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聳聳肩。「也許是吧。」

「那樣的話，我覺得你應該把寶寶送給別人收養。」

「聽著真不錯。」臨時保姆說。

瑪麗搖搖頭。「我真的沒那麼了解他。」

「是的，媽媽。」瑪麗咬著嘴唇，「媽媽，我和寶寶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可以嗎？我已經決定休學一段時間，把我的生活調整好。那對我很有幫助。」

海灘一日

書店裡在播放聖誕音樂。那首歌是《祝你過一個小小的快樂聖誕節》。

她曾是游泳隊的，表現出色，曾在中學時獲得過州里的冠軍。那天，海浪滔滔，海水冰涼，而瑪麗早已疏於練習。

「我本來是要捐給慈善團體，給貧窮的孩子。」

瑪雅搖了搖頭。她不想那樣。

A.J.吻了吻女兒的額頭。他為自己培養出這樣一個妙不可言的書獃子感到開心。

「真可惜，」「媽媽」說，「像你這麼聰明的女孩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不是跟你說過千萬別上床嗎？不是跟你說過永遠要採取保護措施嗎？」

瑪麗跑過校園去英語系。她跑上樓梯。她趕到時，她的老師已經要走了。「瑪麗，我正要走，想著你不會來了呢。請進。」

那個男人稍微沒那麼不耐煩了。「你喜歡哪類書？」

「你上這所學院有獎學金。可你已經面臨麻煩，因為你已經有一陣子成績不好了，要是我跟學院講了，他們很可能會取消你的獎學金，或者至少讓你休學一段時間。」

「嗨，瑪麗，」一個殘疾女孩說，「你來這兒幹嗎？」

「那是你的寶寶？」「媽媽」問。

指導教師：愛德華·巴爾博尼，艾麗絲鎮中學

臨時保姆做了個鬼臉。「只用放在信封里，信封上寫我的名字，留在我的宿舍就行。我真的想在聖誕節前收到這筆錢，我要買禮物。」

九年級

「九_九_藏_書我可能會帶她去看我媽媽。我媽媽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尼治，她總是會弄一棵很大的聖誕樹，做美味的晚餐，還有很多很多給我和邁拉的禮物。」

「回頭見。我們還要趕回艾麗絲島的汽車渡輪。」

「哎喲。」

「不是。」瑪麗說。她咬著嘴唇。「我只是在幫一個朋友照看。」

「很棒。」瑪麗說。

瑪麗把那個信封放到臨時保姆的宿舍。在火車站，她用信用卡購買去艾麗絲島的火車票和船票。

「嗨，瑪麗，名牌大學生小姐啊，沒想到你會回到你的寄養家庭。」

「我在找東西讀。」瑪麗說。

瑪麗聳聳肩。

「是啊。」

「我們也要，」約翰說，「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一起出去玩。」

「真的？」他用上了他那種播報新聞的聲音。

「哦，瑪麗。真希望我能幫上忙，可這裏已經住滿了人。我沒有房間可以給你住。對我來說，你年齡大了，馬薩諸塞州不會再為了你付我支票的。」

瑪麗向臨時保姆道了謝。她吻了吻寶寶的頭。「聽話啊。」她說。

瑪麗在海灘上，但是寶寶並沒有跟她在一起。

「再見，小寶寶，」臨時保姆說，「聖誕節快樂。」

瑪麗快遲到了。她自己住一間房，可是跟其他六個人共用一個衛生間，衛生間好像總是有人佔著。她從衛生間回來時，臨時保姆坐在她的床上。「瑪麗，我已經等你五分鐘了。」

瑪麗從臨時保姆那兒接過孩子。「好吧。」她說。

瑪麗同意了。

瑪雅認為A.J.肯定是對她感到失望，但就在他們下車前，他說：「這種事情從來就不公平。人們喜歡他們所喜歡的，那樣很棒，也很糟糕。事關個人趣味和某一天特定的一批人。例如，前三名中有兩個女性，這樣有可能讓天平往男性那邊傾斜。要麼其中一個評委的奶奶上周去世了，這讓那個短篇特別能打動他。誰都不曉得。但是我真切地知道：瑪雅·帖木兒·費克里的《海灘一日》是由一位作家寫出來的。」她覺得他會要擁抱她，但他只是跟她握了握手，就像他跟一位同事打招呼那樣——也許是跟來到書店的一位作家。

瑪麗又搖搖頭。「我也不能那樣做。」

「媽媽，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約翰聳了聳肩，他的頭髮上下起伏了一下。「我本來覺得你應該得第一名，不過他們選了來自艾麗絲鎮中學的兩篇進終選，挺酷的。」

作者：瑪雅·帖木兒·費克里

「你的生活出了什麼變故嗎？」老師問，「你以前可是我們最好的學生之一。」

「小寶寶不需要買票。」檢票的人告訴瑪麗。

「你們倆假期有什麼特別的計劃嗎？」臨時保姆問。

她遊了出去，游過燈塔，她沒有再游回來。

「嗨，瑪麗，你要去哪兒？」

「已經十一點了，」臨時保姆說，「你給我的錢只讓我待到中午，我十二點一刻九*九*藏*書還需要去到另一個地方，所以你最好別回來晚了。」

「沒有。」瑪麗說。她咬著嘴唇。

瑪麗沿著那條街走到一座破敗的房子前，房前有粗鋼絲網柵欄。院子里有條狗，被拴在一根柱子上，它朝寶寶吠叫，寶寶哭了起來。

「求您別說！」瑪麗懇求道，「我沒地方可去。除了獎學金我沒有別的經濟來源。」

「沒有。我為你感到高興。加油！」她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嗨，媽媽，」瑪麗說，「聖誕快樂。」瑪麗吻了吻那個胖女人的臉頰。

「瑪麗，我覺得你應該這樣做。你應該聯繫寶寶的父親。」

瑪麗嘆了口氣。「是啊。」

「媽媽」是個胖得病態的白人婦女。瑪麗是個瘦得皮包骨頭的黑人女孩。「媽媽」不可能是瑪麗的生母。

寶寶輕輕地咕噥著。

「你沒有生我的氣，對吧？」約翰說。

又及：你這個短篇中最讓我感到有希望的，是它體現出了移情作用。為什麼人們會做他們所做的事？這是傑出作品的標誌。

「這是為你好，瑪麗。你應該回家調整好自己。還有兩星期就到聖誕節了。你的父母會理解的。」

「我爸爸的書店裡有事情要處理。」

「也許是巴爾博尼老師教得好。」

「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平分我的禮券。」約翰說。

「對不起，」瑪麗說，「我以後會努力做得更好。」

「別怕，寶寶，」瑪麗說，「那條狗咬不到你。」

「謝謝。」

「哦，各類書，但我最喜歡的，是那種裏面有角色遇到困難，不過最後克服了困難的書。我知道生活並非如此，也許就因為這一點，才是我最喜歡看的。」

到艾麗絲島后，瑪麗看到的第一個地方是一家書店。她走進書店，好讓自己和寶寶可以暖和一下。櫃檯那裡有個男人，他舉止顯得不耐煩，穿了一雙匡威運動鞋。

「不算很冷，」瑪麗說，「我和寶寶會九_九_藏_書穿上我們最暖和的衣服。另外，冬天的海灘真的很不錯。」

又又又及：另外，讀者知道什麼是ATM卡。

「恭喜。」招待會上，瑪雅對約翰·弗內斯說。她手裡緊緊抓著捲起來的T恤衫。阿米莉婭拿著瑪雅的獲獎證書：第三名。

「我爸爸不是很喜歡我們在網上買東西。」

她腦海里出現了一句話：父親跟我握手的那天，我知道我是一名作家。

瑪麗晚了十五分鐘才回到宿舍。瑪麗進屋時，臨時保姆皺著眉。「瑪麗，」臨時保姆說，「你又遲到了！你一旦遲到了，我要做的事也會遲到。對不起，我很喜歡這個寶寶，但是我覺得我不能再幫你帶孩子了。」

「她在樓上。她不舒服。」

瑪麗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想要去一趟海邊，」她說，「寶寶很喜歡海灘。」

「我來看媽媽。」瑪麗說。

就在那個學年結束之前，A.J.和阿米莉婭付了一幢房子的訂金。那房子離書店有十分鐘的路程，離海邊更遠。儘管有四間卧室、兩個衛生間和A.J.認為的一位年輕作家寫作所需的安靜，但誰都不會覺得那幢房子是夢想之屋。上一任主人死在那裡——她不想搬走，但是過去五十年左右，她也沒有做多少維修及保養。天花板低，要撕掉好幾個年代的壁紙，地基不牢固，等等。A.J.稱它為「十年後的房子」，意思是「再過十年，它也許真的能住了」。阿米莉婭稱它為「一項工程」，她馬上就著手幹活。瑪雅剛剛好不容易看完《魔戒》三部曲，把這座房子命名為「底袋洞」，「因為它看起來像是一位霍比特人的住所」。

「好的。」瑪麗說。

「這首歌讓我聽得很悲傷，」一位顧客說，「這是我聽過的最悲傷的歌曲。怎麼會有人寫這樣一首悲傷的聖誕歌曲？」

瑪麗回到宿舍。她為寶寶收拾了一個袋子，把一個艾摩填充玩具塞進袋子。九九藏書住在樓下走廊的一個女生進了瑪麗的房間。

「學校里見。」約翰說，他又用上了那種播報新聞的語氣。

「我敢說你每科都是A。」

又又及：如果讓我提意見，你也許可以早一點寫到游泳。

「你本來會買什麼？」

瑪麗把寶寶背在背巾里，走路去了銀行。她用她的ATM卡查了她的賬戶餘額，裏面有75.17美元。她取了四十美元，然後進銀行換零錢。

「我小時候，我父親一年四季都會帶我去海灘。」

「對不起，」瑪麗說，「我想洗個澡，可是進不了衛生間。」

「瑪麗，那是你的寶寶嗎？」那個殘疾女孩問。

她把三十美元放進寫有臨時保姆名字的信封里。她買了地鐵票，坐到了終點站。那一帶不像瑪麗所上的學院一帶那樣漂亮。

「我可以下次付你嗎？」瑪麗問，「我本來想回來時順路去一下自動櫃員機（ATM）那裡，可是我沒有時間。」

那位賣書的說他有本絕對適合她的書，可是等他取來那本書時，瑪麗已經不在了。「小姐？」

瑪麗進了辦公室。那位老師拿出瑪麗的作業放到辦公桌上。「瑪麗，」老師說，「你以前一直是得A的，現在你卻是每門課都不及格。」

「你總是那麼謙虛，瑪麗。你還在游泳隊嗎？」

回家的汽車上，阿米莉婭祝賀瑪雅憑著一個精彩的短篇獲得了名次，A.J.什麼都沒說。

「哈佛大學怎麼樣？」那個殘疾女孩問。

「現在去海灘不是有點冷嗎？」那個女孩問。

瑪麗又聳聳肩。她上樓去看「媽媽」。

「另外，」臨時保姆補充說，「之前三次看孩子的錢你還沒有付我呢。每小時十美元，所以是三十美元。」

她們進了屋。屋內很臟，到處都是小孩子，他們也臟。那些孩子們吵吵鬧鬧，年齡大小不一。他們有的坐著輪椅，有的身有殘疾。

他把那本書放在櫃檯上，以備瑪麗決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