒舌的偏執男人似乎覺得什麼地方卡住了。
「那個沒關係吧。你不是常說,不要把什麼東西全攪和在一起嗎?」
木場的步調因此全亂了。
被自己視為無足輕重的事件扯了一把後退——就像那樣的感覺。
「不,等等,阿修。那是……」
長門認為二子山的集體自殺與鴨田酒造間,或許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幸而是八年前的事件,因朱美自白而衍生的宗像民江殺人事件的搜查,對鴨田酒造所有關係人目前的行蹤,,均作了某種程度的調查。
木場的心情變成彷彿再次被誰丟棄了似的,失去了行動力。
依然找不到遺體的身體部分。
像布頭般的東西伸出木桶。
木場向京極堂確認,京極堂邊用眼睛掃描報道,一邊回答:「正是如此。第一次的報道,幾乎全是警察和憲兵的談話。背叛國家體制的違法者——沒有政治思想背景的事件,這樣的內容,硬要轉到讚美國家政策的方向去,看來是登得恨辛苦。如此費勁是為了想報道真相吧?不,說不定不想唯唯諾諾的吧。該說是記者的骨氣、微弱的反抗嗎?」
「登了,有憲兵的名字。」
說到煩人處,主人終於把臉抬起來。
——是這樣嗎?
「那個怎麼了?你沒事吧?」
關口更狼狽了:「雖然你這麼說,所謂的夢是……」
木場漸漸想起降旗所說的「我的夢」,悚然一驚。
——所以,那又怎麼樣呢?
「輕鬆?什麼意思?」
頭——被害人聽說叫做矢澤駿六的風太郎。
「就是這裏,這是相反的吧。」京極堂自言自語說道。
「這樣的話——鴨田周三是否知情,就事關重大了。話說回來,那叫申義的人一定非常孝順。」
事實上大家都啞然了,但木場並不知道。
並且,說到「金色骷髏事件」嫌犯白丘的噁心故事時,木場的心情真的依據不想聽了。當然,那與宇多川事件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白丘很顯然是被朱美的話所誘發,才變得怪異。並且他到警察局說明后,可疑的舉動更加嚴重,現在已處於精神衰弱狀態——降旗如此說明。
「好了,如果如我所猜測,這是個愚蠢也該有個程度之分的事件——只不過,一旦回溯說明,又是一件不勝枚舉的事件。」
據說鴨田酒造創業于江戶時期。如今已不見昔日光景,但——因為關門大吉了所以也是理所當然的——全盛時期包含打雜工的小女孩,工作人員超過六十個人,連其各自的家庭都算進去的話,關係人隨隨便便就有一百多人了。
「叫做狂骨嗎?」
京極堂的視線沒離開書本,說:「哼。如果你這麼說,就請你偶爾帶點開朗光明的話題登場吧。我家不是星期日的教會,也不是精神科醫生的診療室。而我不是收音機里回答聽眾煩惱問題的主持人,也不是住在巷尾神通廣大的隱居者。連在旅行都接到敦子血腥故事的電話,一回家就看到鬱悶的關口,還有伊佐間莫名其妙的煩惱,再加上你,大爺。真是煩死人了!」
降旗一度悲傷地垂下眼,然後說了全部的事。木場啞然,混亂到達極限。
「降旗先生,有兩三件事想請教你。你有宗教信仰嗎?」
「那麼,所謂狂骨,是從那個世界往這個世界,像撥釣瓶般飛出來,上下來去吐露怨言的妖怪嗎?」關口問。
京極堂繼續尋求降旗的意見。
釣魚池的老闆怎麼會和朱美扯上關係啊?降旗一臉僵硬看著這位少根筋的男人。
不過——賢造只在戶籍上確認有其人,本人要是沒去過長野,很有可能不知道妹妹牽涉的事件。案發當時,聽說賢造已經到大陸去了。因此,轉而搜尋戰後歸國人員名單,但警方認為他與鴨田酒造沒有直接關係。
剛開始似乎也不知道。
「可是戰後返鄉服很稀奇嗎?哎,最近是少見了吧。的確也不太想看到……」
然後催促降旗坐在他旁邊。
「我想大概沒有好好治療。對病情有偏見,對醫療也很無知吧。這隻是想像而已,不過有沒有給醫生看,都令人懷疑。」
說話不清不楚的男人。
「總之不是那個問題。降旗先生,問自己是什麼,這是好的,但是不可以把答案拿出來。因為關口很輕易就往那邊去了,所以常令人放心不下,但是像你這樣的人,即使想往那邊去,也是去不了的。」
話說回來,京極堂說的算是命中目標。沒辦法,木場只好說明「二子山集體自殺事件」和「金色骷髏·逗子灣首級事件」的細節。然後,降旗說明白丘牧師的告白,伊佐間接著飄然說明朱美被捕的現場狀況。
「並且,我覺得那女人也沒有罹患神經質。」
「築地的老師心情怎麼樣呢?」
「這裏就是問題所在。伊佐間,那間桃囿館,想想,比如要長期在逗子潛伏的話……」
留下這句話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男人為什麼要指名矢澤,工作內容如何,完全無法得知。當地警察,現正探查與矢澤交涉工作的詭異男人的特徵,並追查其行蹤。
然後也不給木場反駁的機會。
降旗似乎腦筋變得一片空白,突然陷入沉思。
當然,這是藉由照片確認的,也不能說是絕對。但是,並非一個一個單獨指認,而是八個看來很像,或是說都見過,那麼結論又不同了。
「對啊,被丟去的骷髏又笑又唱。在原業平在奧州八十嶼遇到小野小町的骷髏頭,也是死了還作詩,還有很多唱歌骷髏頭的街頭表演。就像《扶桑拾葉集》里,歌人僧侶慶運法師在和歌里所寫的,骸骨是逃離現世執著的真正形態。石燕也在其他骸骨的項目里引用了這一段:『慶運曰,回頭看啊,我心為何物,縱使見色聽聲……』」
「正是如此。她不想承認自己心中潛藏著快樂殺人的特質。因此,將它推得遠遠的,蓋上蓋子,再放上重重的石頭,嚴密地壓抑隱藏,辛苦地活過來了。即使這麼想還是無法認同。如果佯裝精神異常,假使曝光了,應該有更簡單的做法才對。所謂裝瘋賣傻,很理所當然地,一般就是假裝精神異常。但是我所接觸的她非常地正經。正因為很正經,所以她是真的患有精神病。變成骷髏浮起來的夢,白天不停地回放淫樂、忌妒、怨恨的其他人生的記憶,還有為了多次被斬首而造訪的死靈幻覺——這些如果不用靈異或異常來說明,就只能如此思考了。裝瘋賣傻的計劃性犯罪是最不可能的。」
不,不是調查縝密。是因為宇多川朱美的供詞而引出八年前的佐田申義命案,山田春雄的父親是關係人,也就是說,因為其他案件已經被調查過了,找起來當然比較快。
京極堂真是毫不猶豫,降旗更為狼狽。
「好像是這樣的。」
山田的故鄉在長野,並且在上田。
「然後?」
「這地方很重要。關於在哪一側,只有伊佐間的話里有線索。伊佐間,你沒有到庭院去吧?」
「就是這樣!」
「不過,要在性的慾望里全部還原是不可能的。雖說也有可能的時候,但如果是你,會扭曲吧。」
骷髏搭上撥釣瓶的上升力量,從井底上來了吧。
——宇多川的,在山道的家嗎?
警方接受了——或說預測到吧——這個結論,開始追究事情的始末。聽說關口和中禪寺敦子再三接受筆錄調查,結果得出的結論是,朱美長期佯裝發瘋,有計劃殺害了丈夫。各家報紙莫不大肆報道此事。
「敦子和小榎。」
「那是下午嘍,也就是說鈴反射了西晒的陽光。鈴放在佛壇前面嗎?」
「什、什麼……」
「死亡時間是半夜或清楚,對吧?在睡覺嗎?」伊佐間不滿地說。
「不過,這傢伙也是『骸骨妖怪』,這邊才是複雜的源頭。骸骨系列妖怪,從煩惱中被解放出來,本來就有活蹦亂跳的另一面個性。假名草子《二人比丘尼》里出現的骸骨,也會讓骨頭髮出聲音,唱歌跳舞,對於人世間的無常,一笑置之地說,擺脫了腐敗部分的自己,才是人的真正本質。歌德的《浮士德》里登場的死靈也是骸骨,也在安息日里跳舞,不是嗎?」
「不知道?你明明見過好幾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