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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身為闖入者的伊佐間不好過問人家太私密的問題,卻也不能隨便說些有的沒的安慰,簡直像體現了目前的季節,只能表現出尷尬的態度。
——茜?
「哦……我借住的人家……」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應該與過世的家姐同齡。那個孩子就讀尋常小學的男生班,總是被人欺負。」
「隨便啦。我可以坐這邊嗎?」
人偶再次走向螺旋階梯,然後說:「木場先生,以一個刑警來說……你很令人賞識。」
「你姐姐?什麼時候過世的?」
長長的行禮,迫使兩位刑警不得不站起來。
絞殺魔出現后,就回到家裡了。警察也來了,而且還有面子問題。不管怎麼說,老爺前天還罵得那麼凶、吵得那麼厲害,隔天早上竟然一命嗚呼。這太奇怪了。
接著木場又壓低了嗓音說:「當然,還沒有得到證據,無法判定,而且這種事也不應該告訴你這個一般民眾。可是你說如果不告訴你真相,你就不肯合作,所以沒辦法。只是啊,這……」
——男人……嗎?還是女人?
被介紹姓加門的刑警疲憊地搖晃著身子,在伊佐間身旁坐下,木場則在伊佐間對面安頓下來。
一陣喧嚷聲之後,黑色的門打開了。
「好凶。」
一步,再一步。木場逼近川島。
此時,阿節踩著震天響的腳步進來了。
「那應該沒有錯,寫下介紹信的人是我。」
伊佐間的思緒一團混亂,這一方面也起因於他本來就沒有問題意識,只是漠然的感到不安。
葵干大盤不耐煩,草率的答道:「也不算是一家死絕,那裡本來就只住了一名女子,在昭和二十年——八年前自殺了。應該沒關係吧?」
上弔小屋的泥地上——高橋志摩子的雙眼被殘忍的搗穿,凄慘的屍骸倒卧在地。
而且,日本還被烙下了這樣的印象:日本沒有女性人權,毫無道德觀念,日本人連預防性病都做不到,是個骯髒、沒有文化的民族。
「木場兄不是一向很介意這類小矛盾嗎?」
阿節轉動食指說:「……我覺得是中毒猝死。」
伊佐間看看今川。
今川聞言再次回座,大舌頭地問道:「阿節小節,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裏工作的?」
幾乎就在伊佐間抬頭的同時,加門刑警從螺旋階梯上跳了出來。加門一邊用小丑般好笑的動作繞著螺旋階梯下來——其實他非常正經,而且驚慌失措——一邊變了調的粗聲大喊:「不、不好了木場兄!不曉得怎麼著,電話雜音干擾,花了很多時間。可是為什麼只是跨個縣,電話聲音就變得這麼不清楚?一問之下……」
伊佐間這麼認為。
「去哪裡?回東京嗎?」
「換句話說,紫姐姐所認識的,應該只有這個小地方的居民而已。」
「前些年,我們讀書會進行了一項訪查。」
不只是對婦女施暴,駐留美軍的犯罪事件層出不窮。即使到了現在,依然時有耳聞。但是這並不是說美軍就是壞人。伊佐間認為本國人也是一樣,若要說的話,是時勢逼人。美軍里也有好人,就算同是日本人,壞人就是壞人。因為把美軍不分青紅皂白的全部混為一談,所以感覺他們特別引人矚目,但是這裡是日本,犯罪者裡頭當然是日本人佔了絕大多數。
木場厲聲指示眾人趴下。
眾人快步穿過小鎮。
「咦?柴田叔叔?……是那個柴田勇治嗎?」
「是啊。可是……川野弓榮和山本純子姑且不論,但最初遇害的女孩不是吧?AS是昭和二十年成立的,那時候那女孩才十歲左右哩。」
「怎麼可能吵架?大老爺是入贅女婿。夫婦分床睡,好像是以前就有的慣例。感覺他們的感情也不是特別壞,只是我到這裏工作以後,連一次都沒有看到大老爺和太太說過話。」
木場繼續說道:「聽說志摩子戰後很快就結婚了,當時她十九歲。老公在鎮公所工作,染上肺病,弱不禁風,連徵兵都沒通過,在當地抬不起頭來。她的老公賺的錢也不多,卻死要面子,所以志摩子逼不得已,只好兼差做縫紉。」
「聽不懂。」
「原來如此,信啊……然後呢?」
——她拒絕自己的老公喲。
她應該很討厭吵鬧吧——伊佐間心想。
「當然啦,難道所謂的貞女是……」
是通往那間書房的走廊入口。
「對,不過不是很大的一筆錢啦。只是啊,兩位客人也知道絞殺魔出現的事吧?殺了老師的那個。那個醜聞泄漏給某些人,事情鬧大了。少爺是理事長,指示處理失當,正為了那件事被罵得慘兮兮的。結果柴田家的大少爺親自出馬,鬧得滿城風雨……」
汗流浹背,他很急嗎?
磯部則是肚子里塞滿了壓力,像紙老虎般空空如也,承受不住威嚇。
「這樣平常嗎?連話都不講,晚上也分開睡?」
阿節別具深意地拖長語尾,就在快要沒氣時,用一句「肯定有什麼」作結。
葵漂亮的弓形美貌左右對稱地蹙起。「不管碰上什麼問題,都這麼解釋。實在是太投機取巧了。他們藉由抹煞我們女性的性愉悅,將男性中心的性予以制度化。為了這個目的,他們將一切不利於此的事實全部加以隱蔽。他們對於俄狄浦斯情節是那麼滔滔雄辯,然而除此以外的事,卻含糊其辭。」
木場揍了川島兩拳,抓住他的衣襟。
他朝著影子高聲喊道:「川島!」
「燈不是亮過?那麼一定有人在。剛才問話的時候,那個大個子老頭也說他確實看見了。」
總共有五個人——伊佐間、今川、茜、真佐子以及耕作——目擊到蒼白的手掐住了織作是亮的脖子。依常識判斷,這五個人絕對不是兇手。在趕往現場的途中,他們與葵、碧會合,耕作則繞到庭院去。所有的人都進入書房以後,耕作才再度現身。
「織作雄之介認識川島喜市!」木場吃了一驚,但立刻露出苦澀的表情,「可是你的父親也已經……」
葵散發出一種伴隨著緊張感的冷冽氣息,以一定的速度走向中央,在可以掃視全員的位置坐了下來。
茜低頭,謝罪說「對不起」。木場的眉間浮現出困惑之色,不悅的說「你沒必要道歉」。茜聽到這句話,再次道歉說「對不起」。
「死無對證。」伊佐間極小聲的、自言自語的悄悄說,卻被木場耳尖的聽見,一臉兇相的瞪了他一眼。
今川說:「伊佐間,你省略『同當』兩個字,人家會聽不懂的。」
「等一下讓我們抄回去。那,川島後來呢?」
一行人躲進草叢裡。
葵笑了:「……那個人病倒啦?一定是講了太多歧視女性的話了。」
木場敷衍的「唔」了一聲。
「家父是……這麼說的。」
阿節露出更恐怖的表情來。「愛上人家,好不容易成婚的男人,會拒絕女方嗎?拒絕的是小節啊。她拒絕自己的老公,所以少爺才會花心。才剛新婚,是亮少爺也真慘哪。」
人在迴廊的耕作被叫過來,已經有點預備知識的伊佐間向他問路。
「封建時代的男性中心社會,要求女人要顧家,認為女人沒必要接受高等教育,紫這個人,就完全符合這種女性形象。她就有如父權制度化身的織作雄之介所希望的鑄型裡頭,長大成人。」
「她在大白天被人帶出公寓!光天化日之下被綁走了!」
「咦?」
「我說啊……哎,算了。」
說法和仁吉的話一致。
「侵佔公款。」
只是從這陣子的狀況來看,那是近乎奢求的願望。
加門問:「什麼意思?」
即使年幼,她也努力忠實于教義,所以她的行動應該是出於信仰,但是再怎麼說,她也只是根據她小孩子稚拙的道理來發言,行動罷了。
「根據呢?」
葵的瞳孔顏色很獨特。
阿節雙手一攤。「……就在這個節骨眼,少爺侵佔公款的事曝光了。大老爺跑小說:『你這個混帳東西,想要把我父親創立的神聖學校給搞垮嗎?可惡!』結果少爺目中無人地回罵說:『你想殺就殺了我啊!』然後狗急跳牆似地,說了些不堪入耳的話。」
「是女校啊。少爺豁出去地說:『我已經掌握到事實了,乾脆公之於世怎麼樣?』對少爺來說,可能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了吧。而大老爺有太多東西不能失去了。」
「平野佑吉啊,簡直就像認識他一樣。」
「如此罷了。」
有個尖銳的東西從小屋毀壞的門口刺了出來。
儘管伊佐間和今川在場,磯部卻罵著同僚「王八蛋」,噘起嘴巴。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我!」
「姐姐,孩子又怎麼了?」葵露出相當不耐的表情,好像在抱怨好不容易可以走了,何必又來瞎攪和。
「容我問一句,你是女權擴張論者嗎?」
磯部頻頻用他粗壯的手指撫摸小巧的眼鏡。
「你?為什麼?」
「什麼意思啊?」
那啥仁吉說的——世人的評價。
下巴開闊的國字臉,感覺很熟悉……
「請不要妄下斷論。我認識那位教授,但我並不認識那位川島先生。」
——那究竟是什麼呢?
「睦子姐被過世的少爺看上,覺得害怕,所以辭職了。聽說少爺一直向她求愛。」
「那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
茜原來就已經哭得不成人形,錯亂平復后,她也毫無自信,警方強硬地逼問,她的意見就動搖,更進一步威嚇,她就撤回前言,搞到最後還哭著謝罪。沒有人認為她有過錯,更何況完全沒必要向警方道歉,但是總之茜就是道歉個不停。
木場揚起眉毛,露出厲鬼般的表情說 :「待古庵?哦,你就是那個在箱根被卷進命案的舊貨商啊。我聽說過你。」
那是——仁吉說過的話,死掉的是……
葵這時說的好像不是織作家三女的立場。
耕作供稱,因為他當下認為兇手會從庭院逃走。事實上,犯罪現場從內側上了鎖,兇手就像耕作預測的,破窗而逃。然而遺憾的是,耕作並沒有看見兇手的影子,因為他到得太晚了。
伊佐間把從仁吉和耕作那裡聽來的話連接在一起,將上弔小屋的燈亮著的怪談也一併說了出來。
「聽說有。志摩子可能是因為長得標緻,沒多久就被調到隅田川的大倉別邸了。」
木場說「真是太奇怪了」,沉默不語。於是原本不知道是睡是醒的今川突然說了聲「容我僭越」,不清不楚的陳述感想說:「那些人……會不會只是完成各自負責的任務而已呢?」
今川補充自己的看法說:「那個叫喜市的人可能不知道計劃的全貌——他可能不知道殺人這件事。除了自己的任務以外,他不知道其他人會做些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務是拿走和服,只為了這個目的而行動。」
「對於不抵抗男性的支配,甘於受到支配的女性的——更強烈的憎惡。」
伊佐間這麼想。葵好像堅持不結婚,只要茜不再婚,織作家就要斷絕了。伊佐間這麼說,阿節便低聲道:「織作家的血脈早斷了。」
——女人。
刑警們連日受到這位才女的舌鋒折磨,連自尊心都被粉碎到體無完膚的地步。警察在擺出高壓的態度上向來所向無敵,這次卻嘗到了無比的屈辱。
「你是女管家,卻沒有看過?」
「混賬東西,咱們彼此都沒有富足到可以同情他人的地步吧?而且不幸的女人可是滿坑滿谷,多得數不清哪。要是見一個就同情一個,誰受得了啊。」
伊佐間是沒有想過,不過或許也有這種看法的。
木場想要行動,但男子察覺他細微的肌肉收縮,將兇器間斷轉向木場。川島立刻阻斷他的退路,與其對峙。
「一家死絕?」伊佐間說出口來。
——嗯?
「賣春啊……」
葵當場回答:「問題在於分析這已經分析這所根據的理論是否真正客觀,我們不能忘記,許多看似普遍的原理和原則,其實是在極為偏頗的意識形態下所產生的支持體制的裝置。我們必須總是置身其外,持續地認清它、對抗它、批判它才行。」
「喜悅的喜,市場的市。」
「我可是刑警啊。逃走的傢伙就追,這是我的工作。只是……我不認為你是兇手。」
磯部發了好一陣子牢騷以後,突然想起來似地說:「……啊,真是的,喂,對了,去那個老太婆那裡吧。喂,那邊的,那個老太太腳不方便是嗎?一定要去她房間嗎?這樣啊,知道了。嗯,沒你們的事了。那個老太婆是唯一一個目擊者哪。好,走吧。」
「是嗎?」
「所謂貞女,指的是堅守貞操的女子,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所以並沒有好壞之分,如此罷了。」今川淡淡地解說。
伊佐間對這個領域也相當陌生。但是他認識降旗,因此有一些預備知識。所以雖然大部分還是莫名其妙,但一想起降旗講話的口氣,他也能夠稍微理解了。
她似乎是基於信仰作證的。
「你是說,已經不在了的介紹信上有我的署名?」
——不是在接客嗎?
蒼蠅總是能夠從充滿黏性的繪畫表面逃走了。
茜顯得困惑,葵在她後面回答說:「家母應該不知道。家母她……對家父個人應該是毫無興趣。過世的家姐與家父很親,那如果是家父與家姐共同的朋友,那麼應該與家母沒有什麼關係。」
木場默默無語地表達意志。
◎蓑火——《今昔百鬼拾遺》中之卷·霧
「哎,辦案就是這樣的啦。你想說要是什麼事都能夠一氣呵成,那就太簡單了,這要是有關係的話,就太湊巧了,對吧?可是啊……」
饒舌的女傭一本正經地說:「咦,我真的在說哪,真傷腦筋。」
葵頭一遭臉上微變了,彷彿肖像畫出現了裂痕感覺很不可思議。
加門說:「木場兄,這跟案子無關吧?」望向木場。
「嗯,那個女孩獻身報國,志願加入R.A.A后,無法回到原本的生活,儘管衣食無缺,卻成了娼婦。志摩子原本也是良家婦女,又和那個女孩年紀相近,兩個人意氣相投。結果後來兩個人生活都沒了著落,和另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年紀也相同,本來是個學生——三個人一起租了房間,自食其力。說是自食其力,乾的當然也是洋妓。真是造孽啊。」
「床第……」
「例如說,把人誘騙出來的任務、奪取和服的任務,還有……殺害的任務。」
伊佐間無法掌握狀況。
今川看到他這個樣子,對伊佐間耳語說「這個人有點危險」,但磯部似乎連這句話都沒聽到。他似乎累積了相當大的壓力,這也不是不能理解。
阿節說:「沒有我漂亮啦。紫小姐長得很像大老爺,應該很受寵吧?紫小姐過世時,大老爺傷心欲絕哪。」
而BUTTERFLY一樣是以美軍為對象的流鶯,但沒有固定對象。BUTTERFLY常常可以找到不錯的老公,成為ONLY,有時候還可能從的對方手中獲贈獨棟房舍,過著奢華的日子。
「你不是正在說嗎?」
「不論有沒有性經驗,強|奸就是強|奸,蹂躪就蹂躪。說起來,什麼女人有被強|奸的願望,只有霸王硬上弓,事後,總有辦法哄女人歡心——這些全都是男人的幻想。這種事絕對不可能,不管是什麼身世的女人……」
為了活下去,許多平民女孩捨棄了身為一個人的尊嚴。過去的娼妓們也不得不拋棄她們視為職業一直堅守的自尊。良家婦女與妓|女的界限變得曖昧,兩方都受到了傷害。聽說剛設立時,不斷的有人哭泣、逃亡,甚至昏厥。但是官兵們蜂擁而至,湧向這家異國的娼館。
「是夜訪。」
「因為她不正派嗎?這我倒懂。」木場難得的以有些感慨的口吻說道,「可是……人家的小老婆會因為有人夜訪就去死嗎?」
「看樣子也不必叫了。」葵說道,往上一指,冷冷的說了聲「恕我告退」,消失在螺旋階梯底下。眾人仰望她所指的地方,耕作正繞過迴廊,來到螺旋階梯。
「但是……」
「……我去。」
「我沒有看到。」
「志摩子不肯善罷甘休。她盤算后,闖進騎兵隊電影公司。那就是發生左門町命案的那天晚上。」
記得仁吉說他的孫女也是那裡的學生。伊佐間很難從碧那天真無邪的形象中導出賣春這兩個字,只是……
今川聽到了碧的話,指著伊佐間說:「這個人不怕幽靈也不怕妖怪,也完全感覺不到不好的預感或不詳的氣息。」
伊佐間熟識的一張臉。
多為狐火也。
伊佐間環顧庭院。
「羅唆。說什麼共同搜查,結果你們還不是早早就投奔絞殺魔的案子去了?用不著你們擔心,本部長那邊已經談好了。退一邊去吧。」
「是的。」
只留下紅線青線。
這種情況,究竟是否該全盤相信她的話?肯定相當難以判斷吧。之前的案子里,可能是妖怪本來就不存在這樣的常理判斷佔了優勢,所以碧的證詞順理成章的被採用了,但這次的情況卻教人無法釋然。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木場答道:「廢話。你們就是指問自己想聽的事,他們才什麼都不說。刑警需要情報,對他們來說大部分是無關緊要的事。所以如果想問出他們認為無關緊要的事,就要設身處地連一些不必要的事也聆聽。先不管這個了,結果啊……」
「有事找我的……」清涼的金屬質嗓音,織作葵。
加門雙手撐在膝蓋上,氣喘如牛的說:「哦……四谷署七條和你那邊的木下老弟看著,但兩三下就被突破了,溜得很快。嫌犯好像開了車子。警方雖然在都內設點盤查,卻晚了一步。現在正在追蹤,嫌犯人似乎朝著千葉這裏過來。」
「上旬的時候。但是不曉得川島是什麼時候帶著介紹信拜訪的哪,或許是更早之前。」
川島用目光指向小屋。「……弟弟是無辜的,他對我坦承一切了。所以我想揪出真兇,洗清他的嫌疑。」
未發達的聲帶振動了:「阿節……」
「弗洛伊……什麼的是誰啊?」
「你打聽的還真清楚。」加門說。
木場好強。
真佐子表示希望今川日後能夠再次到訪,一次又一次為失禮道歉,接著說「這是一點心意」,拿出一隻信封。兩個人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今川堅決辭退了。
「的確,我姓織作,而且是三女。這個家裡也有次女,符合大部分的條件。可是那樣的話,應該先去請教那位神經科醫師才對吧?也比較確實。」
「不是的,那名女性似乎並不窮困,但是她——石田芳江女士並非當地人。她過世好幾年了,所以也無法查出她的來歷,已經她為何會搬到這裏。但是儘管她在這裏住了幾十年,本地的居民似乎依然不接納她為村裡的一員,她直到最後都是個外來者。理由很簡單,因為石田芳江女士……」
或許是心理作用,櫻花蓓蕾似乎變得比昨日更加飽滿了些。
兩道影子停下來了。
木場問這是什麼道理。
「容我說的粗俗一點,你是說……上過她的男人的數目嗎?」
「小孩子。」
「至少不是好幾十年前。」
「是這樣沒錯……但是反過來說,也只有這樣吧?」
葵頑強地得教人拍案叫絕。
「是嗎……等一下,蜘蛛的使者在電話里確定過八千代的舊姓是不是金井對吧?大叔?」
津畠慵懶地鼓起臉頰。「每邊都很不得了好不好?到底怎麼了?」
木場說明:「川島新造就是榎木津口中的川新喲。」這個名字伊佐間確實聽說過。榎木津就是不肯記住別人的名字,不是把人家的名字縮短,就是亂取綽號,亂七八糟的,常常不知道他是在說誰。
葵瞪住木場,木場反瞪回去:「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叫,反正不也通了嗎?可是她是人家的小老婆,所以沒辦法拒絕夜訪,這我不懂哪。」
「不曉得。老太婆是這麼說的,不過我看她都那把年紀了……」
兩人自從是亮遭https://read.99csw.com到殺害那天起,就一直都留在織作家。說逗留是好聽,但說穿了只是被警察限制行動罷了。
屋子前面的櫻花還沒開。
「我……我想問的只有一件事,關於川島喜市這個人,請你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那當然是……」
「你……你認識他嗎?」
正看著不安的望著這片嘈雜的茜。
茜與葵一起從樓梯底下出現了。
「對,是川島喜市寫下的地址。早上照會時,千葉本部的人不是說那個地方沒有吻合的人家嗎?喂,那家人怎麼了?全都死光了嗎?」
彷彿在看一幅油畫。
茜一定希望能夠極為平凡的過著儉樸安穩的平靜生活。
木場盤起胳膊。「只是,志摩子很快就成了將校的ONLY,脫離了共同生活。但是那個將校沒幾年就拋棄志摩子回國了。之後志摩子就成了BUTTERFLY。那時,兩個同伴好像已經行蹤不明了。美日議和以後,志摩子就成了跑單幫的散娼了。」
「嗯?」海風吹上臉頰,伊佐間的鬍子顫動著。
總覺得碧的內在和外部——說的話與嘴巴完全不相稱。
「所以說……是拖延時間,因為柴田家。」
耕作正遭到他們逼問。
「拒絕?誰拒絕什麼?」伊佐間追問。
加門制止木場站起來:「電話在哪裡?」
這一切都只是偶然的集聚罷了。如果這個狀況是某人的意志所造成的,那麼那個人肯定是巧妙的編織不斷發生的位置狀況,並臨機應變,隨時設下機關。但這麼一來,需要事前縝密的準備的精密犯罪就不可能成立了。
「去年四月,突然就……」
「……我啊,怎麼樣都想救那個被拐走的妓|女志摩子。」
「因為不知道殺害計劃,所以喜市和川新也沒必要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啊……原來如此,很有道理。不過我覺得川新的角色有點太半吊子了。把人帶到賣春宿的任務,讓喜市來就夠了吧?只讓川新負責那點任務,太大材小用了。」
織作家的五名女子、兩名傭人,以及兩名闖入者的共同生活。
肌肉刑警絲毫沒有那種意識。
「看到的是這家的用人吧?」
「叫家姐嗎?要找家姐是無妨,但是她甫遭喪夫之痛,正處於極端混亂的狀態,我不能保證她能夠冷靜應對。更重要的是,請你先告訴我你們的身份,來訪的意圖……已經這是什麼搜查,為何來找我們。如果理由能夠讓人信服,我會盡我身為國民的義務,傾力協助調查。」
碧從姐姐背後發出稚氣未脫的聲音:「一定是柴田叔叔。叔叔今早打電話來,說他已經處理好了,叫我不必擔心。」
「看起來並不會……」
「我是織作葵。」
伊佐間剛聽到這個設施成立的消息時,怎麼樣都想不通。
「是什麼?」
的確,能夠滿不在乎地在居喪的屋子裡粗魯地踩著腳步移動的人種,大概也只有刑警了。他們身上似乎背負了多餘的重力。
「答得太快了吧?你的話可靠嗎?」
「這我怎麼知道?可是少爺自從入贅以後,一天比一天糟,糟到不能再糟的時候,就被殺掉了呢。起初他好像人還不錯。」
碧用玩笑般的口吻說道,輕輕地笑了。伊佐間窮於回答。
聽說碧也是先前發生的教師絞殺事件的目擊者。
「但也不是只有我們一家。」
「剛新婚就花心啊。好像啊——啊,這話不能傳出去喲——小節跟少爺啊,床第之事好像不太順利。這話只能在這裏說。」
「小官把全村居民的姓名和家庭成員都背起來了!」
「高、高橋志摩子……被綁走了!」
「這我知道。」木場說,臉頰僵硬,「有這種想法的男人卑劣愚蠢,這我非常明白。不管小妾還是正室,不論是什麼職業身份,不願意的事就是不願意。只是啊,唔,你或許會反對,可是怎麼說,如果說,連男人的男字都不認識的小姑娘被那種混帳東西給蹂躪,上吊自殺的話,我還可以理解,但是……」
「只能這麼推測了。」
「你過世的姐姐和川島是什麼關係……也不知道嗎?」
「就是因為介意,才過來調查不是嗎?事實就是事實啊。」
加門搖搖晃晃的繞過螺旋樓梯,來到地下,頭暈目眩似的蹣跚不穩。
「這我怎麼知道?」
耕作從迴廊走了進來。門的後面是一身喪服的……
空歡喜一場。
「嗯,家父說:『我沒辦法公開為他做什麼,但他與我關係匪淺,就勞你儘可能幫忙他把……』」
「等一下,什麼新事證?我們沒接到通知啊。」
加門更加一頭霧水,像個文樂人偶似揚起眉毛,垂下嘴角。
「不懂。是頑固的意思嗎?」
「釣魚的,你給我閉嘴。說起來,你在這裏幹什麼?沒人理你,你就抖起來啦?去死吧!你就死在那裡吧!然後……你父親說了什麼?」
磯部罵了句:「開什麼玩笑!」換成用手掌拍到桌子。
就像阿節說的,這個女孩還只是個孩子。不管她信仰再怎麼虔誠,要求她的言行一致的道理或哲理,是太過分了些。
——她不喜歡這樣嗎?
「憎惡?」
——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會去夜訪。
「沒時間在那裡磨蹭啦!混賬東西,這種時候才要行動啊。我看下去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吧。我才不想浪費寶貴的時間,去聽他們說什麼『不知道』、『沒聽說過』咧。總之先把那個用人叫來!」
一開始的方針似乎是優先採用藝妓、娼妓、酒家女以及賣淫慣犯——這個稱呼真的很過分——這類特種行業的女性,但是就算是風塵女子,也沒有人願意委身外國人。不管對象是什麼國籍,做的事還不是都一樣?反正你們都是些骯髒的女人嘛——當事人敏感的察覺到這種歧視的眼光,而且慰安這種想法本身就很侮辱人。就算他們說之前都是男人上戰場,這次該輪到女人效力了,但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來看,那根本是男人自己要打的仗,關她們何事?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有人肯為了國家踴躍參加。只靠特種行業的女人,完全不敷應付。於是AS決定招募一般婦女。
其實這不是一般所說的飢餓感,而是不祥的預感,但是伊佐間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發現這件事。
——換言之,下詛咒的就是這個女孩。
「你的論敵?精神科醫師嗎?」
「這話又怎麼說?」
「這不就是討厭……」
這不是慰安也不是提供娛樂,只是單純的性|欲發泄的。
加門刑警撩起緊貼在頭皮上的頭髮。「也是。如果高橋志摩子的證詞是真的,那麼誘出前島八千代的也不是川島新造,而是川島喜市了吧。可是木場兄,虧你能從那麼潑辣女口中文出證詞呢,七條對你佩服不已喲。你年輕的部下說,你對於獲得歡場女子的信賴很有一手,這是真的嗎?」
「那裡不一樣。那裡發生過關乎女性尊嚴的事件,不管是作為當地居民,或是婦女與社會關係思考會的成員,我都不能坐視不管。」
鮮血從伊佐間的左手指尖湧泉而出。
「現今的社會迷信橫行,教人憂心。如果注視著正確的道路,世上就沒有任何可怕的事物了。叔叔們的態度非常正確,我……放心了。」
「今天……很溫暖。」
「哎呀?」
俗稱的「洋妓 」之所以激增,以及紅線那類賣春地區的重建,全都是R.A.A的遺禍。
「不好意思,我不曉得還能怎麼叫。就連這個稱呼,都是我兩三天前才學到的。」
她看起來並不像被綁架。
「哦……」木場發出分不清是在恐嚇還是佩服的聲音。
「幹嗎?我們正在忙,沒空理你們。」
木場並未修正幾乎已經偏離的話題,聽他的口氣,反倒像是想再多聽葵多說一些。伊佐間感到意外。
今川小聲地對伊佐間說:「這下子又不用吃飯了。」
「關於那棟廢屋,有些不太好的傳聞。傳說那裡曾經以陋習作為遮掩,有過強制買|春的行為。我認為那如果是事實,應該把它視為整個地區的問題,加以重視才對,若非如此,就必須洗刷死者的污名,回復她身為女性的尊嚴才行。如果那些流言只是空穴來風,為何要在死者身後那樣污辱她的名聲?拆解這類流言飛語的構造,也是分析蔑視女性的……」
他覺得這件事是把美國人當成白痴看,把人家當成天災。而且還說娼妓是防波堤,根本是把她們拿來當沙包用。
「你說什麼!」
即使近看,葵的肌膚依然細緻無比,充滿緊密粒子構成的無機質感。左右對稱的臉就像精確設計出來的一般,瞳孔就像兩顆水晶球……
「為什麼不能?」
仁吉和耕作也這麼說。
「為了錢而賣春嗎?」
他凝視小屋裡面。
把她當成孩子是不對的嗎?少女的表情笑容不絕、惹人憐愛,但那或許只是個面具罷了。伊佐間感到困惑。
木場交抱雙臂,粗曠的一團肌肉陷入沉思。他或許原本就是容易陷入煩惱的性格。
這種尷尬的狀態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伊佐間毫無頭緒。
「賣春?那是女校吧?」
R.A.A短短半年就崩壞了。
「什麼?那……事情一口氣解決了嗎?」
此時木場叫住加門:「喂,大叔,我們……去上弔小屋等他們!」他宣告說。「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可不許你們在千葉的轄區亂來!」磯部叫道。
「沒有。啊?剛才津畠接的電話嗎?可是是誰跟本部長說的?」
「閃光也有很多種啊。」
「早說嘛,也就是說川島喜市應該是本地人嗎?」
——那是川新。
「你看見我了。」
「可是川島喜市也是蜘蛛吧?」
——茜或葵。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葵緊蹙起眉頭,「就是石田女士是你所說的小老婆,但是認為這種身份的女人在性方面就一定不簡單,這是嚴重的偏見!小老婆不是身份也不是階級,只是她與特定的男性締結接近婚姻的關係,卻沒有結婚而已——這是這樣而已不是嗎?而且之所以如此,根本就是因為男人自私。她根本就沒有理由要受到不特定多數的男人凌|辱!」
「倒是……」
冒瀆的家,這是什麼意思?
木場狐疑的看著伊佐間,追問他:「什麼一家死絕?」
「沒人說是你殺的啦……哦?」
木場的動作一瞬間停住了。
伊佐間才想問這個問題。
木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至於五百子刀自,當時她正在房間用午餐。平常是茜服侍她一起用餐,但那時茜正與伊佐間等人在一起,所以沒有任何人陪伴,她獨自一人吃飯。刀自的房間雖然不能直接從大廳過去,卻與大廳相鄰。
「……不過,聽說裡頭也有一些雄心萬丈的姑娘,是真心為了國防而志願加入的哪。」
伊佐間沒有親身體驗,但是從磯部等人的樣子來看,說難搞應該是難搞吧。他就像平常一樣曖昧地回話,木場閉口不語,盤起胳膊。
「不。不完全是因為時日已久,而是當事人不願透露。每個男人都一樣,當夜訪時,他們一定是意氣風發的過去,但是事後一問,卻又含糊其辭,默不吭聲,因為他們感到內疚吧。每個人都異口同聲的說,不知道,沒有那種事,也沒有那種風俗……」
木場個子比磯部矮,肩膀也比他小,密度卻大許多,所以虛張聲勢嚇唬人時,整個人看起來大了兩三倍。
一行人經過仁吉家前面,好像沒人在。
磯部好像已經忍無可忍,蠻橫無理的宣告:「千葉本部全面禁止所有關係人外出!」不過警察應該沒有許可權拘留伊佐間和今川,他們兩個會逗留在這裏,完全是出於主動配合。木場當然反咬回去。
「你是東京的?……在搜查什麼案子?」
「絞殺魔是木更津的一個土木工人,欠了一屁股債,女兒又遭到討債的凌|辱,一氣之下動手殺人,然後逃亡,連債主都給殺了。那起案子本來就只有這樣,最初就知道跟勝浦的案子無關嘛,真是的。早就知道了,沒關係的啦。」
「還沒,沒有人的氣息。」
黑色的門扉前,站著一個天使。
「恕我再三聲明,我聽不懂。」
「這一帶現在也聽不到這個字眼了。只是放眼全國,這個習慣依然根深蒂固的殘留在某些地區。這實在不是一個文明國家該有的野蠻風俗。」
「分床睡?」
「木場修……」伊佐間揚聲叫道。
磯部刑警似乎總算髮現伊佐間和今川進房了。
伊佐間曉得大致上的方位,但不知道小屋正確位置。
「死因呢?」
「啊……」伊佐間出聲。如果仁吉和耕作所說的那名叫芳江的女子的一生屬實,那麼對於葵這種立場的女性來說,應該是難以承受的事實吧。
應該是極為不堪的浪蕩丈夫死了,年輕的未亡人卻仍然哭了三天三夜。她失魂落魄,不管是母親剛強的言語、妹妹的鞭策的話語、旁人安慰的詞語,她都完全聽不進去。
「完全不認識。」
就算站在一旁聽,葵所說的也全是正論。
「喂,你們過來。出門新生,你這邊已經好了,晚點再繼續。」
「可是茜小姐不是備受讚譽,大家都說她是個貞女嗎?」
既然是和轄區的刑警兩個人搭檔一起來的,應該是正式的公務吧。伊佐間稍稍放下心來。
但是就混淆警方視聽的觀點來看,也沒有什麼差異。
木場狂妄的笑了:「你該不會說那個小姐可以離開,這傢伙就不行吧?喏,釣魚的……你在還發什麼呆!快走啊,這個糊塗鬼!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不知道是被「喪主不振作怎麼行」這句話給激勵,還是深深明白除了自己以外,沒人會為那個窩囊廢送葬,又或者是把一生的眼淚都哭幹了,茜總算恢復了自我。其實到了昨天,她才恢復到可以像這樣普通交談的狀態。
「就是不懂你說的什麼蓑衣發光。蓑衣是稻草編的吧?稻草哪裡會發光啊?只是啊,現場……」
這名男子遠遠地就看得出他長相兇悍、體格強健,看他那副兇相,彷彿隨時都會抬腳到處亂踹似的。男子用小而銳利的眼睛打量建築物的每一處,視線緊咬住牆壁和柱子。那凶暴的視線不久后掃向呆站在中央的伊佐間,男子看到伊佐間,用高亢得異樣的聲音怒罵:「喂!這不是釣魚的嗎?你在這種地方搞什麼鬼?」
茜庇護妹妹說:「家妹要回聖伯納德學院的宿舍。今早校方聯絡,要家妹儘速返校,她已經休息半個月了……」
此蓑所生之火
「那裡位在村與村的交界上,地勢不是很好,沒事的話,沒有人會過去,除非有急事想抄近路,才會經過那裡。」
「然後你怎麼做?」
「不管如何,那名小姐現在很危險。」今川說道。
——感覺上。
「得年二十八。」
「啊,出處就先不管了。怎麼說是被收養的?」
「村子附近沒有姓川島的人家!」
「換句話說,是這麼回事嗎?……首先,男人憎惡女人,所以想要用暴力支配女人,這不是好事。但是,有些女人接受這種暴力的支配。平野因為自己被女人接受,所以更加憎惡女人——不知是被欺負不反抗,而是『快來欺負我、把我欺負的愈慘愈好』——這種卑賤的傢伙教他看了更像凌虐……」
「她啊,是個不幸的女人。」
「為什麼要把老公弄成廢人?」
伊佐間覺得這個道理很奇怪。
「分床睡。」
今川扶起加門。
木場站起來了。
「是啊,像是甘薯皮好難削、鼻子好癢、天氣真糟、心情好差、好想發財——一般人腦子裡想的總是這種事嘛,一定是的。」
伊佐間回想起碧的笑容——想起送葬隊伍中織作家的女兒們。
「孩子……」她接著說,「——她有孩子。」
「因為事情發生在戰前及戰時,調查費了一番工夫。當然,完全沒有文獻記錄,只能仰賴證人。」
「什麼話?」
「每個人負責的任務是一定的,而每個人各自執行自己的任務。若是這樣的話,你們看呢?」
一陣風吹起。
他打算讓葵和木場杠上,伊佐間就這樣坐在椅子上,靜觀其變。
和妹妹截然不同,她的腳踩在地面。
「你是平野佑吉!」
「這個說法不對。目前國內大部分女性都對這一點毫無自覺,這是事實,但是現在日本的社會狀況讓女性無法去自覺到這一點,也是個事實。大部分的女性唯有接受男性的支配,才能夠實現自我。理論與現實不斷的乖離。我們所從事的運動,基本上就是要把現實導向理論。所以我們並不會把這些女性視為敵人。」
「嗯……」
木場和榎木津的朋友,通緝犯。
「是!家兄在町公所擔任戶籍股職員!兩名弟弟都是漁夫,打弟媳是從滋賀嫁過來的,舊姓川嶋,嫁過來的時候,家兄曾說這一帶沒有這個姓氏。啊,難道是弟媳她……」
「嗯?」
「不要看我啊——!」
小姑娘用力點頭說:「就是啊!對了,那會不會是故意的啊?雖然這有點想太多啦。」
而那樣的落差似乎讓木場感到困惑,他花了點時間才明白。「嗯……原來如此,那川島喜市只負責把人誘出來和偷和服……等一下,為什麼需要做這種事?和服里有什麼秘密嗎?你該不會想說偷和服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川島撇下女人,橫向大步的慢慢靠近小屋。
加門點頭,木場停下腳步。
「也不是對男人上癮了——志摩子說世上沒那種女人。而是更迫切的現實問題。AS崩潰以後,女人失去了工作。能夠找到正業的人還算是幸運的,但大部分幾乎都留下來在紅線工作,要不然就成了流鶯。原本就是歡場女子的人好像繼續留在店裡,但原本是良家婦女的人待不慣妓院,但也回不去原本的生活了。就算胸懷大志和美軍上床,世人看待她們的眼光也是一樣的。」
伊佐間為了串場而隨便說說的話,似乎讓事情完滿的解決了。
「去問蜘蛛?」
「嗯,是榎兄的……」伊佐間的說明只到這裏,今川也不再繼續追問。
「是啊,我得到一份證詞,說介紹醫師的是織作家的次女或三女,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
「你啊,兇手是從庭院逃走的,你人在庭院卻沒看到,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需要這麼煩惱嗎?」
「哎喲,討厭死了,那個刑警真夠噁心的。哎呀,客人,肚子餓了嗎?不可以吃椅子呀!」
伊佐間也幾乎完全不懂。
伊佐間怎麼樣都是無法釋懷。
木場用拳頭敲了一下桌子。
木場和川島扭打在一起,志摩子避開它們似的逃進小屋。伊佐間想要追她,但靠近時被捲入混戰,跌倒了。
「所以怎麼樣?」
葵原本站著,此時她拉過椅子,坐了下來。茜仍然站著。
陶瓷人偶彷彿主張著正確的人體運動就該如此,以無懈可擊的動作環繞著螺旋階梯,來到下界。
既然扯上關係,也只能自認倒霉,早早認命——今川說的十分達觀,但他與閑閑無事的伊佐間不同,有生意要照顧,應該感到很為難才是。只是今川上個月好像也碰上相同的狀況,或許他已經習慣了。
「關於女性的事件?怎樣的事件?」
「然後呢……」
「……還有到這裏的理由是嗎?這件事有點複雜,你知道平野佑吉這個名字嗎?」
好像是這個村子的派出所警察。
「這我已經在千葉本部聽說了……」木場大聲威嚇說,「總之我們查到了重要的新事證,所以才大老遠出差到安房這兒來。事情兩三下就可以辦好,你們站一邊去吧。」
「呃……沒九_九_藏_書錯,他的確是說陽|具。」
「是的,我和家父商量,沒想到家父似乎認識這位先生。」
「是……不想懂嗎?」
「夜訪啊……最近很少聽說了呢。」木場撫摸著方形的下巴。
木場看著他的臉。
那裡是個不吉利的地方——耕作陰沉的說。
「我有話想問蜘蛛,所以才大老遠跑來這兒。」
牧場與櫻樹直接的——蓑火。
阿節用高八度的聲音尖叫了一聲「是」,詢問:「小姐什麼時候來的?」
「愚蠢的是,這種訴諸暴力的性支配,往往被視為男性雄風的象徵。父權家長制里有個默契,成人性暴力是獲得男性雄風的有效手段。那個醫師對平野的罪行作出那樣的解釋,代表他內心主張者個世界完全是屬於男性的。」
「表明上說是病死。警察沒有來,死亡診斷書根本是隨便寫寫,柴田財閥有一大堆御用醫師嘛。可是,前一天人都還活蹦亂跳。」
阿節說:「這還用說嗎?女管家的工作,自古以來管的就是家務事。是深入家庭的工作,當然會到看聽到許許多多的事嘍,也知道一些秘密呀。我的一雙眼睛總是在看的,但是這一行的規矩是,不可以把家務事說出口。」
「是很奇怪。」
「我去和他做個了結。」木場回過頭來,表情難得一臉精悍,「如果那傢伙對女人動手,就麻煩大叔上場。還有……老百姓躲一邊去。」
「這種稱呼和看法並不正確。」
但是木場並沒有磯部所想的那麼簡單。
「沒關係,告訴我。在聽完之前誰知道有沒有關係。」木場說。
茜戰戰兢兢的望向葵。
磯部喃喃嘀咕了一陣他擅長的獨白,慵懶地搖晃著龐然巨軀,說道:「那你們是要找誰?」木場說:「次女還是三女都可以。」
如果視為了製造家人不在場證明而做的手腳,先決條件是必須讓伊佐間和今川等外人目擊到兇手行兇的一瞬間。
不守規矩的女傭大力主張。「削甘薯皮的時候會去想——是怎麼說的——這是從外側支持經濟社會的地下勞動力,這類無償勞動與資本之間的矛盾如何如何……啊,煩死了!會嗎?會去想這種事嗎?但是葵小姐會。每天每天,時時刻刻。」
「不勞幫忙,你們找你們的絞殺魔去吧!」木場吼回去。吼完之後,他順便叫住伊佐間說:「喂!釣魚的,你大致認得這裏的路吧?帶我去上弔小屋,你知道在哪裡吧?」
茜微微點頭,伊佐間感到意外。
一行人走下道路,穿過荒涼的森林,來到坡度陡急的岔路。
昨天和前天,警方的偵訊從上午開始,快到中午時輪到伊佐間和今川,然後一直持續到下午三四點,阿節特地為他們準備了午餐全都涼掉了。伊佐間心想今天八成也會如此。
對於「有沒有人能夠證明你不在場」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如果是「神總是看著我」,沒有任何刑警會欣然接受。
「我知道了,知道了,趕快進入正題吧。」
「詛咒。織作家的傳聞……或者說,故事。」
「是的,剛才接獲通知,說兇手已經自首,所以要把人交給我們。」
「你是……」
今川可能因為出身名門,知道一些奇怪的知識。
磯部嘀咕著說「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不關我的事了」,望向木場。
「你們警方為什麼在找那位川島先生?」
木場開口道:「要你作陪,真是不好意思啊。」
「兩位……還在這裏嗎?」宛如涼風的聲音。
阿節說:「大老爺發表的原因還有其他喲,就是那個少爺。少爺他啊,好像花了很多學校——聖伯納德女學院的錢。結果曝光了,那個侵、侵……」
「……假設說,雖然不知道是為了絆住女人還是什麼目的,喜市事前委託老太婆拿出和服。老太婆會怎麼做?門上了鎖哪……對了,只要一個人睡著,另一個人出去,因為門沒辦法從外頭鎖,絕對是開著的。所以川新才會提早回去嘛!」
「可能是為了包庇什麼人,原因很多啊。而且你因為你兒子的關係,受盡屈辱不是嗎?」
「高尚?」
「算了,反正逗子跟箱根的案子不可能跟這次的事件有關,先不管這個,伊、佐……」
碩大的眼睛,水靈靈的瞳孔,彷彿仔細地塗上白色顏料般的細緻肌膚。
這道理聽起來讓人似懂非懂,但阿節似乎聽懂了。
「的確,大商家的女掌柜也不能穿著襦襪就這麼回家哪。嗯,說的也是。但是……嗯?喂,什麼進退不得,被害人都死了啊,你胡說些什麼啊!」
「你……你是……」
「這樣啊。那不是他的本名吧?他的本名叫石田喜市嗎?」
結果磯部上前插嘴說:「不行,這絕對不行!那、那、那個老頭子是嫌犯,他有逃亡之虞 ,上頭吩咐要好好監視他!」
「喂,釣魚的。」
磯部茫然地望著他的身影,不服地說:「這早就知道了嘛,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失望的?而且……什麼叫給我?這叫我怎麼辦才好嘛!」
如果他聽到葵的發言,會作何感想?會大喊快哉?還是感到羞愧?或是激憤難平?
真佐子並不會像葵那樣有條有理地加以抗辯,她只是表現的十分剛強。這招用在警察身上似乎意外地有效。如果警察一吼就隨機沒來由地道歉,那就輸了。但是如果對警察的咆哮毅然地回道:「做什麼?」刑警也會迎頭受挫。弱勢果斷的反駁說「我一概不知」、「我完全不知情」,刑警除了「這樣啊」之外,也無話可說了。
但是……如果這是一個細緻的,或大胆的詭計,情況就不同了。例如說,這是不是整個家族聯手進行的犯罪計劃呢?仔細想想,被殺害的是一族的污點,家名之恥——是亮,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葵面露微笑,若無其事地回答說:「我認識那位教授,他是我的論敵。」
「因為是女人……所以殺害?」
「是啊。結果老太婆等不下去,踢破紙門,嚇得魂飛魄散。她不知道會發生命案,看到屍體大吃一驚,奪門而出,想要報警。但是她途中改變主意,決定完成約定,回到現場……以那個老太婆的行動來說,這樣才合理。哎呀,原來還有這種看法……」
「有人認得他的臉?誰?那個……老太婆嗎?喜市被多田麻紀看過,所以不適合當客人是嗎?老太婆怎麼會認識他?」
「唔……就算燈真的有亮過,也不太可能跟本案有關吧?關係太薄弱了。」
換言之,建築物的設計如此複雜奇怪,對兇手來說是僥倖的。
「為了活下去。」
「因為內容關係重大,我不忍心就這麼置之不理,但是我也沒能力幫忙,也沒有好法子,於是……我去找家父商量了。」
之所以花了那麼久才到,是因為路徑太遙遠了。
「因為有人夜訪,所以死了嗎?」
「不三不四?」
木場很頑強。他抓住川島的腰,把他翻到。
聲音傳來。「修……是木場修嗎?」
那是僕人窺看主人臉色的眼神。
夕陽幽微的射入,在他的眼鼻投下陰影。
茜垂下視線,寂寞的說:「是的。」
「哦,池魚之殃。」除此之外,沒別的說明了。
「我想應該和遺物一起處理掉了,不過住址抄寫了下來。」
伊佐間這種感覺更深了。蒼蠅飛過來停下,應該立即就飛走,不會傳說深刻的關聯,然而這隻蒼蠅卻被磨盡了繪畫裡頭。
「是財經界要人,又有次女和三女的織作家,我想只有這裏吧。」
原來如此,應該是吧。
「姐姐也知道吧?不過那個人……我記得是姓石田,並不是川島。」
「當然有理由了,問題在於是什麼理由啊,笨蛋!」木場呵斥似的說。
——另一個是志摩子。
伊佐間不經意的走進小屋,朝裡頭窺看。
「警察請兩位到大廳去……」
這種情況,自然應該視為外人下的手。
不過……
木場不服的把臉背向姐妹倆。「……拿開屏風一看,沒有半個人,所以以為那裡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沒想到兇手在拿開屏風之前都待在那兒——這次的案子是這樣的事件啊,所以剛才的話也不無關係。」
——大家都管那裡叫賣淫小屋。
——我也有我的立場。
「不、不許任意妄為……」磯部顫動著頰肉說。
「我知道你們忙,但這裏也很急。」
「不一樣啦。葵小姐頭腦很好,說話總是頭頭是道,合情合理。可是啊,一般人沒辦法整天都想著那種高尚的事過活吧?」
惡友回復刑警的表情,他好像下了什麼決心。這麼一來,他將會超越善惡。變得無比強大。往好的方面發揮的話,是所向無敵,不過一旦失敗,將演變成不可收拾的狀況。
「他是這麼說,你知道啊?」
木場幹勁十足的說了聲:「很好!」然後望向加門說,「看,只要追查,不就會有線索嗎?喂,根據調查報告,川島喜市也自稱今年二十九哪。那麼……那個孩子後來怎麼了?」
「應該吧。」
「沒看過。可是太太那副模樣,或許這很平常的吧?」
「你是——伊佐間先生,你知道的真清楚。就算當地人,最近年輕人都不知道這件事了。」
「嫌犯是川島——川島喜市嗎?」
伊佐間和今川——似乎被試探了。
這個貴人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愧疚不安,固若金湯。真佐子的話沒有半點遲疑,散發出來的威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伊佐間覺得就算真佐子有所隱瞞,只要像這樣表現出堂堂正正的態度,也絕對不會被拆穿。
「……可惡啊——!」木場大聲咆哮,如脫兔般追向男子。
生苔的墓碑周圍散發出超市的泥土氣味,與依稀隱含春天的草木香味糅合在一起,彷彿在昭告世人,現在正處於不上不下的季節。
「支配欲?」
「那,會拿去當鋪也是……」伊佐間說,木場拍打膝蓋說:「……原來如此,或許連拿去典當也是事先說好的。這樣就能解釋喜市為什麼會知道典當的是什麼東西了。就是這樣!」
「這聽了就知道了。喂,加門兄,你還沒想到嗎?」
「毫無音訊,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木場兄,一般人會隱藏不光彩的往事。」加門說,「……你剛才不也說了嗎?不是成為不見天日的女人,就是另謀營生,如果另謀營生的話,就會隱瞞到底。兩條路只能選一條。雖然那時政府主持建立的設施,但是加入AS,在過去就等於是賣到南蠻去,是被人瞧不起的。一方面戴高帽子說她們是新日本女性,一方面又好似理解的說什麼娼婦也有人權,最後卻說她們乾的事都一樣,把她們全部加以取締哪……」
的確,別說是態度上像是知道川島這個人,葵完全沒說過她認識川島,也沒有提到川島。
「他說兇器是陽|具的象徵對吧?」
「或許有什麼理由。」
志摩子這個人卻是反其道而行。
然後伊佐間想到了木場和降旗應該是舊識,那麼木場所說的帝大教授的弟子,會不會就是降旗?
「結果讓你自己變成兇手又有什麼用?你這個蠢蛋!」
木場的眼神突然變得生氣勃勃。「……你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吧?」
「喂,釣魚的,還有古董商……」木場看也不看伊佐間及今川,瞪著建築物,壓低了身體說,「你們兩個到這邊就好了,謝啦……」
「你是說茂浦的廢屋嗎?」葵有了反應,她好像知道。
「不,好像是……新造。」
伊佐間並沒有深思太多,說出他臨時想到了看法:「或許是因為認識。」
「那個女的被人盯上了啊!這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不是再三要求派人監視嗎?結果竟然沒有半個人看著她?混賬!」
「對女性|事物的……憎惡。」
他們之中的哪一個與潰眼魔的事件有關嗎?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伊佐間有些慌亂。不過一如往常,他的表情看起來只是一副茫茫然。他望向今川,古董商睜圓了眼睛,嘴巴半開。不過這也是老樣子,完全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磯部眨著圓滾滾的臉中央的小眼睛說:「哦,那是很棘手喲,不關我的事。」
伊佐間停止追問,也停止思考。因為阿節的口氣的和態度,暗示著碧不是真佐子的親生女兒或她是妾生的女兒這類伊佐間不怎麼想知道的結論。
「這樣不就很夠了嗎?」木場說,「總比什麼都沒有好吧?」
「雖然我完全不認識那位先生,但是……記得是家姐過世后的半個月左右,約四月下旬時,家裡收到一封寄給家姐的信。」
這也不是什麼需要回答的問題。
還有四女——碧。
「結果啊,志摩子新婚不久,就在老公外出時,被蠻橫的進駐軍給強|暴了。老公回來后,志摩子向他哭訴,沒想到反被老公斥責,說她就算咬舌自盡,也應該保住貞操,說這不是道歉就可以了結的事。最後老公甚至還說她丟人現眼,跟她離婚了。志摩子結婚連一個月都不到哪,這老公真是太王八了。這怎麼能責怪傷心欲絕的老婆呢?有哪個女人被洋鬼子按住了還能反抗得了?」
「那位……」今川被海風吹的屈起身子說,「……八千代女士是不是也曾經待過AS?」
「我幹嘛要那麼做?」
今川與他的容貌和說話口氣相反,腦筋轉的意外的快,動作也很靈敏,只是那奇妙的外表讓周遭的人誤以為他很愚鈍罷了。
「你是老幾?」
這句話從昨天起,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木場說:「很好,麻煩你趕快。」
「我去聽。」
兩名刑警有些沮喪的再次邁開步伐。
木場說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川新,你忘的東西。」
但是應該沒有人能夠預測被害人的行動——除非是亮自己也是共犯,但不可能有這種荒唐事。關於這點,雖然也可以把被害人引誘到書房,但伊佐間會不會望向書房,就完全是運氣了。就算不管伊佐間會不會望向書房,家裡的任何一名成員都會想辦法要他看那裡,但是如果書房和走廊上的人無法溝通聯絡,就很難像那樣合作無間。不得不說時機太巧妙了。
不幸的賣春婦,紅蜘蛛志摩子。
「嗯……哦。」
「又沒人說是你殺的,只說你沒看見兇手很奇怪啊。因為你可能協助兇手逃逸,或視而不見、知情不報……」
好像連木場都有點為她的美貌吃驚。
「這……」川島突然撞向小屋,撞破了門。「喜市!快逃!」
這是事實,不管妖怪、幽靈還是靈異、異常的現象,伊佐間從來不曾感到害怕過。不過如果碰到危險,他會畏懼,受到驚嚇,也會吃驚,而且伊佐間討厭暴力,當然也遇到過一些討厭的事,卻從來沒有碰上讓他嚇得毛骨悚然的遭遇。只是這幾天伊佐間不斷地感到惡寒。那不是預感也不是氣息,完全就是寒意,和感冒時感覺到的寒意沒有什麼兩樣。就算是這樣……
怒氣衝天。
茜說不知道,她漆黑濕潤的眼睛傾訴著什麼似的看著葵,葵始終默默無語的聆聽姐姐與刑警對話,她察覺茜求救的眼神,反彈似的,以意志堅強的視線望向姐姐,接著轉向刑警說:「紫——也就是我過世的姐姐,她對社會沒有什麼興趣。以某種意義來說,她可能比在此的次女——茜更缺乏社會性。雖說是時勢造成的,但紫姐姐從未想過要參与社會,表現自我。」
不過以此為契機,拘留暫時解除了,相比于留下來,說不定一起外出才是上策。
古有雨中田蓑之島
「是志摩子碰上了。亂槍打鳥,總有打中的一天哪。喜市一發現對方就是志摩子,就變得相當熱衷,一直問她過去的事。」
伊佐間……
「比小姐才十三歲嘛,是太太三十四歲時生的孩子吧,和葵小姐差了九歲。可是……雖然這樣,卻好像不怎麼受到疼愛呢。平常那種上了年紀才生的孩子,不是特別得寵嗎?這是為什麼呢……」
磯部接著這麼說,用中指敲打桌子。「你們兩個是全國漫遊,到處參觀命案嗎?啊?」
志摩子陷入一陣慌亂。加門想要保護她而沖了出來。川島甩開木場的手,撲向加門。加門沒有抓到志摩子,撲倒時抓住了她的腳,志摩子尖叫。川島大叫:「跟她沒關係!你快逃!」
阿節打馬虎眼說:「是什麼呢?」
現在要好多了。
「只有這樣,所以……」
——會被殺……
「嗯……」
茜的聲音有如微風,柔和的計劃一碰就會消失,清亮的金屬質聲音卻打斷了它。「姐姐,人家公務員是為了公事而來,你那麼慎重其事的招呼也沒用。反倒是直接了當的回答人家的問題才是禮數吧?」
「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是我爸的……妾生的兒子。」
伊佐間覺得荒謬,不再想下去。
「那過世的……紫小姐呢?」
氣溫也十分曖昧,令人無法判斷是寒冷還是溫暖。被風吹到的部分覺得十分冰冷,但其他地方又暖暖的。
有種奇怪的感覺。
木場站了起來。「每個人都毫無脈絡的各做各的事結果卻描繪出一幅無人知曉的畫是嗎?這一連串的事件全部是已經預定好的結果嗎?喂,古董商,你雖然長得古怪,倒是很讓人讚歎。你的智慧我拜借了!」
磯部沒有回話,用手指比出手槍的形狀,朝木場開了一槍,嘴裏嘟囔著消失在走廊。木場瞪著伊佐間問:「那個刑警怎麼搞的?神經有問題嗎?」
這也不是不懂。雖然不是不懂,但是這一家人——就阿節的話聽來,感覺冰冷到了極點。她說得實在太生動了。
這也理所當然。美國是女權擴張論的發源地,肯定不樂見這種狀況。
「前島不是夫姓嗎?」今川指出。
伊佐間很在意磯部剛才說到一半的話。不必多說,磯部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馬上過去。喂,磯部,這裏交給你了。」
「我來沒多久就死了,大概半年左右吧。」
這應該是事實吧。
「呃、那個、剛才接到聯絡,不、不得了了!那個,在此報告!」
木場大步走到加門前面。
「嗯……」
「是!這裏沒有姓川島的人家!」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恕我就此告退。我已經沒有任何情報可以提供警方,而且我的家姐也很忙碌。喏,姐姐,我們走吧。」
兩人一坐下,磯部就「喂」了一聲。「我們跟東京警視廳還有神奈川本部都照會過了。你們……到底是在幹什麼啊?啊?」
「結果呢?」
「大家都忘記了嗎?」
「你應得也太快了吧?」
葵催促茜,背過身去。
不可能行的通的。
「喜市不知道人會被殺吧。」伊佐間說。
這就是戰敗后的日本國防。但是即使戰敗、即使標榜民主主義,仍然高喊著要為國家克己奉公,伊佐間覺得這時代委實錯亂的太嚴重了。
窩囊的同事一臉困窘的想要再次抗議,卻被魁梧的刑警強硬的用手勢制止。
既然僥倖嫁進了大商家,一定會想要抹除那樣的過去。伊佐間也這麼想。
伊佐間想要數一數究竟種了幾棵樹,但他數到第八十二棵時放棄了。
來人是隸屬於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木場修太郎巡查部長。
「這個嘛……」
「是的。但是殺人執行的以外的早——是不是這樣呢?」
木場很乾脆地罷休了,和伊佐間認識的平常的他好像不太一樣。伊佐間擅自揣測起,木場是否有了什麼心境上的變化?
「關係匪淺?你父親這麼說嗎?」
「我是三女。」
人都來到這裏了,事九-九-藏-書到如今才說這種官腔,也太荒謬了吧?
「哦?那說得沒錯,茜小姐是貞女。」阿節漫不經心地說。
「名字是可以改的啊,木場兄。總之,剛才這位先生說的話,或許有必要再調查一下。之前完全找不到被害人之間的共同點,只要找到連結志摩子和八千代的線索,或許其他的被害人也……」
「那麼不是自然死亡嘍?」
——那個女孩……
伊佐間只瞄見過一眼,五百子是個年過九十的銀髮老媼。
所謂ONLY,指的是美軍在當地的老婆。說老婆是好聽,單說穿了就是小妾,根本不是能奢想結婚的關係。
「……對。」
「有難……」伊佐間說到,點了兩次頭。
不被祝福的家,一旦牽扯上,就會發生不幸。
木場慌得手足無措,葵完全不為所動。「沒道理男人能說,女人就不能說。」
「可是他找到了。」
「的確是沒有哪……唔,雖然人都到了這裏還說這種話很怪,但是木場兄,我不認為這棟小屋有問題,沒有任何人住在裏面的跡象。」
「是亮是我兒子,我幹嘛要殺自己的兒子?」
「不,就是閃光……」
伊佐間也聽說過類似的事。
夜夜現於鄉間徑之火
葵用綻放出不可意思色彩的眼睛凝視木場說:「對了,那麼醫師是不是說,平野殺人,是為了做一個男人?」
伊佐間心想,是是亮的喪禮。
伊佐間說道,碧露出高興的表情、愉快地說:「詛咒……哎呀,詛咒啊,我從未聽說過什麼天女的詛咒呢。有這種傳聞嗎?可是這也難免吧。這個家是冒瀆的家呀,報應不爽嘛。」
走過櫻樹重重的前庭,穿過堅固的大門,眼前是一條直通底下的道路,兩旁稀疏的生長著低矮的褐色樹木。來到門前,可以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正慢吞吞的駛過那條通往城鎮的荒涼道路。今川說:「啊,碧小姐要去學校。」車子看起來像只黑色的大甲蟲在爬行。這一帶再過去,還有能供那樣的轎車行駛的道路嗎?伊佐間有些擔心。就在他想著這事時,甲蟲載著少女,已經完全從視野中消失了。
「不中意?不中意什麼?」
木場一坐好,加門便用一種抑揚頓挫、高低起伏的口吻說:「木場兄,我還是不懂,川島喜市為什麼會贖出多田麻紀拿去當鋪典當的和服呢?而且還老老實實地寫了下地址。贖出東西就已經令人不解了,還寫下自己的地址,簡直是瘋了。川島新造的住址會曝光,是因為貞輔抄寫下來,這是不可抗力,但喜市卻主動寫下自己的住址,這太奇怪了。」
木場就要出言頂撞,茜急中生智說:「那麼……請出門說明詳細的路線好了。那裡距離有些遠,而且不太好找,伊佐間先生看起來好像不太知道路。」
最重要的是,碰上信仰問題,沒有一個警察能夠正常應對。
「他怎麼了嗎?」
「啊……對了,是中條當鋪的賬簿上的地址!千葉縣興津町茂浦……」
不知道是不是茜通知的,真佐子在玄關等著。
加門長長的吁了口氣,坐了回去。
今川無論何時何地,擺出的表情都是一樣莫名其妙,簡直就像戴了個面具。伊佐間還是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天色已經逐漸轉暗,伊佐間突然感到飢腸轆轆。
「葵小姐好像在雜誌上寫文章,講什麼性方面的事。大老爺對婦女爭取權利——獲得人權?我不太懂啦,大老爺容忍這些,算是個明理人,可是一提到性解放之類的話題就……不分青紅皂白地罵。光是嘴上提,就會讓大老爺暴跳如雷……」
「目前……是喜市?」他問,木場「咦」了一聲。
西的態度與其說惹人同情,不如說更形同卑賤;與其說堅韌不拔,不如說更讓人覺得難看;在感到憐憫之前,更教人不耐煩——或許的確是如此吧。只是伊佐間很了解茜為何會表現出這種態度和心情。人本來就不可能每件事都記得一清二楚,也不是每件事都照道理來思考行動。很多事常常分不清左右,也有許多時候不明白究竟是高興還是難過。只要被有權、有理的人強烈地質疑,就會動搖、轉向。
「害我都嚇得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志摩子溜出加門的手。
那麼蜘蛛就是真佐子嗎?或者是……
「也一樣……呃……漂亮嗎?」伊佐間想了很多種形容,卻找不到其他問法。
伊佐間的腦海里浮現出仁吉老人的話。
她的腳和腰都不太行了,大部分時間似乎都坐著不動,所以根本不必考慮。
「哦,將校專用的……」
伊佐間認識男人們之所以不願意多說,不是因為罪惡感,而是因為問的人是葵。這要是木場之類的男人去問,他們一定會興高采烈的炫耀過去的風流韻事吧。葵不可能了解男人的心理。
她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她一直在那裡嗎?
「有這麼奇特的婦女嗎?」
——總比哭泣好呢。
阿節依舊急匆匆地回答:「前年,代替之前的睦子姐。」
「我才剛來而已……」碧天真爛漫地笑著,「……但是神總在你身邊喲。阿節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嗎?」
「我去我去,我立刻去!」阿節慌亂得近乎滑稽,差點跌倒,她重新站定,向碧行禮之後離開了。碧朝著她的背影說:「……阿節,饒舌是一種罪過喲。」
「可是她總是在向別人道歉。」
「嗯?」
「因為女人對男人來說只是女人……所以殺害。」
「你這是雞蛋裡挑骨頭吧。」
搞不好相反,是興頭十足。
「……但我與那位先生並無往來。我想認識那位先生的,應該是去年過世的……家姐。」
「我……怎麼可能認識他?」
這個女傭意見還真多。
木場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不太懂啦,不過看你把人家說得那麼糟。那麼,那個精神分析師不能相信嗎?」
太過完美的演出。
「很平常啊。在這個織作家,男人本來就只是道具罷了。大老爺相當於是他的生意頭腦被相中,被雇來這裏而已。」
她的聲音稚氣未脫,是少女的聲音。
咻——一道壞破空氣的聲響。
另一方面,次女——茜則完全相反。
伊佐間和今川只是單純的目擊者,織作家的人也證實了這一點,他們完全沒有理由遭到懷疑。只不過織作家似乎不是個尋常家族,命案發生已經過了四天,事情卻沒有對外公開,不僅所有的相關人等被下達封口令,而且未經許可,還禁止外出。
「還有追求起源於此的暴力性支配欲的滿足。」
說完后,津畠刑警渾身脫力,以全身表現出他意志消沉的心情,無精打采地帶著警官退出了。
「是啊,可是設立的是警視廳哪……」
就算趕時間,這也罵的太過分了一點。
伊佐間按耐不住,站了起來。今川跑向加門。
「但是喜市不在裏面?」
「原來如此,我好像有點懂了……」木場說道,放開雙手,「……老實說,雖然我不太懂那個解釋,可是總覺得不中意。」
「不是啦。茜小姐是個非常好的人不是嗎?因為人好,怎麼說,就不好說她的壞話了啊!」
「對,喜市的老窩是騎兵隊電影公司。所以喜市和川新……一定有什麼關係。」
她看起來非常悲傷,這也是常態嗎?
株式會社R.A.A協會——簡稱AS(Amusement Service),是出於東京警視廳的要求,政府召集花柳界的代表,援助設立的所謂進駐軍的特殊慰安措施。換言之,就是駐防美軍專用的花街。雖然規劃了諸如舞廳、咖啡廳、撞球場、射擊場、撞球場、電影院等場所,但伊佐間認為一般來說,它只被視為未外國人提供性|服|務的機關。
「……沒有愛?」
接著她看也不看伊佐間,而是望著樓梯的方向說:「叔叔們最好不要對我們家太感興趣喲,因為這個家……並不受到祝福。大家似乎都在傳說,如果隨便和織作家牽扯上關係,會發生不幸呢。」
「原來如此。川島寄來的信呢?」
「那……」
木場瞪了伊佐間一眼,獰笑了一下。接著他不曉得是從伊佐間只呼喚他名字的聲音里察覺到了什麼,從刑警面貌變換成惡友表情,簡單扼要的說明了事件的梗概。
「真優秀。那村子附近的人家怎麼樣?你知道嗎?」
「還不確定。平野佑吉在犯下第一起案子之前,曾經給精神神經科的醫師診療。介紹那個醫師給平野的人,就是川島喜市。這傢伙是平野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川島帶了一封介紹信去找醫師,那封介紹信現在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介紹人似乎是府上的人,姓織作。」
「川島喜市的年齡與過去住在這棟小屋的女人的孩子幾乎一樣,而且喜市留在中條當鋪的地址也是這一帶。」
碧在父親葬禮的時候笑了。
「這也是啦,可是這該怎麼說呢……」阿節話中有話,「……少爺那個人雖然是很差勁,可是我覺得那多少是茜小姐害的……」
「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木場大吼,「根本沒有出來!你看清楚點!你想要包庇的喜市早就不知去向了!」
豎起耳朵一聽,似乎是在抱怨津畠刑警對他的態度。沒有多久,磯部就又呢喃其莫名其妙的話來:「……說起來,我在千葉本部都是射擊技術最好的一個。手槍的種類、還有從零件到性能,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而且我可是靠著射擊本領當上警察的,竟然小看我。從軍時代也是,結果當的是機關兵,連一次槍都沒開到,真的是……」
黃昏中浮現人影。
可是。聽說AS在皇居前舉行落成典禮時,宣言的內容是:我們自覺此一時事業是重建新日本的開始,同時也是守護全日本女性純潔之基礎事業,我們立下覺悟,克己奉公。
「真是拐彎抹角,小老婆是嗎?」
伊佐間感到一陣惡寒,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
聽說這個女孩說妖怪是不應該存在的事物,所以不存在。儘管如此,她的口吻卻像在肯定詛咒這回事。那麼她的意思是,詛咒是應該存在的嗎?
「請問是五月的什麼時候呢?」
當然,案子一旦解決,他們應該就可以重獲自由,就算沒有解決,不久后警方應該也會釋放他們,但伊佐間完全不曉得那會是什麼時候。遺體被送交解剖,還沒有送回來,也不能辦喪事。警察每天都過來詢問同樣的問題,相同的時間一再重複。就像昨天如此,今天應該也將如此,一想到此,伊佐間有種錯覺,彷彿這怪異的生活將永遠持續下去。
「加門!追!喂,伊佐間!喂……」
木場望著遠方水平線,伊佐間也跟著望去。
「混蛋,直覺啦,直覺。這次的事件啊,如果不吻合,就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一旦吻合,就絕對錯不了。不管是偶然還是什麼……」木場斷定似的說,「那裡是事先準備好的地方!」
——情況真是棘手。
「嗯。所以啊,川島喜市與川島新造共謀犯案的看法,是目前最讓人信服的推測,但是這兩個人做的事又實在破綻百出。不過或許只是看起來這樣而已,而平野的行蹤依然是個謎。」
今川說:「就是這樣。新造這個人被吩咐的任務,是佯裝成客人去到指定的地點,不被懷疑的帶被害人進去,被害人一睡著,立刻回去——會不會是只有這樣?」
迴廊角落,可以看到身軀龐大的磯部刑警正躲在那裡。他是打算坐山觀虎鬥,觀賞強壯的本廳刑警被搞得窘態畢露的模樣吧。
木場吼道:「喂,加門,怎麼樣?」
「什麼?」
——結果還是沒吃到午飯。
首先是三女——葵。
伊佐間覺得木場應該是感到自責。當然,木場沒有任何責任,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木場的眼睛閃閃發亮。「你說燈亮著嗎?喂!」
「嗯?」
「能不能還是請她出來一下?她應該比你們知道更早以前的事才對。你們是代代住在這裏吧?就算現在沒有,或許是已經搬走了,或者是曾經有,但後來一家死絕了……」
幾近黑色的灰色制服,白色的大蝴蝶結。
「喂!那不是年輕女孩該掛在嘴邊說的字眼!」
換句話說,木場是伊佐間通過榎木津認識的朋友,而這個事實意味著那並不是什麼好關係。對伊佐間來說,木場與其說是刑警,不如說是一名令人頭疼的朋友。
「是川新的家?」
「平野的行為是否違法,又是另一個問題了。分析的目的,是要從平野的行為里找出意義對吧?但是在分析之前,醫師就只能夠以支配和隸屬、榨取者與被榨取者這樣的關係來看待男女關係。這並非差異性的認識,而是階級性的認識。正因為他們的思想根本中有著支配等同於男性這種愚不可及的認識,才會做出那樣的解釋。」
「女人?」
是織作碧。
「是啊,在裏面的是新造。志摩子怒氣沖沖的一路叫罵進來,結果川新大叫:『你就是蜘蛛嗎?』撲了上來。志摩子的外號叫做紅蜘蛛,她的大腿內側好像有個刺青。」
磯部搖晃著龐然巨軀,站了起來。
這個放蕩不羈的刑警總是因為橫衝直撞、魯莽行事、單獨行動而受罰。
儘管已經到了春天,枯野上卻沒有半點草木萌芽的跡象,在海上吸飽了冷氣的風猛烈的刮著。傾瀉在小屋上的光線也極為奇特,朦朧的影子朝四面八方投射。
關於這一點,警方嚴厲地追問耕作。為什麼他會一個人繞到庭院去?太可疑了,抵達得太晚這一點也啟人疑竇。
不管怎麼樣,外子肯定都給世人造成了麻煩,對不起,我罪該萬死——她就像這樣道歉個沒完。
這個女孩令人無法捉摸。
經過民家,來到海邊。
「川島……喜市先生的事嗎?」茜略垂著頭,但開門見山的說。
「嗯。」
雖然伊佐間莫名其妙,但木場似乎很興奮。
「喜市是你的誰?」
「你這個人很老實,不故作聰明,很令人欣賞。嗯,若把它當成一個極為概略的稱呼,也不能說完全是錯的,如果不知道其他說法,你要這麼稱呼也無妨。」
「潰眼魔?那跟織作家有什麼關係?出現在這裏的是絞殺魔,不一樣。」
「所以……人已經死了,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偷走和服了,他卻還是大老遠跟蹤老太婆去確定,完成了這件事?」
應該是被志摩子的身世給感動了吧。木場雖然不講理,但容易為情所動。雖然不知道他的基準何在,但就算是為了無聊小事,一旦鑽起牛角尖,就會橫衝直撞。木場就是這種人。另外,木場還有一項特質,他為了實現、成全自己的一廂情願,甚至會捨棄自己的意見、撤回前言,不惜自我破壞。
沒有多久,一個身穿制服、毫無生氣的男子走進房間。
「……貞女是指對男人來說吧?那根本不對吧?因為老公是每況愈下啊。還是說,是應當如此——是一種典範的意思嗎?那是以什麼為根據的典範?不是吧?哦,好難喲!」
「……有一個叫志摩子的娼婦作證,喜市的嫌疑更深了。志摩子是個跑單幫的流鶯。曾經差點被川新掐死。拒她供稱,有個相貌疑似川島喜市的人——從年齡外貌來看,這個人絕對不是川新也不是平野——這個人從好幾個月以前,就在夜晚的市區里徘徊,四處尋找志摩子。私娼都很膽小,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馬上警戒,若是不撒大錢,是很難找到的。」
茜是不討厭,卻喜歡不起來;葵是不喜歡,但沒理由討厭。雖然有些微妙的不同,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或許是年齡和性別不同,阿節的看法和伊佐間對她們的感覺有若干的差距。
「木、木場兄!」加門撩起長發,他很緊張。
R.A.A製造出用戶公娼制度的借口,產生出大量的私娼與公娼。不僅如此,別說是國防,連眾多一般女性的道德觀也給破壞了。
木場感覺到背脊正逐漸漲滿力道。「……原來如此。那麼那個老太婆打一開始就和這件事有關係嘍?或許不只是看到昂貴的友禪,一時沖昏頭而已。這麼一來的話……」
現在想想,虔誠的基督徒在佛教的葬禮中捧喪膳,是有些奇怪。對碧來說,信仰宗教不同。她之所以看起來心不在焉,或許就是這個緣故。
「電話在上面,這邊請。」
木場好像已經習慣葵的作風了。
阿節妄下論斷:「貞操,噢,小姐的確是堅守貞操。就連對老公也是,喏,她不肯讓人家碰嘛。」
AS設立的說辭是這樣的:壓抑著慾望,成天進行殺戮的外國軍人以佔領進駐的名義登陸了。他們一定會襲擊婦女——事實上的確真的有人襲擊婦女——所以我們要防患於未然,建造一道性的防波堤——說白一點,就是把特種行業的女人塞給他們,以保護一般婦女的貞操。
「這我就不清楚了……」
加門跑向螺旋階梯,和耕作一起消失在樓上。
茜曾經想要自立嗎?
「絞殺魔是五天前遭到逮捕的,好像是在茨城白吃白喝……」
「剛才的……」
男子揮舞著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刺向川島的臉,接著強行突破了加門和今川形成的人牆,跑了出去。
豈止沒有逃跑,兩個影子根本是依偎在一起。
「沒有什麼粗俗不粗俗的,就是如此。」葵的聲音更添威嚴,「她是外來者,除了以這種形式與共同社會維持關係以外,她不被承認是共同體的一員,沒有存在的價值。對她來說,想要活下去,除了接受男人的暴力行為以外,沒有其他選擇。這完全是強|奸。到了最後,她選擇了死亡。她是被時代與陋習強|奸而死的。石田芳江女士是貧窮的時代與這個國家淫|盪的陋習和男人的自私之下的……犧牲者。」葵那陶器般的肌膚微微泛紅,說完了這段話。
「真可疑。」
「她受到歧視,被世人不當的鄙棄。」
瞬間,一個黑色物體從小屋裡蹦了出來。是人的形狀,動作有如黑豹。木場和伊佐間沖了過去,川島站起來。
「死掉的前島八千代也是二十八,我老妹也是二十八。但我妹妹已經有孩子了,過著普通的生活。萬一哪裡搞錯了,她可能也變得跟志摩子一樣——不,像八千代那樣。一想到這裏啊……」木場說道。
今川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哦」了一聲。他還是老樣子,完全看不出心思。儘管被人說長得古怪,但在伊佐間看來,今川像是在害羞。
「嗯,是的。」茜說道,又幽幽地——真的是幽幽地——笑了。
「真是卓見。」葵說,「只能夠、只想將父親定義為權利,這就是他們的現狀,也是他們的極限。」
「那麼,叔叔們是站在我這邊的呢。那樣的話,災禍就不會降臨在叔叔們身上了。叔叔們可以放心。」
「是的。弗洛伊德的理論根本是愚劣的歧視女性者所捏造出來的,在性方面充滿了極為偏頗的妄想,而毫不批判地接受這樣的理論,是一種不可原諒的愚行。許多女性病患因為這些名為治療的愚蠢虐待行為,不管在社會或是個人方面,在許多層面,存在都遭到了踐踏。」
「是你認識的嗎?」
川島撫摸著被揍的臉頰,點點頭說:「沒錯,弟弟他……被人陷害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我去幫你叫三女。」磯部壞心眼地說道,踩出腳步聲消失在門外。
「可是你……」加門刑警發出錯愕的聲音,「……這是詐欺嘛!」
「對,為了讓老公變成廢人……」
伊佐間聽說政府接管了一棟私人別墅,作為高級將校專用的高級青樓。應該就是那裡吧。
此時兩名警官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差點撞上桌角,總算剎住腳步,行了個最敬禮。
「是他。他突破了封鎖線,真、真的……」
「不知不覺就變成那樣了。」今川語氣誠懇地說道。
茜交互望九_九_藏_書著伊佐間、木場和妹妹,倉皇失措了好一陣子。
「你不太會說謊。你在包庇誰?這屋子裡的人嗎?」
接著他那雙肖似外國人的眼睛望向伊佐間,表情悲傷地糾結在一起。
「換言之,就是不可能的事物,是一種幻想。所謂貞女,就是堅守這種不可能的事物的人。」
屋子裡也有人沒有不在場證明。
「到此都和一般常見的性暴力犯罪相同。但是,我認為平野還有更扭曲的地方。」
「……不得已,我去找家妹商量,幸好家妹認識精神神經科——是這麼稱呼嗎?——的醫師,所以我請教家妹以後,寫下了醫師的聯絡方式以及簡單的介紹信。」
「我問你在這裏幹什麼!沒聽見嗎?喂,釣魚的,你臉上兩邊貼的那兩片東西不是耳朵,是餃子還是什麼嗎?」
「又不是刑警,幹嗎做那種事?」
「……什麼取代性|交、什麼與世界一體化……」
「沒錯。志摩子在那裡結交了一個酒女朋友,好像就是個志願軍——不對,志願酒女。那個朋友既不是為錢所困,本來也不是個妓|女。但是不管心中懷著什麼樣的大志,被逼著做的事也都一樣。憂國之士終究也只能淪落成賣淫的——志摩子這麼說。」
通往玄關的走廊上,可以透過黑框窗戶看到構造複雜的建築物一腳,那裡一樣有著黑框窗戶,葵正在那兒俯視著伊佐間等人。
加門一面苦笑,一面說:「我很不會訊問女人哪,這裏就交給木場兄吧。」木場沒有回答,瞪住伊佐間,小聲地問:「喂,這邊的女人……是怎樣?很難搞嗎?」
那麼,邸內的九個人都不可能行兇了。
「你不認識?一樣是女管家啊。」
這在說什麼?是誰說過的話?
午後的陽光從四面八方的採光小窗照射進來,在圍繞著樓梯井的迴廊黑與白的部分或反射或吸收,交織出微妙的色澤。
塗裝成黑色的木材,燒成黑色的磚瓦,變色成黑色的黃銅,漆黑的刻畫著歲月的石頭。
「他們吵架了嗎?」
伊佐間覺得這個問題一定讓警方頭疼無比。伊佐間對宗教毫不執著,所以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碧這種女孩。在織作家的女性當中,碧也是感覺距離最遙遠的一個。完全不了解她在想些什麼,期望什麼。
今川將兩道濃眉皺成其妙的形狀說:「我想……應該不是,應該沒有說書故事中的那種秘密。只是我認識如果婦人在睡著時被人偷走衣服,應該會進退不得,回不去了。」
磯部刑警旁邊站著一個長得像石魚的刑警,一臉不悅。伊佐間記得他叫津畠。
葵登上螺旋階梯盡頭前,除了木場以外的三個男人,全部直盯著她的背影看。葵一消失在走廊,磯部就跟著軟趴趴的冒了出來。他沒有要下樓的樣子。陰謀落空,他一定很不甘心吧。就伊佐間所知,能夠與葵如此對等交談的,這個肉體派的不良刑警是第一個。
錯的太離譜了。
葵這個人就如同她宛如精巧假人般的外表吧。
這個粗魯的朋友現在應該正全力思考著。
「呃……大概。」
「伊佐間先生,你說你看到奇怪的光線,那是類似於手電筒的光嗎?」
——完全是蒼蠅。
「任務?」
這裡是織作家的墓地。
那個雄之介現在也已經是彼岸的居民了。
她的嘴角雖然在微笑,眼睛卻滿是悲傷。
阿節的話突然中斷了。她露出一副咬到澀柿子的表情,偷偷摸摸的放下交疊的雙腿,輕輕地在地上擺正,靜靜地站起來。她僵住了。
首先——有著一張鬆弛馬臉的男子走了進來。
伊佐間忽然抬起視線。
「但是拐走高橋志摩子的是不是川島喜市,而是川島新造啊。」
「被一個自稱蜘蛛的女人……」
「哦,我聽說了。是別的案子啦。叫家裡的人來。」
加門那張松馳的臉拉的更長了,他好像難掩內心的困惑。「木場兄,為什麼非去那裡不可?有什麼根據嗎?」
那是一棟比倉庫好上一點的破敗小屋,小的完全如同字面形容。
葵發揮了本領,而磯部應該會對這個發展感到欣喜。木場搔了搔頭說:「你說的是沒錯,但我的意思是……對,是程度的問題。那是需要去死的……該怎麼說……」
伊佐間兩個人都認識,他覺得眼前的狀況很奇妙。木場拖著腮幫子,正在慪氣。伊佐間無法判斷他的狀況是好還是壞。
女權擴張論者——這是葵的立場。所謂甘願受到暴力支配的女人,指的應該就是茜,如果自己的姐姐是那副德性,葵的立場的確是站不住吧。但是……
「叫來?可是現在千葉的警方正……」
「木場修……」
榎木津是伊佐間與今川軍旅時代的長官,他是一個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荒唐男子。
那所學校,就是碧就讀的學校。
茜露出困惑的表情說:「……這件事已經知會本部長先生了,刑警先生沒有聽說嗎?」
「話說回來,小姐你真是觀察入微呢。」
「啊,有別的刑警來了。」今川說。
——她有多認真?
「什麼關係?」
這與早晨目擊到的蓑衣斗笠男子的關聯性相當薄弱而且毫無根據。伊佐間雖然姑且向警方報告這件事,卻完全不被當作一回事。
或許只有自己多心。但在伊佐間看來,她的確是在笑。
但是碧又太過於年幼,不好對她大吼:「你開什麼玩笑!」而且她的態度誠懇,容貌又嬌弱可愛。
伊佐間知道木場擁有鍥而不捨的精神,以及強得不可意思的反抗力。木場很快就重整旗鼓。
「嗯……」
「伊佐間。」
「是雞蛋裡挑骨頭啊。可是就算沒有惡意,有時候謙虛也是會傷人的。那種卑躬屈膝,反而會傷到別人的自尊心。而且是茜小姐完全不反抗,要是她會自我主張、會反抗或是會罵人,男方也才知道要怎麼應付啊。」
「就是什麼壓抑啊、弒父啊,那類精神科醫師的歪理。」
「修……」
「有什麼是指什麼?」
而木場刑警與榎木津是竹馬之友。
「是聽不懂,我腦筋不好。」
簡單明了。
——掉進蜘蛛網的蒼蠅。
他一開門就聽見有人說話。
要從大廳走出庭院,再前往書房,似乎必須繞上一大段路,比從邸內的走廊過去更遙遠。這棟屋子構造複雜,難怪無法直接出去庭院。警方再三勘驗過耕作行走的路線以後,得到一個結論:雖然繞了一大段路,但已經是最短的一條路線了。
「我沒這麼說。因為東西已經不在了,也無法確認那到底是書信還是什麼,或許只是口頭上介紹的。可是,織作並不是常見的姓氏。」
織作茜在走廊入口深深鞠躬:「讓各位久等了。我是織作家次女,織作茜。」
今川瞪圓了一雙大眼,問道:「你剛才的話,指的是府上受到詛咒或遭到作祟嗎?」
天女的後裔——織作家的四女雙手合攏,雙眼閃耀,一副就要進行什麼好玩的惡作劇似的接著說道:……叔叔們知道這裡有那種傳聞,竟然還敢來。叔叔們天不怕地不怕嗎?
伊佐間在墓前合掌膜拜,他完全不曉得裏面埋了什麼人。
這種時候遭殃的總是弱者,無法保護自己的人只能等著吃苦頭。像之前提到的女人受到凌|辱而自殺的事,有一段時間屢見不鮮。
「早就……知道了?」
——那個時候……
「想出也出不來了。」
兩名刑警端正姿勢答「是」。葵突然生氣的說道,站了起來。她原本瞥著兩名公平內訌,但是他們沒有建設性的對話似乎激怒了她。
伊佐間省略了「你大老遠跑到轄區外的千葉縣來做什麼」。木場搞錯意思,介紹說:「這是四谷署的加門刑警。」
「才沒那種事。我認真問話,她自己就開口了。」木場冷冷的說。
葵似乎相當熱衷婦女運動。
「我說沒看見就是沒看見。」
「喂,你認識他嗎?」木場壓低了聲音吼道,卻被金屬般的笑聲給制止了。
具有透明感的灰色——不,那只是反射出這個房間的黑與白罷了。因為伊佐間在瞭望櫻樹的窗邊看到她時,她的眼睛染成了櫻色……
「……有何貴幹?」
這種景色就叫做不祥的情景,這種狀態就叫做詭異,但伊佐間同樣是一輩子都不會發覺。
加門露出苦澀的表情。「不過就算新造把女人帶來了,之後又會怎麼樣?難道他會把女人交給喜市嗎?那收下女人後,喜市又會怎麼做?而且這兩個川島的關係還不明朗,新造並沒有兄弟伙親戚年紀與喜市相當的啊。」
這個樣子,警方也束手無策。
木場回頭,望向伊佐間和今川。「……新造果然是負責帶出被害人的角色。」
「啊……」
不是「是這樣」,而是「應當這樣」。
「喜市拜託老太婆?」木場那兇猛的臉緊繃起來,「這個嘛,那個老太婆的確是個女豪傑,看準有錢拿的話,確實有可能會答應拿出客人的衣服。那麼……」
一旁的今川一樣合掌拜著,姿勢還是有點像動物。伊佐間看起來毫無信仰,感覺像是會做起神道教的拍手祈禱,而今川與其說是膜拜,更像是在默禱著什麼,感覺有點詭異。
今川接著說「而我比他更遲鈍」,這也是事實吧。今川的容貌比一般的妖怪還要嚇人。碧聽到他的話,說道「哎呀,真靠得住」,被逗笑了。
「多麼蠻橫的口氣啊。」
今川開口道;「絕對服從是一種問題。因為服從的一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對方身上,就算失敗,也不會被責備,對於下令服從的一方來說,反倒是非常棘手的。」
就算被人當面說成畜生,今川也面不改色,他恭敬有禮地招呼道:「是的,敝姓今川,請多指教。」木場說:「我是警視廳的刑警,我姓木場,多指教啊。」
正當木場、加門、磯部三人僵持不下時,碧領著提了大皮包的阿節,從茜的背後出現。
茜似乎不光只是受到支配而已。
這是誰?
有兩道影子。一個大得異樣,還有因為另一個影子很嬌小,所以看起來才顯得巨大?
不過伊佐間之所以拖拖拉拉,並不是因為他感覺到危險,而是沒有自信帶路。因為仁吉只帶他去過那附近一次而已。看木場那氣勢滔滔的模樣,要是伊佐間走錯路,肯定不會有好下場,但是今川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伊佐間的心情,說道:「伊佐間,快走吧。」
「唔,小節,那葵小姐你怎麼想呢?」
伊佐間一瞬間無法理解,但他很快領會過來了。
伊佐間這麼想道。自從邂逅以來,茜不是在哭就是在道歉,總是受人欺侮。
川島確認狀況后,好像死了心,膝蓋一沉,整個人頹然坐地。
伊佐間想起了降旗。
葵無聲無息的站起來。「家姐……應該認識那個人,是我把帝大的教授介紹給家姐的。」
「我對本國精神神經科的現狀抱持著相當大的疑問。」
在伊佐間看來,她似乎在笑。
「什麼叫各自負責的任務?」
木場可能是聽到上弔這兩個字,緊張起來:「等一下……釣魚的,你剛才說茂浦?還有小姐,你剛才也說了對吧?」
「這行不通啊。川島拜訪的醫師是帝都大學的教授,但那位教授年事已高,一月時因為腦淤血而病倒,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現在連對話都沒有辦法。直接診療平野的是他的弟子,我剛才說的,就是那個弟子告訴我的。」
話說回來——伊佐間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談論寫什麼。
「你……」
因為大帽子這種東西,唯有拒絕正視現實,才能夠高掛在嘴邊。
「精神分析的創始人。在我看法中,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男性至上主義者、抑鬱的主觀觀念論者。只為了榨取女性的人性、不當地貶低女性而寫下龐大著作的一個性妄想狂。」葵如此斷定。
川島比大個子的木場更龐大,手腳也很長,精實的身體沒有多餘的贅肉。他身上穿著軍服和綁腿,鞋子好像也是軍靴,上頭則披了一件年代久遠的皮革短外套。眼睛很小,表情精悍。應該剃光的頭上冒出一些參雜著白髮的頭髮,可能是逃亡中一直沒去整理吧。川島修長的雙手朝下放四十五度伸開,張開五指,瞪著木場,慢慢的橫向移動,沒有破綻。川島開口道:「你怎麼……查到的?」
「這樣啊……」
「川島喜市?」
木場無法理解。「不知道會被殺?可是,咦?什麼意思?喜市他……」
木場和加門對望一眼,嘆了口氣。「我說啊,這一家的太太——你們的母親,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說起來,警官根本不應該把一般民眾帶去危險地點。
「什麼難道,沒人以為你弟媳跟事件有關,放心啦。這樣啊,我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
「噢,老太婆或許打算等川新一回去,就馬上進去奪走和服,但是殺手緊接著溜進房間,上了門鎖,老太婆想進也進不去了。裡頭的人也……」
刑警總是對自己的立場深信不疑,所以態度十分強硬。但是站在葵的角度來看,她是被害人的家屬,沒理由要對警察低聲下氣。葵首先便滔滔不絕的教訓警方,說他們那種「喂,快給我招」的口氣根本是莫名其妙。她的饒舌讓刑警趕到厭惡。他們擺出一副女人就不該多嘴的態度,繼續不講道理地重新挑戰。但這個做法錯了。說起來,大部分的刑警都詞不達意,不僅如此,他們貧乏的詞彙大部分都帶有歧視女性和弱者的色彩。就算說者沒有那個意思,聽的人也一定會氣得怒火中燒。警方因此更加受到抨擊,連一聲也吭不出來。
「但是他並不認同殺人啊。」
伊佐間覺得那應該不是被吼聲嚇的。
時間與空間固定住的油畫。
「別的案子?哦,別的案子。」
「光是這樣很難說什麼哪。川島的確很像個假名,不過地址又吻合。是啊,先跟轄區照會一下好了……」
「上弔小屋。」
所以伊佐間很同情茜,也覺得責備她太殘酷了。或許也因為和茜交談后,伊佐間發現她是個聰明而且相當有主見的人,所以才更這麼想。
木場回頭。「釣魚的,喂、怎麼?你怎麼了!」木場慌張的大叫。他看到伊佐間在流血,嚇了一大跳。伊佐間自己也嚇呆了,他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是痛嗎?還是恐怖?對了……
碧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宛如漫步在雲端,輕飄飄地走到伊佐間身旁。
「也……是哪。」
「等一下……喂,平野是什麼時候看醫生的?」木場問。加門回答「是五月」。
「目擊?」
裏面有個男人。
木場不了解內情,詫異地問:「那是什麼意思?」
結果伊佐間、木場以及心不甘情不願的加門,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今川都同行了。
「池魚之殃?呿,你這個王八蛋,顯現沒事該有個限度。混帳東西,去做點對社會有貢獻的事吧。喂,你旁邊那頭怪臉獸是什麼?這家人養的畜生嗎?」
「……那麼,那位精神科醫師怎麼說明殺人犯平野的行為?」
「應該可以把?」伊佐間說,阿節便說「這椅子平常是不能坐的喲」,她笑盈盈,喜孜孜、蹦蹦跳跳地坐了上去。
「只有這樣?」
「你姐姐幾歲?」
「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去幫你跟母親說說。阿節,門口有客人,可以請你去看一下嗎?」
伊佐間想起了仁吉的話。
——她明白。
茜那種過度謙虛的態度,不僅是自己的立場,甚至可能把對方的立場都毀掉。
如果這一連串的事件是設計好的,就必須把仁吉也當成共犯,但即使如此,沒有今川來估古董,伊佐間也不可能造訪這裏。所以兇手必須先料到伊佐間會把今川找來,計劃才有可能成立。再說,伊佐間與仁吉的邂逅……
伊佐間姑且探問。他當然知道可能得不到回答,但說不定磯部會在發完牢騷后嘴巴變松一些,泄露一點情報。
越海而來的風與溫度和風速無關,相當刺人。
「很可疑啊,大老爺也是。大老爺後來雖然是體弱多病,可是沒有人想到他竟然說走就走。過世的前天還大吼大叫地發飆呢。」
「你同情她?」
為陰中之陽氣乎?
木場接著說:「但是志摩子這個女人十分堅強,她沒有哭鬧,也沒有上弔,而是很乾脆的看開,去了R.A.A。」
到了第四天,該審問的問題也問得差不多了吧。磯部喃喃自語地獨白起來。
「我不是問這個。」
「不會,這是個難題。只是……喜市先生是情報人員,負責確定被害人的身份和住址,同時絆住她,而新造先生負責把被害人帶去那裡,另一個人則是下手殺人的實行犯——如果任務是這麼分配的,每個人的行動就不能說是破綻百出了。因為每個人都完成了任務。」
接著他迅速翻過身子,抓住木場。「快走!有警察!」
或苦於歲荒之民怨乎?
「我發現喜市被卷進了某些事,想要叫他收手,但是……事情卻演變成那樣。我以為弟弟就是兇手,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真相,所以逃走,尋找他的蹤跡,然後……我找到了這裏。」
加門歪起那張長臉說:「就算扯上一堆似懂非懂的大道理也沒用吧,木場兄,你一貫的論調不是要靠腳走、用手摸嗎?就算繼續聽這個人講女權怎麼樣,聽她上課也沒有用啊。走了吧。」
「天女?天女的什麼呢?」
警方一離開,今川就站了起來說「啊,肩膀僵掉了」,大大地轉動頭部,接著又像聞味道似地把鼻子湊近椅子,以古怪的語調說:「啊,好棒的椅子。」
男子手中拿著鑿子。
「什麼如此罷了……可是老太婆只拿了一個包袱出來,一般人會想到裡頭裝的是被害人的衣服嗎?」
今川聞言,沒用地說了句:「這把椅子很棒。」
疑似川新的影子確實是在警戒著四周,慎重的前進,但是那與其說是在提防人質逃亡,看起來更像是保護同伴免受外敵侵擾。而疑似志摩子的影子就像信賴著川新、依靠著川新似的。
「慘的是茜小姐吧?」
伊佐間等四人都只注意著樓梯上方,這會兒被嚇了一大跳。
川島默默的收下。
招募接客婦:通告新日本女性,此為國家戰後處理的緊急設施之一,為進駐軍慰安之一大事業,務求諸位率先協助。全面提供宿舍、服裝、膳食。
「兩位是東京來的警察先生嗎?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不好了。有、有電話找兩位。」
伊佐間只是隨便想到的,木場卻窮追猛打。
稍長的頭髮平貼在頭上。
「可是或許有那麼一點可能性——本來我們是抱著那種希望啦。可是這下子完全明白了。五天前就逮捕的話,沒辦法拿來搪塞,也不能用來拖延時間了。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次的是亮命案和上次的教師命案是同一名兇手所為了。這應該是怨恨柴田或織作,又或者是那所女校的什麼人敢的好事吧,嘖!」
——他完全不這麼想吧。
「怎麼想?什麼怎麼想?哦……葵小姐啊,我不喜歡,可是沒理由討厭。」
可能是阿節去通報了。不一會兒,磯部刑警搖晃著龐大的身軀回來了。他汗流浹背。
「……為特定的人物提供性|服|務,以換得生活的保障。」
伊佐間有些驚奇,納悶這個世上真有值得如此悲傷的事嗎?他了解悲傷、難過這種心情,但一輩子都不可能哭成那樣把。
說到頑強,真佐子也相當頑強。
「葵,喏,石田女士家不是有個男孩嗎?我記得……」
茜在墓碑後面。
阿節換過交疊的兩條腿,明明沒有人要求,她卻以廣播里的人生諮詢節目般的口吻說了起來。
「果然是這樣。我之前也聽過類似的話,不過說法更低俗一點啦……謝啦,我上了一課。可是啊……」
「沒錯。喜市在尋找志摩子的時候,自稱蜘蛛。打電話給前島八千代的,也說是蜘蛛的使者。而新造留下的話也是……」
「這種事你沒……」
「我們曾經在書簡中辯論過幾次。我認為在審視今後的一切醫療行為上,精神神經科是一個十分值得矚目的領域。但是它的先驅費洛伊德的思想實在太過於粗糙而且偏頗,當前的九*九*藏*書研究者已經臨床人員卻毫無批評意識,講弗洛伊德的思想照單全收,我認為這是相當大的問題。於是我針對這個問題,寫信向一名權威人士討教。」
「這倒不必,我已經習慣他人高壓的態度了。如你所見,家裡現在不方便,有事請長話短說。」
小屋就在聽的見澎湃海潮的山丘上。
伊佐間心想:什麼叫新日本女性?
「我不會吃的。」
「不好意思,出身下流就是這樣。要是讓你覺得不舒服,我道歉。」
「好像是戰後不久的事吧,喜市一直追問那時候的事。志摩子說,要是不買,她就要回去了,喜市便掏出錢來,也不跟志摩子睡,一直問她的地址,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志摩子好像沒有告訴他,一般也不可能講出來嘛。志摩子是個潑辣貨,她好像罵喜市說:『買了女人又不睡,這個沒種的臭男人,給我滾!』把錢給砸回去了。」
「這話可不能說出去喲。上一代的太太——也就是真佐子太太的母親,五百子老太太的女兒——貞子大太太這個人,聽說是上上一代喜右衛門老爺和一個女工生下來的孩子。五百子老太太真正的孩子好像已經過世了。所以現在的織作家的人,全部是女婿和女工的子孫喲。然後啊……」
「除此之外別無可能了。」
「不一定沒關係啊,而且……不知道的很清楚嘛。你也算是當地的年輕人吧?」
葵聞言埋怨了一聲:「什麼?」回過頭來。
就在兩名刑警爭執時,伊佐間和今川錯失離去的機會了。
木場露出意外的表情說:「八千代嗎?不,我們調查過她的來歷,並沒有查到那樣的事實。聽說八千代的父母死在空襲中,舉目無親。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生活衣食無缺。父母過世后,她從就讀的護士還是藥劑師學校退學,靠著開布襪店的遠親說媒,嫁進了綢緞莊……」
「……雖說是執行公務,但勞煩兩位特地來到如此偏遠的地方……真的……」
伊佐間一問,阿節就說:「什麼叫愛?」然後說,「可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啊。」
——在茂浦郊外,芳江的家。
少女仰望年紀相差甚遠的姐姐說:「那我走了,姐姐。」茜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說:「你要走了嗎?」片刻之後又接著說:「碧,路上小心。」
光是文革幾點幾分她人在哪裡,就得花上一個小時。有時候還會落得什麼都問不出來的下場。
伊佐間想起來了,死絕的一家人——是什麼時候聽說的?
伊佐間不可能認識。
這並不是需要女傭抱頭苦思的問題。
「……大老爺為什麼生氣?」
木場粗魯的說完后,撒了個謊說:「我也不太懂,不過是警官的性子使然吧。」
表情很柔和,但她並不是在笑。
「你說什麼……」
「那不就叫討厭嗎?」
「給我說明理由,你已經沒辦法再逃躲了。」
木場看不下去了,換成他打斷茜的話:「噢,你妹妹說的沒錯,不用對我們客氣,而且聽說你好像才剛喪夫哪。我們是想來請教……」
「真的假的?」
「新造只是帶她過來而已,他的任務只有這樣。」木場說。
這要說是當然,也是理所當然。
她既沒有被抓住,也沒有被綁住,感覺上只要她想逃,隨時都能逃走。看不出志摩子行動遭到限制,也沒有要逃跑的樣子。
加門的傷似乎頗為嚴重,昏了過去。
駐留軍士兵常常因為過度放縱而引發爭執,傷害事件頻傳。不僅如此,性病也蔓延開來。佔領軍當局對此大感憂患,結果還是緩不濟急,最後佔領軍全面禁止將校進出設施。
但是……要光靠這樣來分辨人表裡,是很困難的。
「所以川新不管是被人看見還是做什麼,都毫無防備是嗎?原來如此。這其實是為了讓平野——不管平野也行——讓殺手侵入的準備工作。原來如此。如果殺手來得太晚,偷走和服,就可以絆住被害人了!」
只剩下伊佐間、今川和木場留在寬廣的大廳里。
津畠才剛睜大的眼睛閉了起來,一面吐氣一面脫力。「五天前?啊,果然。白吃白喝?」
葵有些滿意地接著說「因為那些研究者大半都是男性呢」。木場露出有些在意加門刑警的樣子。加門好像跟不上兩人的對話,拚命地咀嚼內容。木場確認加門的狀況后,問道:「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解釋平野的行為?」
「睦子姐?」
該說是被看出來了嗎?
磯部嘴裏嘀咕個沒完,打開黑色的房門走了出去,伊佐間看著他龐大的背影,逐漸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倦怠所籠罩。這對於總是悠然自得的釣魚池老闆來說,是件很難的事。
不出所料,磯部侃侃而談:「老太婆的房間看得到庭院,她看到……有個女人逃走了。」
伊佐間也垂下嘴角,他只能露出這種程度的表情。耕作摸著光頭,咽下應該是無處排遣的感情,起身離開椅子。
因為是在茜面前,伊佐間不敢說是從耕作那裡聽來的。
「呃,這裏不是我家。」
放眼所及,皆是櫻樹。
「那是侮蔑的稱呼。」
仔細想想,今川也不可能知道路。
「潰眼魔,幫你們收拾爛攤子。」
「這、很、難、說吧……」阿節用一種奇怪的音調說,抱住了頭。
「故意的?」
——詛咒的是織作家的女人。
「這……」茜吞吞吐吐,她可能不知道吧。
「別慌啊,大叔,快點說吧!我也有別的問題要詢問本部!」
沒有多久,就傳來一道巨響。
原因大概是織作家的女人們。
潰眼魔這個恐怖的稱號,在伊佐間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似乎從平野佑吉轉到川島新造身上,再換到川島喜市頭上來了。
「那,可以把你姐姐也叫來嗎?」
木場交給他的似乎是一副墨鏡。
耕作龐大的身軀慢吞吞地站起來。
這名伶俐的少女在接受訊問時,以一個中學生而言,應答得遠比姐姐和母親更平常。
那種大帽子雖然沒用,但是提供宿舍、衣服和飲食這招倒是奏效了。在那個時代,許多人被迫在一片焦土的城鎮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能夠穿著漂亮的衣服,過著受保障的生活,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就在這幅幽景之中,螺旋階梯的頂端,一個猶如陶制贗品的——完美無趣的人體,沐浴在天窗落下的格外閃耀的一道光芒中,靜靜地、優雅地佇立著。
阿節不知為何,蹙起眉頭,頻頻搖手。
「碧小姐呢?」
伊佐間望向她僵硬的視線前方。
加門呻|吟了一聲,木場搔著後腦勺喃喃的說:「認識川島喜市的人,兩個都已經成佛啦……」
「是啊,還有其他人嗎?」
「好了?」
「接下來一般老百姓只會礙事,趁著還沒受傷快回去吧。不要再被卷進殺人事件里了,蠢蛋。」
此時樓上傳來怪叫聲。
降旗這個人被弗洛伊德附身,厭惡弗洛伊德,想要超越弗洛伊德,最後迷失了自我。
加門也暫時停步。
「我才不會因為那樣就殺兒子!」
加門被揍飛,木場抱住川島。
「大老爺不滿葵小姐舉辦的讀書會,所以吼她。說什麼:『女人不許把那麼不三不四的話掛在嘴邊,你這個織作家丟人現眼的東西!』」
「你父親?你父親是織作雄之介……先生嗎?」
「這是陳腔濫調了。」葵回答說。
「……若更進一步追問,他們就辯稱是鄰村的年輕人乾的,說別的村子沒節操、沒道德,把別人貶的一無是處。然而一到鄰村去查訪,他們說的也是同樣一套。真是膚淺。結果攤開來一看,這一帶幾乎所有的男人——包括相當遠的村落的男人——都可能曾經去過。」
所以兇手才會來自外面,逃向外面。
「被人陷害?」
接著一臉嚴厲的男子不悅地走進房間。
「真的……萬分抱歉,竟然把客人卷進這樣的麻煩里。」
木場抬頭,叫住靠在迴廊扶手上的磯部說:「喂!那邊的大塊頭!你,就是你。混蛋,扶手要被你壓垮啦。喂,現在這屋子裡有沒有這一帶轄區的——對,有沒有派出所警察之類的?」
「……我說話。」大個子刑警。與其說是個子高,更應該說是尺寸大。那個刑警的體格就像常人的比例再擴大一般,他的臉上戴著度數很深的眼鏡。伊佐間記得他姓磯部。
磯部耳尖的聽見,轉過龐然身軀,用剛才射殺木場的粗短手指指著少女說:「喂!你!要去哪裡!」
今川也認識榎木津,所以只要說出榎木津的名字,他應該就瞭然於心了。
——只因為是人家的妾,就被閑言閑語。
一點解圍的功用都沒有。
今川說道:「會不會是喜市先生事前委託了老婆婆呢?例如說,雖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但喜市有可能事先拜託老婆婆拿出和服。」
「什麼?上弔小屋?」
「志摩子大腿內側的蜘蛛刺青,好像是她最初的將校老公刺的哪。」木場說,「志摩子已經二十八了,過了三十歲的話,繼續幹這一行太辛苦了。不過我認識的流鶯裡頭,年紀最大的是六十一歲,那時例外。這不是能夠永遠幹下去的行業。」
「這並不是程度的問題。而且就算以程度來看,在她的案例中。規模……完全不同。」
「哦,遺體的衣服上驗檢出幾根稻草屑來。你不是提過嗎?蓑衣兇手一定是那個穿蓑衣斗笠的男人呢,絕對不會錯。」
「大約是說……寄信者有一位朋友神經患病,希望能夠讓專門的醫師診療,但是他既沒有門路,也沒有好主意,又找不到人商量,希望家姐能夠提供一些意見。」
而且應該沒有人料得到伊佐間和今川會在那個時間拜訪織作家。雖然他們是有耕作請過來的,但並沒有約好哪一天幾點到。
「為什麼說終究?」
而這兩個人的死法都極不尋常,刑警並不曉得這件事。但是,這也不是現在可以說出來的事。
碧說道,就像電影中登場的外國女孩,偏著頭輕彎膝蓋,行禮之後,又輕飄飄地移動,走上螺旋樓梯,穿過樓上的迴廊,消失在盡頭的走廊。是沒有體重,還是重力影響不到她?
回頭一看,蜘蛛網洋館還是一片漆黑。
沒有意義的寒暄。
「過去的事?」
木場又沉默了半響,然後說:「你說的對男人來說只是女人的女人,對你們來說,是女人中的敵人嗎?」
「你說的孩子是……」
「哦,我用我自己方式去理解,所以可能搞錯了也說不定,我記得他是說什麼……平野硬是壓抑扭曲的性衝動什麼的,結果才怎樣……」木場結結巴巴,難以啟齒似地說。
「哇!」伊佐間向後跳開三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嗯,因為家姐人已亡故,所以我代為閱讀了,寫了回信……」
「知道什麼?」
木場把細小的眼睛眯的更細,在厚實的胸膛中吸滿了沉澱的空氣,伸手制止性急的加門。
川島慢慢的望向小屋,壞掉的門裡一片漆黑。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阿節當時正單獨行動。至於她在做什麼,其實也沒在做什麼,她想要抄近路從別的樓梯走下去,卻滑下兩階,重重地裝到小腿,痛得鬼哭神嚎、滿地打滾。她說她只是想要比主人和客人更早一步感到大廳而已。就算阿節說謊,是亮的喉嚨也是被一雙大手幾乎扭斷地掐住,而阿節的手腕很細,手掌又很小巧,即使她是個怪力女,也不可能是兇手。
木場用下巴比比伊佐間,不明所以的叫罵:「快點準備啊,笨章魚!」
從耕作和仁吉的話來看,也可輕易想象出織作一族有著不少爭執和糾紛,但伊佐間完全沒有想到竟是如此血淋淋。從織作家富裕而且來歷正派的優雅資本家外貌,很難看出內部竟是這種家庭關係。話說回來……
如此這般,警方被平常根本沒必要操心的問題搞得焦頭爛額。
他穿著像是江湖藝人穿的黑襯衫、黑長褲以及膠底鞋。蒼白的臉上眼神銳利。
「這個?待古庵,古董商。」
木場粗魯的叫住伊佐間,問道:「那個女孩總是那樣嗎?」伊佐間答道:「嗯,大概吧。」結果木場狠狠的責罵:「蠢蛋,給點有用的回答吧!」伊佐間只「嗯」了一聲。不一會兒……
「然後你怎麼做?」
就是女傭阿節,以及五百子刀自兩個人。
榎兄指的是榎木津禮二郎。
伊佐間沒辦法恰當地形容。他說看見了,但那或許只是草露反射陽光,也有可能是玻璃碎片。
「也是,你不可能認識他嘛,可是,你認識川島喜市吧?我們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你為什麼要把你的論敵介紹給川島?你為什麼會認識一介小鎮印刷工人?」
「嗯?工作啦。把這家的人叫來。」
葵微微眯起眼睛說:「住在那棟廢屋裡的女子……不斷的受到村人在性方面的凌|辱。」
「少爺指的是亮先生嗎?」
——竟然跑到這種地方。
木場橫眉豎目,像厲鬼般恐怖的望向伊佐間說:「喂,釣魚的,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蓑衣斗笠的男人……女人。
「內容呢?」
「別看茜姐姐這樣,她也是上過藥學學校的,在外頭還有一些熟人朋友……對吧,姐姐?」
今川露出詫異的表情。
阿節摔倒了吧。
「……所以啊,大老爺遭到意外的反擊,突然變得一臉蒼白,沉默了,把少爺拖進房間里,兩個人談了好一陣子。後來碧小姐也被叫去了,好像吵得很厲害。因為這樣,葵小姐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快點過來,快點!」被催促了好幾次后,伊佐間伴同今川,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先前的事件里似乎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目擊者是否看到疑似兇手的可疑人物——似乎是妖怪……?聽說碧的回答是:「那種東西不能夠存在,所以不可能看見。」不是「沒看見」,而是「不應該看見」。
而且叫他們在這裏打道回府,也有點傷腦筋。
伊佐間認為是這個豪傑害臊了,木場不擅長應付女性,雖然不擅長應付,但木場出於職業關係,經常必須與娼婦、酒家女等打交道,而他個性認真,總是誠懇對待那些女子。正因為木場不擅長應付,所以那些女人誤以為他這個坦率誠實,結果木場反而大受歡迎。
「毒殺。」
「原來如此。哦,我追問他,他就說:與其說是為了做一個男人,不如說更接近為了證明自己活著。」
這名年輕的女傭對織作家的女性抱有什麼樣的感想,伊佐間很有興趣。阿節這個女孩在長達兩年之間,一直觀察著織作一家人。雖然免不了有些說長道短之感,但她看到的角度一定不同於伊佐間等人。
「又……」
「AS好像是個不得了的地方哪。我複原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可是那裡比起真的妓|女,老公戰死的寡婦和鄉下姑娘好像還比較多哪。一定也有不少女人因為這樣而毀了一生把。」加門感慨萬千的說。
「……家父雖然要我儘可能幫助川島先生,但是我既沒有能力,也不曉得該怎麼做,所以……」
「但是就算姓不同,名字一樣的話,應該也會發現吧?我可是好好的說出了前島八千代這個全名呢。」
警官行了個最敬禮,舉手禮,又經歷之後才離開。
「容我打斷一下……」
——小孩子。
「所以說,被她道歉說都是她不好,那被道歉的人是怎樣?大部分的人都比她差勁,那不就變得差勁到不能再差勁了嗎?被那麼謙虛、那個內斂又能幹的老婆低聲下氣地道歉個沒完,那不成材的人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去死嗎?尤其那個是亮少爺差勁成那樣,根本就沒救了嘛。」
「是嗎?」
加門還想說下去,木場打斷他,說道:「因為川島喜市有可能以平野佑吉作為掩護,不斷的犯下殺人罪行。」
「我……就是兇手……修。」
「疑問?」
伊佐間有點擔心起來。既然木場闖入轄區外的千葉縣,就必須覺悟到即將有一場風波來襲。行事莽撞的朋友去年也闖進轄區外的神奈川找碴,引發了一場大混亂。
「喂,什麼東西棘手?」
加門開口了:「要闖進去嗎?」
毛毛躁躁的,看得人都煩躁起來了。
「我聽說過,聽說他是一個殺人犯。」
「咦?」
話說回來,連門外漢的伊佐間也覺得這三個人雖然都很可疑,卻也都沒有決定性的證據。
「他說:『賣春的學校哪裡神聖了』?」
伊佐間這麼認為。
「太太醒來的時候,大吃一驚嗎?」
這個女孩開朗活潑,相當討喜,卻一點也不緊張。伊佐間對她說:「小節人好開朗呢。」阿節便一臉嚴肅地說:「不好意思,可是我一點都不傷心。」接著她急促地說道:「我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嘛。明明死的是熟悉的人。可是跟大老爺那不一樣嘛。雖然對小姐過意不去,可是我真的不傷心。」
伊佐間也不太了解惡寒的真面目。
伊佐間眼見葵可能就要說出侮蔑姐姐的話來,伸出援手說:「是不是被收養了?」
「什麼?我記得她的舊姓是……」
葵面無表情地吃了一驚,毫不感動地發出感嘆:「哎呀,原來那句話的背後隱藏著這種意思。活著就是做一個男人——只有男人才是人……」
這話似乎在她心底積壓了很久了。「……怎麼說……我雖然不討厭茜小姐,可是也喜歡不起來呢,雖然我覺得過意不去啦,真的很過意不去啦。」
「那是什麼意思?」
木場以充滿刑警風範的——也就是恫嚇般的粗暴口吻,嚴厲的詢問那名中年警官。「喂,這個村子里有沒有姓川島的人家?」
「……我不知道那位姓石田的女子究竟陪過多少男人,而且她甚至沒有辦法拒絕。」
一片沉默。
「沒、沒那回事!對,我、我只是一直想坐這張漂亮的椅子,對、對不對,客人?」
「這樣啊……可是我一開始就再三追問志摩子,問她知不知道一個姓前島的女人,她卻說不知道啊。」
「對。茂浦的……芳江……是嗎?」
木場重新振作后,對這番話既不感到吃驚,也沒有退縮,他報上姓名及身份后,向她介紹加門。
「所謂貞操,指的是從一而終。原本的意思是指超越時代,永恆美麗的事物。」
對伊佐間來說,木場的確是朋友。如果木場有困難,伊佐間也會伸出援手。身為日本國民,他也會不遺餘力協助辦案。但是不管任何事,伊佐間都沒有理由受到強制,更不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罵的狗血淋頭。這根本是公私不分、濫用職權。
「不是那種意思。」
如果借用那些沒口德的傢伙的說法。這棟宅子確實是蜘蛛網的洋館。
「可是你說前年,是亮先生入贅不是大前年的事嗎?剛結婚就花心?」
即使被木場逼問,葵也不為所動,淡淡的回答:「茂浦是一個地名。」
「我明白,事關人權問題,我了解了,我絕對不會泄露出去。請各位稍待,我去……請家姐來。」
「發飆?」
木場繼續縮短兩人的距離。
「釣魚的,我啊……」
就算近看,印象也完全不變。
「就床第之事嘛,好像一直被拒絕喲。」
這時,送碧出門的茜回來,或許是看到伊佐間猶豫不決的模樣,為他解圍說:「恕我僭越,如果不妨,能否讓家裡的用人出門陪同呢?他經常到那裡去。」
葵看透了木場。事實上,伊佐間也認為木場雖然笨拙,但絕不是腦筋不好。
「木更津的絞殺魔被逮捕了!」
「不要看不要看!」
——一家死絕……
「發現的是茜小姐,太太在寢室的別處。」
——做錯了。
木場別過臉去。
「就是啊。但是喜市後來仍對志摩子糾纏不休,最後住的地方曝光了。志摩子覺得既恐怖又生氣,為了報一箭之仇,偷偷跟蹤喜市,找到了他住的地方。那裡……」
——那道漫長的鯨幕又要拉起來了。
的確,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磯部爭相說什麼,卻被津畠制止了。
伊佐間想起了故事。「難道……是天女的詛咒?」
木場大罵:「那些沒用的飯桶!」用力跺腳。
「嗯,可是……」
「金井,金井八千代把。」加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