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先生視力不好，聽力也不太行，來店裡時妹妹多半陪在身邊。那對兄妹的年紀都相當大了。」

「當然有，畢竟我們不曉得老婆婆後來的遭遇。」

「畢竟哥哥年歲頗大，眼力和聽力都不好，生活起居全靠妹妹幫忙。」

「想像這麼荒謬的情節，有何意義？」

「真人很關心他們。」

「老婆婆後來怎麼了？」我認真地問。為什麼我會對陷入困境的人如此感興趣？

「這種幻想根本只是鴕鳥心態。」

「糟老頭哥哥從不說話，老太婆妹妹倒是口齒伶俐。」金子店長眯著眼接過話。雖然語氣粗魯，仍聽得九*九*藏*書出他對兩人頗有好感。

「他只給我一句『星星樂團的雁子小姐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唉，真人這孩子實在有點死腦筋。對了，你可知道，那間便利商店常有個撐盲人拐杖的客人？」

金子店長拍手叫好，四名服務生合唱團員也不禁莞爾。

接下來，我便沒取得任何有關真人的情報。這群人只不斷重複著「二郎真君，來跟我們一起唱歌」及「這雞塊真是天下美味」。

「想像一些現實中無法得知的事，隨意捏造，編出一齣戲。像這樣為不知道的事安排情節，有助於安撫自九-九-藏-書己的情緒。你可以想像『那個壞蛋終於得到報應』，或是『那對母子現在過著幸福的日子』。」

我一聽，老毛病再度發作，忍不住默默祈禱他們平安。雁子小姐卻輕描淡寫道：

「所以，我告訴真人，此時就該編一個故事說服自己。」

「為什麼？」

「像剛剛那樣嗎？」

「他們兩位如今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話說回來，那對兄妹最近完全不見人影，不知過得好不好。」金子店長補上一句。

「不清楚，我沒進過店裡。」

「現實中的老婆婆怎麼了，我不知道，但我們能編織一個read.99csw.com好情節，比方她下車后遇到離散多年的兒子。」

所謂的山手線事件，我不久前也聽雁子提過。一個老婆婆在山手線電車中詢問「到秋葉原是不是搭這班車」，一群國中生故意撒謊，誘騙老婆婆下車。站在一旁的真人，恰恰目睹一切。

「是啊，但人們創作故事，尤其是在腦中想像故事，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嗎？」雁子突然舉手攔下通過身旁的服務生，喊了一句「我要一大盤炸雞！啊，你真是個帥哥！」后，才搖頭晃腦地繼續道：「對了，當初聽聞山手線事件時，我也和真人說過這番話。」

「真人怎麼回答九-九-藏-書？」

服務生合唱團四人組眯著眼坐在一旁，彷彿是超越喜怒哀樂、進入六根清凈境界的聖僧，以最莊嚴的表情將食物送進肚裏。對照雁子與金子店長，這四人宛如守護兩個野蠻人的地藏菩薩。

「但我告訴真人：『幸不幸福不能從外表判斷，擅自認定他人不幸福只是自找麻煩。看看你自己，沒有雙親就活不下去，說話還顛三倒四，連腦袋裡的想法都表達不清楚。那老先生雖是盲人，眼界恐怕比你寬廣，他才該為你擔憂呢。』」

「原來如此。」我若見了這對兄妹，或許也會掛心吧。

「沒錯，想像老婆婆受到欺騙，在陌生的車站下九九藏書車后的情節。」

金子店長不禁噴出嘴裏的食物，服務生四人組也面露微笑。「好故事，我感到眼裡仃淚水在打轉。」金子店長雙手環胸揶揄道。

「由於沒辦法幫助老婆婆，真人很鬱悶，擔心人生地不熟的老婆婆在大熱天下車后是否平安。思，真人的感受力真的很強。」雁子大喊一聲「炸雞真是天下美味」，把炸雞塞進嘴裏。她的字典里，似乎不存在「感受」一詞。

「『雁子小姐真是不食人間煙火』。」

聽我這麼回答，金子店長瞪我一眼：心頭一慌，我急忙保證「以後會常去」。對於自己的懦弱，我只能苦笑。

「真人接受你的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