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日比野在我面前說:該拿安田怎麼辦。或許該說他的心情轉換得很快,突然改變了氣勢與方針。
「那隻貓剛才爬上樹,那一瞬間就下雨了。」這麼說來,下雨時櫻也坐在這張椅子上嗎?他看起來不像淋過雨。說不定雨水落下時會避開櫻,因為櫻花遇到雨就會凋謝。
「你認為人可以制裁人嗎?」
他有槍。
「聽說過。」
「也就是說,那隻貓在看彩虹。」
「吃與不吃的東西,界線在哪裡?」
我聽見自行車的聲音,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草薙。他以不尋常的速度在我眼前緊急剎車,嚇了我一跳,他的慌張模樣非比尋常。
「世上大部分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也幹了什麼壞事吧?」櫻望著詩集說道,「來這座島之前,你八成干過壞事,我看你的臉就知道。」
他的模樣跟以前一樣,坐在平房外的木椅上蹺著二郎腿,他有一雙細長的腿,正在閱讀詩集。直挺的大鼻子引人注目;雙眼皮的眼睛兼具冷靜與知性,很美;一頭像女性般及肩的長發,看起來像個虛弱的詩人,不過他給人的感覺並不羸弱,反而是精瘦幹練的樣子。那把槍就放在圓桌上。
「也有人說在早上當西邊的天空出現彩虹時,不久就會下雨。天氣變化是從西邊開始的,之所以出現彩虹,是因為西邊在下雨,雨水反射光線,所以產生了彩虹。」
「人類也有朋友之分。朋友以外的人,你會吃嗎?」
靜香盯著話筒,想要直接掛斷。她不認為這通電話是打給她的。
我想去一個地方。
「我受不了那種自以為是的女人。」
「這我知道,」櫻很冷靜,「不過,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那個謊言的背後隱藏著更重大的事情。」
「優午告訴我,伊藤會來到這座島,然後他還告訴我該如何對待你。這是個例外,對吧?」
「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找你聊一聊。」我拚命壓抑著好像要發抖的聲音,感覺就像在使勁拉扯打結的毛線。
我仔細觀察他的動作,保持警戒。我有強烈的預感,他會語出驚人。果然,他拍著手說道:「是安田那傢伙乾的。」
男人們對她說:靜香小姐今天也早點回去吧。
我差點告訴他:你猜對了,我搶過便利商店。不過,我因為害怕而說不出口。
草薙睜開了那雙充血的眼睛。
她很後悔,與其在家裡閑著,不如跟平常一樣在公同加班。
「說我是行刑者嗎?」櫻面無表情地聳聳肩。
「喂,櫻。」那聲音毫不客氣,顯得目中無人。我轉身一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微胖的中年婦人,她鼓起雙頰、撐大鼻孔,帶著一名小女孩,既沒有報上姓名,也沒有理會我,直接走向櫻。
櫻默默地讀著詩,毫不搭理,連脖子都不動一下。結果,她們便離開了。規模不大,卻像個結構完整的龍捲風。
他讀詩。
霎時,草薙滿臉通紅、浮現出憤怒的表情,但旋即恢複原狀,口吃地說:「可是……」
我老實回答,就算說謊也會穿幫的。
「先賄賂你呀。將來哪一天可能需要你幫忙。」若葉以孩子氣的口吻說出大人般的話。
「怎麼可能嘛。」若葉生氣地說道。
「一個也沒有!」
「保鮮膜?」
「我之所以還能夠勉強保持理智,是因為有詩和手槍。」「詩和手槍?」
百合小姐對曾https://read•99csw•com根川沒有好感,如果她在曾根川遇害的晚上失蹤,會被懷疑也沒辦法。我和日比野不認為她是兇手,或許警方打從心底里也並沒有懷疑她。不過,這件事必須確認。
「我想告訴你,有一個叫轟的老頭,他是個怪老頭、有戀童癖的老不死,竟然想染指我女兒。」婦人一口氣說完,那股氣勢聽得我差點窒息。
我側著頭。不吃體積大的動物嗎?不,牛比狗還大。說不定大象的肉也能吃。但是,我不吃寵物貓。
「他父母也很散漫,這是跑到哪裡去了!我說啊,像安田那種傢伙……」他嘴裏念念有詞,大發牢騷。
「是那樣嗎?」
「因為我是從島外來的。」我說了實話。
「如果那種人跑來找你,你會怎麼做?」
噢,我舉起手。她是那個將耳朵貼在地面上,以聽心跳聲為樂的若葉。那個看起來像是她母親的婦人用一種彷彿是在看害蟲的眼神瞪著我。
我們靠殺死各種動物而活。可是,所有人都忘了這一點。社會這個系統讓我們忘了這一點。
「不知道。」
「就是那樣。好,我們等著堵他。」日比野斷言,彷彿那已經確定的了。
即使回到公寓也無事可做,這讓她很驚訝。她已經過慣了回家倒頭就睡的生活了。做份簡單的晚餐,吃完之後卻閑得發慌,打開電視,屏幕上出現了沒看過的演員在表演老套的電視劇,完全引不起她的興趣。
「人很吵,我討厭吵鬧。」
他殺人。
原來如此,我心想,說不定他想要擊斃這世上的所有人。因為不能那麼做,所以他獨斷地挑出沒價值的代表人物再予以槍殺。應該是這樣吧。
我前往轟家。
他殺人得到島民的認同。
「你知道大家怎麼看待你嗎?」
我獃獃地聽他說,很驚訝那就是答案。那隻貓只是想看彩虹嗎?不,貓根本不會想要看什麼彩虹吧?
「我不認為轟先生會染指小女孩。可是,她說得那麼肯定,會不會是有證據呢?」
「它們都被擺在超市裡。」我說完笑了,「食用肉會被放在店裡,切成適當尺寸,包上保鮮膜準備好。」
不知道是該贊成他,還是安撫他,我愣住了。結果,我們決定暫時採取個別行動。他在日落前要找到安田,我決定獨自巡視這座島。我們約好碰面的時間、地點,就分手了。
轟要染指她女兒?我聽她這麼說,卻不認為那是事實。無論我怎麼想象,都不認為那頭熊會襲擊人。就算轟攻擊人,我一想到他動作遲緩,就覺得她逃脫的機會多得是。
「老實說,我是那麼認為的。」我垂下眉毛。
將近二十年以前,櫻問過優午同樣的問題。
「既然這樣,跟你母親把誤會解釋清楚不就得了。」
「我才想知道為什麼呢。」
「這裏也一樣啊。動物會被家畜養殖業者宰殺,送到市場販賣。總而言之,人類沒有親手殺死動物、吃它們肉的真實感,這一段過程被跳過了。」
「如果對方是壞人或是她憎恨的對象,那又另當別論了。」日比野放冷箭。
「為什麼?」
有些人是因為她幾乎天天熬夜而寄予同情,有些人是出自嫉妒,要她早點回家睡覺。
這時,電話響起。有人打電話來這件事本身就很稀奇,她甚至沒察覺那是家裡的電話鈴聲。
「他是例https://read.99csw.com外嗎?」
不論是面對哪一方,靜香都笑著回答:嗯,好的。
「沒辦法實現佳代子小姐的願望,算什麼油漆工。」他表現出莫名其妙的正義感。
他大概騎著自行車四處奔走了好幾個小時吧,一定在黑暗中揮舞著燈光,尋找失蹤的妻子。在黑暗中呼喊妻名的他,究竟是愚蠢,還是異常呢?至少,我和靜香的關係就不可能發生這種事,就算我們其中一人不見了,另一人大概也不會去找吧。
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開玩笑。他的聲音不帶情感,充滿一股寒氣。
「叔叔。」那個小女孩看到我便笑了。
櫻只用眼神發問,這是什麼玩意兒?
事情是這樣的。
「真糟糕呀。」剩下我們倆之後,我說道。像這樣跑來向櫻告狀的頻率到底有多高呢?我光是想象都覺得煩。
「百合不見了。」他的表情極度悲慘。
我不清楚「像安田那種傢伙」指的是什麼樣的人。
「狗呢?」
我答不上來。人吃動物存活乃是天經地義,但我從沒想過吃與不吃的標準。
我想了半天,最後回答:「要看是不是朋友。不論是貓狗還是金魚,一旦成了朋友,我就吃不下去了。」
「有幾個人比叢林里的螞蟻還有價值?!」
櫻不久前才說「要種花」,若葉就送他種子,這時間點的吻合令我吃驚。
可以確定的是,對方說了「真令人期待」。也就是說,對方應該還會再打過來吧。
靜香準時下班,她好久沒這樣了。交貨期還早,而且貨已經準備好了,研發員們配合主機維修,全都準時下班。那些平常就算放下做到一半的工作也要早點回家的男人,簡直令靜香無法相信。她在內心嘲笑,他們就像還沒確認目前所在地就要熟睡的士兵。靜香心想,當然是工作第一啊!
說不定他想做的是,把擦得像刀子般晶亮的詩詞塞進彈匣內,然後隨意擊斃人。
電視上沒有報道他被警方逮捕的新聞,報紙的地方版會不會刊登他搶劫未遂而落跑的事件呢?
「所謂的罪……好比說,殺、殺了她都不為過嗎?」我不假思索地問了這個嚇人的問題。
「你還在提那件事啊?」
她在想伊藤的事。
「吃。」
他憎惡喧囂。
我沉默了。
「真令人期待。」這句話令靜香的背脊一陣發涼,她感受到像是中年大叔過度期待公司溫泉之旅的猥褻氣氛。
「一直找不到人?」我不莩問道。
「一個人為了存活,究竟得殺死多少動物?」櫻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在尋求答案。
「咦?」我就像個遠遠落後的馬拉松選手,覺得很難為情。
「來種花吧。」櫻坐在椅子上,指著我站立的地面附近。「咦?」他沒有回答我的反問。「人沒有價值,所以你槍斃人?」
她掛斷了電話,站在原地盯著話機,總覺得只要移動一步,電話就會再次響起。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加速。被人跟蹤這件事本身就令人難以相信,而且她也不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有何目的。「他是誰啊。」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身影,同時思考好幾件事。
「那就想一想吧!」他命令似的說道,「人們靠吃動物、削樹皮而活。一個人的生命建立在幾十、幾百條生靈的犧牲之上。我要問的是,有幾個人值得犧牲那麼多條生命。你懂嗎?」
「我認為是的https://read•99csw•com。」這是我的真心話。我討厭每次出現死刑或刑罰的問題時,「人制裁人好嗎」這種主張就會被提出來。無論殺死多少人也不必償命的法律,本身就已經不是法律了。
「有何貴幹?」櫻問道,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魚呢?」
靜香渾身發冷。她有一種濕濕黏黏、像蛇一般的惡意從腳底下鑽入體內的噁心感受。
我轉身離開了平房。半路上驀然回首,看見櫻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正要將信封里的種子埋進土裡。
草薙雙眼紅腫,跟我昨天深夜拖他出門時完全不同。
草薙突然說:「剛才瞥察來家裡,我覺得他們在懷疑殺害曾根川的人是百合。」幾乎哽咽著。
「一種透明薄膜。超市會把肉放在盤子里,用保鮮膜包起來販賣。」
「為什麼要給我?」
「在你住的地方怎麼宰殺動物?」
「我媽好像誤會了。」
櫻是要讓花開啊,我感到很開心。
「有一個叫祿二郎的人創造了我。」
同事們聽到她說:我先走了!驚訝地看著她。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嘴裏這麼問,但心裏已經察覺到,除了他妻子以外,沒有人能讓他如此不安。
兩人表現出馬上要衝往安田家的姿態,但這時突然有人打斷了他們。
「例外?」對於從前擔任系統工程師的我而言,「例外」是我想敬而遠之的事物之一。
這時,我背後傳來歇斯底里的叫聲。
草薙半推半就地反抗,造成警察的困擾,於是日比野安撫道:「我們會先去安田家,你晚一點再過來!」草薙這才極不情願地上了車。
「開槍。」櫻說。他的話太冷酷,搞不好他呼出來的氣息也會當場凍結。「櫻在春天盛開,景色變成了粉紅色。漫天飛舞,翩翩飛舞,然後凋零。」
櫻就此閉上了嘴巴,好像已經用完了今天開口的配額,就此沉默不語,彷彿變成了一棵真正的櫻花樹般靜謐。
我想找人說說話。我覺得必須跟那個叫櫻的男人聊一下。
他槍斃人。
「草薙,你怎麼了?」日比野也察覺到他的異樣,向後退了一步,震懾于草薙的氣勢,說:「你眼睛很紅。」
我內心攙雜著好奇與害怕的情緒,有預感他會一語不發地朝我開槍,因為我曾經跑進便利商店搶劫,威脅年輕的工讀生。另一方面,我也覺得他必須儘早打死我。「櫻是規範。」日比野說過的話還留在我的腦海里。
若葉回去時,留下一句「你會用槍打人,但不會打花吧?」隨即飛奔離去。
「花是美的。」稻草人繼續說。
當時還是少年的櫻,這才告訴優午,今天他第一次殺了人。縱然優午早已知道,還是以一副初次聽見的口吻,簡短地附和了—聲。櫻輕聲低喃道,詩比死好
「因為那傢伙好像會對島上的女性伸出魔爪,百合小姐也危險了。」日比野煽風點火地補上一句。
日比野用力敲打大門。我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這扇門會不會因此而倒塌或被敲壞,結果根本沒人出來應門。
「這是花的種子。我家院子里的花掉下來的種子,埋起來一定會開花的。」
她支支吾吾,不肯告訴我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那樣,只說read.99csw.com:「可是啊,轟說怪也怪,前一陣子才跟田中叔叔吵過架。」我略感訝異。他和曾裉川爭吵,和田中吵架,又毆打若葉。難道這個叫轟的男人意外地生性好戰嗎?
優午對於這個問題沒有清楚回答。「不過,」他說,「不過,就算蒲公英開的花沒有價值,也依舊不改它的純真可愛。即使人沒有價值,你也犯不著生氣吧?」
「很多人誤會了,跑過來拜託我殺掉哪裡的某某。」
「所有人?」
「我沒想過。」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和日比野分開后,憑著記憶前往櫻家。當我遠遠地看到平房的藍色屋頂時,心臟開始像敲鐘似的怦怦亂跳。
「你真的被那個叫轟的男人侵犯了嗎?」我不經意地插嘴。
「重大的事情?」
「話?花、詩?」他回了我一句雙關語,連這句話聽起來也像詩。
警察帶走草薙之後,只剩下我和日比野,我們直接跑去安田家。情況突然變得很混亂,我有點亢奮。
「我想要變成真正的櫻花。」
櫻接著問我:島外的情況怎樣?住起來舒服嗎?
天色尚亮的街道上人潮洶湧,朝氣蓬勃,還沒拉下鐵卷門的服飾店看起來格外新鮮。靜香深深感到自己完全脫離社會,害怕地匆匆離幵大街。她告訴自己:是啊,這種地方什麼東西也沒有。
「那是指真正的櫻花嗎?」
「是嗎,島外是那種地方啊。」他無趣地說道,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模樣。
「我沒興趣動手。」櫻回答。他好像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而像狗的日比野甚至對一根小樹枝都感興趣。兩人真是鮮明的對比。「櫻,對不起啊。」我一回神,發現若葉在旁邊。
昨晚,他陪我去佐佐岡被槍殺的現場,回到家以後就發現百合不見了。當時己經過了十二點,百合那個時間不在家顯然有異,子是草薙馬上衝出去尋找。
「你很像氣象博士。」
「我沒見過你啊。」櫻簡短地說。
「我不能對所有人開槍。」又隔了一會兒,櫻發現我還站著,說道。
「你在聽嗎?櫻!我不會原諒他的!聽見了沒?我告訴你了。」她繼續說道。
「不吃。貓也不吃。」
日比野才一閉嘴,馬上又垮著一張臉,緩慢地左右搖頭。
「你吃肉嗎?」櫻唐突地提出問題。
深夜,島民都睡了。櫻站在優午面前,當時的櫻還是少年,那天晚上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開槍殺人。櫻的雙手因為碰到對方身上流出來的血而染成了紅黑色。這名相貌堂堂的美少年奪走了―條人命,卻表現得異常鎮定,絲毫沒有恐懼。
「櫻,這個給你。」若葉將手上的袋子遞給坐在椅子上的櫻。那個牛皮紙袋被折成原本的五分之一大小。
「你的子彈一定不夠用。」我答道。
「那隻貓並不特別,只是一隻普通的貓。你知道『朝霞是下雨的前兆』這句諺語嗎?」
「就先斃了那傢伙。我討厭啰唆的人。」
櫻對我說:「任何事情都有意義,就連雲流動的方向和骰子擲出來的數字也有意義。」他彷彿想說,用槍打人也有意義。「你看到貓了嗎?會預測天read.99csw•com氣的那隻貓。」
「你怕吵?」
「他打你?!」我粗聲地說道。
安田家是一棟木結構的平房,就算要說恭維話也談不上漂亮。房子散發出一股潮濕木頭的氣味,感覺發霉得很嚴重。
我吃了一驚,身體顫抖。我已有心理準備,或許會被槍斃。
一輛警車駛近,草薙被瞀方帶走了。一名四十幾歲的刑警說,我想問你有關百合小姐的事。
「這種說法和優午正好相反。」
她似乎在半路上離開母親,一個人折返了。櫻面無表情,他的臉孔就像一首詩,唯美而冷淡得令人難以接近。
她接起話筒,彼端傳來「姐姐,你的聲音真好聽」這種黏糊糊的聲音。那聲音不年輕,大概是喝醉了吧,還夾雜著下流的笑聲。
「理由?」
「你怕了嗎?你該不會認為我會殺了你吧?」
草薙這個年輕人,因為不安加上一夜奔波卻徒勞無功的憤怒,以致於不管矛頭對準誰都能接受。他立刻同意了日比野的說法:「是啊,絕對是安田千的。」
「它想要找個能夠看清楚彩虹的地方,於是爬上樹。所以,一旦快要下雨,那隻貓就會爬到樹上,它想要找個視野良好的地方。」
「優午不對任何人說未來的事。」日比野靜靜地說,「不過有個例外。」
「百合的工作是握病人的手。」草薙大概沒睡夠,講話口齒不清,「像她那麼善良,是不可能殺人的吧。」
「人類有活著的價值嗎?」
如果是平常的話,就算程序研發工程師在休息,她也會繼續工作。不過,那一天她卻決定直接回家,反正也沒辦法專心工作。贅察提到的伊藤的事,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
「日比野告訴了我很多你的事情。」
「像他那種人,大白天開車出去,到了晚上就躲在田埂旁偷襲女人。」
「不可能。我媽覺得人不會說真話,都是信口開河。不論別人怎麼說,她都聽不進去。再說,她看到過轟大叔打我。」
我不認為轟會那麼做,但說不定發生了類似的事情。「那孩子是在說謊吧?」
「人沒有價值可言吧。」稻草人爽快地回答。
「這座島上的人認為你很特別。」
「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她身上背負著某種罪。」
他很美。
「不,」櫻否定道,「我是為了保持理智。」他簡短地回答。「你沒辦法保持理智嗎?」
我跨過水窪,突然想到,會不會是優午說謊呢?說不定他為了包庇殺害雙親的日比野,才捏造出一名女兇手。那女人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以警察也抓不到她,會不會是如此?優午說的話就是正確答案,即使他說的與事實不符,只要他說出名字,那人就是兇手。這跟名偵探所說的就是真相一樣。那個稻草人預知未來,決定過去。優午為了拯救日比野,將「女人」變成了兇手,這不是不可能。不,不過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
「每件事都跟我有關。」
「豬和牛,雞肉也吃。」
「那也有理由。」櫻的話言簡意陔,宛如箭矢般蒼勁有力。
「優午啊。」櫻低喃道。
「而且你長得真漂亮。我一直跟蹤你,你都沒發現嗎?」或許對方是怕被掛斷,提高了嗓門說道。靜香將話筒重新抵在耳朵上,沒有應聲。她覺得如果出聲的話,豈不是稱了對方的意。
他這才將詩集放在桌上,看著我,不可思議地側著頭說:「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