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推手嗎？」

「到處蒐集情報。也到過我這兒來了。岩西應該也有接到聯絡吧？」

「不吃點苦頭，是不會有人當真的。」

「喂，要是找到那個推手，算是大功一件嗎？」

「你問這種事幹嘛？」

「我要問出推手的所在，然後由我來收拾那個推手。」

此時，一個新的念頭在蟬的體內逐漸成形。「喂，」他對桃說。「你知道進行拷問的地點嗎？」

「只有一些，不過沒有半點可用的情報。其實啊，我還以為推手只是像都市傳說之類，信口胡謅的東西。」

「我也這麼想啊。」桃雙手在腰間一攤，「可是，搞不好那傢伙還沒有真實感也不一定。」

「我也不清楚，聽說他專門從背後暗算，推人一把，藉機殺掉對方。可惜有關他的傳聞太少了，我也很少聽說。」

「什麼意思？」

蟬頓時愁眉苦臉。煩死人了！因為太煩了，全身突然癢了起來。「八成是因為那傢伙自以為把我操蹤在手掌心，只要稍微聯絡不上，就大驚小怪。」

「那不就沒問題了。」

「很有可能。」

「說的也是。」

「什麼大功啊，你是哪個時代的人啊？」

「他的打擊率之所以遣么高，是因為他知道所有暗號，他請人從看台上用望遠鏡看到暗號，再告訴他。」

「畢竟他既沒被人拿槍指著，也沒人包圍他，生活一點也沒改變。就算知道其他人拚了老命要找他，本人或許還沒有真實感。即使腦袋明白『危險』，但還沒真正感受到危機。」

「這個業界也一樣，情報就是武器。」

「不利的事，全推給全球暖化不就好了。」

又是業界啊，蟬實在受夠了。「這麼說，剛才也有兩個怪傢伙在亂來。」蟬想起在小巷子里持刀相向的男人，柴犬根土佐犬「推手是何方神聖啊？有人耍很想問出他的下落呢。」

「寺原的兒子真httｐｓ://ｒｅａｄ•９9ｃsw.com的是推手幹掉的嗎？」

「真令人吃驚。」蟬雖然嘴上這麼回答，卻感到納悶：那個員工何必把事情鬧得這麼麻煩呢？

「就像『說謊就會被閻羅王拔掉舌頭』之類的嗎？」

「那又怎樣？」

「你說什麼·」

「或許他是喜歡反抗上司的類型吧。」桃說。

「芭蕉的俳句里不是有這麼一句？『寂靜啊，滲入岩石里的聲』。」

要獲得自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掉雙親；蟬想起某本小藐里這麼寫道。而現在不同了，想獲得自由，只要關掉手機就行了。單純，無聊得要命，沒有夢想。換句括說，自由不過是這種程度的東西。

「說什麼傻話。」桃不當一回事的樣子。「你想被寺原盯上嗎？」

「那傢伙專門逼人自殺，很有名呢。」

「是這樣嗎？」

「我也不是不能了解。」若是這樣，蟬就能理解他的心態。那個員工或許是想要搶在寺原前頭吧。「可是，那傢伙真傻。」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我一直在找你耶，不對，找你的人是岩西。」她氣喘吁吁的，像久未運動的人難得運動一般，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竟然在這種地方閑晃，你打算到我的店裡來嗎？」

「沒有真實感？」

「咦，蟬，你在這裏啊。」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蟬嚇了一跳轉過身。

「什麼意思？」

「我要搶在拖拖拉拉的『千金』員工前頭，幫寺原報仇。這樣一來，寺原也不會太生氣吧？」

「你真的很討厭岩西呢。」

「是桃啊。這種大冷天，你那什麼打扮？」

「我說啊，九-九-藏-書」桃板起了臉孔，鼻子旁擠出皺紋，一下子老了許多。看她這樣子，應該也不是二十四歲吧。「你關掉手機電源了吧？」

「『業界』啊，岩西也說了一樣的話。笑死人了！殺人這一行也有業界，那還得了。」

「你知道一個鯨的嗎？」蟬現學現賣，說出剛聽來的知識。

一個穿著分不清是內衣還是洋裝的衣服，體型肥胖的女子站在那裡，半透明的布料透出肌膚，雖然看得見隆起的豐|滿乳|房，卻不會讓人有性的遐想。

「不過，從我剛才聽到的，」桃繼續說。「他們好像打算誘出那個員工唷。」

「天曉得，大概是想確認你工作完成了沒吧。他猜你八成到我這兒來了。你啊，又不買書，卻老愛往我這兒跑呢。」

「都是因為你遲到啊！」

「搞不好他還會感謝你呢。」桃的口氣像是料定蟬絕不可能成功。

「我要擄走那個社員。」

「聽說個子很魁武，很危險，真的像鯨魚一樣。我只有遠遠看過一次。」她說的像是親眼看過海里的鯨魚一樣。

「怎麼做？」

「不然就是『不快點完成任務，會被推手搶先唷。』之類的警告。」

蟬煩惱著該如何告訴岩西。在飯店房間里，脖子上套著繩索、以典型的上弔姿態左右擺盪的，無疑的就是那個姓梶的議員吧。「目標男子塊頭很大，留鬍子的矮個子是梶議員，千萬別弄錯啦。」他想起岩西的說明。那人塊頭不大，不可能是他。仔細想想，那人個子很矮，而且嘴邊的東西怎麼看都是鬍子。

「我想也是。」

她皺起眉頭，明顯露出不快。「什麼聽說不聽說，搞得雞飛狗跳的，大家都被拖出來了。」

「我手上的棒球名監里沒這個人。」

「譬如說，像你這種收錢殺人的人，他們搞砸任務時，常舍說什麼『被推手搶先一步』，『被推手妨礙了』，拿推read.99csw.com手常藉口，把過錯全部怪罪到捏造出來的推手身上。我是這麼看的啦。」

「就算想揪他出來，也不曉得那員工人在哪裡，目前只能靠電話聯絡，還找不到人。要說為什麼的話——」

蟬離開車站，本想搭地鐵，卻提不起勁，便在站前的百貨公司消磨了一會兒時間。

「為什麼？」

桃從外貌判斷不出年紀，半年前曾聽她說「又到了我的本命年啊」但在蟬的眼裡，桃像二十四歲也像三十六歲，甚至像四十八歲。噯，總不可能是十二歲吧。

「討厭！討厭死了！」

「所以呢？」

「打個比方好了，」桃豎起手指。「有個強力颱風要登陸，聽到報導的人都知道外頭很危險，躲在房間里。但是呢，最近的建築物很堅固，隔著牆壁，根本不知道外頭是什麼狀況，聽不見風雨聲，也看不見雨勢。可是打開電視，就看得到災情狀況。那樣一來，你知道人會怎麼做嗎？」

「什麼大功，你活在哪個時代啊？」

「真意外。」

「那不過是作弊罷了。」

「你沒聽說過嗎？」桃竟然不知道，真是稀奇。

「不曉得，現階段還只是謠傳，謠言要多少都有。寺原的兒子素行不良，想必到處招怨吧。」

可是——蟬在想像中和岩西爭論。反正委託人都自殺了，也沒人可以聽報告了。

「就是他！」桃像要刺穿什麼似地很很戳出手指。「就是因為那像伙幹掉寺原的兒子，才鬧得滿城風雨，他就是萬惡的根源。」

兩者都是吧。「那，寺原怎麼做？」

「岩西剛才打電話來，那人實在夠羅嗦的。『蟬去了你那裡對吧？他的電話打不通，要是你看到他，叫他馬上回電給我。』看他慌的，簡直就像聯絡不上馬子的男人。」

看著自信滿滿的蟬，桃啞然張口。「怎麼，你以為你已經立下大功啦？」

「才不會有人理他呢。」蟬說九九藏書。突然發現在這件事上面，自己似乎領先了岩西一步，發現這個事實的同時，他不禁笑開了，像是有人在胃部深處撓癢，體毛微微顫抖著，滿心期待。

「原來如此。」蟬聽懂了桃話里的含義。「也就是說，那個員工就算知道危險，還是有可能現身啰？」

「東京太大啦。」

「什麼？！」蟬眉間擠出皺紋。「把人揪出來，逼他招供不就得了？不是自己的員工嗎？沒想到寺原意外地不中用呢。」

「什麼？！」桃簡直像對準了蟬最敏感的部位刺過來似地，讓蟬大吃一驚。

不用說，爭執一定會演變成這樣，而且過錯確實出在「遲到」的自己身上。

「就說吧？」蟬從容地回答，他確信自己一定辦得到。「這樣，遲到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啦。」

為什麼我該負責？」

這是你的失誤！他可以輕易想像得到岩西一定會朝他咆哮。「全都因為你的遲到，事情才變成這樣！竟然遲到壞事，我哪有臉去向委託人報告！」

「業界的大家。」

「你不是樂在其中嗎？」她慵懶地掀動嘴唇，看樣子，她剛才好像就是這麼說的。「被他操控」，是自己聽錯了嗎？

「不要等到吃到苦頭時為時已晚就好。」

「那只是冷笑話罷了。」蟬儘管不高興，還是聳了聳肩了問說：「那，岩西說了什麼？」難道梶的屍體已經被人發現了？

「加上最近電話又可以隨身帶著走。」

「岩西找我？他找我幹嘛？有事打電話不就得了？電話可是文明的利器耶，而且最近還可以隨身攜帶，他不曉得嗎？」

「關你什麼事。總之，岩西那裡我會打電話啦。」蟬覺得麻煩，想要離開。「這麼說來，」他停下腳步。「你最近有聽說寺原的事嗎？」

「沒錯。」看她一臉嚴肅，蟬也不好意思出言諷刺。「總之，關於推手的線索非常少。別看我這家店小，可是打聽得rｅad.９９ｃsｗ.ｃom到很多消息唷。」

時間就在咖啡店裡消磨、在商店街徘徊當中過去了。

「或許。」儘管自己沒有意識到，不過蟬的卻是朝著商店街的方向走去。平常來到東京車站附近，他大多都會繞到「桃」這家色情雜誌店，以致與半習慣性地朝這裏走來。

「能夠蒐集情報的人才能存活下來。」

「不過，寺原那好像有一個員工查到推手的下落了唷。」桃不假思索接著說：「只是，那個員工不肯說出推手在哪裡。」

「我聽說寺原的兒子偷襲別人，很多組織都氣得火冒三丈。」

「你不是被他操控著嗎？」

「岩西跟蟬，不都在這段俳句里嗎？『岩西』里的『蟬』聲。你們啊，不管嘴上怎麼抱怨，終歸是一掛的。」

「酬勞呢？應該拿到手的酬勞怎麼辦？你一點都不覺得有責任是吧？」

「我說，他可能不想對上司唯命是從吧。」

「很傻啊，或該說很蠢吧。」

「等一下，叫他，他就會來嗎？他也知道要是去了，不可能輕易了事吧？一定會被刑求逼供啊。與其獃獃地回去，倒不如一開始就招了嘛。」他應該沒笨到那種地步吧。

他不想接到岩西的電話，聽他悠哉地問：「順利結束了嗎？」所以連手機也關了。

「大家指的是誰？」

「會偷看外面。」桃強調似地緩緩說道。「他們會打開門窗，確定外頭的狀況，想說：『真有那麼嚴重嗎？』大家都會這麼做。接著，就被狂風刮來的樹枝打到臉，受了傷，急急忙忙關上窗子，由衷地說：『哇塞，這颱風有夠強。』」

「你啊，不保持聯絡怎麼行呢？這個世界可是靠情報組成的。城市啊，不是靠大廈、馬路或行人，而是情報構成的。你知道嗎？大概二十年前，美國大聯盟有個創下四成打擊率的白人選手。」

「很有名嗎？」

「大家都在找推手吧？但是不曉得人在哪裡。先搶到的人先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