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五章 烏雲

第十五章 烏雲

一起聚集在家庭式餐廳的我們,看了這些文章之後都嚴重地感到心灰意冷。
不知道有沒有人預感我們一定就這樣結束了。
至於麗絲琦,因為好不容易又和好了,一直都有在通信。她說雖然很想去農場打工,但是因為決心不夠,所以就在鎮上過著平淡無奇的日子。
丹緒也一直都是孤單一個人,也為了某事而感到疲累。大家也都是同樣的狀況。
看到我們態度堅定,他們似乎感覺氣勢被壓倒,就再也沒有追問下去了。傳簡訊給基摩后,才發現在基摩的學校也發生了被盯的狀況,但他並沒有被叫去辦公室。
望著窗外,整個城鎮被帶有厚重雨量的烏雲被覆蓋住。
迪諾邀我們上屋頂。他跟我們說他身體內部是沒什麼大礙,只是被建議要多運動而已。我們取得護士同意之後,圍著他上屋頂,注意不要讓他跌倒。
我也想分一些給小笑,只不過她常到處飛來飛去的。還有,我也聽說了迪諾不好的消息息,聽說是中彈了……。希望不是真的,隨便一個人給我他的消息吧!以上是麗絲琦的報告。
外面天氣陰陰的,完全沒有夏天該有的陽光照進來,只有又熱又悶的風,熱到令人幾乎窒息。
我不加思索地問他:「要不要用繃帶把這裏纏起來?」麗絲琦、丹緒和基摩都回頭過來看著我。
聽麗絲琦說,感覺這陣子在街上巡査的警察和輔導老師也愈來愈多了。迪諾則是說:「我是不清楚纏繃帶的行為會被判什麼罪,不過有可能是觸犯到侵入他人私有土地的法律、或取締亂塗鴉的條例之類的。」
「都是因為我太想念你,想到胸口痛,才會燃起思念之火呀!」
大家都是孤獨的,我也一直都是一個人;不只是因為打工的關係,我也累了。
我亳不思索地說:「我們放棄吧!」要是必須有人九*九*藏*書來講這句話,那就非我莫屬了。
那個時候,原本迷惘的我下定了決心。我們就是從小在電視里看到那些了不起的大人在做這些很糟糕的事。日本或世界級的領導人物都在做學級主任所說最糟糕的事,而且還允許他們繼續位於高位。所以我們為了守住我們的俱樂部,才會故意去模仿「那些人」所做的事。
聽丹緒說,基摩決定辭掉打工的工作去上升學補習班的特別課程。據說是因為他老爸和老哥要求他去念大學、取得教師執照。
迪諾把臉靠在以前自己纏上繃帶的鐵絲網,喃喃自語地說:「真的結束了嗎……就這樣結束好嗎……?」
最開始發現到這些警告訊息的是基摩,因為有人在網頁里留言。有很多不具名的網友傳來了「你們的行為讓我們很困擾!」「快住手!」「不要把垃圾丟到街上!」的訊息。看了這些訊息,我們認為並沒那麼嚴重,那隻不過是網路上有人刻意的鼓吹、覺得吃味而已。
每個人都說:「再見了喔!」但我覺得大家的笑臉是很寂寞的。
結果,下了課之後我和丹緒都被叫去教職員辦公室。一進去之後我們就被訓導主任、學級主任、班導三個人包圍,班導還說有事情要問我們。連平常跟我們沒什麼談話交集的學級主任也問我們到底知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們一沉默,訓導主任就說:「就是朝會的時候說的事呀!」,還眯著眼睛懷疑地問我們:「有人在纏那些微臟布條的一群人中看到你們,這不是真的吧?」
纏在我們工廠窗邊的繃帶雖然都還留著,但已經被污損得很嚴重。我和丹緒就一起先去把它們拆下來帶回家。
在那之後我們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似乎感到很尷尬的迪諾就開始講起其他住院患者的故事,在大家笑到九*九*藏*書無力之後就離開了屋頂。
平常不像會這樣的他,聽到他如此悲傷的語調,悲哀的感覺頓時湧上我們心頭。
我把這件事跟晚歸的老媽講了之後,她只回我一句:「怎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呀!」
不知道是誰開始傳這句話的。不過,在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繃帶被認為是微髒的布條,而被繃帶包紮后的景像則是被認為明顯污染了巿容。
我問他:「你還好吧?很痛嗎?」
不過,禮拜六下午集合的時候,因為一場久違的雨,我們在體育館舉行朝會。經常一臉胃痛樣的訓導主任站上講台,談了有關當地發生的一些問題。他所講的內容主要就是提到有一群奇怪的團體在街道上纏了一堆微髒的布條,帶給市民許多困擾,這種惡作劇實在是個幼稚的行為,要是有人看到,希望你們能叫他們住手,如果有人知道是誰乾的,請儘速向老師反應。
所以……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下次還有機會見面的時候,決定要再次纏繃帶的時候,我們應該會互相帶著最棒的笑容吧!
緊接著暑假來臨,雖然自由的時間變多了,但反而感受到沒事做的痛苦。
然後倒頭就睡,身上還有酒臭味,但入睡的老媽眼角是濕的。我是覺得,如果這時候能有個人從背後緊抱住老媽,安慰她「不用慌」之類的話,那該有多好。不過,這個人終究還是沒出現。
在這之後的每一天,每個人都因為空虛感而覺得全身無力。
丹緒也說:「嗯,根本沒有心情去。」
「就到這裏吧!大家想法不一致的話,繃帶再怎麼纏也一定不會有效的!」
快要接近暑假結束時,接到基摩的消息。聽他說迪諾又和之前一樣住進了醫院。我就馬上聯絡丹緒和麗絲琦,決定大家一起去探望他。
丹緒以略帶難過的聲音問他:「為什麼https://read.99csw.com你要做這種傻事呢……?」
訓導主任他們一副傷腦筋的樣子、互相使了眼色,再次向我們確認說:「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迪諾也慢慢地轉向我這邊,注視了我一會之後,低著頭說:「不要好了,因為流在這裏的不是血,這不算是一種傷痛呀!」
而且說真的,我根本也不覺得我們是在說謊。我們沒有纏什麼所謂微髒的布條,也沒有打算弄髒巿容。
麗絲琦報告
丹緒突然開始哭起來,我了解她會流眼淚並不是因為迪諾講的話或當時的狀態,而麗絲琦、基摩和迪諾似乎也能了解她的感受。
這次不是內科,他是躺在外科大樓的病床上。以前他的頭是光溜溜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頭髮已經長成像那些打高中棒球青少年的程度了。看到我們他突然間一副很驚訝的表情,還跟其他病患眨了個眼說:「啊,都被這些女侍們看光光了。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可是擁有一間大奧(江戶城中將軍夫人或女侍的卧房)的喔!」還說要一個人去巡房。他從胸部到腹部被貼了一張像是薄板的東西固定,聽他講那些沒營養的話反而覺得很痛。
聽說小笑的報告中也會提到雲的事。沒辦法,那我只好明講了,到最後我和雲還是處得不是很好。只能說那個人實在是太熱血奔騰,他又回到我們十八歲左右時,打造另一個亞洲城市的鬥爭的模樣。
「請你不要再一直開玩笑了,都已經到這時候,很過分耶!」
那麼有機會再見嘍,丹緒。雲的妹妹敏瓊寄給我的泡菜,我也會分一些送去給你。
「微髒的布條被丟棄在鎮上的各個角落,明顯地污染了整個市容。」
隔天,在打工時的午休時間接到了迪諾的消息。他說他和麗絲琦一起到處去巡視纏上https://read•99csw•com繃帶的所有地方,發現有一半左右都被拆掉了,連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所剩的繃帶也都變成灰色了。
不過,哪一天萬一他受了傷,我可是一直都為他準備著回頭時所需要纏的繃帶。
我們也有送農作物到基摩店裡,雖然我們家這麼棒的有機生菜送給那傢伙是有點浪費。
俱樂部的每個成員,心情都各不一樣。基摩害怕被爸媽或哥哥們斥責,丹緒很認真在思考為了讓她上大學而吃盡苦頭的爸媽心情。而麗絲琦則是可能因為之前有去警察局被輔導過,看起來好像不想再重蹈覆轍了。好像只有迪諾還想繼續,不知道是否太急躁了,還白目地說:「就算被休學也沒什麼大不了啊!」這時我在想,如果我被抓去輔導的話,半夜邊嘆氣邊喝著罐裝酒精飮料的老媽會不會被人指責、或被人說是教育子女失敗,想到這裏我就無法按捺得住。
丹緒也似乎能體會我想法,馬上回答:「我們沒有做!一定是看到的人弄錯了,到底是誰說的啊?」
就基摩從在醫院工作的醫生兒子那裡聽到的消息,迪諾是裸著上身在身上繞了很多層鞭炮,然後窩進他老爸的車子里點火。他的家人和醫院的人都不了解為什麼,只是傻眼嘆氣,不過我大概了解,他是想感受到某種立場的人的心情,即使是億分之一也好。
迪諾雖然表情有點僵住,但又馬上笑著說:
隔周的星期六也是下雨天。聽基摩說,跑來我們網頁指責我們的人愈來愈多,連我們纏繃帶幫忙的網友們也不斷回信說:「根本沒有變比較好,讓我太失望了。」「纏了繃帶反而讓我更生氣!」「搞了半天你們根本就是在玩弄我的傷痛而已嘛!」
我光明正大地以堅定的口吻強調:「我不知道,不是我們做的,我們沒有做。」
迪諾慢慢走近鐵絲網旁,往下眺望印象中九*九*藏*書沉在厚重雲層下的城鎮,只說了一句:「哎~結果今年我還是沒有去游泳。」
「是的,是真的。你們可以相信我們。」我們當時沒有用「希望你們能相信」或「請你們相信我們」等請求的說法。
我當時也是挺嚮往那種戰鬥意志,所以都是跟著他一起行動的,不過後來發生很多事,開始在這塊土地上穩定下來,我想俱樂部的每個人都很清楚。發覺「光靠鬥爭有時候也是無法改變什麼」的我們,跟他到現在還堅持「有些事是只有鬥爭才能改變」的立場,硬要扯到底的話,到最後還是沒有交集的兩條并行線。
迪諾現在在做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敢主動跟他聯絡。
我們都沉默不回答。班導罵我們為什麼不講話,學級主任則是擺出恐怖的表情,故意低聲地說:「不要說謊喔!說謊的人最糟糕了呀!」
我們把情況報告給迪諾和麗絲琦,後來決定今天就暫停一切活動。
大家好啊,我是麗絲琦。多虧今年一整年都是好天氣,農作物都豐收。
我也這麼覺得。麗絲琦和基摩也都說:「我也是。」
有一天,我打工的地方有一個女生,在工作中因為過度操勞而倒下,聽說是因為她同時還有其他打工的工作。她被送到醫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了,也沒有人提她是怎麼了。在那之後差不多兩個禮拜,聽說有三個正式職員遭公司以節省人事費用理由而辭返。這三個人當中,有一位還是我們工廠的主任。一些阿姨們還在更衣室里談論那些被解僱的人活該。
為了殺時間我去補習班上課,丹緒也去參加升學補習班的暑期課程,所以我決定自己一個人除了星期天以外,一二二、五都去打工。
「沒事沒事!沒有像你們看到的那麼嚴重啦!只是玩火玩得有點太超過哩!」
不過,那個時候,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相信我們真的還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