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鳥口抬頭仰望，
青木背脊發涼。
「就算提早，也沒有意義。」
「話說回來，我一手培育的藍童子怎麼樣？和雜賀那種貨色不同，前途令人期待吧？再怎麼說……中禪寺，我傳授給這孩子的，都是你的伎倆啊。」
光保和益田爬上堤防。
中禪寺拱起肩膀。
「會為此生氣，也是小角色的反應呢。噯，你也是敗在人情上。你為什麼不吩咐一般信徒——特別是女人和小孩子出來戰鬥？那樣一來，至少可以拖住中禪寺的腳步吧？」
「什、什麼意思？」
男子的聲調明了而且穩重。
那條宛如噩夢般的山路也是……雖然路況的確險惡，但也不是多麼特別的道路。草就是草、樹就是樹、石頭就是石頭。鳥口終究沒能找到半點沿路上發生的激戰痕迹。崖上確實掛著轎子的殘骸，但它怎麼看都不像是多麼豪華的東西。
「你不明白！」
「不愧是明石，賢明得很——不，是老獪嗎？」
「你似乎健朗如常嘛，堂島上校。」
中禪寺除下手背套。
——這傢伙……
「就、就算贏了……又能怎麼樣！」
男子在眼角擠出皺紋，只有嘴角含笑。
「開什麼玩笑！」木場吼道。「你……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你少在那裡大放厥詞！竟然任意玩弄別人的人生！做這種蠢事，到底有什麼好玩的！你的目的是什麼！」
「即使如此，你也沒有權利這麼做。」
「請笑個夠吧。不管是美馬坂先生還是雜賀先生……只要和你扯上關係，似乎就無法指望有個善終。」
鳥口呢喃著，光保「啊啊」地應聲。
「真沒意思……」榎木津說。「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真想至少揍個他一拳。」
男子笑了。
榎木津說道。男子再次笑了。
「你是榎木津吧？我聽說你海軍時代的風評了。聽說你很有一手呢。你確實有著一雙好眼力。喏……你看見什麼了？」
鳥口思考著一件事。
所以才叫做君封大人嗎？
木場在警官抵達稍早之前，只身前往加藤只二郎的山中小屋。前晚熟海那一側的路障似乎已經被拆除，後來接到聯絡，包括木場的妹妹在內，修身會的研修參加者全都平安無事地下山了。
榎木津爬了起來。
「這也算是高潮之一吧。不過到底是個小角色……。中禪寺，怎麼啦？你那是什麼表情？你該不會想說什麼雜賀死了，你感到悲傷這種蠢話吧？」
靡所不偏
「你說什麼？」
「他是死了。」中禪寺說。「至於死得有沒有價值，我就不知道了。」
來了。
「我一點都不這麼打算。不過呢，堂島先生，如果人類會滅亡，到時候我也會一起滅亡。我是這個主意。我不打算保護，也不打算阻止。如果這樣下去人類會毀滅，那也是上天的意志吧。不管是阻止還是抗議，會毀滅的事物還是會毀滅。可是會留下來的時候，就會留下來吧，堂島先生，我呢，會遵從上天的旨意。可是……我不打算服從你的意志。」
「那麼我問你。有意義這件事，究竟有什麼意義？什麼好處、什麼救贖、什麼根據，難道你的意思是這些比吃虧、得不到救贖九_九_藏_書、沒有根據更勝一籌嗎，沒那回事吧？所以你沒資袼在那裡說三道四的。」
「你……你這個怪物……」
「哦，鳥羽僧正御真筆的……」
——塗佛之宴嗎？
「那……」岩井渾身顫抖。「……那麼上校，您打算連我們的記憶都……」
外套「颯」地一翻。
堂島說到這裏，壓低嗓音。
——這傢伙就是裁判嗎？
刑部的臉色幾乎像是快貧血了。
鳥口這麼說，益田便說：「家庭是不用解決的。」鳥口心想或許如此。所謂家庭，一定不是解決，而是維繫下去的。
「還有……木場。你妹妹被困在山中小屋，進退兩難。你趕快去救她吧。」
堂島銳利的眼神盯住眾人。瞬間，背後異口同聲地響起「堂島先生」的呼聲。
堂島靜靜地恫嚇道。
堂島大笑起來。
「不愧是中禪寺，明察秋毫。遊戲愈困難，愈有意思。所以我在每個地方都準備了障礙。這場遊戲只要身為棋子的佐伯家七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人發現真實，就會失效。然後，例如這個村子的人恢復記憶，那也是一個終止。這個村子已經設計好，只要失散的村上一族中的任何一個人抵達，記憶就會恢復。」
「這個人……就是幕後黑手嗎？中禪寺……」
曝露在陽光下的戶人村風景，完全就是一副悠閑的山村景觀。廢屋只是單純的廢屋，農家也只是單純的農家。眼前的風景與鳥口的家鄉沒有太大的差別。老人們也都是隨處可見的老人罷了。
「玄藏先生，什麼幕後黑手，說得真難聽呢。我可是你們的恩人呀。原本你們一家人就算被殺掉也無可奈何。死在那裡的雜賀在初音女士過世時，說要把你們都給殺了呢。是我阻止他的呀。我告訴他說，我有個更好玩的遊戲……。不僅如此，我連這種狂妄的孩子都一起撫養了，你們可得感謝我呀……」
「塗佛……對了，塗佛……」
傳來清晰而低沉的聲音。
「很有趣吧？沒道理不有趣。這麼長的時間里，我讓你們盡情地玩樂呀。或者是……」
堂島瞥了藍童子一眼。
「中禪寺……怎麼可以欺負弱小呢？」
「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贏你。」
榎木津大聲說道。
就這樣……鳥口下了魔山。
「這也是沒辦法。」
「……他年紀還太小了。這次呢，中禪寺，你贏在你的老練上。」
「中彈寺……」堂島喚道。「即使如此，你還是要保護即將毀滅的事物嗎？」
佐伯家的人必須收拾各自播下的種子。那個叫堂島的人說他會解散成仙道，不過即使如此，岩田壬兵衛還是得關掉指引康庄大道修身會、佐伯玄藏則得關掉條山房、佐伯癸之介也得關閉韓流氣道。至於佐伯亥之介，則必須為他對羽田制鐵的背信侵占罪負起責任。今後，他們七人將會步上什麼樣的人生？鳥口完全無法想像。
「的確是玩笑。」
刑部激動地說：
天空真的是一片渾圓。
「美馬坂也是如此，但是什麼長生不老、國家，相信這種無聊事的笨蛋，畢竟派不上用場哪。這麼一想，中禪寺……你離開我，實在是一件教人無比遺憾的事。怎麼樣？現在也不遲，要不要再回到我身邊？」
堂島靜靜地踏出腳步。
堂島以侮蔑的視線望向他。
堂島一邊的臉頰抽|動，彷彿在嘲笑人似的。
「京極，你看。」
「這麼ｒeａｄ.９９cｓw•cｏｍ一看，天空就是圓的呢……」
「沒錯。雜賀也注意到這一點了。所以他才將村上兵吉引誘到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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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場，像你這種愚昧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了解吧。你想知道的事，是你絕不能踏入的領域。」
警官們納悶不已，頻頻說著「真不可思議」。他們口口聲聲埋怨著昨晚那場狂騷劇究是怎麼回事？結果剩下來的只有尾國可悲的屍體。岩川遭到緊急逮捕，但他似乎處於藥物中毒狀態，就這樣被搬送到醫院去。
接著他望向躺在地上的尾國遺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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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場望向中禪寺。
戶人村的村人既然已經恢復記憶，遲早也都會離開吧。
榎木津稍微退了一步。
「唯一一點不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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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忽地吹來。
「那是真的。」
鳥口蹲在旁邊，青木望著河川。敦子和朱美站在遠處的橡樹下。
「老師他……不認同你。」
「你也是。這麼說來，去年……聽說跟你很要好的那個美馬坂也死了嘛。死得一點都不像他，毫無價值。」
「那麼你為何阻止？放著別管不就好了？築地那個人不也制止你了嗎？」
光保說道，搔了搔頭髮稀疏的頭。
「不是愈來愈糟糕。這是宿命……」
「無論什麼樣的事物，不管是什麼樣的狀態，只要存在於這個世上，只要發生於這個世上……那就是日常，這個世上……」
「真可惜，只要獲勝，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哪。」
籠目紋男子與晴明紋男子彼此對峙，僵持原地。
「老師是制止我了。」中禪寺說。「明石老師在電話里這麼對我說：不要和那個無聊傢伙扯上關係。他滔滔不絕地對我說教。昨天我告訴老師我要來伊豆，他甚至說要把我逐出師門呢。」
敞開的紙門另一頭……
木場畏縮了。
「很有意思吧？噯，就像你說的，使用什麼催眠術，是二流的呢。雜賀這種人本事不濟，沒辦法當你的對手。不過……」
「……眉頭還打著結的時候，你是絕對贏不了我的。」
「真沒辦法。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罷手吧。我會解散戍仙道，放回信徒。相反地……那裡的內藤和岩川……我沒辦法庇護。他們將會以殺人兇手的身份被送交司法審判。」
「我不需要權利。世界會順其自然。」
「騙？……什麼叫騙？」
「呃……尾巴啊……？」
兩道劍眉底下的眼神有如老鷹。
「所以呢，壬兵衛先生，其實你已經接近真相了呢。真是遺憾。還有刑部……這麼說來，你似乎也曾經與兵吉接觸過……而你卻沒有發現嗎？」
「……只是你喜愛的古老良善的條款再也發揮不了效果罷了。無論是家庭、村落、城鎮、國家，都會滅亡。這是理所當然的發展吧。我……只是試著加快它的腳步。」
「根、根本沒有什麼長生不老的秘密啊，您、您不是和我說好了嗎？叫我賭上這場遊戲。您叫我選一張卡，說如果這張卡贏了……那就是我的。還說會把一切送給第一個抵達這裏的人……會實現那個人的願望！」
堂島再次只掀動嘴角微笑。
沒錯……若問過了一夜，是否有了什麼重大改變？那就是毫無改變。
百鬼夜行隨著朝陽一同消失了。孩子們以及藍童子、還有那名叫堂島的不可思議男子，全都不見蹤影。
中禪寺說道，在榎木津身邊躺了下來。九*九*藏*書
「還有中禪寺。我只有一句話：今後不許再插手。明白了嗎……？」
刑部憤恨地叫道，扯下胸前的飾物。
「你說的沒錯，我一點都不覺得愉快。現在也厭惡得幾乎想吐。」
「愈早當然是愈好。」
岩井大叫。
「唔，表面是黏菌……但黏菌著床的東西，應該是徐福的遺體。可能是在漫長的歲月里失去了頭和手腳吧。那個家原本祭祀的是徐福本身。徐福的字，就叫君房……」
與孩子們一同消失在走廊另一頭。
他害怕答案。
「可是中禪寺……你為什麼要妨礙我？我確實地洞悉了未來。這一點你也明白吧？無論你如何阻撓……今後世界還是會依著我所想的改變。世界朝著那裡前進，已經不可能挽回。就算違抗潮流，也只是徒然讓自己疲累。」
榎木津浮現再厭惡也不過的表情。
「愉快的事啊。」
「真光榮。這比平凡地死去更教人高興吧？」
「這樣啊？那真是教人同情。我非常享受眼前的狀況呢。截至目前，你大大地娛樂了我。很愉快，太偷快了。因為不管怎麼說，能夠破壞我的遊戲的，大概也只有你一個人了吧。」
「雖然遺憾……不過你說的沒錯，人類將會愈來愈糟糕。這一點連我也明白。」
不過……村上美代子獨自一個人佇立在原地，默默地迎接下山的貫一和隆之。然後宛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家人又肩並肩聚在一起。沒有質問、沒有道歉、沒有慰勞、也沒有糾彈。甚至，他們連句話都沒有。所以彼此之間的問題絲毫沒有解決吧。
堂島真的狀似愉快地說。
中禪寺……怎麼想呢？
「兵吉……」村上刑警出聲。
應該還得接受偵訊什麼的，暫時會被扣留在這裏吧。
「是啊，真想揍他一拳。」中禪寺說。「我討厭那傢伙。」
中禪寺瞪著堂島。
「怎、怎麼可能！」木場吼道。
「那不是細菌唷？」
到了太陽完全高掛的時刻，警官隊才上山來。途中的懸崖應該有許多道士和拳法師被拋了下去，但不可思議的是，警方竟說沒有發現半個人。據說只看到山壁上掛著壞掉的轎子。
「很遺憾，我是個不懂情趣的木頭人。」
來人身穿純白色和服與暗紅色外套。
光保邊擦汗邊說：「這個事件……真是糟糕哪。總覺得……好像宴會結束一般，空虛極了。空虛極了呢。」
嘰，嘰。
「……沒有任何不可思議的事，堂島先生。」
「好吧。不過中禪寺，就算是這樣，你所做的事也太時代錯亂了一些吧？像是守護家庭，這又有什麼意義？就像守護國家沒有意義一樣，那不也是徒勞嗎？守法有什麼根據，和相信迷信有什麼不同？主張個性、主張性別、主張立場，這種滿是主張的醜陋世界，有何救贖可言？吶喊著廢除階級差異、廢除等級差異，變得像概念的怪物一般，這樣活著有什麼好處？」
「正是如此。所以……你沒有必要干涉。」
一定會被釋放吧。
「……你們覺得死了比較痛快？」
山腳下的成仙道信徒幾乎都消失無蹤。
然後……用不著套上繩索，內藤乖乖地讓有馬帶到下田署去了。一問之下，聽說目擊者接二連三地推翻先前的證詞。或許堂島即便不必設法，事情就已這麼註定好了。
堂島瞪住中禪寺。
原本就形同沒有事件。
「中禪寺先生，對了，呃，九九藏書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或許有些突兀，不過關於塗佛，有件事我忘了說。是關於我擁有的《百鬼圖》這個繪卷。」
「村上先生，兵吉他呢，現在……似乎在伊豆七島的某處。」
中禪寺脫下外套，坐在河堤上。
「哦？然後呢？」
中禪寺默默地反瞪回去。
木場露出奇妙的神情。
「就算我不打算干涉，在我做為觀察者涉入的階段，世界就已經變化了。我明白我身為觀察者的立場。」
白澤——
藍童子逃到男子後方，躲在他身後。流浪兒急忙聚到他後頭。
「那……那是因為你說不可以殺人……」
堂島轉過身去。
「這一點你也一樣，中禪寺。你所做的事，和我做的事完全相同。」
「刑部，你也真是蠢哪。你的信徒不是都很幸福嗎？這個村子的人也是如此。這樣到底有什麼不可以？不過住在這個村子里的熊野居民，似乎再也不幸福了。」
「榎兄，被你踢壞的那個東西……」
——今昔百鬼拾遺下之卷·雨
鳥口問不出口。
木場繃緊了肌肉。
榎木津凝視著男人。
「你說水母嗎？」
「別開玩笑了。」
所以，當榎木津踢壞君房大人的時候，佐伯家的傳說就結束了吧。中禪寺之所以一臉悲傷，一定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榎木津走上前去。中禪寺伸手制止。
堂島瞥了他一眼。
「你……你怎麼能這麼可惡！」刑部吼叫。「我……我的人生……」
堂島抿著嘴巴笑了。
「你……在中國做了些什麼？」
「混帳東西！」堂島一喝。「你就只會照著吩咐做嗎？連一點實際應用力、判斷力都沒有。聽好了，刑部。我不像山邊那麼沒出息。我說不可以殺人，不是出於人情，純粹只是為了讓遊戲順暢地進行。剛才中禪寺不是在那裡高談闊論過了嗎？偽裝工作愈少，才是上策。要是允許你們殺人，那會變成什麼情形？你們這些利慾薰心的笨蛋肯定會大開殺戒。殺人是無所謂，但是那樣一來，遊戲就會受到妨礙。事實上雜賀為了讓布由小姐獲勝……就殺了一個孩子。就算他自以為手法高明……」
「哼，真沒辦法，小角色到哪裡都是小角色。可是刑部，你的人海戰術相當精采，值得參考。要是中禪寺沒有現身，你應該已經贏了吧。」
十五年來不斷迷失的家族，在重生的瞬間就終結了吧。
男子望向中禪寺。
背後傳來玄藏的聲音。
「對對對。那上面……其實也畫有塗佛……」
家族……需要一個外人絕對無法干涉的傳說。
「這、這傢伙真的……是為了好玩才做這種事？」
「……是你一點都不樂在其中。」
摸捫窩贊
「這個村子的秘鑰……是村上刑警嗎？」中禪寺問道。
接著他瞄了榎木津一眼，退了一步。
黑色的布襪擦過榻榻米。
接著宮田發出哭聲。
榎木津睡在一旁。
「原來如此……只要這裏的人離開村子……被蒙蔽的歷史將會崩壞。那麼一來，佐伯家的人也可能會開始懷疑……」
堂島撫摸草綠色的腰帶。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意思也沒有。不過……我不認為這年頭這種感動淚水大戲還能夠通用哪。……你的感想如何？」
青木跟在中禪寺後面。兩邊則有鳥口和益田。河原崎與有馬並站在他後方。
中禪寺哼笑了一聲。
原本厚重低垂的雲霧散去，天空看來恢復了一點藍意。
堂島狂傲ｈttｐｓ://rｅａｄ•９９csw.ｃｏm地說。
「說的沒錯！」
「只會笑你而已。」
「說的也是，我都忘了。」
「哦……？」
「哪裡過分了？我總是公平的。我早就提醒過你這傢伙可能會來礙事，也幫忙你防範未然了，不是嗎？而且我也事先預告過藍童子會以障礙的身份登場。」
「你的臉太可怕了，把人家小朋友都給嚇哭了。竟然跟年紀這麼小的孩子認真，真是……。喏，笙，已經可以了……」
不知為何，內藤看起來神清氣爽。他拜託益田代他向黑川玉枝道歉。內藤說：「我絕對不會要她等我。」
「就像塗佛一樣……」中禪寺說。
「哼哼……？」榎木津應道，又睡了。
「……結果也引來了這種家飲，不是嗎？一群蠢貨。宮田、刑部、岩井，就算你們三個聯手，也贏不了一個中禪寺。至於雜賀，更是自取滅亡。真是難看死了。」
「沒錯，我並沒有撒謊。所以我才在這兒等著你們抵達，不是嗎？」
男子的眼神變得鋒利。
——關口……
「無論是長生不老還是征服世界……想要得到都很簡單啊。不需要武器，也不需要藥物，只要在我面前閉上眼睛就行了。在這裏，在這個地方，無論是要歌頌永恆的生命，還是沉醉在霸者的美酒當中……都隨心所欲。」
毫無改變。
「如果我這麼說……你又會怎麼樣？」
「那個塗佛的背後……有著一條這麼大的、像鯰魚般的大尾巴呢。這……能夠成為參考嗎？能成為參考嗎？」
「聽好了，中禪寺。世上的笨蛋沒辦法長遠思考。不僅如此，還不知反省。食物、環境、文化會改變做為生物的人類。不懂肉體就是精神這種單純道理的傢伙們會破壞世界。這不是很有意思嗎？聆聽自然界不可能存在的聲音、注視自然界不可能存在的色彩，食用自然界不可能存在的食物，然後人類將會如何？不用多久，子弒親，親食子的世界就會到來。」
「榎木津，這是對初次見面的人說的話嗎？不過中禪寺，你身邊的朋友似乎也頗有意思呢。但要是不適可而止一些……會自取滅亡唷。」
「這、這傢伙是什麼人！」
「啊……喂，京極，我們說好了，要揍他的人是我！」
「……莫名其妙的塗佛，還有數不清的尾巴嗎……？這下子多多良又要傷腦筋了吧。得從頭來過了呢……」
胸口染有籠目紋，下巴輪廓分明。
走廊傳來聲響。
「不、不是的！上校！您……您連我們都騙了！對不對！」
「我……完全不想再見到你。」
榎木津指著天空。
「哈哈哈哈，很遺憾哪，木場。你這個人真是樂觀，樂觀到幾乎教人笑破肚皮。你問問你朋友中禪寺就知道了。」
「我也這麼認為。」
藍童子回頭望了一眼，
「堂島先生，您、您太過分了！」
路障也被撤除，形影不留。只剩下一堆亂糟糟的卡車輪胎痕迹。
或許……在不需要傳說的時代，也不需要家族。即使如此，在沒有傳說的時代，或許還是會誕生擁有新傳說的家族。這是鳥口不會明白的事，也沒有必要明白。
榻榻米上形成一片血泊。
「話說回來，真是好久不見了呢，中禪寺。我好想你哪。」
木場握緊拳頭。
「……而我……樂在其中。」
堂島深深地微笑。
即使分開生活，即使彼此反目……只要還保有傳說，家族就是家族吧。但是一旦失去傳說，家族就崩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