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哦……」
「嗯？」
開門的時候，響起「哐當」一聲。
「格局很浩大吧？燭陰毫無疑問地就是太陽神。他一呼氣，就烏雲籠罩，降下雪來。一吸氣，就陽光普照，連金屬和石頭都會熔化。那麼他或許是金屬神。最重要的是，他只要一閉眼或呼吸，世界就會一片混亂，所以他才會不敢呼吸或眨眼，靜靜地待在北方的盡頭。這種規模不可能僅止於山的守護神……」
這是當然的，偵探沒有審判人的權力。
「我了解。我們一星期前也來過一次，想要委託，但那時候也亂成一片。本來想打消念頭，但是我稍微調查了一下，覺得就算津仔不在，也還是委託一下比較好……」
益田終究說不出半句話來。
「呃，這個……」
中禪寺再次搔搔下巴。
這天……益田記得自己累的提不起勁爬樓梯，他應該很擔心，很不安，很難過，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感想頂多隻有這點程度，就禁不住厭惡起來。
「益田，你懂嗎？不管對方是個再怎麼爛的男人，只要心思還在自己身上，就什麼問題也沒有。可是一旦覺得他移情別戀，就完全無法忍耐了。而且對手還強的很哪，如果只是隨便和哪裡的流鶯花心也就罷了，但對手是死靈的話，根本沒有勝算嘛。」
一早醒來，就徒勞地奔走，然後回來睡覺——每天就這麼反覆過著，就算維持著一定程度的緊張，過了第十天，也難免會萌生出一些惰性。
老人的確是這麼說的。
「過世的是女性嗎？」益田問。
「是的。當異文化滅絕時，有時候即使信仰和習慣被斬草除根，也只有技術被保存下來，不是嗎？侵略者會將技術者當成奴隸使喚所以……是啊，假設有一些技術是起源於古代蜀國，它們也會輕易地成為後續王朝的財產，還是很難證明它的獨特性和先行性吧。」
鍾「哐當」一響。
「那麼就拜託你了。玉枝小姐，告訴他地址和聯絡方法。益田，這是訂金，幫幫她吧。」
男子……怎麼看都不像個正派人士。打扮像是黑市商人或江湖藝人，頭髮理的極短，戴著金邊眼鏡，穿著花俏的夏威夷衫。這類男人旁邊通常都有歡場女子服侍，然而出乎意料的，女方的打扮十分普通，不但沒有化妝，服裝也很樸素，頭髮很短，沒有一點媚態。女子看起來很乾凈，但個子很瘦，給人一種堅毅的印象。
「縱……難道你的意思是，蠶叢就是燭陰？」
益田混亂了。他完全不明白哪裡和哪裡連繫在一起。司從前屈的姿勢換會原來後仰的姿勢，像是要看清楚益田的表情。接著他輕浮地說：
中禪寺有些難為情地笑了。
「我從以前就一直疑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然後前幾天我在讀這本《華陽國志》的時候，看到了這樣的記述。是關於初代王蠶叢的記述：蜀侯蠶叢其目縱——蜀有國王，名叫蠶叢，他的眼睛縱生……」
「我認為這種格局之大，會不會是暗示燭陰原本是是創造神或宇宙神……？」
多多良彷彿被糊住了似地僵住，「塗」了一聲。
沒錯。
「嗯……」很虛脫的第一聲。
然後他大叫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上面所寫的事，是益田不可能知道的、性質迥然不同的事件概要。
最後一個麻煩「哐當」一聲弄響了鍾。
「你是津仔的助手嗎？」
「忙？需要人手也沒問題。這樣好了，我把我的秘書借給你。不過他是關係人，現在不能脫身明天再派他過來吧，怎麼樣？」
「是老相識啰。話說，修仔現在在做什麼啊？」
「我忘不了那個事件。」女子說。「我……事件最後一天正好值班……」
「尾、尾國……」
書上是一隻纏繞著岩石的巨蛇。
抬頭一看，眼前出現了一張表情糊裡糊塗的細長臉龐。
「你是助手嗎？」男子問道。於是益田回頭望向男子的臉，總算把握了狀況。
「是、是這樣的嗎？」
司從口袋裡直接掏出一疊鈔票，擺在桌上。玉枝見狀困惑無比，出聲道：「呃……」但是司以輕鬆的態度說：「沒關係沒關係，我會申請經費啦。」
「發生過什麼事？是什麼事？」
「嘿嘿嘿，被人這麼鄭重其事地一問，還真不好意思哪。哎，這些事無關緊要啦。然後呢，說到內藤。」
「哎，由於我也覺得有些不安，所以稍微調查了下。我也有我的情報網哪。結果內藤似乎往靜岡去了。七天前的六月五日，恰好是他去見藍童子的那天晚上，有人目擊到他搭乘電車往靜岡去。」
老人說的咄咄逼人。老人是乾枯的，雖然乾枯，卻充滿迫力。
「唔，聽說過。」益田答道。這半年來，益田透過他們幾個關係人口中，得到有關事件的片段和知識。那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事件，益田到現在依然無法了解它的全貌，不過他能感覺出那是個極為寂寞、悲傷的事件。
「這位小姐……認識榎木津先生？」
這個叫司的人似乎通曉那類所謂的地下社會。
「……像這樣的眼睛呢？」
不能混為一談。
他急忙尋找寅吉。
「咦，跟津仔那傢伙說的名字不一樣哪。」
老人這麼說。
「啊……呃，托您的福……」
「那麼古代蜀國怎麼了呢？」光保問道。
這是益田認識榎木津之後，第一次打從心底希望他在身邊。
益田心想。
「對，願望。我讀了《華陽國志》，忍不住幻想起來了。如果就像上面寫的，古代真的有蜀國存在，那就是紀元前數千年的事了，不是嗎？太古老了。可是，那與殷商和周朝等中國的初期王朝性質似乎又截然不同。如果那是黃河文明傳播過來而興起的文化，應該會留下同性質的傳說才對。所以我在想，滅亡之後至今，會風化到幾乎無記錄可循嗎？而到後來……《三國志》的時代以後，歷史的性質就變得相同了。」
多多良望向記事本，說：「哦，畫的真棒。」
坐在接待區沙發上的，卻是一對陌生男女。
光保從皮包里取出老舊的記事本。封皮磨損的很厲害，都殘破不堪了。
眼珠遠遠地蹦出。
但即使如此——或者說正因為如此，益田從來沒有依賴過榎木津。
榎木津一定瞧不起彼此依賴的關係。說起來，榎木津根本不會說什麼正經話，也不會思考一般事情。他不採取尋常行動，也不為理所當然的結果高興。他的態度乍看之下似乎是瞧不起社會，也像在嘲笑社會。
司仰起身子，高聲大笑。
「三星村……」
「事件……？」
小哥，聽好了，接下來是重點——老人聲音沙ｒeａｄ•9９ｃsw•ｃom啞地說。
益田像個小學生似地舉手。伊佐間噘起嘴巴「嗯」了一聲。
「這個……」
「是啊。就算要納入征服王朝的新信仰體系裡，也不能讓兩個最高神並列吧？這要是基督教一類的一神教，就會被當成邪神或惡魔，不過遺憾的是，中國並沒有那樣的體系。」
「很簡單，我知道他們人在哪裡，你只要在他們逃之夭夭之前，把他們抓住就是了。後頭司法人員會處理。」
「這次的事啊，是為了調查我公司的經營顧問——大鬥風水塾的塾長南雲，還有我創立的民間研究團體徐福研究會主持人東野這兩個人的可疑行動，沒想到才一開始就出了事……」
「儘管問吧。」司說。
他無法用言語說明。
就在這時候，「哐當」一聲，鐘響了。
「她呢，住在一起的男人失蹤了。就是想要找到那個男人。」
「您知道嗎？」
「逃避？」
「這個內藤呢，算是這位玉枝小姐的非正式丈夫，哎，就是小白臉啦。啊啊，對不起啦，可是沒關係吧？這是事實嘛，這個人哪……對小姐雖然不好意思，是個窩囊廢。」
於是……原本應該是非日常的奇異生活，竟然讓人覺得宛如日常了。會禁不住錯覺這種生活從老早以前就是如此，同時也將會永遠繼續下去。當然應該不會如此，而且要是這樣就糟糕了，察覺到時，自己潛意識裡卻這麼認為了。每當益田發現自己的這種心態，就覺得厭倦不已。
「因為是鐘山，所以是<海外北经>。但是<大荒北经>里也有記述吧？<大荒北经>的比較詳盡。」
「骯髒？」
「是啊，《山海經》是古代的地理書，是一本奇書，內容也荒誕無稽，所以也很少人會把裏面的內容類比為實際上的地名……。不過我在意的，是剛才多多良背誦的《山海經》記述中，直目正乘這四個字。這是什麼意思呢……？」
「從這位小姐身邊逃走。然後過不久有回來。對吧？」
「這……真的是古老的遺物嗎？不是誰做出來的吧？」
「催……催眠術？」
益田會意，把嘴巴湊近老人耳邊，再次確認似地問道：「您是說被殺了嗎？」
「靜岡……？」
「不太清楚。」
「這……說來話長。」寅吉說。
益田更加混亂了。
「縱、縱目……」
「這個……燭陰。」
「伊……伊佐間先生。」
「哦，沒有正職是嗎？」
「是啊。」多多良環抱雙臂。現在比起提出這個觀點的中禪寺，多多良似乎更執著與揚子江文明來了。
多多良一臉詫異。
「我、我答應。可是……有些事我想請教一下。」
「益田益田。」寅吉再次呼喚。「喏，這位是司先生，司喜久男先生，是先生的老朋友。他來委託工作。」
「哦，是銅。」
「一星期前？」
益田以前曾經是警官，老人的見解也不能說不正確。
「那麼我收下了。」益田暫且說道，把錢交給寅吉。
「可是，古代做得出這麼細緻的工藝品嗎？這是鑄造的吧？技術當然不必說，這需要相當強大的國力才有辦法。哎，中禪寺，如果古代蜀國有這麼先進的技術，那就像你剛才說的，國家滅亡以後，那些技術者……」
「我、我是偵探代理人。呃……」
那似乎是一個面具。
「是、是不是叫尾國！」
「問題……？」
「那麼……你目擊到慘劇了？」
接著他這麼說了：「呃……那麼聯絡一柳先生的……」
「事情發生在伊豆的下田。是昨天早上的事。我接到聯絡，急忙結束手上的工作，接下來要趕去下田。」
光保看著筆記接著說。
「願望？」
換句話說，詢問尾國著個人的內容，並沒有傳達給一柳知道。
「哦。」
可是……
「唔，他能夠指揮統率那些流浪兒，在這方面是個天才吧。總之，他很擅長搜集消息。對那些被檢舉的人來說，是個麻煩的小鬼。地下社會的人也不曉得底細是從哪裡泄露出去的，每天都過的戰戰兢兢的。依我看，藍童子是個以罪犯為食的恐怖傢伙。他靠著出賣那些社會邊緣人來生活，藉此從警方等勢力獲得報酬哪。實在是太惡劣了。」司說道。
「請、請裏面坐。這邊坐。請、請用茶……」寅吉慌得手忙腳亂。確實，這個皺巴巴的老人在日本的富豪排行榜中，也是從前面數來比較快的重量級人物。但是老人只是悶哼了一聲。
「喏，我之前不是說過，這本下卷所收錄的妖怪背後，可以看見大陸渡來的的技術系使役民的影子嗎？所以我才在思考這個塗佛和濡女師傅也具有這樣的屬性。滅亡的古代蜀國的技術者來到本國，千年之後化為妖怪，這聽起來頗有意思吧？」
「榎木津禮二郎在嗎？」
「燭……龍。」
「不管到哪裡，提、提到以前的事，也、也已經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但是……
「滅絕了。」中禪寺說。「然後古代蜀國的歷史就此斷絕。古代蜀國從歷史這張地圖上被刪除了，被當成了不曾存在過。」
「是……啊。」
「嘿嘿嘿。」司笑了。「你可瞞不了我這個老江湖的眼睛。內藤啊，一定是對死在那件事里的人有所留戀。」
「這……如果有意思反省，只要痛改前非不就好了？」
多多良瞬間瞪著虛空。
「我是當成眼睛豎生，直立閉上這樣的意思來解讀。據說乘這個字是朕的意思，也就是舟縫。正乘應該是眼睛閉上時，接縫呈直線的意思吧。不對嗎？」
「滅絕了呢。」光保說。
榎木津人也不在。
該怎麼理解才能夠是釋然哪？
「是關於條山房……」
「然後呢，兩個人還扭打起來，結果隔天內藤就不見了。他好像跑到了上野的天橋底下閑晃。問題是之後。」
「可、可是現在這裏正忙……」
老人望著自己走來的方向，很快重新轉向益田。可能是和模樣奇特的伊佐間錯身而過吧，他在看伊佐間的背影。
中禪寺指著《百鬼夜行》。
「對，不過也有人說那是龍的臉。很模稜兩可呢，模稜兩可。」
「修……木場先生嗎？」
鳥口認為依中禪寺的性情，這類假說他絕對不會說出口吧。光保一臉欽佩的模樣，直盯著桌上的妖怪圖瞧，或許他喜歡這類東西。正當中禪寺就要合上書本的時候，光保「啊」地發出怪聲。
中禪寺轉過身體，從壁龕取出一本《百鬼夜行》，翻開書頁。
「陽神……太陽神嗎？」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身長千里ｒｅaｄ.９9ｃｓw.cｏm，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喝是燭九陰，是謂燭龍。」
「論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沒辦法發表呢，所以你才保密不說對吧？」
「我還沒有確定，也完全不想相信。所以我接下來要去親眼確定。我的親人……」
「傳聞，完全只是傳聞而已。他們很講仁義、重義氣，不會輕易泄露消息的。這件事……我記得應該是恰好一星期前發生的。」
自從敦子、布由及榎木津失蹤那天起，益田就睡在玫瑰十字偵探社裡。
那天益田在外頭徒勞地奔波了一整天，累得幾乎渾身癱軟地回到神保町的事務所。
「呃，現在……」
的確很長。或者說，完全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什麼怎麼樣？」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去年夏天，那家醫院發生了凄慘的事件。這件事益田也曾經聽說過。榎木津、中禪寺以及關口似乎也和那個事件有著深刻的關聯。益田本身也和事件中心人物的久遠寺醫院的前院長見過。
益田怨恨地瞪著廚房，在接待區的椅子坐下。司那張褐色平坦的臉笑了開來，說：「益田，這位是黑川玉枝小姐，是個護士。」他介紹女子。
「沒工作是無所謂啦。可以不用工作地過活，也算是爭氣吧。世上並不是只有會賺錢才叫了不起。像家事，雖然掙不了錢，但是做家事的太太們還是很偉大啊，不是嗎？就算連家事都不做，只要能夠讓男人養，那樣的女人也是豁出身體在過活啊，那樣不是也很厲害嗎？不管是身體，個性還是認真努力，什麼都好，都是一種過活的手段吧？」
下巴扁塌、耳朵巨大、鼻子高挺，額頭上豎著一根像角的裝飾，然後格外巨大的眼睛里……
尾國誠一、條山房。內藤遭到劫持，與華仙姑一事有關嗎……？
如果是玉枝逃走，還能夠理解。內藤殘忍地對待玉枝，玉枝卻仍然願意照顧內藤，益田實在想不出內藤為什麼要從這麼奇特的女人身邊逃走。
那一頁畫著塗佛。
「燭陰……怎麼了嗎？這是北海鐘山的神明吧？有個說法說他是北極的極光……」
「尾國那傢伙非常可疑，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過知道他的人就知道。他和許多宗教團體有聯繫，也會在大宗黑市交易場露面。雖然沒有什麼醒目的行動，但是在業界里是個必須注意的人物。然後呢，因為這次的事，發現他和藍童子似乎也有關係。所以我在猜想，幕後黑手會不會就是尾國……」
「國……國家消失了嗎？」光保取出挾在後口袋的手巾，抹掉額頭上細小的汗珠。
「銅？」
不久后，司和玉枝也跟著告辭，偵探事務所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哦……」
她真的是當事人。
「然而啊，不久前……五月底嗎？這位小姐和內藤大吵了一架。那個時候呢，內藤說了奇怪的話。」
益田心想，不安於焦躁或許意外的難以持久。人這種生物，本能地就是會逃避這種不安定的狀態吧。
益田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伊佐間在町田經營釣魚池，是個閑人。他是榎木津海軍時代的部下，最近和中禪寺及關口|交情也不錯。他這個人超脫塵俗，飄忽不定，難以捉摸。他留著一頭刺蝟般豎起的頭髮及鬍子，服裝品味也很奇特，使得他那張令人聯想到古代貴族的臉龐看起來國籍難辨。
益田沒有和中禪寺商量，藏匿受傷的敦子，不僅如此，還讓她在眼前被人大搖大擺地拐走，甚至只能束手無策地眼睜睜看著。原本，他根本沒有臉去見中禪寺，然而益田現在卻想要向中禪寺求助。
「內藤他呢，對這位玉枝小姐暴力相向，還辱罵她。不過這種事是他們兩個人的問題，對吧？只要他們兩個絕對沒問題，旁人也沒資格插嘴說什麼。但內藤這個人啊，真的很窩囊，動不動就逃避。」
當益田目送著伊佐間，正埋伏似地站在門口，所以就像是迎頭撞上似地迎接了來訪者。
「咦？那裡不是關起來了嗎？記得好像是上星期的事吧。」
「哎哎哎，請裏面坐。」寅吉說。
「不是通靈，而是告密嗎？」
益田拿起電話。卻拿著話筒就此僵住了。現在這個時間，不可能聯絡得到鳥口。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了，鳥口租屋的中華蕎麥麵店應該早就關門了。也不好吵醒人家，請人家叫鳥口聽電話吧。去找中禪寺嗎？還是關口？——益田這麼想，結果還是打消了念頭。
「然後他們兩個吵得更凶了。這位小姐雖然否認，但是我明白的。這位玉枝小姐啊，是在嫉妒。」
「這，光保先生，您在哪裡看到的？」
「條山房的受害人？」
上面畫了一張奇怪的圖。
「怎麼樣呢？中禪寺。」多多良皺起眉頭。「養蠶紡織，灌溉土木，川漁，要是再加上冶金精銅的話，重要的古代技術大概都湊齊了。這麼說來……中禪寺，你上次不是說什麼要是古代的揚子江邊也有文明就好了嗎？」
「是的。那裡為什麼關門了？還有，他們去了哪裡……？」
「抓、抓住？」
「這個嗎？一樣在四川看到的。四川。而且是在郊區。呃……是三星村。」
這麼說來，好像提過此事。
話說回來。
「嗯，關於那件事，我覺得我太輕率了。因為毫無根據呢。我不該說出口的。」
「是、是我。」
「要是辦得到，他一開始就不會當什麼小白臉了。你不行哪，太老實了。」司說。
「戰前我是一名警官，但在當上警官前，是在澡堂畫壁畫的，所以……。喏，就是這個，這個……」
老人一節骨分明二粗糙的手指拿起厚厚的文件袋，塞給益田。
「當然啦，那傢伙家世不凡嘛。」司笑得更厲害了。寅吉從廚房端咖啡出來說：「喜久男先生和我們先生是老相識啰。」他徹底扮演下人角色。
益田退了一步。
「如果這個眼球突出的面具實際存在，就表示它可以成為證據，證明古代蜀王朝曾經有過獨特的揚子江文明，與黃河中游流域起源的文化不同，對吧？」
「變得更棘手？意思是……？」
「我趕時間，沒空喝什麼粗茶。喂，給我仔細聽好了。本來拜託你們的工作，結果你們沒有接下來不是嗎？所以我想說找自己的親人解決算了，沒想到事情變得更棘手了。」
益
九-九-藏-書田很迷茫，該上坡嗎？還是不該？益田終究想不出恰當的話語，默默地盯著羽田老人。
這是中禪寺的管理範圍。
「也有其他解釋吧。首先直目就令人不解。什麼叫直目呢？」
「所以還是受到侵略了吧。很難想象一個國家能夠自然地與他國同化。若不是連同文化一起被根絕，不可能會斷絕得如此徹底。如果《華陽國志》中所記載的內容包括了歷史上的事實，就表示與這段歷史有關的人全都死絕了……」
——藍童子嗎？
「什麼？」
「拜託啦。」皺巴巴的老人丟下這麼一句話，離開了。
「光保先生，這個面具是什麼材質？」
「那像長良川一帶那樣嗎？」
中禪寺從懷裡抽出手來。
老人瞪住益田的眼睛。
「條山房好像很難對付呢。好像都已經掌握證據了，結果還是抓不到人。其他的全都被逮捕了說。不過啊，藍童子的手法太骯髒了。」
「你自個兒看吧。不過啊，我不認為上面的事，警察會輕易相信。他們是公家機關，就算要他們相信，也要經過好幾道手續。若是不蓋上一堆章，警察連一根小指頭都不肯動一下吧……」
「我叫益田。」益田回答。
益田「哦……」了一聲，回答地有些不牢靠。
就算老人這麼說，榎木津人也不在。光是尋找內藤的事與華仙姑和敦子的事彼此之間的關聯，益田就已經一籌莫展了。就算派個秘書來，也不能夠如何。說起來，既然老人願意出這麼多錢，應該還有許多地方能夠接受委託才是。
「您又說這種話了……」玉枝一臉困窘。
「呃，這個嘛，偵、偵探他……」
「抓走內藤……？」
「嗯，好久不見。」
「呃……這，呃……」
「津、津什麼？」
「有啊。他說什麼有個傻瓜來見習了，被那傢伙說成傻瓜就毀了啊。怎麼樣？」
「哦？」多多良雙手擺在膝上。「中禪寺，換句話說，你的意思是燭陰會不會是過去滅絕文明中的最高神祇？」
「沒錯！」老人吼道。「被殺的……被殺的……是織作茜啊！」
老人咳了幾下。
「怎麼？不在嗎？」
益田原本打算去見據說認識尾國的一柳史郎，但由於發生了意料之外的狀況，他暫時先以書信詢問。伊佐間站在屏風旁邊說：「一柳先生出門行商，已經在神奈川巡迴了三個月，途中繞到我這兒來。他告訴我他聯絡了家裡，結果家裡的人說收到一封來自玫瑰十字偵探社的信件。可是他還要好一陣子才能回家，所以沒辦法讀信。」
難得看到中禪寺這麼吃驚。
「不曉得究竟如何呢。」
「問題就在這裏。目縱到底是什麼樣的眼睛呢？直、正、乘——這些文字全都不適合拿來形容眼睛。然後呢，我突然想到這會不會是……」
「哎，快點坐下吧。」司說道。
「不清楚呢。」伊佐間再次歪了歪脖子。「可是一柳先生非常擔心，說他想要回老家看看。他叫我轉告你，說他回去看了信後會立刻回信。可是我家沒有電話，正好我想去秋川那一帶釣魚，所以順路過來說一聲。」
「呃，不行嗎？」
司回答了：「內藤是在逃避他自己。那是叫做罪惡意識嗎？還是叫做罪惡感？他大概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行，應該也覺得對不起這位小姐吧，所以才會逃跑。逃跑之後可能去做了些什麼吧。但是不行，結果還是沒轍，又回到這位小姐身邊來了。」
益田感到呼吸困難，，彷彿喉嚨被年糕給噎住似地。
光保打開記事本，攤在桌上。
玉枝不知為何，用道歉般的口吻答道：「說是……仔久遠寺醫院事件中過世的人附在他身上……」
「別啰嗦了，快點給我叫人。沒聽見嗎？」
伊佐間看到司和玉枝，彎腰輕輕點頭致意。悄聲問：「榎兄呢？」
——鳥口。
「我覺得這與同根源的文化染上地域色彩逐漸改變的狀況有些不同。所以我才會猜測他們的根源可能不同。這麼一來，就等於長江上游出現了與黃河中游流域根源不同的文明——揚子江文明。這麼一想，想像就變得完美了，對吧？」
「那，朱、朱美女士追隨著尾國去了韮山嗎？」
但是……偵探也沒有抓人的許可權。不管事罪犯還是嫌疑犯，除非是緊急緊急逮捕現行犯，否則一般平民強制奪取個人自由，是會觸犯逮捕監禁罪的。
「背後一定有什麼……或者說，我覺得非常危險。這種情況也不能依賴警方，因為不知道藍童子在哪裡和什麼人互通聲息，所以只能拜託津仔了。」
「您知道嗎」女子問。
她的態度像是在說「一點都不好」，也像在說「那樣也還不錯」。或許兩邊都是。
「請、請等一下，呃……」
太複雜了，益田完全無法理解現在是什麼狀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腦中只是盤旋著不合理的巧合。
「啊，有客人嗎？」
「哦……」
「司、司先生……」
「這是什麼意思呢？」光保問道。
「我啊，接下來得去當地的警署和他們談。當然我也打算告訴他們這件事。這件事很詭異，也很難清楚說明白。但不管是南雲還是東野，都有可能趁這個機會逃走。就算他們沒有逃走，警方暫時可能也不會理會。所以，接下來是我要委託的事……」
「嗯……」
光保看起來有些蒼白。
「因為藍童子他知道底細啊。像是黑市物資的來路，還有流通的道路等等，他抓住這些消息后，向警方告密，只是這樣罷了。」
「是啊。這位玉枝小姐啊，以前曾經在那家雜司谷的久遠寺醫院工作，失蹤的男人也是那家醫院的實習醫師。」
「是的。他叫內藤，內藤赳夫，住在久遠寺醫院實習的醫師，不過他現在沒有工作……成天遊手好閒……」
那場……悲愴地終結的織作家殺人事件，益田還記憶猶新。事件中唯一的生還者——就是織作茜。而老人說，那個茜被殺害了。
中禪寺難得露出訝異的表情望過去，罕見地「嗷嗷」叫道。
「奇怪的話？」
「今天我是代替一柳先生過來的。」
接著他再說了一次「我告辭了」，舉起手來，「哐當」一聲關上門。司在後頭說：「這人真有意思呢。」寅吉開始說明：「那是釣魚池的老闆。」司應聲附和著什麼。就在這個時候……
事情不得了了。
「你很緊張嗎？不行不行，來來來，坐下吧。津仔不在，可以依靠的只有你了啊。和寅是不行的。你不行吧？」
「條、條山房……」
「嗨……」
「留戀？」
——竟然連那https://read.99csw.com樣的人都……
「久遠寺……醫院嗎？」
「嘿嘿，益田，你這人蠻老實的嘛，你這種人也不賴啦。像津仔，骨子裡也是個老實人對吧？」
老人從懷裡取出了厚厚的文件袋。
來人是伊佐間一也。
「對，他的背後有藍童子操縱。」
多多良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然後說了聲「哦，塗佛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益田，你先聽我說吧。我和這位小姐是偶然結識的，但我覺得這實在不是偶然，她說她知道津仔，還說以前曾經見過。世界真是小哪。不僅如此，她失蹤的男人好像也認識津仔。所以呢，我不說這是命運，可是這種情況還是……」
神保町是個方便的地點，適合作為活動的據點，要和鳥口聯絡也很方便。那裡有電話，寅吉也總是守在那裡，等於是個中繼站。而且榎木津不一定不會回來。益田也覺得如果敦子有消息，一定也會聯絡那裡。
「原來如此……。可是什麼又叫目縱呢？」
寅吉噘著紅的異樣的嘴唇招著手，但益田仍然沒有向委託人打招呼，蠻橫地開口說：「和寅兄，你那手是在幹嘛？」
「這個嘛……」多多良納悶地偏頭。
「是的。古來在大陸，龍就是王的象徵。如果燭陰是蜀龍，就代表他是蜀王。傳說燭陰直目正乘，而蜀國最早的王眼睛縱生……」
——得整理一下才行。
「有什麼關係嘛，又不是要發表文章。」
「嗯。」伊佐間點頭。「一柳先生自己都不太了解了，我更不可能清楚吧？可是……對了，好像說什麼要去找人。朱美女士被捲入一個事件，當中的被害人被一個叫什麼的人給帶走了……」
思考一片混亂。
老人個頭很小，滿臉皺紋，眼神兇狠，有個鷹鉤鼻。他穿著染有家紋的和服褲裙拄著有雕刻紋的拐杖。
「沒關係啦，沒關係啦。我說啊，聽和寅講的亂七八糟，莫名其妙，不過這裏好像是一團亂？哎，既然都亂成一團了，就順便幫我找個人吧。」
「這、這是……」
「……尾、尾國是……怎麼說，他在黑社會裡很有名嗎？」
「我等會兒就告辭了。」伊佐間說。「然後，一柳先生那時候說，她的夫人——朱美女士的樣子不太對勁。」
怎麼會冒出這個名字來？
益田讀了起來。
中禪寺翻開另一本《百鬼夜行》。
司笑了。
「不行啦。哎，不過內藤這樣反反覆覆的時候還好，對吧？」
伊佐間說「我告辭了」，就要離開。
前天晚上，來了一堆麻煩的傢伙。
「可、可是，司先生……」
伊佐間像枯木折斷般僵硬地偏了偏頭。
「不行呢。」寅吉說。
「這樣，那我就跟你談。」
「怎麼樣？益田，你就接下委託吧。我啊，實在沒辦法拋下這樣的女人不管哪。可是呢，其實明天我有個工作，得到東南亞去一趟哪。去了的話，暫時是回不來的。等我回來，會付你一大筆酬勞的……」
「我叫司。」男子快活地說。「怎麼，聽說那傢伙不見了？助手也真是辛苦哪，你一定很傷腦筋吧？」
「對。他還在當刑警嗎？」
多多良一瞬間露出奇妙的表情說道。
「錢多少我都會付，我是說真的。既然我都這麼開口了，要多少都沒問題。要我拿你一輩子沒見過的、厚得要死的一疊鈔票砸在你臉上也行。」
中禪寺翻開書本，放到桌上。
「什麼？」
「沒有幫綁繩子呢」光保說。「我是在樂山那一帶看到的。他們的技巧非常熟練，不用綁繩子就可以控制川鵜，簡直就像使喚狗一樣，鵜鶘會乖乖聽話，潛到河裡吞了魚之後，就這樣一吐……」
「好像被殺了。」
不……那不是蛇，而是一個人頭蛇身的怪物。
「哦……」
是個老人。
「你知道這個名字？」司的表情很意外。
「哇。」
光保「哇」地一聲，望向書本。
益田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理解到原來是來拜訪偵探的客人——委託人。既然坐在偵探事務所的接待區，一般應該都會這麼想，但益田卻覺得這些人好礙事，心想因為這些人讓今天變得與昨天不同了。
「這個嘛，文獻上並沒有提到滅亡。只是王的連續性斷絕了。所以他才沒有被當成歷史，而是被視為傳說。從蠶叢、柏灌到魚鳧都有連續性，但是之後的杜宇顯然民族文化的系統不同，可以看出斷絕了。其他文獻上說最後的蜀王魚鳧升天成仙——成了長生不老的仙人。所以古代蜀國是在這裏……」
「我、我嗎？榎木津先生有說我什麼嗎？」
「是啊。」
「對，那一帶有古代遺址。那時候我幫忙挖土曬轉，聽當地的農夫說的。當時說是十幾年前發現的，所以距今已經有二十年以上了。聽說是在挖掘灌溉水路的時候，挖到了許多玉石器。哪個面具一定也是在挖東西的時候被挖到的，他被安置在村子郊外的祠廟裡。村民說雖然不太清楚，不過那應該是陽神。」
織作茜……
多多良了解似地「啊啊」了一聲，然後背誦了起來。
只有風景一如往常。
接著他感到一陣衝動，想要找人傾訴。
老人說到這裏，揪起益田的襯衫用力拉，接著往下扯，要他彎下身子，在他耳邊呢喃似地說了。
司強硬地轉回話題——不過原本讓話題離題的就是他自己。
「不太對勁？」
「從顏面垂直蹦出來的眼珠——縱目。哎，我所說的靈機一動就是這個，完全沒有根據。不過另一頁的濡女是蛇身，這件事可能多少也影響了我吧……」
「看過？看過哪個？總不會是塗佛吧？」
「是啊。」中禪寺摸摸下巴。「之前不小心說溜嘴了，不過我沒有根據。只是突發奇想罷了。不，應該說是願望吧。」
「藍童子……？」
哪有人會在這種狀況喜接受委託的？簡直瘋了。寅吉別開視線，匆匆躲到廚房去了。
「看起來不新，應該不是什麼人做的吧。這個東西很大，不是拿來戴的面具。上面還有金箔剝落的痕迹，還有綠銹……。唔，不是農夫做的出來的吧。」
「啊啊……」
蛇的身體上是一個老人的頭，睜著一雙貓眼般的眼睛，披頭散髮。
「哦哦。」多多良叫出聲來。「蜀……唔，確實是在西方……」
「被……被殺了？」
「是啊。燭是蠟燭的燭，也就是光明。燭陰的意思是照亮陰暗。所以燭龍只要睜眼，世界就會變得光明，他一閉眼，世界就一片黑暗。」
「所以留下來的民間傳說非常重要啊。」多多良。
「從……從歷史上被刪除了。國家……連同過去……完全消失不見
rｅad.99ｃｓw.cｏm了……」
當然，他想的是偵探榎木津。
——不。
但他一轉身，人就停住了。他維持有些駝背的姿勢回頭看益田，說：「有人來了唷。」
「我在這裏這麼寫著。唔……蜀為雲霞之國。聞蜀犬吠日，因陽光罕見，故祀陽神乎？——這是我當時的感想，我的感想。」
司一改之前親昵的態度，身體向前屈，「內藤他……疑似被奇怪的男子教唆，捲入了什麼麻煩的事件里。」
「他為什麼要逃走？」
「哦，榎木津啦，津仔。」
「對。內藤身上應該沒錢，所以我認定他不會移動到太遠的地方，但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他好像有同伴。那個同伴是一個賣葯郎，叫做尾國……」
益田覺得自己應該比任何人都更要佩服榎木津。而且他認為那並不是高估，也不是一廂情願，而是正當的評價。所以他才會擔任偵探助手。
「好像……是這個名字吧。你知道嘛。」
「怎麼啦？不幹不脆的，我可急得很哪。」老人探出滿是皺紋的臉。「我說啊，要是半個月前人在這裏，接下我的委託的話，或許那個女孩就不會死啦。對吧？你說對吧……」
「嗚哇！」寅吉得的尖叫聲傳來。j接著他拜託司和玉枝移動到其他地方，一拜託完就沖了出來，點頭哈腰個不停。
寅吉在偵探的椅子上打瞌睡。
「好像是……使用催眠術怎樣的……」
「這……」中禪寺一反常態，有些大聲地說。「這是證據啊，光保先生。是物理證據。中國沒有這種樣式的出土品，只是黃河流域發源的文化里沒有這種東西。雖然有些銅器會刻上象徵臉部的花紋，但是應該沒有做成臉部本身的巨大銅器。這……如果這是青銅器，而且不是個人創作的話……」
益田這麼說。老人以更加凌厲的視線瞪向益田。
益田想都沒有想到，竟會演變成這樣一場耐久賽。
「恕……恕我冒昧……」
「不。呃，我遭到毆打……」
「去了哪裡……？哦，你說那個通玄老師嗎？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呢。我只是因為藍童子的事，稍微打聽了一下而已。啊，可是……唔，我有個住在音羽的朋友叫酒三，是江湖藝人的頭頭，聽說他藏匿了一個條山房的受害人，結果人逃走了什麼的。」
「就算您這麼說……」
「唔，也是呢。」
屏風另一頭孤孤單單地坐著面無血色的寅吉——應該如此。然而……
「所以，我思忖這個燭龍原本會不會是蜀之龍的意思。」
好安靜。
老人更凌厲地瞪住益田。
「石燕引用的是<海外北经>呢。」
「養鵜鶘耶，養鵜鶘唷。」多多良像要激起中禪寺興趣似地說。
——不行。
「他說朱美女士說要去韮山。說什麼四月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所以她一直在等一柳先生回來，但是一柳先生原本預定頂多半個月的行程遲了兩個月，朱美女士說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這個嘛……人面蛇身，這就像書上畫的，然後身體赤紅，體長有一千里，一閉上眼睛，天地就被黑暗籠罩，一睜開眼睛，世界就輝煌明亮。他一呼吸，強風暴雨席捲千里之外，所以他什麼也不吃、不睡、也不呼吸，靜靜地不動。他的神力甚至可以照耀九重冥府的黑暗——這就叫燭龍。」
「證據啊……」
玉枝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不過還是點頭。
這天……第四個站在眩暈坡底下的，是益田龍一。
老人顫動著嘴巴四周的細紋說：「我是羽田，羽田隆三。聽好了，是羽田隆三本人哪。，不是使者。羽田隆三本人親自上門商量哪，快點把偵探給我叫過來……」
「……抓住那兩個人。」
恐怕講不通。
益田喝著寅吉泡的茶，姑且讀起益田隆三留下的文件。文件袋裡放著幾張調查報告書和地圖藍圖，還有以毛筆書寫的備忘錄及支票。
老人說：「這事不能大聲說哪。」接著他隔著益田，窺視著寅吉和司等人。
然而……此時益田心中的狀態非比尋常。
「沒錯。聽好了，這是機密。我也叫警方暫時不要公開，所以千萬不許泄露出去。聽到了沒……？」
屁股碰到屏風。
「本名彩賀笙，是個通靈少年。他是個美少年，會使一種照魔之術，能識破對方的謊言，也協助警方搜查辦案在地下社會裡有些名氣。藍童子從去年底開始主要協助目黑署的搜查二組，將一些小混混全都取締光了。但是三月的時候，取締世田谷的條山房失敗，然後就收斂了許多。」
「不過呢。」中禪寺澆冷水說。「民間傳說不能算是物理證據，所以沒辦法從民間傳說推測國家的規模及年代，也沒辦法做出歷史定位。無論是養鵜鶘或養蠶，都沒辦法查出是哪個時代傳人該地區的。因為其他地區也有相同的產業。」
「那麼失蹤的那位……你的同居人是……？」
「喏，他自己都這麼說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司，叫我喜久哥就行了。」
「什麼怎麼樣……呃……」
「就是那個藍童子抓走了內藤。」
「……請看看這個。這是我的備忘錄……。喏，這是我剛才說明的清明放水節，還有這是樂山的大佛。」
意料之外的四名訪客所帶來的線索，與益田手中的事件毫無關係。只是有兩三名關係人重疊罷了。至於羽田所委託的事件，更是與華仙姑及敦子完全無關。可是……
即使如此，那時他仍然覺得腳沉重得抬不起來，滿腦子只感覺到倦怠。
玉枝答道：「是的。」
「請等一下！尾國……您是說尾國誠一嗎？」
「找人？」益田忍不住瞪向寅吉。
「全都……死絕了……」
「這、您和木場先生也是朋友嗎？」
多多良半張著嘴呆了好一會兒，不久后擠出「唔唔」的低吟聲。
這不是益田可以裁量處置的問題。既然榎木津不在，他唯一能夠依賴的就只剩下中禪寺了。
「梗概都寫在裏面了，現在我沒時間在這裏詳細說明……」
但伊佐間似乎了解了。他可能看出有什麼無法簡單交代的原委了。
接著他滿臉通紅，小聲地叫道：「塗佛！這、這很像塗佛呢，真的！中禪寺你快看。喏，眼睛……」
「哎、呀呀呀，呃，羽田老爺，上次真是失禮了。這、那……」
「不，呃，那個妖怪，非、非常恐怖。雖然恐怖，可是我曾在大陸看見過那種妖怪。」
「豈、豈止是知道……」
「對了，中禪寺。你之前不是提到塗佛的事嗎？我記得你說讀了《華陽國志》，感到掛意……」
當然就算榎木津在，應該也不會聽從益田的請求，而且也不會為益田這種人出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