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不信，看看這個吧。」羅倫佐將一卷錄影帶塞進機器里，按下播放鍵。

羅倫佐播放的影片，與《大法師》的劇情非常相似，我不禁脫口問：「你在騙我吧？」

羅倫佐的父親不僅是天主教神父，且是梵蒂岡官方承認的驅魔師。

他愣了一下，回答：「是啊。當然，我並非質疑父親是騙子。實際上，許多人因驅魔而得救，但我沒辦法百分之百相信。我假設過各種情況，好比……你聽過安慰劑效果嗎？」

在母親的鼓勵下，我對繪畫的興緻絲毫不減，有時還會到美術館欣賞大師們的作品。

看來羅倫佐對驅魔抱持相當程度的懷疑。

簡單來說，那類似一種催眠效果。醫生交給病患一包粉末並告知「這葯可以止痛」，其實只是普通的澱粉，但病患服用后竟感覺疼痛減輕。藉九_九_藏_書由心理層面影響生理的現象，便是安慰劑效果。

這年代還有驅魔師？我滿心以為他在開玩笑。

「精神疾病必須靠藥物治療，驅魔沒有任何幫助，反而可能讓病情惡化。」

從小我便沒什麼長處。學業成績普通，運動也差強人意，不過我喜歡畫畫。我不在乎畫得好不好，只是喜歡隨興在紙上塗鴉。父母似乎頗樂見我這項興趣。

「騙一個日本人相信驅魔師的存在，對我有什麼好處？難不成能讓女人更愛我？」

坦白講，我的義大利語程度只能勉強聽得懂日常會話。羅倫佐的長篇大論，有一大半是我靠隻字片語及他的表情推測出來的，或許不完全正確。

「所謂的惡魔附身，會不會是一種精神疾病？」我問。

大學落榜后，我進入美術學校就讀，老九-九-藏-書師建議我到國外留學。

「就是比糟糕還要糟糕。」

上小學時，有一次我依著眼前所見，以水彩畫下校園一隅，班導看了卻大吃一驚。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看了恐怖電影，萌生佯裝遭惡魔附身的念頭？」

「哦？」

我以為會出現一|絲|不|掛的義大利美女，但期待落空，流泄出的是畫質不清的自製影片。

聽起來滿有道理，電影《大法師》里也出現過類似的論點。

「世上有惡魔嗎？惡魔真的會依附在人身上作惡嗎？很難以置信，對吧？其實我也半信半疑。」

「我每天泡妞，逍遙地過生活，父親卻是律己甚嚴、備受尊敬的神父。」羅倫佐顯然頗引以為傲。「這種媲美電影《大法師》的激烈對決其實不多，一般較像醫生問診。」

「老師，勁爆是什麼意思？」

我九-九-藏-書大致知道何謂安慰劑效果。

因為我見到了羅倫佐的父親。

「不，或許他們真的相信自己被附身了。那就像一種自我暗示。」

「驅魔也一樣。告訴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病患『你被惡魔附身了』，然後進行驅魔儀式，病患就會相信惡魔已離開，癥狀隨之減輕。」

女人以義大利語大聲斥罵，陷入半瘋狂狀態。她一襲睡衣，沒有化妝。神父朗讀像是聖經的書籍，偶爾甩動類似化妝品的小瓶子，將瓶里的水潑在她身上，她便會痛苦地呻|吟。

於是，我飛往義大利的威尼斯。羅倫佐是住我隔壁的室友，我會接觸驅魔儀式全是他的緣故。

羅倫佐用力點頭，「我一開始也這麼認為，有些精神疾病會造成幻視。經過我深入調查，遭惡魔附身的癥狀與某些精神疾病的確有相似處。不過，從事驅九九藏書魔工作的神父在這點上是相當神經質的。」

羅倫佐接著講解他父親的工作內容。我沒主動問，他卻說得欲罷不能。

「根據我的推測，遭惡魔附身的多半是感受性強烈，容易受外界影響，常常過於投入恐怖電影情節的人。」

「瓶里裝的是聖水。」羅倫佐指著畫面，然後介紹神父：「這是我父親。」

我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得真是個奇特的父親。

他承認驅魔有效，卻不相信真的有惡魔附身這回事。

一個小房間里，神父和女人對望著。

當時，我根本沒料到會和驅魔扯上關係，只是閑話家常般隨便聽聽。之後，我的心態徹底改變。

「可是，你父親不是驅魔師嗎？」我有些困惑。

我明白這句話不是讚美而是貶低，心情相當沮喪。回家后，我將老師的話告訴母親，她十分火大，對我說：九-九-藏-書「二郎，你的畫很有味道，媽媽非常喜歡，以後要多畫。」

《大法師》影響我甚深。小時候的我，總以為「勸善懲惡」是所有故事的基本原則。在《大法師》里，首次看見好人沒獲得勝利，我受到極大的衝擊。或許有人認為《大法師》的結局已算是好人得勝，但我無法同意。尤其是看完第三集后，這樣的感覺益發強烈。神父不僅沒打倒惡魔，還遭惡魔利用。那甚至不是平手，而是輸得一敗飧地，過度的震撼教我久久無法忘懷。我重看好幾遍，試圖麻痹當初的絕望感。

「原來如此。」

「神經質？」

「沒錯，神父們認為生病跟惡魔附身完全是兩碼子事。所以，神父們在進行驅魔前，必須再三確認那不是精神疾病。只有經過診斷確定並非精神疾病，才能舉行驅魔儀式。」

「遠藤，你畫的圖真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