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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裝出倨傲的模樣也沒用。
「雜賀!這是真的嗎?」刑部問道。
尾國飛撲上去。岩川在刺中藍童子之前撞上尾國,兩人扭打在一起,撲倒在榻榻米上,岩川拚命掙扎,尾國「噢」地一叫,按住岩川。木場壓上去,制住兩人。河原崎也撲上去。青木奔過來。
「鳴嗚……」亥之介呻|吟。
宮田把臉撇向一邊。
「已經可以了吧?我們收手吧。」
「讓這傢伙……認清楚?」
「戶人村的秘密……不是外人能夠窺見的。一般的懷柔方法,並無法讓他們開示秘密。對吧?雜賀——尾國先生?」
「啊嗚啊嗚……」老人開合著嘴巴。
中禪寺望向尾國。
岩井在榎木津的束縛中辯解似地說。中禪寺朝他送上輕蔑的視線。
是中禪寺秋彥的聲音。
「竟然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塌糊塗!就是因為相信你,我的、我的人生……」
「癸之介先生,你隱約察覺了吧?沒錯。甚八愛上了你老婆哪。」
「那……真兇是那個內藤嗎!」
紙門接二連三地打開了。
「嗚哇!」亥之介大聲嗚咽起來。
「不是黴菌。聽好了,昭和十三年的時候,這個東西已經被調查完畢了。它似乎確實具有若干藥效。我聽說上面檢驗出某種抗生物質。此外,胞子也含有生物鹼,會造成輕度幻覺。可是,它並不是什麼長生不老的生物。」
「哈哈哈,沒錯,沒錯,你這樣的態度是對的,中禪寺先生。你不會對我出手吧。不,是無法出手嗎?因為我們是小孩子啊。你不是一個允許對小孩子暴力相向的人。怎麼樣?你要把我交給警察嗎?因為看樣子,你也是個守法者嘛。可是我們不會受到刑事懲罰。再說我什麼都沒做,是岩川先生自己要怨恨我、攻擊我的,雜賀也是自己要保護我才死掉的。就算說什麼催眠術,也不會有人相信吧。而且命令別人殺人的催眠術……是沒有效的,你知道嗎?」
「可、可是……內藤先生,你……你被下了催眠術,幾乎是在不省人事的狀態下犯了罪。即、即使如此,你還是願意乖乖服刑嗎?你因為中禪寺,殺了原本不必殺的人……」
「尾國先生,你真是太窩囊了。你……這不是比我脆弱太多了嗎……?」
「你才是。我還在想你為何會插手干涉,結果竟是為了那個嬰兒嗎……?你也太慈悲為懷了吧?」
「沒錯,他們絕對不會想到對手就是自己的家人。而且要是自己的罪行曝光,一切就完了,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說出真相。就算要拿到土地,也會編出一些有的沒的理由,什麼地相佳、立地好,千方百計欺騙周遭的人。所以狀況更顯得莫名其妙了。你們每個人都認為有許多可疑的人馬出於各式各樣的理由想要這塊土地,對吧?戶人村裡隱藏著自己犯罪的證據,所以絕對不能交給別人。你們爭先恐後地……開始抗爭。由於彼此欺騙,事態更形混亂。」
巨大的紙門前——站著藍童子。
「那個時候……村子里會變得殺氣騰騰,也是因為……」
藍童子一動也不動。
「我們輸了,父親。」
「不是。是你把他招來的。」
呵呵呵呵。
「什麼叫沒意思……?」
青木「咕」地倒吞了一口氣。
「對,你說的沒錯。這個村子——不,這些人防心很重。我先是試圖籠絡亥之介、甚八還有祐吉這些年輕人。因為這些人年輕,思慮淺,對於受到古老規矩束縛也感到質疑。但是就算籠絡這些年輕人也沒用。因為就算拉攏三個年輕人,還有五十幾個老人要對付哪。」
呵呵呵呵呵。
「榎木津!……等一下,這裏……」
孩子們笑著。
木場說。
「什、什麼樣的機關!」
「各位,你們都聽見了嗎?剛才那番話就是這個人的真心話。」
「這些隨從比主子更拚命哪。真是膚淺哪。怎麼樣?宮田先生?」
「那還真是辛苦你啦……。我家主人可是一丁點兒都不曉得這種事哪。再怎麼說,他都是個拷問別人之後,當天晚上連覺都睡不著的膽小憲兵哪。他一定也沒能從那個人口中問出半點蛛絲馬跡吧。」
房間轉眼間恢復了色彩。
「因為……織作女士那個人很可惡呀。而這個人,喏,他不是老是擺出一副善人面孔嗎?如果他真的是個人道主義者……就應該要糾彈那個女人才對。所以我才代替他,幫他殺了織作茜。」
「才沒有那種事……」
「是……是你這像伙搞的鬼嗎?」
「中禪寺,你知道得真清楚哪……」
「那、那麼……佐伯家流傳的徐福、徐福的傳說是……」
「我、我的確喜歡布由。我喜歡布由。我也打從心底歧視甚八。可是、可是……」
「這樣嗎……?那麼你為什麼……要藏匿初音女士?」
「為、為什麼!」
「笨、笨蛋!住手!不可以……!」癸之介撲了過去。「……不可以!不可以打開!」
沒有一個人回答。
通往異界的入口——家族的秘密張開了黝黑的大嘴。
尾國一個踉蹌。
不可以急功近利啊。
「不、不是長生不老……」
「胡、胡說……他不可能作證!」
「你是哥哥……」
津村點點頭。
「我,我是照著那位大人的吩咐……」
中彈寺將遺骸安放在榻榻米上,站了起來。
內藤拍拍中禪寺的肩膀。
「內……內藤赳夫!」
布由如同風鈴般的聲音在大廳迴響。
「你們每個人都受到罪惡感折磨。對你們來說,戶人村是絕對必須封印起來的場所。幸好,戰時它受到封鎖。但是……封鎖遲早會解除,那麼一來,只能先早一步前來這裏,湮滅證據才行。所以你們會開始行動。但是……」
「很簡單啊。只要讓村人的不滿浮出表面就行了。每個人都有不滿啊。就算旁人看起來恩愛美滿的夫妻,還是和睦的親子,都不可能完全沒有不滿。比起守住傳統的大義,日常無處排遣的不滿,累積起來對人的負擔更大。俗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是真的。但是反過來說,西施看久了也可能變東施啊。那個人說……要來確定看看哪邊才是真的。」
你們是人渣——國尾激憤地說。
榎木津禮二郎突然叫道。偵探似乎再也按捺不住,朝著中禪寺衝過去。
刑部跑過去。榎木津推開他。
彼此排斥的魑魅魍魎。
「是的。織作茜……是他原諒的人。關口巽……是他治愈的人。然後……內藤赳夫,是他詛咒的人。呵呵呵,很有趣吧?」
孩子們發出歡呼。
「日本敗戰後,你們各自被分派了參謀。曹方士是音響催眠法的刑部博士,韓大人是岩井前中尉,張果老是宮田博士……南雲正陽是津村先生,而東野鐵男則得到了羽田隆三的財力。」
呵呵呵呵……孩子們笑了。
「那……宮田,你早就知道一切……」
「中禪寺先生說的沒錯。我們輸了。」
尾國把鴨舌帽砸在榻榻米上。
「不……有證據!」
玻璃珠般的瞳眸反射出幽微的燭光。
「真的太殘忍了……」中禪寺敦子呻|吟。
尾國說道,瞪住一柳朱美。
「有什麼好吃驚的,我在測試那個男的。試試那個男的——雜賀誠一是不是真的可用之材?可是……遺憾的是,就像你剛才說的,他似乎遠比你脆弱,是個沒用的傢伙,看看他那副蠢樣……」
宮田坐倒下去。
「沒錯,惡劣到了極點的殘酷遊戲。但是,只有遊戲的主辦人一個人不這麼認為。那個人曾經對我說,他在進行一場有趣的遊戲,讓崩壞的一家人彼此競爭,看看到底誰比較強?他還說他正在個別做準備,等到戰爭一結束就正式開始。」
「這個少年……是最強的鬼牌。是對所有的手牌都有效的障礙。換言之,他負責扯全員的後腿。對吧……笙?」
呵呵呵。
但是中禪寺並不是看著玄藏,而是看著不知所措地站著的眼鏡男子——宮田。
益田龍一背後的紙門打開了。一名男子手持菜刀站在那裡。除了益田以外,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藍童子和尾國身上。
藍童子……原本櫻色的臉頰變得蒼白。
「什、什麼?」
尾國僵直了。
「我明白的,中禪寺先生。那種事根本無所謂。話說回來,你是不是應該擔心一下你的朋友比較好?你不理會我的忠告。虧我還那麼慎重其事,為你殺了那個織作茜……」
「那個時候我還年輕嘛,多少還相信著親情應該遠勝於一切吧。當時我也心想,只是我在旁邊這麼煽動,家族也不可能崩壞吧。然而事實上怎麼樣?太簡單了。簡單得教人說不出話來。我渾身寒毛倒豎哪。事情結束后,甚八道歉了。但是啊,初音女士不原諒他。她一臉兇相……拿著甚八用來脅迫她就範的柴刀……一路把他逼到壁翕那裡……一刀劈開他的腦袋。」
「亥之介先生,你也一樣。你把對親妹妹發|情的自己撇在一旁,卻說你最痛恨墨守成規的父親,但其實這是你反面心情的顯露。你滿腦子只擔心自己心儀的布由會不會被甚八給搶走。就算你再怎麼喜歡布由,你們都是兄妹,這段戀情根本無法實現。但是甚八不一樣,布由小姐非常有可能被甚八給吸引。所以你只好這麼想:甚八隻不過是個下人,而我可是主人——你打從心底這麼想,對吧,然而因為你公開標榜廢除身份制度,所以表面上只能無可奈何地平等對待甚八,其實內心是萬般不願意。你很扭曲,事實上你根本就歧視甚八,覺得甚八根本就是個卑賤的下人,對吧?」
布由慢慢地後退。
「我……我不是受你指使才做的。」
「佐伯家的各位。剛才這個人所說的,就是你們所犯下的……罪。」
「他說六月十日下午……這張照片上的男子——關口巽,確實拜訪過這個村子。叔叔想起了一切。連遷到這裏以前的事也是。記憶的封印解開了。因為……我來到了這裏。」
這就是……這個人的臉。
「沒錯!」
「不是胡說。」
出聲的是……老兵有馬汎。
尾國沒有回答。
「或許是附會吧。你們的假名是自己想出來的嗎?怎麼樣?岩田先生?」
「所謂共同體的解體,指的就是第三者的觀點被導入共同體內部。結果迷信儀式之類的事物全部遭到排斥,變得徒具形式,失去了它的本質。就算淪為學者的標本也無可奈何。那種東西是屍骸。除了做為標本以外,留著也沒有意義。但是在比共同體規模更小的集團——家庭里,它還保留著。學者就算能夠揭開村子的秘密,也無法連家庭的秘密都加以揭露。而且即使把家庭問題拿來宰割談論,也難以得到一個普遍性的解答,有時候還會直接變成歧視問題。所以家庭可以說是現代中最後的封建。但是……戶人村卻非如九*九*藏*書此。這個村子沒有受到現代化浪潮的直接影響,保存了這些事物,是個罕見的例子。當然,因為所謂戶人……指的就是同一戶的人……」
「岩、岩川兄!?」河原崎也叫了出來。
中禪寺轉向尾國。
孩子們……喪失了戰意,佇立在原地。
「剩下的人——輸家會怎麼樣?」木場修太郎問道。
岩井彷彿完全崩潰似地癱倒在榻榻米上。於是榎木津放開了手。
「哎呀,曹方士似乎已經不中用了。沒關係。教祖有太多替代品了。只要戴上那個四川的面具……怎麼樣的愚鈍之材都能夠變成教主。」
「住口!不要再說了!」佐伯癸之介嚷嚷,抱住頭趴伏在榻榻米上。「那、那種、那種事……」
「喂!這傢伙……不是他把你親手養大的嗎,你說啊!」
尾國指著佐伯亥之介。
「沒錯。因為我,織作茜被殺了。因為我,內藤殺了人。這又怎麼樣了!」
「爸……」
「不就是事實嗎?」尾國快步走上前去。「正因為是真的……你們才會認定是自己殺了全家人。如果你們內心坦蕩,就不會……」
「後來知道了。要憲兵抓走一般百姓……這不是山邊先生會做的事,而且還是欺騙憲兵,說他是共產黨間諜,讓憲兵抓走。要制住警方、讓報社閉嘴都很簡單……但是就算山邊先生是內務省的特務機閥負責人,憲兵隊也不在他的管轄範圍,雖然特高和憲兵隊彼此有合作關係哪,但還是沒辦法輕易地要回那個磨刀師。」
「啰嗦!閉嘴!中、中禪寺,你想說我對那個女人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嗎?你錯了。只是因為那個女人懷孕罷了。山邊先生指示我,要讓她生下孩子。可是那位大人說……不能讓初音一個人有特別待遇。但是那個女人、初音她……生產後日益衰弱,很快就死了。所以……」
藍童子愉快地笑了。
中禪寺瞪上去。
朱美以有些憐憫的眼神望了尾國一眼,說道:
「就是這麼回事,津村先生。山邊先生他……真的對你們母子感到很歉疚。」
「啊……」
「哇啊啊!」
布由記得自己對家人做的事……全都是母親初音對堂兄甚八所做的事。
不為所動。
「呵。」尾國的臉頰抽|動。「中禪寺……你真是滴水不漏哪。」
「等一下……那麼為什麼布由小姐會被盯上?布由小姐是棋子吧?」敦子問道。
中禪寺望向佐伯一族。
「怎、怎害可能……」
「……取而代之地,宮田先生,你進入村子,接二連三地襲擊村人,只要使用你的葯,這應該易如反掌。一碰上就噴葯,就能使人陷入渾然不覺的狀態長達兩天。接著,岩井部隊再將村人帶走……」
「原來如此。於是你們一伙人想出了一個計策。你們認為除非把村子凈空,否則沒辦法調查……」
騙人!少信口開河了……!
「喏,看仔細吧!」
「雜……雜賀先生!」
偵探用力按住他。
「懷孕……?」癸之介抬起頭來。「初、初音她……懷孕了?」
榎木津抓起燭台,照亮裏面。秘密的祭壇被照了出來。
「你相信了是吧?是那個人告訴你的吧?要是你跟隨的韓大人贏得遊戲,地下的基地和物資、零戰全都是你的了……」
「藍童子。你似乎費了許多功夫,但是就在剛才,這個村子現在的居民——原本住在熊野新宮的村上一族的咒縛……解開了。」
沒錯,這才是……常理。
中禪寺抱著他的屍體,就這樣定住了。他的表情看起來極其悲傷。
玄藏斷斷續續地呢喃。
「這樣。關口……會出不來唷?」
另一道紙門打開了。
「你不應該相信那傢伙,而應該相信山邊先生才是。山邊先生有那種搭檔也實在倒楣。聽說那個和平主義者的晚年只有悲慘兩個字能夠形容。而你拋棄了那樣的山邊先生,投誠到那傢伙身邊。這就是報應,你這個……殺人兇手。」
「……沒錯,真的都是你不好。都是你要和華仙姑、條山房、指引康庄大道修身會扯上關係,再放任下去,難得的遊戲都要糟蹋了。我知道關口巽與光保先生聯絡的時候,覺得那是個大好機會。世界真狹小呢。同一時刻,織作茜也行動了,就這樣,這個計劃很快就成立了。控制織作茜預定的津村先生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只要能夠看穿關口的動向,接下來就簡單了。然後我們再把內藤找出來。只要讓關口來到這裏的那一天,讓織作茜也過來就行了……」
尾國掃視眾人。
偵探高聲說完后……將君封大人從壇上踢落了。不語不聞,隱匿於無數星霜,一直被崇敬膜拜的長生不老生物——神聖的肉塊撞上牆壁,完全粉碎了。
「去死吧!」
刑部在木場前面說。
青木文藏問道。
「這不是胡說。因為你的老婆……就像現在的布由小姐一樣是個大美人哪。對年幼失恃的甚八來說,初音女士完全就是聖母。他無法克制啊。玄藏先生,有其父必有其子哪。你也愛上了初音女士對吧?」
「你、你說什麼……?」
藍童子冷冷地望著他。
「事情沒那麼簡單。世上有些事做得到,有些事辦不到。就算是官僚,也不一定就什麼都辦得到。無論什麼樣的情況,這類偽裝工作能夠壓到最小,才是上策……」
中禪寺拱起肩膀。
「但是辰藏先生到處宣揚。於是那個人……派來憲兵隊,把辰藏先生帶走了……」
驅魔師瞪住聚集在大廳中央的一家人。
藍童子在暗處垂下頭。
「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宮田哭了。
那裡也站著一個憔悴的男子。滿臉鬍渣與充血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
這次換成亥之介大叫。
藍童子收起下巴。
「心情這種東西,總是搖擺不定,連我自己都不了解。我總是分裂著,但也總覺得自己是同一個。我啊,無論是不是被|操縱,都和我無關。但是……只有我的身體是我的。喂,小鬼,這個人是叫我搞清楚這一點。他對我下了這樣的詛咒。但是我不了解,所以才會害怕自己的影子,被你這種小鬼頭矇騙。可是……現在我終於了解了,祈禱師大爺。」
「你們認識十幾年,這是頭一次見面嗎?……聽好了,這些傢伙全都是與陸軍第十二特別研究所有關的人,換句話說,他們都是那啊個人的屬下。」
藍童子揮手。
「不是騙你的。我是從那位明石老師那裡聽說的……你也知道明石老師吧?這裏沒有物資。」
「對。譫妄狀態持續不久。我趁著那段期間,決定每個人的去向,並施以強力的后催眠。再怎麼說都有五十幾個人,不是件易事哪。」
中禪寺環顧一家人。
癸之介捶打榻榻米。
然而……
尾國瞪了佐伯一家好一會兒。
刑部看著藍童子,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尾國指向中禪寺那裡。
「老爺子……」
尾國指向玄藏。
岩井瞪大了眼睛,做出反應。
鳥口守彥問道。中禪寺靜靜地移動那兇狠的視線。
中禪寺對著天花板大聲說了:
宮田叫道。中禪寺看出他的臉色。
「等、等一下。中禪寺先生,你該不會打算把內藤先生交給警方吧?」
「殘忍。沒錯,很殘忍。正因為殘忍,那個人才覺得有趣。然後,他給了你們每個人武器,好用在抗爭上。」
「雜賀先生!喂!笙!」
「喂……」
即使如此,驅魔師仍舊一身黑暗,無聲無息地來到藍童子面前。
中禪寺注視著尾國說。
孩子們聚集到藍童子背後。
宮田也望向岩井。
「可惡!」宮田用拳頭捶打榻榻米。
中禪寺不知為何皺起了眉頭。
會相信這種事根本是愚蠢。
岩井低吼了一聲。
「藍、藍童子……」
前方倒著一個乾癟的物體。是佐伯甚八的遺體。
「遊戲……」
「你到底要怎麼收拾?你打算把這孩子……怎麼辦!」
益田絞盡聲音叫道。
「啰嗦!」尾國說道。「總之,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向山邊先生建議,無論如何都要強行調查的話,只能強制收容居民了,但是即使如此,山邊先生還是拒絕那類做法。山邊先生說,一旦將他們收監,就再也不能把他們放出來了,奪走他們一生的自由,和殺了他們沒有兩樣。」
榎木津注視著紅顏少年。
「家庭就是這樣。一旦產生龜裂,根本不堪一擊。你們在家門外、玄關前爭執不休的時候,甚八正在裏面的房間按倒初音,凌|辱她呢。我真是戰慄了哪……」
「你……」
「呵呵呵。內藤先生非常苦惱唷。都是你的詛咒害的,所以我為他解開了詛咒。」
「可是它、它是我們家族的……」
「那、那種事……」
「他強|奸了初音女士。」
「我……我才沒有被騙。」
津村看著尾國。
佐伯家的每一個人都茫然了。
——中禪寺。
呵呵呵。
原本還在抵抗的少年停止掙扎,凝視老人。老人漲紅了滿是皺紋的臉,垂著頭,忍耐著什麼似地繼續說道。
「朱美女士,你的老公似乎非常厭惡憲兵這個工作哪。非常難得。憲兵這種人啊,只要聽到一聲『反對戰爭』,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他們是一群什麼都不懷疑、頭腦單純的傢伙。然而……你的老公不一樣。所以我們擔心他或許從那個磨刀師口中聽說了什麼,並信以為真。所以我……才會被派去監視你的老公。即使退役之後……也一直監視著。」
「別逞強了。」
他……一定非常害怕吧。
益田和河原崎擺出架勢。
「你的意思是,就算那個時候雜賀沒有挺身救你,岩川也沒辦法刺殺你嗎?但是如果情急之下保護你……」
「我說啊,我以成仙道信徒的身份去到下田了。我沒看到織作家的次女被殺,也沒看到關口跟內藤……但是我應該也中了你說的后催眠。能不能分辨內藤和關口……我可以作證啊。只要我無法區別……」
「那個人……早就預料到日本會戰敗。他和站在那裡的岩井先生不同,一點愛國心都沒有……」
「堂、堂島先生……接、接下來……」
眾人幾乎都茫然若失。自以為騙了人的人,全都被欺騙了。
中禪寺總算離開壁龕前,走近雙膝跪地的尾國身邊。
「……所謂戶人,是意味著家族的古語。」
「我……我只是執行我身為帝國軍人的任務。是長官……堂島上校……可是……」
「是我設計的。」
「證據的話,就在這兒。」
藍童子用腳撥弄尾國。
「你、你要幹什麼……!」
中禪寺……
「你就是刑部博士嗎!你就是那個……」
「……山邊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宮田先生……刑部還有岩井……你們都想要欺騙佐伯家的人圖利自己。就算自己被騙,也沒資格在那裡懊悔吧?你們全都是些九*九*藏*書笨蛋。什麼長生不老、零戰、大屠殺……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使用藥物,讓村人同時陷入譫妄狀態。然後將他們帶出村子,隔離在別的地方以後,賦予他們新的人生——是這樣的計劃。不……是實驗吧。」
「沒錯……你目睹了這一幕,布由小姐。」
「刑部,你也太愚蠢了。要是真有那種東西,那個人怎麼可能拱手讓人?」
刑部總算甩開木場的手。
就在這個時候。
「你胡說些什麼!」岩井說道。
「這……」
「玄藏先生,你也是。你表面上對本家恭順,盡臣下之禮,但是其實你心底根本無法接受,心想自己也是主家血統,為何得住在村子郊外,服務原本是下人的村民不可?這一切全都是父親的錯,至於你的兒子,甚至被當成下人使喚,你一定不甘心極了,對吧?」
「你很不滿吧。所以……你們一家人為了隱匿自己的罪,自以為欺騙了這些手下,利用他們……然而事實上完全相反。你們只是被手下操縱罷了。然後,自以為操縱了佐伯一家的你們……也被欺騙了。」
那裡例映著過去。
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是、是君封大人嗎……!」光保公平叫道。
「當時你看起來很幸福呢,這裏的每一個家人都很疼愛你哪。可是……其實你非常嫌惡儘管有著血緣關係卻對你抱持性|欲的哥哥。你也怨恨視而不見的母親。父親隨著你年紀漸長,看起來愈來愈卑賤;相反地,祖父只會強迫你們遵守莫名其妙的規矩;而叔叔成天只知道傻笑,完全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這些人全都一樣討厭。對吧?不是嗎?不,你就這麼說過。你清清楚楚地親口對我這麼說過。」
「住口!住口!」佐伯布由叫著,掩住耳朵。「可是、可是我……」
「所以……才會冒出那個人是嗎?」
青木說道,望向玄藏。
「不是。」宮田說道。「我們……不知道彼此的長相和身份,也不知道與事件有什麼關係。所以我不知道韓流氣道會的岩井就是那個岩井中尉……也完全沒想到那個音響催眠術的刑部就是成仙道的幹部。不過……這種事或許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吧……」
「布由小姐……當上旅館女傭那一年?」
答案一開始就明擺在眼前。
黑暗中,藍童子大概……笑了。
藍童子雙手環胸,站在原地。
微微開啟的紙門縫隙露出一名男子的身影。
少年只是看著刑警的臉。
「你……把那個人給惹火了。你以為可以就這樣善了嗎?」
「我已經不願意再這樣了。我……」
賣葯郎厭惡地說著,中禪寺彷彿要刺上去似地瞪著他,開口了。
「隆之……你啊,你誤會啦。你聽好,你的父親千真萬確就是那個人,是村上貫一。聽好了,竊賊流鶯生下來的無父孤兒,說的並不是你,而是……我的孩子啊。」
「沒錯。黏菌一進入生殖時期……就如同各位看到的,它會形成黴狀的子實體,請看。一端出現許多噁心的突起,胞子就是從這裏散布出去。散布的胞子會著床在固體物上,攝取固體物,成為變形體。它們是腐生生物,所以就算沒有日光,只要有可供攝取的營養和水份,怎麼樣都能夠繁殖。可是這個已經……幾乎死了。因為長時間都沒有照顧哪。」
「……例如,民俗學家會為了學問而揭開村子的秘密。彷彿隱匿是一種犯罪行為似的,他們揭露秘密。的確,若是放置不管,秘密將會風化,會斷絕,也會消滅,不復存在……近代就是這樣一個時代。近代化使得民俗社會中的共同體解體了,所以有些事是無可奈何的。或許,會消失的事物也只能任憑消失。但是學者卻說不能就這樣讓它們消失,要加以保護。不過秘密在揭露的階段,就再也不是秘密了。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保護而揭露這種悖論是不成立的。一旦泄露就完了,秘密再也不能以秘密的狀態保存下去。觀察者影響觀察對象,是不可避免的現實……」
「他、他做了什麼!」
村上叫了出來。
賣葯郎看起來確實被孤立了。直到剛才,這個人還高高在上,彷彿操縱著在場所有的人……
玄藏望著他。
「所以宮田先生想要一個身為繼承者的本家的人,但是韓流氣道會——岩井察覺了這件事,先下手為強。他認為絕對不能把布由交給條山房,對吧?」
「你要說這是山邊先生的指示嗎!」
尾國閃過身子,然後背過臉去。
「當然,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不過組織老早就已經解散了。這個人現在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賣葯郎……」
「你、你說什麼……?」
「是啊。」賣葯郎冷冷地回答。「山邊先生是個大好人,可是也因為這樣,工作棘手極了,乾脆殺了不曉得有多省事。山邊先生交代,要讓所有的村人自發性地離開村子。所以我來了村子好幾次,設下機關。」
青木叫道。藍童子微笑。
「宮田先生所協助的玄藏先生沒有這塊土地的權利。」
少年開口道。
眼神宛如在威嚇。
尾國默默地背向中禪寺。
「胡說!」
「出事了。對吧?尾國先生?」
解散了——壬兵衛說。
中禪寺說道。
「我把初音搬到房間,讓她入睡,暫時到山腳下去請求指示,那個時候……你們還在為了不讓壬兵衛進來而吵鬧。真是蠢,蠢得無可救藥。你們的老婆、母親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卻絲毫沒有注意到!」
布由變得一臉慘白。
「呀啊啊啊……!」布由尖叫,站了起來。「母、母親……母、母親!」
「戰爭一結束?」
那麼——布由雙手撐在榻榻米上,斷斷續續地說。
嘰……地一聲。
原來如此。
「喏,內藤……進來吧!」
他的腹部深深地插著一把菜刀。
「就像尾國先生說的……你認為自己就算會殺害一家人也不足為奇,對吧?這十五年來,一直……」
榎木津說道。
中禪寺望向津村。
「哇啊啊!」一道慘叫。
黑衣男子低沉地說了:
「可是……製造出內藤的殺人動機的可是你啊!你就是原凶……即使這樣也好嗎!」
「對……因為那個人不得不動身出發去大陸,確實沒時間了,我對布由小姐,對你下了強烈的暗示,讓你去了山腳下的駐在所,幸好你因為打擊過大,陷入心神喪失狀態,我輕而易舉地成功催眠你。我讓你更衣,洗手,叫你快跑。我指示你,無論如何要駐在所聯絡山邊先生就是了。駐在所的警官也已經事先買通了。」
「你、你說什麼……?」
「把村子凈空?」
「我、我才沒有藏匿她!」
「笙……」
「黏菌?……關、關口老師專門的……?」
「就像這個人說的……戶人村的居民處在一觸即發的狀態下,這是事實。既然事已至此,接下來只要為每個人準備不同的人生就行了。只要一個個連根拔起,村子就會自然崩解。應該如此……」
遊戲。
「然後,尾國先生……你被派給了華仙姑,或者說,是你自告奮勇的吧?你怎麼樣都無法拋下出落得有如初音女士再世的布由小姐。」
接著……
「笙……!」
「喂,癸之介,看你擺出一副老公的嘴臉,但是你可曾經為你的老婆著想過嗎?喂,你們……你們每一個都是,有誰曾經為那個女的——為初音著想過,我不知道你們是夫婦還是親子,可是你們每一個都只會厚著臉皮賴在家人上頭,只顧著牢騷抱怨!」
「喂、雜賀、雜賀先生!」
「不知道。結果……最後是以由特高接收這樣的形式,硬是把人搶回來了,那個時候憲兵的數目大增,素質也大為低落。人雖然是搶回來了,但卻已經精神異常了。最後對他進行偵訊的長野的憲兵將校……是一柳史郎——你的老公。」
「尾國先生,你想要一個家,對吧?所以你嫉妒這裏的一家人嗎?所以你才加以破壞,對吧?山邊先生就是如此。他孑然一身,最後罹患結核,死在老人院里。可是聽說他到最後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懊悔。他邊流著淚,邊說著好寂寞、好孤單,就這樣死去哪。」
家族。
「剛才我從警官本人口中聽說了。有馬先生的話,人就在外面。」
「別這麼賣力啊,小哥。」尾國看也不看他地說。「當然,反過來的情形也是有的吧。但是保證相反情形的絲線很細哪。家庭的羈絆這玩意兒,比蠶絲還要脆弱哪。過去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不就如此嗎?證據就是……這個村子的人只是稍微刺|激一下,全都四分五裂了哪。」
「不,不是!他、他是甚八的孩子。那個女人遭到凌|辱而懷孕了。我……」
「讓、讓一家人競爭,是什麼意思?」癸之介問道。
「還有宮田先生,以及刑部。你們也被騙了。藏在這裏的東西並不是什麼長生不老的仙藥啊。」
「還、還有誰在嗎!」
中禪寺——烏鴉——陰陽師,宛如惡魔般走上前去。
他不可能回答得了。
孩子們的秩序登時亂掉了。藍童子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跑到壁龕旁邊。
「你、你說什麼……?修身會已經……」
「好……好過分……」
「初音女士錯亂了。其實她……是你們當中壓抑最深的一個。你的母親,斬向噴出腦漿的甚八脖子……」
「你說什麼?」
所有的人都望向少年。
中禪寺望向自己背後的壁龕。
「因為山邊和那個人發生爭執吧?戶人村的村民被移送出去,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美軍也監視著這裏。那是真貨吧?」
「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什麼不可思議!……對吧?京極!」
他身旁站著憔悴的村上貫一。
「你……你說什麼?那麼你們三個人都……」
「喂,京極。這個小鬼……是什麼角色?」木場問。
「你、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我、我……」
木場和榎木津跑過來。
「你們應該不記得。其他的八仙……漢鍾離,字雲房,號正陽子。南雲正陽這個名字肯定是從這裏取的。呂洞賓,道號純陽子。東野鐵男則是從東華教主李鐵拐來的吧。藍童子……是藍采和。會把雜賀的雜字改成彩,一定也是為了配合採字。你們都被玩弄了。然後……遊戲開始了。」
中禪寺跑過來。
癸之介抬起頭來。
「我知道。」尾國說道。
中禪寺拿起蠟燭。
「尾……尾國先生!」
中禪寺看準時機似地走上前來。
「中禪寺先生,你就如同傳聞,聰明絕頂,可惜功虧一簣哪。你為什麼干那種傻事?你和我不是同一種人嗎?」
中禪寺厭惡至極地說。
「羽田隆三先生透過研究徐福傳說,似乎與山邊先生有所交流。山邊先生雖然沒有明目張胆地標榜,但他其實是個九九藏書反戰論者……。所以昭和十七年的時候,他被調離了第一線,擔任閑職。但是他對於徐福的興趣似乎沒有稍減……」
惡魔靜靜地說。被盯住的天使掙扎著:
「怎麼回事?」
「不折不扣的事件,是殺人事件。發生了絕不能夠發生的事……不對嗎?尾國先生?」
「廢話!」榎木津罵道。
「是啊。那種窩囊廢怎麼可能殺得了人?因為那個叫岩川的傢伙,真的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啊。像那樣有氣無力地癱在那裡,才是他原本的、應有的模樣。可是……難得一場有趣的遊戲,全都被你給糟蹋了。那裡的那位……刑警先生,是叫青木先生嗎?你好好地幫我轉達了嗎?我都已經交代過……不要輕舉妄動了。」
「混帳東西!」榎木津推開相隔十五年後重生的佐伯家當家。「我已經看過那玩意兒啦!」
「隆之,你是隆之吧?」村上朝著孩子們這麼連呼。一名少年看到大叫的刑警,停了下來。
「比擬?」
「懷孕了……是嗎?」
他望向布由。
他已經確信能夠在熾烈的唇槍舌劍的最後獲勝嗎?
「什麼?」
「哦……你們是那個關口巽的朋友呢。可是已經太遲了。誰叫他誤闖禁地,是他氣數已盡。雖然他只是無端受牽連,不過既然中禪寺先生出面,我也沒辦法放他一馬了。你們……佐伯家的各位。」
彷彿停止的時間又開始流動起來。
「喂,中禪寺……」
一大群孩子並排在那裡。
「記憶是後來回溯竄改的。在昭和十七年的階段……」
他望著天使般的少年,彷彿要把他給刺穿。
壬兵衛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岩田壬兵衛說。
「津村先生……是唯一目擊到這場惡魔計劃的平民——巡迴磨刀師津村辰藏的兒子……」
藍童子上前一步……
「我不知道誰對你說了什麼……但那都不是你。讓那個女混混生下孩子的是我,而那個孩子……老早就已經過世了。所以那都是謊言。你是……貫一的孩子。」
榎木津把緊閉的紙門接二連三全數打開。
「中禪寺,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已經說過,你的伎倆對我行不通!」
壬兵衛與玄藏——如果甚八是藍童子的父親,他們確實是這種關係。
內藤斜著身子,以蛇一般的渾濁眼神瞪住少年。
「京極,我和你不同,我是偵探!偵探就是為了揭露秘密而存在的。不管會有人受傷還是毀滅,都與我無關!這是我的工作!」
「沒錯。是布由小姐發揮她身為華仙姑的能力的時候。那一年,山邊先生失勢,陸軍第十二特別研究所成立了。那一年……尾國誠一懲罰了佐伯家的每一個人。但是有個傢伙說……光是這樣沒意思。」
「你可別搞錯了。沒有這點覺悟……」
絲毫不為所動。
「這隻是我的推測。不過……既然宮田博士和刑部博士不知道尾國先生的真面目,這個推測應該不會錯。尾國先生,你將布由小姐送出村子后,帶著初音女士……離開村子了,對吧?因為那個人吩咐你,說接下來的事,陸軍會處理……」
「對,武器。你們以各式各樣的形式,被傳授了那個人從中國弄來的各種東西。煉丹、氣功、風水、老莊思想、民間道教、占卜……」
「壬兵衛先生,你這個人真的很方便。你只因為生為次男,無法獲知秘密;最後自甘墮落,被趕出家門。你被岩田家收為養子,卻又引發糾紛,不管去到哪裡,都會惹出麻煩。你這個人徹頭徹尾無法認清現實。你總是對自己過大評價,想要讓只是虛像的偉大自己去契合社會。即使如此,你還是每年回到村子里,攪亂村子的安寧……。你這個人真是太好玩了。我打算利用你,徹底擴大佐伯家的隔閡。但是我沒有必要這麼做。因為我把你帶回來的時候……這個家已經一塌糊塗啦!」
「武器?」
大廳異樣的光景徐徐獲得了色彩。
「小鬼,別瞧不起人了。我的確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可是我乾的事就是我乾的,不是他的責任,也不是因為中了你們的法術才幹的。就算真是那樣,勒斷她的脖子的也是我這雙手!」
「騙……騙人!你少騙人了!」岩井掙禮起來。
「是啊。這位中禪寺先生會使用危險的伎倆不是嗎?我只是想讓他認清楚罷了。」
「笙……」
「嗚!」尾國呻|吟,離開中禪寺身邊。
「你……就像堂島先生說的……」
「所以呢,原本的計劃中,織作茜預定要死在這裏,所以我們讓內藤在這裏預備,打算讓他在這個家的前院,那個池子的地方殺死織作茜,再把織作茜吊在旁邊的樹上……我們連兇器的繩索都預備在後面墓地的祠堂里了。可是在進行遊戲的時候,這樣安排有些不妥當;而且織作茜突然說要去下田。那個時候,關口已經出發了,所以我們急遽指使成仙道到下田去,然後把內藤送到下田。關口就在這裏逮到的,之後一樣送到下田去。」
尾國望向藍童子。
「我,我究竟是為了什麼……白白糟蹋我的人生,把我的人生賭在這種東西上?怎麼能有這種事……」
「沒錯。把岩川先生帶來這裏的就是我啊。我預備如果雜賀輸給你……就這麼做。因為,如果會輸給你,就表示雜賀這個人會為情所動,那麼他一定會救我。要是不救我,他現在人還活蹦亂跳的呢……真是笨。」
走廊傳來聲音。
肉塊微微抽|動。
「你們根本是人渣。內廳的秘密比那個女人還重要,就是這樣對吧!」
布由叫道。
「朱美女士……」
中禪寺抱住他。
「那個女人……死了。」
「怎麼樣?這就是秘密。無聊!」
然後……
尾國誠一朝藍童子伸出手去,斷氣了。
中禪寺「呵」地一笑,說:「那是因為宮田先生盯上了她。」
「推來推去?」津村問道。
「做那種事有意義嗎?」木場說。「那種事只要壓下來不就得了?你上頭的老大是內務省吧?」
「嘿嘿嘿,好不容易見了面,這下子場面真難堪哪。我可是聽甚八本人親口說的,說他喜歡初音女士,愛得不得了哪。那一天,甚八就像要發泄抑鬱的日常煩憂似地……侵犯了初音。就在這裏,這個地方,我看見了。他簡直就像頭野獸。壬兵衛先生,就是你跟我一起來到這裏的那一天。」
「我當然是這個打算。」
「然後收拾善後的人是你,刑部昭二博士。」
尾國彷彿與在場的所有人為敵似地,站立在房間正中央。
將祖父的頭……叔公的後腦勺……
布由一再呼喚,但賣葯郎張著嘴巴,再也沒有動彈。
「我會讓它善了的。你以為我是誰?」
「沒錯。玄藏先生,甲兵衛先生還有癸之介先生,你們都被你們的親信隨心所欲地操縱著。然後亥之介先生,操縱你的是他。」
「沒錯。最後決定把駐在所警官移到其他地點……迅速地將戶人村解體。」
益田與光保公平交互說道。
玄藏瞪大了眼睛。一臉和善的娃娃臉男子在幽暗中取下他的圓框眼鏡。
我慢慢地打開密室的木門,出去走廊。
「但是人手不足,對吧?雖說已經移送,但戶人村的居民也不能就這麼丟著不管。尾國先生,你全副心神都在處理那邊的問題是吧?」
「……用柴刀朝他的後腦勺砍了兩次。」
「是的。如果這是一般情形……不是將村民全部強制帶走隔離,就是加以殺害吧。但是計劃的策劃人山邊極端厭惡殺人及暴力。另一方面,協助山邊的陸軍男子,正研究著如何操縱記憶與人格。於是……某個計劃啟動了。就是將所有的村民遷移到別處的計劃。」
它。
「中禪寺先生,你真是太天真了。」
「山、山邊……」
動作雖然緩慢,但事情發生在一眨眼之間。愚昧之人……在競爭中失敗,斃命了。
「但是……他們無法確認。這是理所當然的呢,甲兵衛先生。」
「那……成不了證據。」
「這個東西……這個君封大人,是附在人的屍體上的黏菌。你們一族在漫長到令人無法想像的時間里,一直照顧著這種東西。」
孩子們一陣嘩然,一擁而上。
「那是你的真心話。」
「等一下……」木場修太郎問道。「既然能夠操縱記憶,何必那麼大費周章?只要調查之後讓他們忘記就行了啊。」
「可是……」益田龍一激動地接下去說。「可是那是家庭的問題!無論是怎麼樣的家庭,多少都有這樣的黑暗面。即使這樣,做哥哥的也不會真的對親妹妹出手、或是真的殺害父親啊!不會做那種事的。不會的。絕對不會……」
「一生都到不了這裏,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罪惡感。當有任何一個人抵達的階段,遊戲就結束了。」
藍童子站在那裡。
「雖然看起來萬無一失,但你畢竟還是個孩子哪,藍童子。」
藍童子微笑。
「……無能就是無能啊。」
「喏,你也差不多該出來了!」
藍童子抬起頭來。
「迅速地……?怎麼做?」
「為什麼是羽田?」津村問。
藍童子朝上望著中彈寺。
「不去為母親著想、不了解母親的心情,然後為了各自的事不滿……這是罪嗎?」
「藍童子。」
君封大人……嗎?
尾國踏出兩三步,舉起手來。
「隆之……」
「才、才沒那回事!」
呵呵呵呵。
「對。從靜岡到東京、山梨,然後是長野。每次山邊先生一出手,人卻已經被移走了。」
「你們這幾年來的努力令人刮目相看。特別是曹方士,你所創立的成仙道這個團體,有許多用途。指引康庄大道修身會也是。」
「什麼怎麼樣……」
「……無聊。實在像是崇拜中國的那傢伙會開的低劣玩笑。何仙姑,張果老,韓湘子、曹國舅,這是……八仙。」
根源只有一個。分岔之後……發尾也只有一個。
「嗯。熊田有吉——我的叔叔作證了。」
「藥物……實驗……那剛才說的事……」
「津村辰藏先生……應該是岩井部隊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進了無人的戶人村。那個時候,村子里空無一人。不,那裡只有甚八先生的屍體……。我不知道辰藏先生是否目擊到屍體,不過他發現到異狀,告訴了報社……」
裏面……
就在尾國頹然垂下肩膀的時候……
「是那篇報導的目擊者的兒子啊……」
尾國慢慢地回頭,望向驅魔師。
烏口守彥叫了出來。
尾國那張平坦的臉上,眉間刻畫出嫌惡的縱紋。
「住、住口!」
「你、你們做什麼!」
「測試……?」
尾國指向顫抖的老學究。
「所以說,那個女的已經……」
「什……」
癸之介立起膝蓋。
「哪、哪裡有趣了!」
「或許吧。」尾國笑道九*九*藏*書。「讓布由小姐跑到山腳后,我急忙藏起屍體。幸好殺人是在壁龕那邊進行的。那一帶雖然化成了血海……但榻榻米並沒有弄得太臟。而且喏,那個時候其他人為了不讓壬兵衛闖進這兒,正鬧翻了天。沒有任何人進來這個房間。我仔細地擦掉血跡。不過沒能完全擦拭乾凈哪。那一帶還留有污漬吧?」
對吧?京極——榎木津對著中禪寺說。驅魔師不知為何,猶豫了一會兒,不久后抬起頭說了:
藍童子以天真無邪的表情窺看榎木津。
「因為她和其他居民不同,有父母住在外頭。不過祖父母與父母不和,好像幾乎沒有交流。問題是那個磨刀師,不能置之不理。」
癸之介頹然坐倒。
「哼……」
「沒錯。初音女士她……」
有馬和村上張開雙臂。
「中禪寺先生,你剛才說我是最強的鬼牌,這一點說中了。可是呢,遺憾的是,我並不受雜賀的支配。我不是棋子,也不是手牌。我是主辦人那邊的。所以我不會輸給任何人。我只是使喚著雜賀罷了,而且刑部和宮田也被我隨心所欲地操縱著。因為他們很愚蠢。可是這東西……非常方便……今後或許會有些不便吧。」
「因為……我們事先已經對居民下了后催眠,讓他們看到內藤的時候,自動把他當成關口。對吧?刑部先生?」
「……被、被騙了。我被騙了……」
清晰嘹亮。
殺害五十人這種事,原本就不是可能隱瞞的規模。
中禪寺護住內藤。
「什麼……?」
「這個人對於女性似乎特別心軟。所以至少……他對你應該一直是真心相待的。」
「你是……岩川……!」木場叫道。
「尾國先生,太不像話了。你何必慌亂呢?無論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你都主動藏匿了初音女士,並讓她生下那孩子,把他撫養長大了。」
突然被問話,佐伯甲兵衛張開沒有牙齒的嘴巴。
「怎麼樣?尾國先生?這場遊戲是一場鬧劇。無論是輸是贏,都沒有人能夠得利,也沒有人能夠得救。獲勝沒有意義。不管怎麼樣,高興的都只有那個人。這種事應該馬上就能夠察覺,然而你卻沒有發現。你應該要明白……你也被欺騙了。」
「幹部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緊跟著參加者。不管是尾國、刑部、宮田或岩井……都必須在失敗的時候讓各自的棋子收手。對吧?」
「我怎麼能住口呢?如果你的伎倆是后催眠,那麼我的武器就是語言。但是尾國先生,催眠術這種東西,畢竟只能對潛意識述。而語言呢,它不但對前意識有效,也能夠確實傳進潛意識。動輒使用催眠術的傢伙……是二流的。」
「隆……隆之……」
「她過世了。留下那個孩子……」
「哎唷,別在那裡磨磨蹭蹭啦,京極!」
「啰嗦!」
「那麼……你就和那孩子一起靜靜地生活吧。」
「黏菌……是兼具植物與原蟲類兩種性質的特殊菌類。它不會進行光合作用,而是寄生於屍體,攝取營養。它就像黴菌般,會從胞子發芽,但是在營養時期,是呈變形蟲狀自由活動。換言之……它會動。」
「接下來就請您善後了……」
「岩、岩井!」癸之介叫道。
藍童子臉上掠過迷惘的神色。
尾國斜瞪著中禪寺的頸子。
中禪寺無言地瞪著少年。
「什麼……?」玄藏回頭。「宮田……你……」
「我已經受夠這樣了。你是我的姐姐……」
癸之介及亥之介跪倒在榻榻米上。
另一方面,尾國亂了陣腳。真難看。他指著癸之介。
「盯上她?為什麼?」
「津村先生也被騙了。關於這一點,你已經知道了。你所援助的南雲獲勝的話,東野的罪行將會被揭露……但是東野其實是無辜的。」
玄藏默不作聲。
尾國背對藍童子。
「沒錯。這個人無法忍受。你們一開始應該會像其他村人一樣,在別的地方度過不同的人生。但是初音女士過世以後,尾國的想法改變了。這個人決定懲罰你們。他認為既然你們這麼憎恨彼此……就讓你們憎恨個夠吧。他讓你們認定你們殘殺了彼此。既然懷有罪惡感,就為此痛苦到底吧。若非如此……你們就是真正的禽獸。」
尾國站在他們前面,俯視一家人。
「喂。」
「……而且,我想他們第一個考慮到的是事件對村人造成的影響,就算表面上成功隱匿,也無法堵住村民的嘴。而且原本已經四分五裂的村民,也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而重新團結起來。佐伯家也是,如果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根本沒功夫去開示什麼秘密了。萬一那樣就糟了。沒時間了……」
「直到剛才,我都一直深信我把這裏的——哥哥的家人全都殺死了,可是那似乎不是事實。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尾國大聲說道。
「他們不就動手了嗎?」尾國說。「就算實際上沒做,他們也認定自己做了,不是嗎?那不就一樣嗎?事到如今還說這什麼話?你們全都禽獸不如。不,不只是你們。幾乎所有的人都是禽獸。沒有哪個父母聽到小鬼哭號而不覺得煩,也沒有哪個小鬼被父母責罵而不覺得氣憤。就算實際上沒有動手,只要心裏想要動手揍人,骨子裡就是惡鬼。沒有動手,只是因為沒骨氣罷了。」
尾國無聲無息地站起來。
中禪寺似乎沒有錯過賣葯郎那細微的表情變化。
沒有人去確認。
尾國不懷好意地一笑。
「是嗎。可是你為了這種無聊事……殺了一個嬰兒,不是嗎?那真的是你的真心嗎?……怎麼樣?」
「死……死了?胡說八道。我才不相信,誰會再相信你的鬼話?全都是騙人的吧?全都是假的!這十五年來,我們一家人過的人生都是虛假的吧!喏,快把初音交出來!」
「多麼殘忍的……遊戲……」
「笙……你……」
「明太祖的孫子周憲王寫了一部雜劇《八仙慶壽》,就是這部雜劇中出現的八位仙人。類似中國版的七福神。八仙經常被畫在慶賀的畫上。那個人就是將這些人比擬為八仙。」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然後同一年,甲兵衛先生成了曹真人,癸之介先生成了韓大人,亥之介先生成了南雲正陽,乙松先生成了東野鐵男,玄藏先生成了張果老……而岩田先生成了磐田純陽……」
壬兵衛望向兒子玄藏,接著視線落向榻榻米。
「咦……」
呵呵呵。
「……山邊先生如此嚴命,所以你一定慌了手腳。於是……你決定先隱瞞這件事。無論如何,你都想避免驚動警察吧。所以你……對布由小姐下了催眠誘導嗎?」
中彈寺喚道。
「岩井,這裏沒有零戰啊。」
「這種東西,就這麼辦吧!」
我早就教過你……不可以使多餘的力啊。
「不行!不能讓他被抓!把內藤搶回來!」
「刑、刑部……」
「這是很簡單的減法。只要看看在場的佐伯一家人就明白了,請各位看仔細。在這裏的人,並不是佐伯一家的全家人。首先,當家的妻子——亥之介先生,布由小姐的母親初音女土不在。還有玄藏先生的兒子——壬兵衛先生的孫子甚八先生也不在。相反地……」
「說得一副你親眼目睹似的……」
木場按住岩川。尾國站了起來。
「那……是那個人的惡作劇。與太平道沒有關係。」
「尾國先生,你也太激動了吧……?」
「什、什麼!」
「這樣啊,這個人就是那篇報導的……」
「沒錯,就是內藤。就像你拿岩川當做伏兵,我也把他當成了秘密王牌帶來。」
「於是你被派遣過來,宮田耀一博士。」
村上拿起關口的照片。
木場走上前來,中禪寺制止他。
藍童子略壓低了頭望向中禪寺。
「沒錯。我……想讓布由小姐獲勝。」
「幹嘛擺出那麼恐怖的表情?還是織作女士過世,你覺得悲傷?那麼你就沒資格用那副樣子站在那裡。你跟那個尾國一樣,是個窩囊廢。默默地關在房間里啃書,才是最適合你的。我本來還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哪邊的人呢?不過你都出面了嘛。」
孩子們有些亂了陣腳。
朝陽無聲無息地射入格子窗。
「雜賀先生……」
這個行將就木的男子直到剛才還是另一個人——將那些過去全部封印起來的另一個人。說起來,就像個才剛復生的死人。
「那、那是黴菌嗎?」
「笙、笙……」
「住、住口!不要胡說!」
木場吼道:
「噢噢,那就是……那就是……!」
「刑部,宮田先生,還有佐伯家的各位。這個……不是什麼長生不老的生物。這……是新種的變形菌植物——所謂的黏菌。」
不知道為什麼,尾國一反常態,慌張地躲了開去。他退縮了。
上面放了一個質感濕滑的肉塊。
「是啊。」尾國聲音陰沉地說。「是我這麼設計的,但是我並沒有騙人,也沒有誘導,而是每個人內心部積壓了大量的不滿。討厭老公、嫌老婆煩、公公礙事、痛恨婆婆……這不是很有意思嗎?明明這麼厭惡彼此,但是在我接觸之前,眾人卻都和樂融融地過日子。你們一家人也是啊,布由小姐……」
「你、你把初音……把我的妻子……!」
「乙松先生,你認為家人把你當成只會吃閑飯的廢人而疏遠你,還認定村人輕蔑你。甲兵衛先生,你無法忍受村人毫無批判的景仰,使你不得不統率村子;因為兒子癸之介無能,你的負擔怎麼樣都無法減輕。癸之介先生也一樣,上代當家的眼神對你來說只是一種壓抑,不僅如此,你的老婆初音女士……」
藍童子只是站著,毫無反應。
「那個女人……」
「他……就是初音女士生下來的孩子,藍童子——彩賀笙。姓氏的字雖然不同,但他是你撫養長大的吧?雜賀先生?」
男子叫道。
接著他把臉湊近中禪寺耳邊。
津村信吾。羽田隆三的第一秘書。
「出事……?」
「笙……你……」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刑部先生。我不是說過,我也是主辦人那裡的人嗎?喏,中禪寺先生,你要怎麼辦?關口巽本身也被下了強烈的暗示。他無法區別自己和內藤,所以……他現在或許認定是自己殺了人。不,他應該再也無法重新振作了。你剛才那麼威風凜凜地對尾國說,你會把關口放出來……但那是不可能的。關口出不來,他絕對會被定罪。」
尾國撇過頭去。
癸之介嚇軟了腿。中禪寺張開雙手。
「是嗎?但是……你不是只讓初音女士一個人免於參加這場殘酷的遊戲嗎?這是為什麼?」
呵呵呵呵。
佐伯癸之介叫了起來。
「那……已經無所謂了吧?宮田先生,了解了嗎?就算你所追隨的張果老獲勝,交到你手中的也只是這種噁心的黏菌而已read.99csw•com。那個人八成隨口對你說什麼內務省暗中插手,還是什麼GHQ監視著,所以才無法出手,可是封鎖這塊土地的,根本就是他自己……」
呵呵。
尾國瞪住中禪寺。
癸之介垂下頭去。
「時代不同了。」
岩川真司大叫,一直線朝著藍童子衝過來。
中禪寺慢慢地把臉轉向尾國。
佐伯布由……
「初音都告訴我了。她告訴我,自從她嫁進佐伯家以後,遭到多麼殘酷的對待、受到多麼嚴重的壓抑。即使如此,初音還是疼愛自己的孩子。這件事你們曾經思考過嗎?如果真思考過,你們覺得自己有資格抱怨嗎!」
「王牌……?」
長生不老的生物。
「啰嗦!你都多大歲數了,還不明白嗎!就是為了保護這種可笑的水母,事情才會演變成這樣啊!你的老婆都給害死了不是嗎!一家人都變得一塌糊塗了不是嗎!」
「那個時候……由內務省所管轄的特務機關的一名負責人提案,尋找長生不老仙藥的極機密計劃開始了。他們根據某個村子的傳說,找到了這座神秘的村裡——戶人村,佐伯一族。然後……他們確信它就在這裏……」
「別在那裡痴人說夢了。岩井,聽好了,零戰似乎真的還藏有幾架,但不在這裏,而是在更北邊,這裏只不過是中繼點。從熱海挖掘的地下道,裏面什麼也沒有。」
黑衣男子沉默著。
「不,我有勝過一切證據的王牌。」
榎木津推開黑衣男子,爬上壁龕,狠狠地一腳踢開掛軸。
「騙……」
大陸風格裝飾的祭壇上,是古書——白澤圖。
「是啊。這個計劃等於是熊野的先行計劃。這個做法在緊接著的熊野村落進行得很順利。但是這個計劃在戶人村卻沒有成功。不,是無法成功……」
「我……我應該說過,你的伎倆對我行不通。」
「你是木場先生嗎?你也在啊。可是我沒有父母,這種傢伙才不是什麼父親,而且我也不需要父母,對吧……?」
「是你不好啊,中禪寺先生。你明明是這邊的人,卻對那種人……關口巽那種低劣的人感到同情、對織作茜那種可惡的人共鳴、還詛咒內藤赳夫那種垃圾。像你這種洞悉未來的人,為何會如此為情所困?你真是罪孽深重呢……」
「在這裏的……全都是我的家人,對吧?父親?」
「啊啊……」癸之介叫出聲來。
「曾祖父,」藍童子說道。「我不會讓它解散的,我會接收它。……當然成仙道也是。風水不行呢,條山房也沒有效率,勞多益少。布由姐姐似乎可以利用……不過徐福研究會和韓流氣道會或許解散比較好吧。各位,聽好了。各位為了在法律追溯期到期前趕來這裏,都拚上了老命。而你們幹部為了私慾等目的,蒙蔽了雙眼,一樣拚了命。大家都很拚命呢。這場遊戲真正的主旨,其實是要在短期間內創造出能夠利用的團體。這一點各位明白了嗎?」
「然後流言傳開了。刑部先生,你被指派平息這些流言。」
「這裏的村民會被移走,是因為他們防心太重,以及發生了不測的意外。那是緊急措施。而且這裏面的東西……老早就已經調查過了。」
偵探大步走進秘密房間。
「我不否認。」玄藏說。
「能為人驅魔嗎!」
「所以才說你是傻瓜啊,竟然相信那種人定出來的規則,什麼這場遊戲只有第一個抵達這裏的人可以知道真相。如果我沒有介入,應該會有一個人進入這個房間……只有那名贏家會發現欺瞞。然後那傢伙應該會現身,保證賦予贏家一個全新的人生吧。」
中禪寺說。
附身妖物離開了。
「喏,宴會結束了!」中禪寺吼道。「反正你一定正躲在暗處偷看吧,你總是這樣。看吧,你養的手下在這裏嚇得魂飛魄散啊。你聽見雜賀最後一句話了吧?你就收拾善後吧,快點把宴給撤了如何!」
「你……是我的曾祖父。你是祖父。」
「是那傢伙指使的嗎?」中禪寺說。
「不只他一個人。負責移送村民任務的人是你吧……?岩井崇中尉。」
她記得的應該是自己用柴刀砍上愣住的哥哥額頭。
老刑警從少年身後抓住他。
「八仙?」
他的手指前方,
少年溜出老人的懷抱,仰望刑警,開口叫道:
呵呵呵。
「不,是關口。」
「他們所追求的東西……是你們一族超越時代,守護了幾千年的事物。無論對方是什麼來頭,一個外人突然造訪,要你們開示秘密,你們也不可能輕易聽從。即使來人宣稱是為了國家,為了陛下,也是免談。對吧……?」
「初音怎麼了!」癸之介吼道,站了起來,撲向尾國。「初、初音在哪裡,你這傢伙,喏,你看!亥之介和布由都還活著!父親大人和乙松也還在!為什麼只有初音不在!把初音交出來!」
你在那裡吧——中禪寺叫道。
藍童子微笑著走了出來。
「……你寂寞嗎?」
中禪寺靜靜地指向房間角落。
「我們準備的殺人犯有兩個……一個是這個人所拯救的關口巽,另一個是他所詛咒的內藤赳夫。這兩個人原本是同一種人,然而他卻祝福一方,詛咒了另一方。所以……」
「藍童子!我逮到你了!」
尾國站在大廳角落。
尾國沉默了。
「沒錯。我要靠那些把這個國家……」
「甚八先生會侵犯初音女士、初音女士會殺害甚八先生,這些人會沒有發現,只顧著爭吵……追根究柢,全都是因為你設下的陷阱啊。你在憤慨些什麼呢?」
這不是你自己設下的陷阱嗎?——中禪寺說。
「……那裡……多了一個人。」
中禪寺回頭,那張臉完全就是兇相。
「你心裏有底是吧?」中禪寺問道。
少年掙紮起來。老人垂下頭,抱緊了他。
「……中禪寺說的沒錯。玄藏先生,你的兒子甚八啊,是個罪大惡極的傢伙。我只是稍微刺|激他一下,他就本性畢露了。」
尾國口氣冷徹。
中彈寺舉起戴著手背套的手。
青木和鳥口奔上來。
「中禪寺,就算你想騙我也沒用。那個人可是親自交代過我,要我千萬小心你說的話。你嘴上這麼說……其實是想要自己一個人獨吞吧?」
「你真是傻。」
「尾國先生!尾國先生!」
「岩川!」木場斥喝般地大吼。「岩川!你幹什麼!喂、我叫你啊!岩川!」
藍童子還沒有回話,中禪寺一個耳光已經摑了下去。
「你怎麼會……」
「罪……」
中禪寺壓低了聲音,呢喃似地說了。
「那種東西,趕快打開就是啦!」
尾國赫然一驚,望向中禪寺。
「不可能有那種蠢事!初、初音才不會殺人!更不可能把甚八……甚、甚八……」
「我會讓他出來。你才是,今後打算怎麼辦?你已經失去布由小姐的信任了。你所做的事,並不是初音女士所希望的。是你毀掉了初音女士。是你殺了她。是你被那個人的花言巧語說動,任由他擺布的啊,尾國先生。」
癸之介吼道,看了藍童子一眼,彈起來似地撲向賣葯郎。
藍童子轉頭。
「很遺憾,你的計劃失敗了。」
儘管他無法明確地做出反駁。
「啊啊,原來如此。他們都認定對方已經死了,所以……」
「你一定很害怕吧。玄關前,男人們正大聲爭吵。你受剄驚嚇,才逃進這裏來吧。結果卻看見母親砍死了傭人。我忘不了你那個時候的表情哪。你連叫都叫不出來,只是爬進房間里,抓住茫然的母親……」
少年的臉上初次浮現恐怖的神色。
「不許殺害任何人……」
「這個人——尾國先生,對於母性懷有強烈的憧憬,同時他對家庭有著極深的執著。同時他也以強烈的自我催眠,否定這樣的感情。」
沒有發生過大屠殺。可是……
「為什麼?」青木問道。
「所以……他才會代替初音女士,被迫參加這場遊戲。不過……他是鬼牌。」
「喂!警察!我,內藤赳夫,勒死了織作茜。用我這雙手!逮捕我吧!我要自首!」
內藤朝著少年伸出雙手。
孩子們害怕地聚集在藍童子身邊。
亥之介發出驚愕的聲音。
「可、可是它會動啊,你看到了吧!」
「所以怎麼樣……?」中禪寺說。
尾國繼續說道:「嗯,山邊先生非常擔憂。我和他也為了這件事吵過很幾次。但是那個磨刀師不知道為什麼,被各個憲兵隊推來推去。」
木場一次又一次毆打岩川的臉頰。但是唐突地登場的暴徒不管豪傑刑警怎麼打怎麼搖晃,都毫無反應。他的眼睛焦點渙散。
「噢!」榎木津叫道。
「嘿嘿嘿,通玄老師,我早就知道了,我當然知道了。正因為知道,我才會接下這種愚蠢的宴會幹事工作啊。」
「啰、啰嗦!你給我閉嘴!中禪寺!」
第八個家人望著七名家人。
「我說啊,小朋友,」
中禪寺對著恍惚的老人說。
與藍童子針鋒相對的,已經只剩下木場一個人了。
「咦?」
「尾、尾國,你……」
「母親她……母親她……」
「尾、尾國!」
「三木屋的女兒真是教人頭大……」
「所以你們被給予的新人生,一面為自己的罪行戰慄驚恐,一面捲入周圍的人,驅使著詭異的伎倆,不知不覺間與家人自相殘殺……就是如此駭人的人生。」
「笙,你……這個人保護你……」
津村深深地垂下頭去。
「你,你是津村先生……連你都……」
呵呵呵呵。
尾國搖搖晃晃地走近他身邊。
「這……和熊野的村上一族一樣呢。」一柳朱美說。
所以——黑衣男子說道。
「甚八先生被殺了。十五年前。大概……是被初音女士……」
木場修太郎問。
尾國指著布由說。
「我明白了。」老刑警說道,走近內藤。
「山……山邊先生他……」
尾國不知不覺間坐下了。
賣葯郎……把手伸向天花板。
藍童子豎起兩根手指。
將父親的脖子……
鬼吼鬼叫的,一點都不像你。
「好過分……」中禪寺敦子說。「這……可是、可是布由小姐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有了殺戮的記憶嗎?」
木場走到藍童子面前。
「咦……」
「那……那個女人……」
完全就是個惡魔。
「沒辦法這麼做啊。調查之後,如果那是真的,就必須得將它奪走。而且……無論當時還是現在,都沒辦法那麼隨心所欲地竄改記憶。不是一切都可以為所欲為的。對吧,尾國先生?」
少年當場癱坐下去。
他望向玄之介。藍童子是初音的孩子,這兩個人是他的異父兄姐。
布由搖搖晃晃,終於倒下來了。中禪寺敦子跑過來。尾國眯起了眼睛。
「哇!」光保尖叫,奔向中央。敦子和朱美,鳥口、青木、益田還有河原崎,刑部、宮田以及岩井,全都聚集到中央的佐伯家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