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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多姆,你回來得真快。找到號豪了嗎?」一道響亮的話聲傳來,回頭一看,是庫洛洛。他用屁股著地、後腳張開的姿勢坐著,舔著肚子上的毛。雖然毫無緊張感,但他一定是在那裡觀望台上的決鬥。
酸人呢?經過廣場時,我覷向台上。人們擋住視線,看不清楚,我沒辦法,只得原地跳躍。原來酸人癱軟在地。他挨子彈了嗎?我原本這麼想,但沒聽到槍聲。看來是嚇到連站都站不住。他被丸壺等人團團圍住。
「接下來輪到我!」酸人舉起槍大喊。
略遲一拍,人群傳出陣陣騷動。簡而言之,就是用各種不同的說法抗議:「在那麼近的地方開槍太卑鄙!」
不適合苦力,這話有道理。我們熟悉跳躍、奔跑之類讓身體如彈簧般迅捷活動的運動,但要對重物施力,實在做不來。只會讓關節和肌肉變得沉重,搞得氣喘如牛。
我和庫洛洛轉向加洛。
「幹嘛?」
接著又是「喀嚓」一聲。「喀嚓」、「喀嚓」,像是在空氣中點火。
「那麼,號豪為何沒立刻發現?獨眼兵長來到這座城市時,他應該會認出那是以前見過的複眼隊長。」加洛質疑。然後,沒等我回答,加洛便已想通:「對了,他們臉上塗著顏色嘛。」
我看看台上的兵長,然後望向加洛攤開的布——那塊畫著許多眼睛的舊布。
「咦?」弦瞪大雙眼,彷彿在窺看槍筒內部。
於是,獨眼兵長站上前,甩甩手,彷彿在斥喝「羅嗦」。
看到號豪和醫醫雄,弦總算稍稍鬆口氣。「原來你們平安無事!」
加洛走到我旁邊問:「要移開這個柜子嗎?」他靠上去,藉著體重開始推。
「那酸人呢?有沒有遵守約定倒下?」我問。然而,酸人仍大剌剌地站在看台上,答案不言自明。
假如酸人失敗,便又輪到弦開槍,或許他們都暗暗這麼祈禱。
「喂,叫那兩人過來。」獨眼兵長下令。
「不行,先休息一下吧。我們不適合干這種苦力活。」加洛說起泄氣話,放掉力氣。
「該投靠鐵國嗎?或許吧。」庫洛洛也同意。
「咦,怎麼會?」他慌了手腳。
「抱歉,」獨眼兵長回答,「若要說,我呢………」
「我聽到很大的槍聲。」
沒有人的氣息。屋裡一片寂靜,甚至前方加洛腳底肉|球觸碰地面的聲響都聽得見。
我把注意力轉向袋子外面的情況。視野雖然變窄,但能透過小洞觀察。我窺見柜子移開,有人走出。待疑似鐵國士兵的人影離開,我探出袋口。
獨眼兵長開口:「事到如今,不準埋怨。剛開始決鬥時,你們不是默默接受規則?弦開槍前,你們期待會贏吧?情勢不妙就想反悔,未免太沒道理。只要情況不利於己,便抗議不公平,沒有比這種人更不講公平的。不對嗎?」然後,他朝酸人抬起下巴。「好,輪到你了。」
我們再次挨在一塊read.99csw.com,用力推擠柜子。尾巴似乎總算願意幫忙,膨脹得像根雞毛撣,靠向柜子。可惜什麼事都沒發生。
聽到這些話,我忍不住呻|吟。
「那些人也許不是鐵國的士兵。」
士兵們排成隊伍,齊步前進。大概是要回冠人家。
一會兒后,腳步聲響起,人影沉重地擴散開來。屋內變得有點擁擠,因為號豪與醫醫雄隨士兵出現在秘密房間的入口。感覺好久沒見到他們。
「酸人過去在城裡作威作福,大夥不是都很厭惡他?講好聽點,也稱不上受人喜愛。」
「究竟怎麼回事?」
「難以置信?」
「假使他是複眼隊長,幹嘛不堂堂正正回來?」
幾名士兵垂下頭。他們一動也不動,以為是累到站著睡著,似乎並非如此。他們強忍著隨時會爆發的情緒。
由於不能折返,我繼續走向冠人家。入口旁的牆上有個小洞,我們依序鑽進去。
「既然是你,一定順利克服難關了。」醫醫雄說,弦眨著眼睛。
台下抗議得愈厲害,酸人就愈開心,怪笑個不停。「記不記得鐵國兵長怎麼說明這場決鬥?要我們互相開槍,但沒規定該離多遠,不是嗎?那麼,即使在這麼近的地方開槍,也不算犯規。」他大聲主張,槍口幾乎快貼在弦的腦門上。「豈止沒犯規,簡直聰明到家。」
「弦,辛苦了。」號豪露齒笑道。「決鬥好玩嗎?」
回到廣場一看,人們注視著台上,神情緊繃。那與其說是驚訝——不,他們應該很驚訝,但更像是搞不清楚狀況。
我鑽過人們的腳邊,想移動到能看清楚台上的位置,但人們的身體和頭擋住視線,找不到適合的地點。
「而那些人,」複眼隊長指向站在牆邊,臉上塗滿顏色的士兵說:「是庫帕的士兵。」
「那麼……」我望向其他士兵,他們的臉也塗著色彩。我十分納悶,為何要繪上那些令人窒息的裝飾圖案?若是要避免被認出真面目,就不難理解。
「我和這個國家的人民是同一陣線。」他繼續道。
推的時候一動也不動,準備喘口氣,柜子竟忽然挪動,我們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

61

「好,結束。」獨眼兵長大聲宣布。他嘴角揚起,微微一笑。「扣過一次板機就得換人。」
我想追上前,庫洛洛指示:「如果貓很多,或許會被趕走。多姆、加洛,你們去探探情況。」比起衝動的加洛,我更希望庫洛洛同行,無奈加洛已興沖沖地跑走。
鐵國的士兵從台上走下。不,我們確定他們不是鐵國士兵,但還不明了他們是什麼人。總之,在獨眼兵長的率領下,他們陸續離開廣場。「目前是什麼情況?」加洛突然跑出去,「決鬥結束沒?現在是什麼情況?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切都是read•99csw•com謊言?你話中一切,是指哪一切?」
「等等!」酸人高喊。「我扣下板機,可是根本沒射齣子彈。這把槍是壞的!」
「對對對,我要問這塊布的來歷。」我想起要找庫洛洛商量的事。
「酸人呢?」號豪問獨眼兵長。「情況如何?」
「正確地講,是從前被當成庫帕士兵帶走的人。因為世上根本沒有庫帕。」
我循著庫洛洛的視線,往酸人背後更遠的地方望去,只見廣場旁的樹枝折斷。
「一開始是弦開槍。」
柜子附近的士兵立刻行動。他們推開柜子,挪到旁邊,消失在另一頭。秘密房間轉眼出現。
過去的所見所聞,及種種不對勁的感覺,藉著一點小契機逐漸拼湊在一起,彼此融合,化成一個形狀。
人們依舊怒氣沖沖。這不算決鬥!取消決鬥!他們大聲要求。
我把身體滑進鐵國士兵的行李——堆在一處的臟袋子中打開的袋口。
「怎麼不做得連貓也能推開?」

64

「啊,也是。」
其實是有人在另一頭移開柜子。既然能從這裏進去,當然也能出來。我們都忘了這天經地義的道理。
弦面無血色。他應該對酸人憤恨不已,現在卻一副快嚇昏的模樣。
「原來他們沒事。」我低喃,加洛應道:「豈止沒事,看起來活蹦亂跳的。」
「咦?」
我留下庫洛洛跟上。
「知道什麼?」
「能夠想到的理由?」
「喂,多姆,等一下。」
我走近靠在牆邊的柜子。「就是這裏。這個柜子的後面有秘密房間。」
獨眼兵長微微一笑,應道:「噯,差不多就那樣吧。那傢伙什麼都不懂,根本不曉得父親的所做所為,只是個自私自利的蠢貨。他剛剛嚇到腿軟,終於嘗到背叛的可怕滋味。接下來隨你們處置,想一吐怨氣,就盡情泄憤。要殺要剮,都隨你們便。」
「是啊,兩個人合力,馬上就推開。」
「人類很輕鬆就推開嗎?」

63

「多姆,這是真的嗎?」加洛半信半疑。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在這層意義上,酸人的立場反倒接近鐵國士兵。若說該投靠哪一邊……」
「說明?」弦交互望著兩旁的號豪和醫醫雄。「怎麼回事?我一頭霧水。」
感覺有誰在附近一直戳我。原來是自己的心跳聲。
酸人笑容滿面,幾乎是把槍頂在弦的頭上。
你們是誰?為何刻意冒充士兵,跟著獨眼兵長來到這裏?我好奇得要命。
「果然不出所料,酸人不愧是酸人,不負眾望。」我開玩笑道。庫洛洛不禁苦笑:「他辜負人民的期望,卻沒辜負你的期望。」
「這棟屋子的地下好像有房間,入口樓梯在柜子後面,號豪他們就是被拖進去。」我邊說明,先搭上前腳,read.99csw.com試著推柜子,卻一動也不動。我使勁加壓,依舊不動如山。
「什麼?」
從廣場列隊離開的士兵進入冠人家,我們也溜進去。
「有人嗎?」加洛喊著,走進裏面。屋中一片昏暗,有種異於上次造訪時,士兵群集的緊張感。
「進來城裡?為什麼?」
事發突然,我們嚇一跳,完全遵守來自太古的指令「危險!快離開」,當場跳開,往同一個方向逃竄。
「那是什麼布?」
「還有,酸人是打從骨子裡喜歡干那種事吧。像是有人嚇得惶惶不安,或絕望到陷入混亂。」
「人類輕輕鬆鬆就推開。」加洛沒有佩服,也沒有氣憤的樣子。他原要爬出袋子,卻「啊」地一頓。
「袋子里的布勾到腳。」加洛再次鑽進袋子,拖出一樣東西。
「真的來來去去的。」加洛似乎玩得很開心。
庫洛洛遺憾地嘆口氣。「弦一臉蒼白,生氣地指著酸人大叫:『你騙我!』」
可以導出的答案沒幾個。「就是……」我一開口,台上突然傳來清脆的「喀嚓」聲。
「多姆,我在這裏。」加洛從皮袋裡現身。「嚇我一大跳,柜子突然動起來。」
「那麼,為何他不告訴大家?」
「在哪找到的?」
加洛叼著剛剛在冠人家找到的布。
「這個人……」
「這是在那些傢伙的行李中發現的。」加洛放下布。那塊有點厚度的布雖然破損骯髒,仍看得出圖案。我仔細觀察布上的紋樣。
「加洛,他就是複眼隊長。」我望向台上。獨眼兵長要弦舉起槍,站到酸人旁邊。
廣場上的人們「啊、啊」呻|吟,將到嘴邊的話吞回去。
「但是沒打中。」
酸人一步、兩步,慢慢走向臉色蒼白、僵立原地的弦。雙手依然舉著槍。
「對了,城牆!」我大聲說,回想起從荒野回來的情形。我無法翻越牆壁,在牆外一籌莫展。
「咦?」加洛睜大雙眼。「那他們是誰?不是鐵國的士兵,是何方神聖?而且,他們明明自稱是鐵國士兵。幹嘛要撒謊?」
「加洛,我們回廣場!」話聲剛落,我已跑出冠人家。「去找庫洛洛商量!」
「這樣……」一名士兵詢問獨眼兵長,「就結束了嗎?」
「那麼,決鬥進行到哪裡?輪到酸人開槍嗎?」
疑問的漩渦出現在腦海,進一步攪亂言語,緊接著發生各種反應。而後,疑問的漩渦逐漸轉弱,顯露核心。
「把他宰來烤,或許會意外好吃。」號豪笑答。
發生什麼事?我抬頭望去,只見酸人歪著頭,努力把弄著槍枝。
漩渦又在腦海打轉。該從何處講起?我只能撈起漩渦里的斷片,毫無脈絡、支離破碎地說出口。
「你又來了。不就告訴你,他們是鐵國的……」
士兵們一臉嚴肅地站在牆邊,臉部和來到城裡時一樣,塗滿顏色。屋內瀰漫著身心俱疲的氣息,我用鼻子探探周圍,充斥著汗水味。他們幾乎read.99csw•com是靠最後一絲力氣撐著吧。
「實在聰明。」我佩服道。
「可是,酸人那種態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緊閉雙眼的弦,戰戰兢兢地睜開眼。
我和加洛身子一抖,尾巴的毛倒豎,僵在原地半晌。我望向廣場,背後頓時人聲鼎沸。
「咦,多姆,你在講什麼?那些傢伙明明是鐵國的士兵。」
此時,加洛跑過來。「你在這裏啊。我沒跟上你,還在想你跑去哪裡。」
「嗯,是的。」獨眼兵長點點頭。「這樣就行了吧。」他像在對自己說話。「你們也是,真的……」
「號豪小時候見過複眼隊長。」我忽然想到這一點。「他們並非完全不認識。」
我獃獃看著,突然靈光一閃。「這……」我叫道,簡直不敢置信。「這不是那個嗎?」我一時想不起正確名稱。喏,就是傳說中的那個——愈是焦急,答案離我愈遠。
「那個獨眼兵長就是複眼隊長。」
右邊有段距離的地方站著弦。他像根棒子般佇立,獃獃拿著槍。
「我們也只曉得大概,細節不清楚。」醫醫雄應道。
聽著這段對話,我總覺得不太對勁。跟前些日子的氣氛不太一樣。
兩人的對話沒有緊張感。
聚在廣場的人們不知如何是好,愣愣看著事情發展。弦失敗了,這場決鬥已無勝算。希望破滅,沒人能接受這個事實。
「決鬥進行得如何?」
「他幹嘛不早點宣布:我是複眼隊長,我回來了!難道有非隱瞞不可的理由?」
我看著一旁的庫洛洛。「庫洛洛,我好像明白了。」
柜子已推回原位。
「我們從剛才就一直來來去去呢。」
「弦,聽好。雖然難以置信……」號豪皺起眉,指著兵長。
「其實是複眼隊長。」醫醫雄接過話。
「會是誰呢?」
然後,他把槍口對準弦的腦袋。
「眼睛?這到底是什麼?」庫洛洛一臉疑惑。

62

號豪和醫醫雄與獨眼兵長平等地交談,甚至稱得上友好。「原來如此,號豪早就知道。」我低語。
總不會是那種理由吧。
左邊是舉著長筒槍的酸人。
「不行。」加洛放棄得很快,「根本連動都不動。」他誇張地喘著氣,連尾巴都喘息似地跟著搖晃。
「那是什麼?」庫洛洛納悶道。
「傳說中,複眼隊長的……複眼隊長的帽子。」
「走出一個鐵國士兵,果然有秘密房間。」
視野變得狹窄,灰塵的氣味包圍著我。
「怎麼?」
來到冠人家前面,準備進去時,後方爆出一道巨響,宛如空氣破裂般魄力十足。忘記是第幾次聽到,不過,我知道那是槍聲。
「是啊。」
我們拚命挪動四肢,伸長鼻子,跳進室內角落的大袋子。
「號豪。」狀況外的弦,迷迷糊糊地問:「這究竟是……」
「子彈偏離,射到那根樹枝。」
布面畫著許許多多的眼睛,宛如監read•99csw•com視著四面八方,掌握一切事物。
「沒錯。瞧,他那得意的樣子。」庫洛洛伸了伸右前腳。
「多姆,什麼意思?」
「咦!」庫洛洛驚呼。我點點頭。
「喂,弦,輪到你。這次別射偏,在他旁邊開槍沒關係。」獨眼兵長拍拍弦的肩膀。
「那個是哪個?」
我爬出袋子,叫道:「加洛。」
確實,加洛的話有道理。
他沒繼續開口。
門口一陣嘈雜,士兵帶著弦進來。與在決鬥台上相比,弦的臉色恢復許多,但依然驚慌失措,眼神遊移。顯然他是最搞不清楚狀況的。
視野豁然開朗,就是這裏——仔細一瞧,原來我在高台前。
台上的酸人面露笑容,眉眼揚起,嘴巴開心地張開。
「是決鬥開始了嗎?第一槍是弦,還是酸人開的?多姆,你覺得是誰?」
過度興奮的人們,開始慢慢移動。我們怕被壓扁,暫時避往廣場角落。雖然離開現場,還是看得到台上的情況。
我們圍成圓圈,三隻貓討論起來。
我挺直背脊望向台上。
「也不到活蹦亂跳,不過好像沒受傷。」
「一切都是謊言。」
庫洛洛彈鬍子一下,開口:「能夠想到的理由……」
換句話說——他就是複眼隊長,率領士兵對抗庫帕的隊長。
「還是,傳說中複眼隊長捨命打倒庫帕,如今不好坦白自己仍活著嗎?」
「酸人的手段真教人佩服。」庫洛洛點點頭。「他一定打算在這場決鬥中射殺弦,贏得鐵國的信賴。」
「哎呀呀,這下糟糕。」我說。
加洛在地上攤開那塊舊布。
「不假裝成鐵國士兵,就沒辦法進來城裡。」
一樣紋風不動。
然後,加洛憤憤道:「坦白講,這玩意真的會動嗎?」不料,像要反駁他的疑問般,柜子往旁移動。
「秘密房間!好酷。」
「方才不是說過?在鐵國士兵的行李里。」
「坐那邊。」獨眼兵長(我已確定他就是複眼隊長)指示弦。「抱歉,一直瞞著你們,我現在就來說明。」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在臉上塗顏色。
「現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沒錯。」庫洛洛點點頭。「城牆上滿是毒刺,難以翻越。想進來,只能光明正大地叫裏面的人開門。如今,這個國家戰敗,所以他們佯裝成鐵國的士兵,進入城裡。會不會是這麼回事?」
「咦?」
廣場上的群眾瞬間安靜。
「咦?等、等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喂,多姆,究竟怎麼回事?獨眼兵長怎會站在弦那邊?」
「獨眼兵長,就是複眼隊長。」
「明白?」
「那當然。」獨眼兵長若無其事地應道。「因為我動了手腳。」
「就是……喏,那個啊。」
「喂,那什麼話!」酸人叫得更大聲。
廣場一陣喧嚷,我們同時轉過頭。
「多姆,若那獨眼龍真的是複眼隊長……」走在旁邊的加洛開口。
「這個猜測應該是正確的。」
「咦,」弦瞪大雙眼,「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