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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我聳聳肩,「這一點應該是共通的,雖然我最近連老婆的裸體都沒看過。」
「他們拿起可充當武器的東西,衝到冠人家。不,不只是男人,女人也是。」
「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比起腦袋混亂,他們更期待在決鬥中得勝,換取獲救的機會。」
我了解多姆老弟話中的意思,但簡直是活生生和平範本的我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嗎?
「嗯,光是靠近,就足以嚇壞他們。」
趕走他們就行——瞧他說得那麼簡單,但我仍應聲「好」,完全就是騎虎難下。「可是,我要怎麼判斷何時該行動?你會回來告訴我嗎?三不五時就回來嗎?」
我得儘快回到城裡,通知貓群有危險逼近,警告他們:「快點躲起來!」
「鐵國的士兵有沒有開槍?」
「然後,庫洛洛,其實大事不妙,敵人馬上就要過來。」
「咦?」
頭戴皮帽,身穿皮衣的他們各自休息著。再走一會兒就到我們居住的城市,或許是在抵達目的地前的小憩。有人把比身體更大的皮布鋪在地上躺著,也有人坐著閉目養神。不同於獨眼兵長那群人,他們臉上並沒有塗顏色。
我在腦中想像,鎮壓騷動的過程是不是已有人犧牲?
「庫洛洛,這果然只是一場遊戲。」我不禁加重語氣。「即使弦得勝,敵人也不可能說『甘拜下風,那我們走了,再見』,拍拍屁股離去。」
多姆老弟說明剛剛想到的打信號方式,輕快地跑掉。
「怎麼不行?這並未違反決鬥規則。」
「哦,沒錯,要是他採取那種人質戰術就糟了。」
「號豪他們?」加洛反問。
「加洛,這不是酸人常耍的手段嗎?用臨時想到的點子騙人、捉弄人。庫洛洛,你不認為他會背叛嗎?」
人類又吵鬧起來,聲浪震動著我的毛。窸窸窣窣,真的要決鬥嗎?吱吱喳喳,號豪怎麼啦?唧唧咕咕,視決鬥的結果,我們可能得救嗎?窸窸窣窣,不管怎樣,結果都會很慘吧,醫醫雄在哪裡?他還沒回來嗎?吱吱喳喳,到底該怎麼辦?
「你留在這裏。」
「商量?商量什麼?」加洛問。
「會有什麼問題嗎?」庫洛洛問。
「要不要捉來吃?」男人冒出可怕的提議,我停下腳步,尾巴的毛差點沒倒豎。萬一尾巴打算應戰,我也只能奉陪。總不能讓尾巴獨立作戰。
「頑爺說:『我了解他們的心情,但未免太有勇無謀。』」
「這樣啊。」多姆老弟仰望著我,淡淡建議:「那你不妨趁現在仔細瞧瞧那座岩山。」
「不過,那座城牆有點棘手。」把飲料袋擺到旁邊的男子指著前方。那是圍繞著我們城市的牆壁。
「不,我剛才想到一點。」
「從哪來的?」理所當然,其他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有沒有發光的石頭?為了得到發光的石頭,弦不是想騎馬出城嗎?」
我回到城門前,奮力刮木門一陣,但爪子都磨平了,疼痛不已,卻一點也沒有要挖出洞的跡象。
「有貓。」其中一人發現我。
「什麼意思?喂,三天很久耶。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擔心得要命。」
「躲在那裡?藏得住嗎?」我擔心地問。他交互看看山和我,回答:「靜靜待著別動就不會被發現吧。」然後,他跳下我的身體,完美地在空中翻滾后著陸,吩咐:「時機一到,我會給你信號。」
「庫洛洛,先不管那些,大家怎麼都聚在廣場,不是禁止外出?現在是反過來,禁止待在家裡嗎?」加洛望著廣場,疑惑地抽|動鼻孔。
「果然。」
「獨眼兵長很狡猾,很聰明。」庫洛洛解釋。「站在鐵國的立場,這比派他們的同伴出場決鬥保險。」
我走到出入口的城門。木頭做成的大門緊閉。弦打開掛在內側的門閂時,馬兒趁隙溜走,彷彿是好久以前的事。那到底是發生在幾天前?
然而,那似乎是玩笑話。那邊的士兵反對:「接下來可能要開始作戰,我不想消耗多餘的體力。貓很難抓的。」
「沒必要慌成那樣吧?這完全是人類的問題。」
現在開始決鬥。這個國家的代表與鐵國士兵的代表將在台上面對面,輪流對彼此開槍——獨眼兵長說明。
「倘使你是鐵國的獨眼兵長,會如何應變?」
「沒人會想讓自己的同胞涉險吧。」庫洛洛說。
「人數很多,我覺得真的實在不妙。」
「我去城內探探情況,確認鐵國士兵的動向。要是他們沒發現外面的動靜,或城裡的人確定安全,你就行動吧。」
「哎呀,酸人竟然這麼有想法。」加洛一臉佩服。
「你專程去城牆那邊查看嗎?」
「好像是要作弊。」
是不是索性心一橫,別管尖刺,直接爬上牆壁?這個想法逐漸佔據我的腦袋。
「那種國家,丟著別管不就好了?根本不值得我們這樣大費周章。」
那應該很浪費時間,也稱不上是有效率的做法。
「哦,有道理。」庫洛洛點點頭。
剛才的鐵國士兵說,他們有工具能輕易打破這道門,居然有那麼厲害的東西。那會是怎樣的工具?靠我的爪子是不是也有辦法?我暗自期待,但不管怎麼撥弄,門都不動如山。
「輪班?」
「欸,」一個人對其他兩人說:「那個國家究竟是何種狀況?原本不是都丟著不管?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國家。我們完全沒得到說明,就read.99csw.com被派過來,至今仍一頭霧水。」
「很可憐啊。所以,我才這麼急。」
「這下糟了!」加洛大叫。
「丸壺他們發出吼叫般的吶喊,總之是激動萬分地跑過屋前,我不禁產生興趣。追上去一看,他們聚在冠人家前。喏,多姆和加洛都不在,只能親自去瞧瞧,我就出門了。」
接在丸壺之後,周圍的人也發出抗議,不同意弦當他們的代表。
「咦?」聽到加洛的話,我驀地想起,鐵國士兵進佔的第一天,加洛也提出相同的疑問。
「他們在商量什麼?」
士兵揮揮手趕我。雖然我想再待一陣子,還是決定離開。萬一被吃掉,就得不償失。
「沒錯。就算沒自暴自棄,也可能為了談判這麼做。」
此時,有個影子從我們背後小跑步靠近。「多姆,你回來了。」影子說。是庫洛洛。「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我牽挂著即將在後方台上舉行的決鬥,仍邁出腳步。難得獨眼兵長和部下都聚在廣場,我不想放過大好機會。
「國王都是如此。」
「因為他們既興奮又害怕,總之情緒高亢。」
「那樣酸人有何好處?」
「即使看到槍,丸壺他們也沒退縮吧?」
「喂喂喂,真的假的?」加洛回望剛剛鑽出城外的地面。
「真的嗎?」我不是懷疑,而是很感激加洛的行動。「沒想到你這麼幫我。」
我仰望一會兒,天空彷彿悠哉地呼吸,呵開雲朵。看著看著,我的身體似乎也染上那種藍白色。
「牆上好像抹有毒藥,所以不能爬上去。要是被刺到可不妙。」
「這一任的國王企圖心很強哪。」
多姆老弟問,所以我簡單說明,就是為了談判,拿對方重視的人當盾牌。
「現在跟你一起靠近或許很危險。」
可能是注意到我這副模樣,庫洛洛說:「啊,多姆,弦沒事的。」
「好小哪。」我說。
「頑爺贊同丸壺他們的行動嗎?」
「獨眼兵長說很多話安撫丸壺他們,可是場面亂成一團,平息不下來。於是,冒出『砰』一聲槍響。」
「在你住的地方,男人也喜歡女人的乳|房或屁股嗎?」
「可是,加洛,去到城牆那邊很累吧?」光從廣場走到城牆,就是相當遠的一段距離。說完,我赫然一驚。「現在要回去廣場,也是件大工程。」
「喂,貓在看我們。」另一個男人可能是覺得我的視線毛毛的,不太高興。
「只要有一絲可能,人就會想賭一把。難道不是嗎?聽到『在決鬥中獲勝,或許能得救』,人便會暗忖『那就等到結果出爐吧』,然後躊躇再三,不敢貿然行動。獨眼兵長很聰明,丸壺他們立刻安靜下來。現在,台上即將舉行決鬥。」庫洛洛解釋。
「狀況相當緊迫。獨眼兵長和士兵們拿著槍,走出冠人家,與丸壺他們對峙。」
我凝目觀察,打扮陌生的人們旁邊有許多馬。大部分的馬都站著休息,也有些彎起腳,身體伏在地面。或許距離沒想像中的遠,算算確實有五十人左右。
只要翻過城牆,就能跟第一隻見到的貓說明一切。
我忍不住環顧人群,尋找弦的家人。不知弦的妻兒現在是什麼心情?
「如果他們是在等同伴來,不覺得沒必要放上門閂嗎?」
等一下——我連忙跟上,狼狽地心想,那麼容易就能跳上去嗎?加洛不理會我,迅速往前,我緊緊尾隨。加洛爬上地面隆起處,一躍而起。我不假思索地模仿,勉強上了馬。
「是啊。不過,那時只剩下我,不得不自個兒跑一趟。」
「不是那一國的人乾的嗎?」
「不是應該由他們迅速鎮壓,兩三下解決嗎?」
「假設城外的鐵國士兵遭到攻擊,他們應該會認為是敵人乾的。為了對抗,他們或許會攻擊就在身旁的敵人。」
「意思是,城裡的人會變成人質嗎?原來如此,的確有可能。」如果知道自己的同伴遭到攻擊,確實可能抓住附近的敵人當人質,威脅道:「喂,不給我住手,小心這傢伙沒命!」
「記得感謝我啊。」加洛又說。「然後,我剛才聽到你喊『喂』。」
「即使現在趕路……」不管用走還是用跑的,到達廣場時,日頭都已下山。
一躍而起,順勢往上跑——我原本這麼打算。
由於是許多石頭堆砌而成的牆,且相當厚實,別說人類,就算牛或馬來撞,應該也紋風不動。以防禦用的城牆來評斷,蓋得相當好。
我吁口氣,恰恰吹上尖刺。
我跑過荒野。移動雙腳的瞬間,我心想:「咦,真新鮮。」這也難怪,因為我出城的時候是騎馬,回程的時候一個古怪的人類抱著我,好久沒用自己的腳走路。靠自己還是較有安心感。
「在那座岩山前面,再過去一點的地方。」多姆老弟指示,我又移動目光。
我邊附和,邊苦笑。原本當成與自己無關的事,悠哉旁觀,一旦知道自己會受波及,就大叫「這下糟了」,實在太單純,太容易明了。
我歪著頭張望。雲拉成薄薄一條帶子,但天空潔凈平穩。
「我總算設法回來了。」
「為了這場決鬥,鐵國的士兵幾乎都聚集在廣場吧?現在冠人家那邊一定沒幾個人守衛,或許可打開秘密房間的入口,進去裏面。」
「不,這是我的看法。」
他們是怎麼跟城裡的士兵聯絡的九_九_藏_書
「怎麼?」我問,他並未回答。察覺他的異狀,我跟著望過去。
馬一眨眼就穿過好幾條圓道,比想像中更快抵達廣場。馬在廣場附近放慢速度的時候,我們數著「一、二、三」跳下。
「我來當代表!」丸壺叫道,但獨眼兵長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見,毫不理會。
「弦也同意。他們是同一國的人,一起作戲很簡單的。」
「為什麼是弦!」某處傳來丸壺的叫聲。「為什麼決鬥的人是弦!」
「我也有同感。」前來接管的敵人,不可能只因一次決鬥落敗,就收兵撤軍。況且,「你們的要求」指的是什麼?願意讓步多少?未免太籠統。
「要展開更正式的支配,是嗎?」
「三天?才三天?」
「他們好像會輪班到城牆外。」
「為何大家要聽從獨眼兵長的話?」加洛困惑地問。「他們應該要生氣,叫他別擅自決定。」
繼續磨蹭下去,鐵國大軍很快便會抵達。想到這裏,我就坐立難安。
聽到我的話,多姆老弟一愣。他還是老樣子,在我的胸口、骯髒的夾克口袋附近縮成一團,但很快鑽出來,摟住我的脖子問:「什麼意思?」
「喏,多姆,恰恰出現。」鐵國士兵騎馬經過我們旁邊。
我靠到門上,伸出爪子,抓了幾下。雖能削下一點木屑,可是距離挖洞太遙遠。
「我覺得酸人這次應該是說真的。」庫洛洛繼續道:「好,多姆,你和加洛去探探冠人家吧,我在這裏觀察情況。」
「對。大概是要調查城牆外的情況,應該也是想確認同伴是否順利抵達。他們騎馬來來去去,所以,你消失之後,我偷偷跳上馬屁股的行李袋到這裏。」
「他們已到城牆外,隨時都會闖進來。從剛才的城牆那邊,應該也看得見。」
「咦,更多的鐵國士兵?」
「咦,鐵國的代表是酸人?」加洛嚇一跳。「那傢伙真的變成鐵國的人?」
「沒錯,其實稍早前,我看到酸人在跟弦商量。」
聽到庫洛洛的話,我心中湧現不祥的預感:「作弊?」
之前提過,挨你們的訓后,我一直在思索。父親遭到殺害,我決心無論如何不能放過那些傢伙,想著該怎麼報仇。不過這樣下去實在沒勝算,所以我假意協助鐵國士兵。先前醫醫雄的下毒計劃,實在行不通,或許你們是絞盡腦汁才想出那個點子,可是在水缸里下毒,不可能一口氣毒死全部的人。就算死了一人,只要其他士兵還活著,你們統統都會遭殃,沒有一個躲得掉。於是,我以另一種形式利用毒藥。當時我假裝背叛醫醫雄,博得鐵國的信賴,現在才會被選為鐵國的決鬥代表。這是最棒的機會。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因為過去我實在太自私任性,但我終於醒悟。父親一下子就被殺死,會保護我的,只剩這個城市的同胞。那個兵長誰不好選,偏偏選我跟你決鬥。他打算讓我們自相殘殺,他們在一旁看好戲。他們把我們的生命當成餘興道具,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我要反過來利用他們。你一開槍,我就立刻倒地。決鬥是倒地的一方落敗,所以弦,獲勝的會是你。那麼一來,便等於我們國家勝利,對吧?
在場的人類同時沉默。
「趕走他們就行。」
居然叫我看岩山代替女人的裸體?「那座岩山很特殊嗎?」
腳底的肉|球觸感有些異於城裡。這邊的地面石子很多,有點痛。
「逃回來的士兵怎麼講?」
途中,我停步回頭,嗅嗅風的氣味。那古怪的人類不見蹤影,想必是照著我的指示,躲到岩山後方吧。他應該會在那裡等我打信號。
「嗯?」馬上搖晃得很厲害。
「真的假的?」加洛愉快地笑著。「頭腦會不會太簡單?」
「到底碰上何種遭遇?折損多少兵力?」
我一時無法會意。「你能講得更簡單明了些嗎?」
「也是托我的福啦。」加洛插嘴,但我沒異議。「沒錯。」
「加洛!」我驚訝地叫道。
我們擅自搭便車,馬當然嚇一跳,身體抖動幾下,但士兵似乎沒發現。或許他以為馬是因為地面的凹凸而彈跳。
「直接翻牆?你會刺的傷痕纍纍,然後被毒死。」
我望向庫洛洛,「是弦嗎?」
「真的沒問題嗎?」我不禁擔心。
現下已無暇顧及毒刺。
「喂喂喂,真的行嗎?」加洛掃興地說。
「是腦袋混亂了嗎?」
「恢複原狀?你是指,恢復戰爭前的狀態嗎?」當然,這不無可能。比方,我住的國家也是如此。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落敗,受美國支配的日本現今已完全變成一個主權國家。多姆老弟的國家可能在很久以前敗給鐵國,受到支配,之後變成對等的立場,又發生戰爭,是這麼回事嗎?「可是,怎會一再發生戰爭?」
「倒下去就輸了。反過來想,即使被擊中,只要能撐住不倒下,就不算輸。」獨眼兵長的語氣像在開玩笑。「簡而言之,即使腦袋被轟掉,站著就不算輸。」
「不只是人類,他們也想危害動物。」
弦走上高台。酸人也在那裡。
「就在剛才,我想鐵國的士兵也沒發現吧。他們在冠人家後面交頭接耳,我偷聽到一些。」
「那種礦石還需要嗎?」
「喂,多姆,走啦!不要落後。」加洛催促著,快步前行。
好,要衝了。就算刺九_九_藏_書得遍體鱗傷,也要翻越城牆,進入城裡。
我輕巧地前進,接近城牆。這是我們城市的外牆,總算走到了。城牆從外側看上去森嚴無比,覆蓋著許許多多尖刺,感覺很詭異,難以靠近。
「行動?」
「人類實在太樂觀。」我有感而發。
踏緊地面,壓低姿勢,準備衝出去。
來決鬥吧!
「多姆,你騎馬出去后,丸壺、菜呂那些男人站了起來。」庫洛洛說明。
只要穿過這裏,就是我熟悉的城市——我喘口氣,不,我原想喘口氣,卻大為錯愕。
鐵國士兵聚成的人牆另一頭,有座像是防波堤的牆壁。真如多姆老弟所言,那就是圍繞國家的圓形城牆。
獨眼兵長扯開嗓門。
「就是啊,討厭的事最好交給外人。」加洛點點頭。
「原來如此?」
不料,牆下的地面嘩啦啦地崩塌,開出一個洞。
「走開。小心把你吃掉!」
「決鬥?」加洛怪叫著,望向我。他的眼神滿是好奇。不,比起決鬥,等在牆外的鐵國第二批軍隊不是更重要嗎?雖然這麼想,我也忍不住好奇:「決鬥?」
「啊,對了!」我這才想起自己騎上馬的經緯。
「不會想對我們國家的人行使暴力嗎?」
「然後呢?獨眼兵長他們有何反應?」
「就算問我……」我不禁想像,換成我是鐵國的士兵或獨眼兵長,會採取什麼行動?
「哎呀,」加洛輕笑,「實在難以置信。我不認為鐵國的人會遵守諾言,那只是信口開河,隨便說說吧。」
「頑爺說什麼?」
「快回去找庫洛洛商量吧。」加洛突然著急起來。
「不安?」
我聽得愈來愈糊塗。他們口中的「那一國」應該就是我們居住的國家,但礦石指的是什麼?
「唉,是啊。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遊戲吧。」
「這馬真是厲害。」加洛一臉佩服。
「這是頑爺說的嗎?」
「沒有吧,那只是玩笑話。」庫洛洛說明,但現場沒有一個人笑。
加洛看著我納悶道:「弦適合當代表?我倒不覺得。弦是個好傢夥,但他一點都不強。」
「有問題嗎?」獨眼兵長的話聲響徹四周。
不知不覺間,獨眼兵長已上台,身後站著約十名士兵。他們應該累積不少疲勞,不曉得是不是乾燥龜裂,塗在臉上的顏色似乎隨時都會剝落。
「沒錯。」
「有約五十名的士兵,還有馬。」
「備感威脅?我威脅到他們?」
「其實……」我說明原委,「其實有更多更多的鐵國士兵,很快就要過來。」
「該怎麼做?」
「因為……」多姆老弟說到一半,突然伸出頭,身體幾乎探出夾克外。然後,他微微側著臉,鼻子抽|動,高高豎起尾巴,想利用天線探查狀況。
「真的。」
「我叫得很拚命嘛。」
「決鬥?什麼跟什麼?」
荒野中有呈碗狀隆起的岩山。或許是距離遙遠,無法確切掌握實際大小。稍微張望,四處可見類似的岩山,看起來像是平坦遼闊的土地,其實是凹凹凸凸的。
「我留在這裏?那你呢?」
「再過去一點就是我們的國家。好厲害,我們居然順利到達。」多姆老弟的話聲一下子變大。「比來的時候快好幾倍,多虧有你。」
「這裏的人類真可憐。」
「就是不順利,才會派我們來。」
「不是的,還有更多的士兵等在北側的牆外,不久便會進城。」
「是酸人向弦提議的。」庫洛洛提高音量。「酸人說:『這是最後一個機會。我假裝站在鐵國這邊,就是要等待時機。』」
加洛回答:「我想想,三天吧。」
城牆另一端爬出一顆沾滿沙子的貓頭。

60

然而,群眾里有人提到「透明士兵」。「透明士兵呢?」「透明士兵何時才會出現?」「透明士兵不來救弦嗎?」
我沒辦法進去。
朝石頭堆成的城牆筆直衝刺。牆壁逼近,體內的恐懼逐漸膨脹,但我要自己忽略,全心全意衝刺。
「不過,就算回去,也沒辦法通知人類。」
「我來的時候也注意到,很像人類的乳|房或屁股。」多姆老弟應道。
「酸人在跟弦商量?」
槍上有個叫板機的部分,只要扣下,就會射齣子彈。雙方輪流扣一次板機,其中一方手按在地面,另一方即獲勝——獨眼兵長繼續道。
我看看背後的荒野,又在城牆附近徘徊。
加洛湊近,低問:「喂喂喂,怎麼大夥都在講透明士兵的事?」
「我離開城市後過了幾天?」我舔過全身、理好毛后,問道。
「以為很樂觀,卻又悲觀得要命。難道不能中間一點?」加洛嘆道。
接著,我走到崩陷的洞穴旁。
「或許是混進馬的行李跑來的。」第一個發現我的男人說。我想告訴他答案已很接近,原本我就是混在馬的行李中離開城市。「去程是騎馬!」我回答。
加洛瞬間沉默。一會兒后,他開口:「終於要正式接管嗎?」
沒人對弦說話。交給你、拜託了、加油——沒冒出半句,每個人都屏氣凝神。
「小?什麼東西小?」
「我們呀。瞧,不管人類是不是要決鬥、是不是要開戰,對天空都沒半點影響。」
「咦,出什麼事?」我疑惑道。
行李袋沒辦法裝下我和加洛兩隻貓,我們只好各別抓住行李袋上的繩子。
會很痛嗎?不過https://read.99csw.com就算中毒,也要一段時間才會發作。
雖然沒找到石頭,但我發現奇妙的人類——我原想補上這句,卻又住口。解釋起來太麻煩,而且目前那不是最緊急的。
「人質?什麼是人質?」
「咦?」
「就城門啊。鐵國士兵到這裏后,一直鎖著城門不是嗎?為什麼?」
「嗯,但我也只是聽你說過而已。」
「你幫了我大忙。」
「酸人不會背叛嗎?」
「我也不清楚,只在出發前天晚上接到『你們要去那個國家』的通知。說起來,我甚至不曉得有這樣一個國家。」
「沒錯,是獨眼兵長決定的。這場決鬥,是弦與酸人對決。」
「一旦城裡的獨眼兵長及鐵國的士兵發現這件事,你覺得他們會有何反應?」
「是朝天空射擊,應該算警告吧。眾人瞬間安靜,此時,獨眼兵長大喊。」
我瞥見站在台上的弦,顯然他十分不安與嚴肅。交互望著冠人家的方向和台上,決鬥的結果也令我掛心。
「說是決鬥,也就是對方倒下,站著的一方勝利吧?獨眼兵長不是那樣說明嗎?既然如此,弦開槍后,酸人假裝倒在台上,決鬥便宣告結束。就是這麼回事。」
「信號?什麼信號?」
仔細想想,「遠方來的老鼠」也是這樣進到這座城市的吧。而城裡的人類誤以為是透明士兵來拯救他們。
「城裡的人類都在討論透明士兵到來的傳聞吧。」
剛才男人說「小國」,是在形容我們的國家嗎?鐵國有我們國家的五十倍大,這是真的嗎?疑問接連浮現腦海。
「有膽識的人會再觀望一陣子。大概是號豪和醫醫雄都不在,丸壺內心很不安。他不安得受不了,便想付諸行動。人類大鬧時,是需要恐懼的。」
心跳加速,我微微挪動四肢。默念「好」的同時,我抬頭注視前方,往地面一蹬。
是有個鐵國士兵遇害的事嗎?
他們的對話有許多地方無法理解。「有一支先派去那個國家的軍隊」是指誰?獨眼兵長他們嗎?還有「碰上那種事」是哪種事?
「酸人要故意輸給弦嗎?」我確認道。
爬牆吧。我下定決心。
「城市的北邊有門,用蠻力突破就行。其實,我們也帶著破城門的道具。前頂是尖的,鑽進去一撬,門閂立刻碎裂。」
我忽然浮現一個念頭,提議「趁現在去找號豪他們怎麼樣?」
「那到底該怎麼辦?」惶惶不安站在原地,沒多久就會被發現。
「確實滿像的。」
「不必擔心。瞧,那邊不是有鐵國士兵嗎?」加洛把腳伸向城牆附近的小屋。
確實,若是碰上鐵國的槍,一眨眼就會被打得落花流水。別提受傷,應該會死一堆人。
「怎麼會?」
「只要拚命傾訴,他們應該會懂吧?」加洛說,但我覺得他這話並沒有多認真。「好了,快回去吧。」
「什麼?」
「那當然。」
「不,還是很難懂。」或許是我的理解力有問題,我覺得頗慚愧。「簡而言之,就是城外的同伴遭到攻擊,城裡的獨眼兵長他們可能會自暴自棄,攻擊城裡的人,是嗎?」
一開始沒人出聲。明明應該埋怨「不要擅自搞什麼決鬥」,卻沒任何人抗議。
「哦,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加洛東張西望。
「可是啊,多姆。」加洛忽然出聲。
我踩著凹凸不平的地面,步向前方的城牆。腳底的肉墊逐漸習慣荒野地形的起伏。

58

此時,周圍人類的喧嘩聲停止。我望向台上。
「不是?」
我們前往廣場,從圓道經過圓道,朝內側走去。
「以不堪一擊的意義來說,或許很適合。」我回答。獨眼兵長可能是在諷刺這個于戰爭中落敗,只能任人割宰的國家。
「誰跟誰決鬥?」我問。
「看來你完全忘記這件事。」
「嗨,多姆。」加洛抖抖身體,甩掉毛上的泥土說:「我正在想你呢。」
「是啊。」庫洛洛附和。「約莫是要平息騷動,才隨口承諾。事實上,丸壺他們也稍微安靜了一點。」
兩人拉開距離站著,各持短槍。他們戰戰兢兢地地緊握陌生的武器。此刻,這座城的人類命運可說全託付在弦的身上,但他的模樣實在是太靠不住。
耳畔響起貓的話聲,我又禁不住想:真的嗎?真的有這種貓嗎?我在跟貓交談嗎?會不會是我擅自把單純的喵喵聲解釋成人話?或許是過於孤獨,耳朵和大腦的功能出問題。
「有一支軍隊先去那個國家了吧?」
「站起來?」應該不是指從椅子上站起來吧。
「我也這麼想。」庫洛洛換副語氣,「不過,後來聽到頑爺的話,我恍然大悟。」
庫洛洛和加洛的對話莫名觸動我的心,就像留下一道爪痕。討厭的事交給外人去做確實比較好,這麼一想,我腦中的臆測逐漸成形,似乎將帶來重要的啟示,然而徵兆一下就消失。
「之前的戰爭打贏后,那個國家也幾乎沒半點用處。硬要說……」
「背叛?可是,這是酸人提出的點子。」
「沒想到你也會介意這種小事情。」
一群男人坐起來喝東西,我就要穿過屈身坐下的三人旁邊。
總覺得最後一絲希望也斷絕,我茫然失措。
「該不會是後來恢複原狀?」
「丸壺真有膽。」我一臉佩服,庫洛洛應道:「不是有膽https://read•99csw.com,他想必非常不安。」
「真的假的?」
「多姆,怎麼?你在急什麼?」
「由他當代表哪裡有問題嗎?」獨眼兵長明確地回應。「這個年輕人不是很適合擔任你們國家的代表嗎?」
「真的假的?」另一個士兵笑道。「你也讀點書吧。」
「喂!」我放聲喊道。我擔心的不是人類,而是貓。萬一鐵國的士兵到來,這個國家不僅是人類,連動物都會遭殃。「喂,敵人要來了!」
「哪有人死掉還能站?」加洛質疑。
「沒想到先遣隊會碰上那種事。」
聽到這話,我才發現「這樣啊,我也可能永遠見不到加洛和庫洛洛」,不禁慶幸能夠平安返回。
「有什麼是指什麼?」
我不禁暗忖,或許獨眼兵長想觀賞同一國的人類彼此廝殺的餘興節目。想看別國的同胞互相殘殺,藉此取樂。

57

馬載著我們,輕盈地往廣場前進。我看到騎馬士兵的背,雖然瞧不見表情,但他拚命策馬賓士。是發現同伴已來到牆外嗎?他的背影散發出「得快點向獨眼兵長報告」的使命感。
「怎麼樣?外頭有什麼嗎?」庫洛洛問。看見庫洛洛離開頑爺家在外頭晃蕩,我覺得非常稀奇。
「是啊。我心想,或許有一天你會回來,為了讓你到時有捷徑進城,便幫你在牆下挖個洞。挖了我整整兩天。」
「哦,有岩山。」
「敵人?」庫洛洛訝異地問。「敵人不是早就來了嗎?」
「是不是?感謝我吧!」加洛說著,腳步卻有些匆促。「多姆,聽到你騎的馬穿過城門,離開城市,我嚇壞了。」

59

「是追著老鼠過來的嗎?」另一人推測。
岩山右側更前面的地方,看得到宛如一團豆粒聚集的顏色。大概是人類聚在一起的影子吧,但看不出人數。
「不過,你在那時候出現,真是救了我一命。」
「不會啦,反正我很閑。」不知是不是在掩飾害躁,加洛理起毛。「記得感謝我啊。」
只見鐵國士兵騎馬從城牆那邊過來。
「對。」多姆老弟說明。「那就是鐵國的士兵,還有馬。」
「鐵國的獨眼兵長跟他的手下,不是在我們的城裡嗎?」
人群一陣緊張,我立刻察覺。氣氛緊繃,彷彿有隻巨大的手握住整座廣場。
「我忘得一乾二淨。」我老實承認。「沒有,」我搖搖頭,「沒找到發光的石頭。或者說,我連自己去了哪裡都不清楚。」
不知士兵何時會來,得快想想辦法。
「不,不是的。好像要舉行決鬥。」
鑽過加洛挖的洞穴,經過牆底下,我成功進入城市。
「假如你此刻走出去,那邊的鐵國士兵一定會備感威脅吧。」
然後,我左晃晃、右踱踱,漫無目的地來來回回。
「你躲在那邊的岩山後面,士兵應該不會發現。」多姆老弟望向前方圓形的山。
「獨眼兵長說:『我們來進行一場決鬥,如果你們的代表獲勝,就答應你們的要求。』」
我望向台上的酸人。他似乎很不愉快,也像是不安。嘴角微揚,看不出是在笑,還是滿心苦澀。
我們穿過群眾的腳邊,觀望廣場的情況。
除了人類,還有那種動物——馬。有的馬靜靜待著,有的則趴在地面休息。或許是察覺我接近,他們微微睜開眼皮,但沒流露出更多的興趣。
「雖然是個小國,城牆倒是挺堅固的。」
「搞什麼,平常都推給我們喔?」
「咦,你不是要我幫忙的嗎?」
「聽說情緒太激動,問不出所以然。總之,馬的腳印確實是通向那一國。只要追上去,應該就能抓到他們。」
「我鑽過洞穴,探頭一看,還真的就是你。」
酸人好像是這麼說明的:
由於庫洛洛很擅長預測天氣,語氣就像在宣告明天會放晴。我有些吃驚:「沒事?弦會沒事嗎?」
話雖如此,我也只能回答貓:「既然已透過戰爭打出結果,就沒必要再開戰吧?」
誰都可以,附近沒有貓嗎?我朝城牆另一頭大叫,設法傳送警訊。
「不是的。」
「那樣也無所謂。」
繼續前進,來到鐵國士兵集合的地點,意外地並不遠。
「庫洛洛,你看到啦?」
聽到我的話,加洛睜圓雙眼:「喂喂喂,多姆,你還好吧?」
「什麼意思?」
「可是,真的多虧你幫忙,我正煩惱該怎麼翻牆過去。實在沒辦法,我準備直接翻牆。」
廣場聚集一大群人。就像鐵國士兵進城當天那樣,城裡的人類大半都來到這裏。
尾巴用力拍打著地面。尾巴比我焦急嗎?
「嗯,是啊。沒錯,實在亂來。」加洛聽得目瞪口呆。「武器只有牛刀、小刀之類吧?哪可能打得贏?」
「還不清楚詳情。」
「你是指挖礦嗎?」
我們國家的人類拚命做出來的城牆和城門,居然那麼不堪一擊嗎?
為了衝刺,我拉開距離以便助跑。我退後一步,再一步。
「那要從哪裡進去?」
男子語氣太輕鬆,我禁不住一個哆嗦。
怎麼回事?我眨著眼睛,連忙踩穩四肢,試著緊急煞車。泥土崩落,煙塵瀰漫,包圍著我。隆隆聲響不絕於耳,我渾身緊繃,仍止不住墜勢,差點一頭撞上牆壁。總算停住時,鼻頭前方就是尖刺。
「我聽到他們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