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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不是說了嗎?敵人……不是只有氣道會而已。」
玄關前擺了好幾雙鞋子。
【桐原記者於三島報道】——錄者注:在下記得《備宴》中錄過全文,故以下報道、不再錄入;而且並不影響閱讀。
益田急忙收拾桌上的紙張,塞進文件袋,就這樣衝出事務所。
「多多良,我也不知道啊。光保先生,請您冷靜下來,慢慢說吧。您委託關口尋找的消失村落……就是這份地圖上顯示的那個區域嗎?您曾經在那個區域居住過嗎?」
——慘遭殺害……嗎?
「別管順序了。如果發生了什麼事……說出發生了什麼事就行了。這樣就可以了。」中禪寺說。
看起來像在擔心青木,也像在懷疑青木。看起來也彷彿感情消失了。
敦子臉色一暗。
青木走起路來有點PO。同時不知為何,他感到有點安心。身體各處出現障礙,每個地方都疼痛不已,卻十分急切,想要衝上坡道。他強烈地想要儘快上去,肉體卻不聽使喚。
「你這人也太毛躁了。我最討厭客廳里有人要站不坐的,簡直就像哪裡的小說家一樣,難看極了。這裏也有初次見面的人,等人家打完招呼再說也不遲吧?益田,你也別杵在哪裡,坐下吧。」
光保瞬間停止抽搐,望向益田。
朱美追隨著尾國前往韮山。
「這裏很安全。」敦子說。
而且還有我在啊——青木想加上這麼一句。
「嗯,所以三木小姐的事……我並不知道。我是在韮山這裏尋找布由小姐……」
粉。
「我們的敵人不是只有氣道會。事態十分複雜,而且嚴重。我不能……把榎木津先生和哥哥捲入。」
「我……和那位通玄老師談過?」
「阿潤小姐?」敦子一臉不可思議。
為什麼?是誰殺的?為了什麼?
「這、這怎麼可能……」
「可是……可是敦子小姐……」
「三木小姐……?」
空著的只有中禪寺對面的座位。益田坐下后,中禪寺首先指著多多良說:「多多良知道他吧?」多多良說:「前些日子承蒙照顧了。」他站起來,像個小和尚似地鞠躬致意。
油土牆不斷地延伸上去。
然後他再次回想起來。自己一定有義務去通知,所以他在腦中冷靜地、忠實地重現自己所見聞到得事實。
——有活證人。
其中一份是全國性報紙,另一份是地方報。益田最先找到的事全國報。報道篇幅意外地小,益田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不是一場前所未見的大屠殺嗎……?
「這樣啊。」青木應話之後,才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思考完全無法整合,甚至無法整理。
「我的身份曝光?」
到盡頭了。
「內藤……」
「貓目洞?」敦子反問。
以結果來說,儘管不知道南雲的用意何在,但是可以判斷他提議購入土地和總公司遷移計劃,都是出於何羽田制鐵的經營毫無關係的動機——備忘錄上這麼寫道。
「敦、敦子小姐……」
「是什麼時候的事?」
「呃……」
寅吉完全清醒,以睡迷糊的口吻問道:「益、益田,怎麼啦?」
「咦?好像不是。」
但是……他完全想錯了。
「就是條山房的……」
還有……
「光保先生知道些什麼嗎?」
「我們被大批流浪兒給包圍……才十歲或十五歲左右……或許還有更小的孩子。宮田先生……你知道宮田先生吧?」
「你會不會餓?好像沒辦法馬上吃平常的食物。不過通玄老師會為我們準備。」
光保往後仰去,接著全身劇烈一晃。
「交回三木小姐?這……」
報道的筆調就像把它當成一場玩笑。不僅如此,不管怎麼找,都沒看到後續報道。意思是,那是一場騙局嗎?報紙上也只說警方決定前往搜查,並沒有說已經出發搜查了,所以或許根本沒有進行搜查。
「布由小姐被盯上的理由,和三木春子被盯上的理由相同。」
「雖然宮田先生保護著我們,卻束手無策。因為對方是那麼年幼的小孩……而且數量龐大,大概有三十人吧。我們被十人左右絆住的時候……布由小姐不見了……」
青木總覺得不對勁。敦子的話確實合情合理,中禪寺不會輕易出面,也討厭扯上麻煩,但是即使如此,青木還是不認為待在會撇下中禪寺和榎木津,跑去相信條山房。
該說些什麼才好?如怒濤般蜂擁而至、佔據了益田腦袋整整兩天的眾多事實,彷彿退潮似地逐漸退去。
「對,池袋的貓目洞。」
我的記憶是錯的——光保說。
青木確認。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敦子卻滿不在乎地應著「是啊」,擰乾手巾。
聽說三木春子確實曾經一度遭到氣道會綁架。可是……河源崎應該把她救出來了。河源崎前天——不,五天前曾經明白地這麼說。說他隻身闖入氣道會並搶回三木春子,把她藏匿在音羽的朋友家裡。
「佐伯布由是真實存在的,光保先生。」鳥口說。
也可能是因為敦子把臉湊了過來。
那是一戶文化住宅般的小型建築物。榻榻米房間有兩間,還有歐式廚房。房間似乎就只有這些。
「戶人村……那麼那裡果然是布由小姐出生的村子嗎?」
「這不是益田嗎!有什麼發現嗎?一定有什麼發現吧!既然你會來到這裏,就表示有什麼新發現……」
是規模太大,所以看不見整體罷了。
「六月十日。」
八天前……
青木更感到不安了。
益田說話語無倫次,擺好脫下的鞋子。
可是,如果已經過了一天以上,就得向警視廳聯絡才行——青木最先想道的是這種瑣事。接著他煩惱起該用什麼借口說明才好。他心想,考慮到河源崎的失控行為,也不能實話實說吧,然後就在青木左思右想著無聊借口的時候,總算髮現了一件事。
是哪天的中午?
我記得阿潤的手的觸感,也記得宮田的read•99csw.com聲音。
「青木先生並沒有昏倒啊。」
中禪寺緩緩地詢問:「您的妄想中……住著佐伯布由嗎?」
給救出來了……
「對,那裡是佐伯家的土地,為了去到那裡,必須先經過三木小姐擁有的土地。」
——理所當然嗎?
但是……今年四月,作為法人計劃的一環,一直懸而未決的提案之一——徐福紀念館建設計劃開始進行了。東野強力推薦某個地點作為建設地的候補。
「益田,別這樣。光保先生耳朵不好,別大吼大叫的。而且……也不能讓他再激動下去了。」
哦,那篇報道啊——青木心想。青木原本也在憂心這件事。他私下擔心敦子會不會因為寫了有關氣道會的報道而惹禍上身。
似乎是個政治結社……
——用走的雖遠,用跑的卻只要一下子。
「什麼人……氣道會?」
負責主持研究會的東野鐵男是個住在甲府的在野研究家,研究會成立以來,他一直參与會志,《徐福研究》的編輯作業。此外,他也是研究會財團法人化的計劃提案人這個計劃羽田從去年就一直持續在推行。
當時,青木牽著貓目洞阿潤的手逃到地上,受到外頭條山房員工宮田照顧,不知為何,就這樣失去了意識。然後……然後大概以那時候為界,青木的過去分歧了。
光保牙齒打顫。
聽說是在韮山……
「你真的不記得嗎?」
青木記得的只有這些。
記憶中的宮田在微笑。
怎麼可能有這種荒唐事?
「所以……」
青木是在六月六日拜訪貓目洞的。已經過了整整四天。
「阿、阿潤小姐呢……?」
——就等於自己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了。
敝姓宮田,是在世田谷經營漢方處方的條山房員工……我馬上替您療傷……啊啊,動的那麼厲害,會傷到肌肉的——宮田這麼說著,抓住青木的手。他的肩膀後方……遙遠的馬路另一頭的混合大樓的屋頂上,有顆頭金光閃閃、大的異常。巨大的耳朵、高挺的鼻子、扁塌的下巴。而那雙睜得大大的雙眼中……
多多良表現出奇妙的反應。
這又如何呢?若說如此,就只是這樣而已。只是碰巧同一塊土地成為候補罷了,不是嗎?戰後的混亂時期,有很多人拋棄了過去的經歷,偽造經歷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你、你是說氣道會試圖綁架華仙姑?這……是為了將她利用在政治目的上嗎?」
據說徐福研究會是昭和二十三年羽田隆三親自發起設立的私人研究團體,由十幾名對徐福研究有興趣的大學教授及民間研究家所組成。成立以來,一直腳踏實地地進行對徐福渡來傳說的研究活動。
「敦子小姐……你……為什麼……」
自己被捲入什麼狀況了?
「尋、尋找三木小姐……?可是……」
「就是……昨天……不,對了,今天、今天是幾號?」
被殺了。
而榎木津更只是單純地追上去罷了。
「這篇報道是真的,十五年前發生過殺人事件。我是聽布由小姐親口說的。殺害佐伯家成員的,就是布由小姐。」
「沒錯。攻擊我們的……是一群小孩子。」
土地。
「咦?還記得啊。」
就在益田支支吾吾地說不出「您先生在嗎」這種再明白也不過的招呼時,夫人開口說:「來,請進。總覺得好像要下雨了呢。」
為什麼呢?——青木思忖。
青木回溯記憶。
青木踏緊地面似地再次登上坡道。
我一星期前隻身潛入氣道會……
是粉,一種粉狀物……
益田首先說明司和玉枝來訪的事。中禪寺聽到司的名字,說:「這樣啊,小司來了啊。」他們可能以前就認識了吧。但益田一提到內藤的名字,中禪寺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伊、伊豆韮山山裡的……」
她說長久以來,都沒有追兵追上來,慘劇似乎也沒有被報道揭露。她說的是真的。真兇長達十五年之久,都沒有受到制裁,也沒有遭到逮捕,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事件……
「青木先生……你不要緊吧?你可別說你完全不記得了。」
——沒錯,這是事實。
條山房和氣道會爭奪的會不會只有華仙姑而已?那麼……
「那麼你就更應該……」
但是……
這才是……
屋檐下掛著木牌。遠遠地也看得到店門關著。益田直接繞了過去,來到主屋玄關,用力打開門。
報紙本身並沒有附在資料里。
敦子訝異地將臉湊上來。
此時青木大概突然恢復了時間感覺。自己究竟昏厥了多久……?
敦子說:「這件事與榎木津先生和哥哥都沒有關係。說起來,要是向哥哥撒嬌,一定會被他責罵,說我給他惹麻煩。而且通玄老師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幽暗如隧道的階梯、尖叫、怒吼、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一名戴著眼鏡、看似和善的男子從那裡探出頭來。青木握著手,握著阿潤的手。男子伸出手來,阿潤甩開他的手。
可是。
「什麼?」
「我……不知道呢。」
「不對嗎?」
究竟有何秘密?
但是。
同樣又是伊豆韮山。
「什麼都沒有,是騙人的,全都是假的。那裡是個虛假的、妄想的村子。那個地圖的地點……」
益田吼道,敲打桌子。寅吉「嗚嗚」一聲,醒了過來。
然而……
尾國、藍童子、條山房、韓流氣道會。
「佐、佐伯!」
「記得啊。我和河源崎兩個人一起去了貓目洞,在那裡被韓流氣道會……」
青木先生……
青木先生……
青木先生……
「通玄老師和宮田先生五天前曾經回到東京一趟,因為弟子們還有病患還會去條山房。可是老師說萬一發生什麼事就不好了,把藥局關起來了,然後昨天傍晚……他們和青木先生及河源崎先生一起回來了。」
「那麼是世田谷的……三軒茶屋嗎?」
read.99csw.com益田起身扶住光保。
「托、托您的福……」
「老師吩咐青木先生醒來后就服藥。這是藥粉,說是可以化在溫水裡喝……。你要怎麼服用呢?」
不想從敦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這才是青木的真心話吧。待在再三強調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但是青木怎麼樣都不願意承認他們與敦子的關係是如此生疏。榎木津和中禪寺都不是不能依靠的人,中禪寺更是敦子的親人。不管事情有多棘手,他都不可能不為敦子解決。
青木與敦子、中禪寺和榎木津等人,過去共同經歷了幾樁大事件。這些體驗讓青木有了不少收穫,也失去了不少東西。不管怎麼樣,對青木來說,那都是無可替代的重要體驗。所以包括敦子在內,青木對他們有著一種同生共死般的情誼。那不是信賴、友情或義氣這種施恩於人的感情,也不是互利互惠、或利害關係。
茜,內藤,朱美,還有敦子,榎木津。
不知為何,此時青木有了一種好似遭到敦子背叛的感情。
「咦?就是……」
鳥口的狀態就和前天的益田一樣。
「青木先生……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嗎?」
「啊……呃……」
羽田感到狐疑,調查之後,發現東野也是個假名,經歷也是偽造的。因為這樣,他不再信任東野。
但是上面記載了報紙名稱和發行日期,那麼可以弄到手。內藤的去向和殺害茜的犯人以及敦子的安危,這下子就能全部明白了……
青木先生……
就在這個時候,報告書掀開,益田發現那份文件後面還有另一頁。最後一頁幾乎是白紙,但上方寫了幾行註記。
「是的,她的本名叫做佐伯布由。」
青木更加混亂了。
「我、我到底……?松……河源崎刑警——不,和、和我在一起的男子……」
「對。」
中禪寺一動也不動,正面注視著光保。多多良歪著短眉,看著中禪寺。
這裡是哪裡?
「野篦坊和白澤圖?」
那個地點……
阿潤手掌的觸感。
此時,有人打開了玄關的門。
——那是幻覺嗎?
圍牆另一頭綠意盎然,繁茂得讓人覺得虛脫。
——被掩蓋下來了嗎?
「靜岡……?你是說駿河伊豆的……靜岡嗎?」
「什麼麻煩,敦子小姐,不是有中禪寺先生在嗎?如果你需要幫忙,何必……」
所以……
中禪寺敦子就在枕邊。啊啊我在做夢呢——青木心想。
敦子露出悲痛的笑容撫慰青木。怎麼,發生了什麼事?敦子在笑,為什麼卻讓人覺得可憐?怎麼,敦子小姐不也受傷了嗎?可是卻為了我……敦、敦……口齒不清。還不要動比較好唷。這樣啊,敦子小姐。
「沒有、什麼都沒有。不管是村人還是過去、記錄,什麼都沒有。野篦坊和白澤圖還有君封都……」
敦子按住脖子上的傷痕。
——為什麼敦子會在這裏?
例如說……
卻一無所獲。
條山房與氣道會在爭奪華仙姑。
益田問道。光保面色蒼白,手撐在後方扭動著身體,渾身抽搐,不斷地重複:「我、我的記憶、我的記憶……」這意外的發展讓益田不知所措,為何這個素不相識的男子會有所反應?
「小孩子?」
「也不算想起來……呃,那個華仙姑也終究是有土地?」
腦袋變得一片空白。中禪寺在看。
敦子的眼中確實充滿了擔憂的神色。
墓地小鎮的眩暈坡……
「……韮山的土地?」
「是啊。」敦子以母親般的口吻說道,站了起來,去廚房倒了杯水,放到托盤上,再次回到青木枕邊。
「可惡!」益田再一次敲打桌子。桌上的紙張飛揚散落。
——她真的是敦子嗎?
敦子說道,轉向左後方。青木縮起下巴,抬起頭來,勉強望向那裡。紙門另一頭,看得見被窩裡有一雙腳。
占術經營指南與碩學老人,同樣埋名隱姓,一方誑騙企業,一方欺騙羽田隆三個人,意圖詐取同一塊土地,甚屬異事。此地究竟有何秘密?
「青木先生,你在說什麼呢?這裡是靜岡啊。」
或者說……
南雲和東野在爭奪韮山的土地。
然後,益田提到羽田隆三前來拜訪偵探事務所的事。他拿出文件袋,說明南雲和東野這兩個底細不明的男子那難以理解的策謀。他攤開地圖。
宮田的臉。
「是的。我只是單純地莫名與人結怨。但是和我在一起的小姐是位特別人物。氣道會也窮追不捨地追捕著她,所以我心想不能再給榎木津先生添麻煩……」
織作茜是與房總事件有關的人物。一柳朱美是與豆子事件有關的人物。內藤赳夫是雜司谷事件的關係人——但會不會是益田連這類個人的屬性都去細想,才會搞不清楚呢?例如敦子也是,雖然她與氣道會發生過糾紛,但基本上是被華仙姑——佐伯布由牽連,才被綁走的。
——布由所犯下的村民大屠殺事件。
益田拉過皮包,取出報紙。
——木場前輩。
鳥口一看到益田就大叫起來:
而且奇妙的是,那裡和南雲指名作為羽田制鐵總公司的遷移地點,區域分毫不差。
——這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找到了報紙……
無止境的平緩坡道……
「池袋?什麼時候?」
「不能繼續待在那裡?」
正當益田要說「織作茜小姐」的時候……
那樁慘劇就是一切的關鍵——益田如此確信。一切的事項都圍繞在布由及韮山的那塊土地上。
也因為這樣,茜才會前往伊豆調查那塊土地什麼蹊蹺。然後……
——不對。
然後益田大失所望。
「咦?這裡是條山房的……」
不……
「布由小姐是哪裡出生的……?」
眼珠子蹦了出來。
客廳里除了主人以外,還有三個客人。一個是鳥口。另一個肥肥胖胖、一臉老實的男子記得他是中禪寺的朋友,名叫多多良。他半個月前也坐九-九-藏-書在那裡。剩下的男子益田不認識。男子感覺膨膨的,膚色極白,毛髮稀疏。桌上一如往常,攤著書本和記事本之類。
華仙姑背後的黑手是尾國誠一。
「對……沒錯。我認定十六年前,我曾經被派到某個村子一年,那個村子……就在那裡,就是那個地點。我在妄想中編造出來的村子里,有一戶姓佐伯的大戶人家,那個家裡有一個叫做布由小姐的女子……」
「這、這裏……」
那並不是假的。
另一件事,是關於在羽田發起成立的民間研究團體——徐福研究會的主持人東野鐵男的嫌疑。
光保……一瞬間回過神來了。
「……三木小姐在音羽的……」
就算氣道會再怎麼糾纏不休,也沒必要逃到靜岡吧?就算必須藏身,為什麼選擇靜岡?對手不是拉開距離就會罷手的。如果他們會追來,不管多遠都會追來。那麼既然要藏身,待在都市裡不是比較好嗎?
她在說什麼?
「我、我的妄想……我的記憶露出來了……」
「對……沒錯。可、可是那是我的妄想……」
「布由小姐?」
「她是華仙姑處|女。」敦子說。
「所以……才把三木小姐和那位佐伯小姐……?」
「就算這個!」
這一點似乎錯不了。
「咦?」
此外,追蹤調查之後,還發現南雲預支了許多用途不明的高額款項,這些錢極有可能拿去投資在南雲的個人事業上。
但是敦子搖了搖頭。
報告書上寫了兩種報紙名稱。
「啊?」
然後……
「四天前……六月六日嗎?」
河源崎這麼說過。
夫人從門口望著天空。
備忘錄這麼作結:
——報紙的報道嗎?
「那裡就是消、消失的村子……戶、戶人村啊!」「消失的村子?」鳥口怪叫。「您是說關口老師去找的村子嗎?」
所以自己是……
——那個茜……
「我……自己走到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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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保知道這篇報道嗎?
「五月二十九日……所以是十二天前。我暫時去了條山房,正好遇上了氣道會的突襲……吵著要條山房交回三木小姐。」
「敦子小姐……」青木出聲,敦子以纖細的手指覆住脖子,說:「這也是氣道會的人嚇得手。」她似乎察覺到青木的視線。
敦子維持著一張讀不出感情的表情,對著青木問道。
益田往裡面的客廳走去。
益田抓住光保的肩膀,止住他的顫抖。
這麼說來……射門的時候,河源崎叫了青木的名字。他記得河源崎也拿出了警察證,那麼青木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曝光。條山房的張為了救助青木等人,將氣道會的十幾個人和岩井打得體無完膚,青木不知道氣道會的規模有多大,但是根據河源崎的調查,那些幹部原本都是黑道分子,不難想象他們會登門「道謝」。而且聽說那個叫岩井的代理師範還曾經惹出與公安有關的危險事件,就算青木是警察,他的身份對岩井也沒有任何嚇阻作用。就算他們會採取某些報復行動也不奇怪。
「就是這裏。這個地方……」
八天前,青木和河源崎一起拜訪貓目洞。兩人在那裡遭到韓流氣道會的襲擊,千鈞一髮之際,被條山房的張所救。
「我、我們遭到攻擊的時候,阿潤小姐也在……」
「這……」
敦子人在這裏,為什麼?
「可是……」
大屠殺。
「有好幾個人在覬覦同一樣東西。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小姐,也是在前往條山房的途中被其中一方勢力綁走了。我們……是追著她來到這裏的。關鍵就在韮山,所以青木先生和河源崎先生也才會來到這裏,不是嗎……?」
「青木先生……據我所聽到的,你和那位河源崎先生,是為了尋找一位叫三木春子的小姐……而來到伊豆的韮山。」
坡度微妙的坡道攪亂了平衡感。即便不是如此,青木也已疲累不堪。青木在坡道十分之七的地方感到微弱的眩暈,停了下來。
這天……第五個站在眩暈坡底下的,是青木文藏。
兇手布由本人不就說了嗎?
他覺得有什麼不明就裡的危險正在逼近,有股輕微的激動。腦袋完全無法理解任何事,那是一種毫無根據的焦躁;但儘管腦袋無法理解,身體或許已經察覺了什麼。不,也許是無法以理性控制現狀的不安,造成了身體的異常。
益田的思考在此階段完全停止了。
「不必擔心。他睡在那裡……」
——等一下。
——所以那是現實。
怎麼看都是遭到毆打的傷痕。
韓流氣道會……
青木在池袋昏倒的。那麼他醒來的時候人在靜岡的話,就表示青木是在失去意識的期間移動的——被搬運。這不是一段算短的距離,河源崎姑且不論,青木的傷並沒有多嚴重,不管怎麼想,這種情況都讓人無法信服。
青木仰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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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流氣道會很纏人,即使在家裡也很危險……要是隨便跑到哥哥那裡,也可能給哥哥嫂嫂添麻煩吧?也沒辦法去上班……。既然青木先生的身份也曝光了,回去住的地方很危險的。」敦子說道。
敦子不當一回事地說。「和他們結了怨?」青木追問,敦子答道:「恩,我不是寫了一篇報道嗎?」
然後,益田來到這條坡道底下。他仰望坡道上方。
益田垂著頭說「打擾了」。
「……那位……和敦子小姐在一起的小姐……也是被氣道會糾纏不休地追捕對吧?她是誰……」
「……中禪寺先生!」
「通玄老師?」
「難道青木先生……產生意識障礙?」
同上
然後被殺了……
「前、前天晚上,呃、那個……」
「不知道?」
韮山某地十五年前疑似發生大規模村民屠殺事件,雖未九*九*藏*書經確認,但是否有關?記下報導刊登之報紙名及發行日期……
「您,您剛才說是布、布由嗎?」
「這裏不是戶、戶人村嗎!這、這張地圖,這個地點,怎、怎、怎麼會!」
且說……
接著益田拚命地思考。
當時青木真的這麼想。
抬頭一看,鳥口的表情十分不服,或許他正焦急難耐,他在擔心著敦子吧。看在基本上個性精明的益田眼中,鳥口這個青年天生呆傻的很有意思。但是敦子一失蹤,他就宛如變了個人。益田前來通知敦子遭人綁走的消息時,鳥口那丕變的模樣,益田恐怕一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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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口激動地就要站起來,但中禪寺以他一貫的駭人眼神瞪住鳥口,朝他一喝。
上頭的陰天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顏色,幽暗沉重地蓋在頭頂。是因為疲勞嗎?總覺得視野變得狹窄了。天空的邊緣從四面八方溢出視野,只看得到正中央,所以感覺格外窒悶。
「嗚嗚……」
「這樣啊。」青木放下心來。他想既然如此,就不必擔心了。翌日的休假申請已經核准下來了,所以今天一整天休息筋骨,明天起再回歸職場就行了——他暫時這麼想道。
「六月十日?怎麼可能……」
土地的秘密……
收拾的時候好像打翻了茶杯,但他不加以理會。寅吉沒出息地嘮叨著:「幹嘛啦?怎麼了嘛?」
咽下之後,青木不安了起來。這……
敦子用沾濕的手巾為青木擦拭臉上的汗水。這不是夢。應該昏倒在路上的青木,不知為何卻被中禪寺敦子照顧著。
青木好像躺在床上。他不明白為何敦子會在這裏。這裡是……?
……不。不是這種問題。不是所謂程度的問題。但到底是什麼問題,青木也一頭霧水……總之,青木處在某種巨大的謬誤之中。
「妄想也無妨。」中禪寺的聲音果然具有咒力。
「哎呀……您是……益田先生嗎?」
記憶中斷了。
雖然只瞥到一眼而已。
好像聽到了敦子的叫聲。
那麼。
然後……
「敝姓益田。」益田行禮,光報也跟著行禮。
「光保先生?您怎麼了?您知道些什麼!」
「不要緊……?什麼東西不要緊?我做了什麼嗎?」
這或許與木場失蹤所萌生的失落感根本上是相同的。
如果大屠殺是事實,就是前所未見的大事件了。不管怎麼樣,都實在難以想象完全沒有被報道出來。當然,前提是這是事實,可是……
後來……
光保搖頭。
那一切都是假的。現在……自己踏著並且見聞到的這個現實,與這個現實聯繫在一起的記憶才是真實。若非如此……
南雲是個奇特的人物,使用風水這種占卜術來進行企業諮詢,自從去年春天受雇以來,他做為社長的親信,似乎對業績提升做出了不少貢獻。但是今年四月他建議將總公司遷移到伊豆韮山某處,引起隆三的懷疑;隆三再三進行調查,結果發現南雲的姓名及履歷等資料全都是偽造的。記錄上,並不存在南雲正陽這個人。
不對。
「然後這位是在千住經營室內裝潢業的光報先生,是你鳥口公司社長的朋友。啊啊……介紹的次序顛倒了,這名青年是偵探見習生益田。」
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請等一下……」
「詳細情形我不知道,不過……」敦子說。「聽說那位小姐……四天前被什麼人給帶出那戶人家了。」
報道內容一樣曖昧。只是稍微詳細了一點而已。
那是一起在日常中共同經歷過非日常的、說不清同時也無可取代的牢固關係。青木之所以覺得被背叛,也是因為這樣吧。
青木先生,你還好嗎?
「可是布由小姐真的存在!」
仔細想想,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因為……中禪寺太過冷靜了。
「咦?」
益田跑了起來。
「華……華仙姑?那個占卜師?」
然後……
織作茜被殺了。
「是的。」
接著益田說出伊佐間帶來的消息:一柳朱美疑似追隨著尾國前往韮山。鳥口似乎更加混亂了。
「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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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嗎?」敦子反問他。
敦子的態度太過於自然,青木毫不遲疑地服下了葯。可是沒人保證那不是毒藥,雖然青木為他們所救,但條山房原本是敵人。
「中禪寺,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
讀完之後,益田恍惚了。
「您來的路上沒有遇到下雨嗎?」
可是……
是敦子救了他們嗎?那麼這裡是敦子家嗎?還是京極堂的客廳?但陳設也差太多了。中禪寺的品味變了嗎?不可能……
「怎麼了嗎?」
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的事件樣貌,不在益田的視野範圍內,就像透過小小的潛水艇圓窗窺看游經一旁的鯨魚腹部般。
等一下。
「不……」
「我是一起……用走的過來嗎?」
「三木春子小姐原本是通玄老師的病患。」敦子說。「所以氣道會才會懷疑通玄老師吧。那個時候是通玄老師把他們趕走,平息了爭端……。後來通玄老師聽說布由小姐被擄,三木小姐也被抓,說事情刻不容緩,而且要是再遭到襲擊,也無法保護我的安全,所以翌日就把我送到這裏了……」
「你想起來了嗎?」敦子說。
「你是說,有好幾方勢力在爭奪那塊土地嗎?而三木小姐和佐伯小姐是被氣道會以外的勢力給擄走的?」
——我在想什麼!
有客人。中禪寺不|穿皮鞋的。
「啊……」
「與其說不記得……」
是什麼呢?是什麼讓我感到在意?
那女孩在伊豆韮山擁有土地……
「嗯。通玄老師說,你們兩位也是為了尋找三木小姐而與氣道會發生衝突,在詢問原委當中,意氣投合……」
確實……隱約地看九九藏書見什麼了,但益田完全不明白。
她的全身到處都是小傷和淤痕,伸長的後頸還看得到烏青的內出血痕迹。
「敦子小姐,這裏……」
益田從來沒有和夫人好好地說過話。
他的頭上布滿了斗大的汗珠。
很懷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去貓耳洞那一天——也就是青木的記憶中斷的那一天。
這不算杞人憂天吧。
青木慢吞吞地走上坡道。
光保又猛烈的哆嗦起來。
「和……和寅兄。你還記得布、布由小姐的告白嗎?」
——安全……?什麼意思?

「光保先生,那個村子會消失,是因為村人全部慘遭殺害。喏,請您看看這篇報道!」
中禪寺夫人正在插百合花。
「您認識佐伯……布由小姐嗎?」
青木一瞬間感到困惑,目不轉睛地盯著敦子的臉她的表情和以往一樣,凜然有神。她垂著一雙杏眼,結果青木喝完的茶杯,放到托盤上。但是……
「怎麼了……?」
青木感到困惑,回頭望向敦子。
——村民屠殺?
韮山。
「我、我昏倒了……那麼久嗎?」
「姓張的……?」
「可是……可是、可是,那裡現在沒有那樣的村子。不,過去就沒有,那裡從好、好幾十年以前,就住著完全不同的人。對,也沒有記錄,一切都消失得一乾二淨。我的記憶……」
羽田隆三的備忘錄所記載的事件可以大致分為兩宗。
益田跑了上去。
貓在聞鞋子。記得它好像叫石榴。益田一伸出手,貓就倏地溜掉了。啊啊……
首先,是關於羽田擔任董事顧問的羽田制鐵有限公司所僱用的經營顧問——大鬥風水塾的塾長南雲正陽——本名南雲正司的背信行為。
當時青木真的如此懷疑。面對熟識的人,卻不得不懷疑對方的真偽——這種狀況平常不管怎麼樣都絕對不可能發生。但是青木當時打從心底懷疑,也覺得所謂被護理迷騙,大概指的就是這樣的狀況。
斜坡平緩而漫無止境、坡度不上不下。
「到底……」
此時青木錯覺到彷彿聽到了動脈中血液流動的聲音。
不知為何,益田的視線往下垂。貓翻著肚子睡在玄關木框上,用力伸了個懶腰,爬了起來。
益田叫出聲來。
我……
現在似乎是白天,那表示記憶至少消失了半天以上。青木詢問時間,敦子回答:「正好是中午。」
南雲、東野。
順利地將遭到軟禁的三木春子小姐……
於是青木……慢慢地蘇醒了。
青木問道。敦子面無表情。
他們想要她擁有的土地……
青木說要直接服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他讓敦子扶起上半身,背後和脖子根痛得要命。他記得油紙包裝的包色粉末沒有氣味,也沒有味道,顆粒頗大,以藥粉來說,算是容易服用。
光保啞著嗓子叫道。
內藤被尾國引誘到靜岡去。
「我和一位小姐在一起的時候,遭到氣道會襲擊,被通玄老師救了。然後我們在榎木津先生那裡暫時借住了一陣子……但總覺得不能繼續待在那裡,所以就遷到了條山房……」
「敵人……?」
——是什麼葯?
四角形的天空。
那些樹木吸收屍體的養分成長。坡道兩旁是遼闊的墓地。
研究會成立至今五年來,羽田和東野似乎締結了牢固的信賴關係。
「那、那是……可是,那篇報道上沒有提到任何可以確定的事。完全沒有。」
「氣……氣道會?韓流氣道會嗎?」
「當然啦……?」
原本就稀薄的頭髮被沾濕,緊貼在宛如水煮蛋般的頭皮上。
韮山。
「那麼敦子小姐……你已經在這裏住了將近十天?」
在座的人當中,與雜司谷的事件有關的只有中禪寺一個人。「內藤啊……」中禪寺再重複一次。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祥。鳥口似乎正全心全意將內藤的的事與敦子事件聯繫在一起,不過他八成不會有結果。
織作茜似乎說好將來要幫忙祖父的弟弟羽田的事業。羽田則好像打算在財團法人化之後,讓織作茜負責徐福研究會的經營。
織作茜為了調查那塊土地而前往韮山。
先將這些事暫且擱置一旁,無視個人的屬性,只將發生的事情陳列在一起,這樣是否就能夠看到整個事件的面貌了?
那……是河源崎救出了三木春子那天。氣道會拘禁了春子卻被搶走,他們一定認為是條山房把她給搶回去的。青木聽說原本盯上春子手中土地的就是條山房。
然後問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應該是事實。剛剛大島在電話里說,青木無辜缺勤了整整八天,那麼應該沒有錯。但是……
河源崎好像睡在那裡。
死掉了。
這個事件一點都不小……
「然後,然後怎麼樣啊!」
地方報紙則費了益田好一番功夫,但是這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他拼了命地尋找,最後總算是找到了。
我記得。
不可能是氣道會。但是……
然後確認自己就是自己。
「那是誰……?為了什麼!」
怎麼看都成。青木深刻感覺到,人都心情追根究底,是由接受的一方來決定的。無論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做出什麼樣的行為、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只要接受的一方以好意相待,大部分都可以視為好意。相反地,如果懷著厭惡感來看,大部分的人都散發著惡意。只要陷入強迫觀念中,周圍所有的人都會是敵人,反過來說,因為這樣,所以人總是會被騙。目前這種情況——青木不得不保留自己的態度。他對敦子懷有好感,但是……
「中禪寺先生……」
中禪寺說道,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
「呃、我是益田。呃、您、您先……」
「什麼怎麼了……這……」
「是。我似乎莫名其妙地和他們結了怨。」
益田想了一整個晚上,苦思惡想,他實在是睡不著。不久后,窗外漸明,益田總算從一個疑團中脫出了。
可是……敦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