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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FO大道 第八章

UFO大道

第八章

「實在太過分了,這不是胡鬧嗎。」
「五月之夜,寒氣盡散。坐在沙灘上一定很爽。咱們何不一起思考一下本次案件的意義呢?」
「塗料……可這種事可能發生嗎?」
走到樓梯前時,御手洗回頭對豬神說:「咱們就此別過吧。豬神警官,多保重啊。警官可是日本的免疫系統,不踏實工作的話,整個國家就會患病。而有時這個免疫系統本身也會殘害國民,這一點切莫忘記。石岡君,趕緊跑去鎌倉站,快的話應該可以趕上末班車!」
「你叫什麼名字?」豬神送著我們,問道。
「是啊,跟你學的。」御手洗答道,「咱倆調換一下立場,如果是你,會怎麼做呢?」
「這是什麼?」
「那是誰?造田……啊,我想起來了,他是液化石油氣站的,是小寺的原上司吧。他與本案完全無關。」
「小寺意識到自己有生命危險,便再三向保健站的居民諮詢處申請,要求清除胡蜂窩,驅除胡蜂。大量的胡蜂在自家周圍飛來飛去,實在太危險了。自己過去曾被胡蜂蟄過,變成了特殊體質,一旦再次被蜇,極有可能喪命,所以希望保健站能夠儘早儘快地清除蜂巢,否則自己會有生命危險——他就這樣反覆再三地向保健站申請。」
「你說對了。」
「之後,科長謹小慎微,一隻不剩地收拾了胡蜂的屍骸。當天自不必說,估計事後也來收拾了幾趟。所以現場沒有落下一隻屍骸。」
「這就行了。站著說話太累,還是坐到那邊的沙發上吧。」
「嗯,這樣的話可以。」
「什麼『可以了吧』?你要走嗎?」豬神驚訝地說道。
「因為她被列車撞了。」御手洗說道。
御手洗說完,我不禁點了點頭。
「是的,這樣做就是為了避免被胡蜂蟄到。封住窗戶,是為了不讓胡蜂飛進房間;天花板那堆膠帶,是為了捕捉飛進來的胡蜂。考慮到胡蜂突破這兩道防線的情況,小寺戴上頭盔,脖子纏上圍脖,雙手套上手套,身子裹上白床單,可謂全副武裝。他知道蜂類有襲擊黑色物體的習性,所以只要裹上白色床單,便可降低被蜇的危險。」
我們把臉湊到大衣前,看到了染漬。
「是被蜇死的嗎?」
「沾在死者臉上的塗料已經變成了刺青,短時間內無法清除。而有妻子在,羽山科長也沒法把屍體長期藏在自己家。況且第二天一早還要上班,必須立即把屍體處理掉。稍有懈怠,日後必將惹人懷疑。於是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自家儲物間的門正好在噴銀漆,可以把銀漆噴在死者臉部的綠漬上,從而掩蓋『江之電』的塗料。這就是柴田的臉和上半身被染成銀色的原因。」
「是那些人卑鄙無恥的明哲保身。得知小寺的死訊后,羽山科長大為驚慌,於是趕緊想辦法保身。」
「這樣啊……」
御手洗頓時語塞,隨後一聲嘆息,說:「那我來開車。」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不錯,那是施工的聲音,所以司機沒有注意到。或許柴田也是因此才未注意到列車正在接近。」
「小寺的未婚妻也是這麼想的。」
聞言,御手洗對他說:「沒關係。為了更有效率地審訊兇手,你也該事先對案件的整體有個了解。塗料沾在被害人的衣服上,如果調查人員看到這些,會怎樣呢?他們會明白殺人現場的位置就在『江之電』的鐵路邊上。這樣一來,又會怎樣?家住鐵路邊的羽山輝雄就有嫌疑了。雖然警方不會這麼快就找上門,但從其他方向調查,羽山輝雄的名字也會列入嫌疑人名單。之後,如果警方在追查時考慮到了這個事實的話會怎樣?這件沾有塗料的大衣就會成為從嫌疑人名單中鎖定羽山的理由——至少羽山科長是這麼想的。
「蜂類……原來如此,是蜂類呀!」
「撞到人的時候應該會有很大的聲音不是嗎!被害人頭骨凹陷骨折,死於事故。別跟我說什麼『沒注意到』。啊……」
御手洗說完,急匆匆地向沙發走去。
「柴田明美的頭部凹陷骨折,就是因為撞到了『江之電』的緣故。當時她穿的衣服與車體猛烈擦過,也就是發生了強烈的摩擦,所以老舊車體的塗料就這樣牢牢地沾到了大衣上。」
於是我們並肩跳下樓梯,拔腿飛奔。趕到車站一看頭頂上的時刻表,卻發現末班車剛剛出站,我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御手洗咂了咂嘴,說道:
「人們不知道,被胡蜂蟄死的人中,有九成其實是死於過敏性休克。人們一般不會檢查自己九_九_藏_書的抗原抗體,除非清楚地發現了其他種類的過敏反應,所以即便體內潛藏了這種危險也不會注意到。因此,日本每年都有幾十人被胡蜂蟄死。」
「我忙著呢,哪有閑工夫想這些!」
「什麼?」
「保身?」
「在哪兒築巢不好,非要選在那兒。想必小寺每天都惶惶不可終日吧。」
「可這位刑警不讓走,還要我接著說。真是的,我都讓他過後去問兇手本人了。我說豬神警官呀,你非要我說嗎?」
豬神也站了起來。為了不失威嚴,他默不作聲,臉衝下方,大大方方地點了兩三下頭。御手洗轉身向門口走去。
「什麼原因?」
「恐怕是的。待會兒問他本人就知道了。另外,科長推測了柴田的心理,可能覺得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家,所以才把屍體運回了那兒吧。這隻是我的想象,談不上推理。好了,都說到這份上了,應該可以了吧?」御手洗看著前廳牆上的鍾說道。
「是小平婆婆的兒子兒媳,他們是平凡老實的市民,沒必要這麼警覺。不過,我們必須向他們證明,小平婆婆並不糊塗。由警官擔當此任正合適。」
「真有這種癥狀嗎?」
「真的嗎?兩人不認識?」
御手洗說著,站了起來:「那豬神警官,我們告辭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請你也信守承諾呀。」
「喂、喂!你等等!」豬神說著,拽住了御手洗的衣袖。
「末班列車已經發車了。我們囊中羞澀,沒錢打車呀。」御手洗回應道。
「剛才你不是也說過,我什麼都不懂嗎?我會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
「不錯。接下來,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小平婆婆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你是哪門哪派?」豬神突然問道。
「是蜂毒。」
「沒起訴,恐怕是因為沒錢。即使勝訴,和解金最多也就幾十萬,再支付律師費的話,手裡就剩不下幾個錢了。」
「心裏有怒氣?那她應該更會說呀?肯定要痛批保健站吧。」
「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向來是有關部門的拿手好戲嘛。」
「聲音呢?巨大的聲音和慘叫聲……」
聞言,豬神默然,似乎沒有自信。
「人都死了,這不是馬後炮嗎!」「不錯,所以接下來能說的,就是這些。」
「真是一派胡言!司機是行家,行家的工作可沒這麼隨便!」
「就是外星人戰爭、霧靄籠罩、天花板的膠帶、用膠帶封住窗戶、頭盔和圍脖、手套,以及白色床單。」
「這些只是我的推測。草坪中央有一縷變淺了,圍牆邊上有墊腳用的石頭,而且圍牆外也有同樣的石頭。綜上所述,我認為他很可能經常翻牆進出,或是從咱們跑來時經過的甬道進出。總之,柴田或許是從小寺那裡知道的這些。於是那天夜裡,她藏在圍牆邊等待科長出門。見科長如願地走了出來,柴田便上前行刺,卻沒能成功。二人扭打起來,最後柴田被『江之電』撞死了。之後科長採取的行動之前我已講過了。我的講解到此結束。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啊,真的嗎?」
「具體情況待會兒去問他本人不就得了?他可比我清楚得多。」
「過敏?是花粉過敏什麼的嗎?」豬神說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明白了。那她是怎麼報仇的呢?」
「為何要選那兒?」豬神問道。
「蜂類?!」我愕然叫道。
「唉,我覺得她當時很猶豫。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因為一旦說了,諮詢處的羽山科長被殺時,人們就會知道兇手是她了。」
「嘁,真可惜!石岡君,咱們到自動售貨機那兒買罐紅茶,走到海灘如何?然後坐在沙灘上,等待日出和始發車。」
「發煙筒點火時,一段時間內會噴出明亮的火花。為了能伸進深洞,他們可能把發煙筒裝在了長棍的前端吧。」
「恐怕是的。我仔仔細細地檢查過房間,沒有找到胡蜂的屍骸。封上窗戶也沒用,因為房門經常打開。胡蜂可以從玄關或廁所的出糞口飛進來,再經過房門入侵房間。因為敵人很小,還會飛。」
「我認為,除了雞蛋、杉樹花粉等較為常見的抗原抗體以外,那時醫生還從小寺的血液中發現了一種極其危險的特異性IgE抗體,會對某種特定的毒物產生強烈的過敏反應。一般來說,過敏只會導致打噴嚏、鼻炎、瘙癢、蕁麻疹等癥狀。而這種特異性IgE抗體絕非如此善類,預計會導致三十分鐘左右的嚴重休克——即全身痙攣、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是非常危險的read.99csw•com過敏反應。」
「真是這樣嗎?究竟是柴田和羽山科長相互推搡,被列車撞倒?還是柴田突然逃跑,自己撞到了列車上?列車已經臨近現場,若是對方自己撞來,那就不能向司機間責了。」
豬神則默然不語,兀自沉思。過了一會兒,豬神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說道:「這麼說,本案不就成了事故嗎?是列車傷人事故。『江之電』的司機難道就沒注意到嗎?」
之後,二人陷入沉默,彼此凝視著佇立在前廳。這時,御手洗攤開右手說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呀!」
「確實沒注意到。」御手洗回答說。
「過敏反應有很多種,最常見的是Ⅰ型至Ⅳ型。過敏性休克是其中最厲害的,系由Ⅰ型引起。將某種特定的毒素——也就是抗原——注人體內后,身體會生成特異性IgE抗體。將同樣的毒素再次注入體內時,特異性IgE抗體會在鼻腔和腸道的黏膜與毒素結合,繼而再與肥大細胞結合,在該細胞表面發生抗原抗體反應。這時肥大細胞活化,不斷釋放細胞內積蓄的組胺和白細胞三烯等化學遺傳物質。這些物質作用於人體內各個臟器,引發各種嚴重障礙,從而導致生物體功能遭受致命損傷,重者甚至會喪命。」
「所謂免疫,主要是指抗原抗體反應。從字面意義上講,就是將『疫』——也就是『病』——『免除』的意思。這是人體與生俱來的生存能力。生過一次病後不會再生第二次——起初人們將這種現象稱為免疫。利用免疫,人們在十八世紀確立了用種痘治療天花等療法。後來,日本的北里柴三郎和德國的貝林證實了免疫是中和毒素的抗毒素——也就是抗體——的作用。就這樣,人們把免疫功能理解為是對抗原這一惡人行使的正義的抗體反應,單純認為它是保護人體的重要功能。
「你怎麼連這些都知道?」我不解地問。
「科長或許還祈禱醫生別從小寺遺體中發現特異性IgE抗體呢。因為小寺死於非命,有刑事案件的嫌疑,屍體被送去法醫學研究室做司法解剖了。不過,普通的血液檢查不會檢查IgE抗體。結果什麼也沒查出來,屍體就被送還了。」
「不錯,天花板的膠帶也是!」御手洗頷首答道,「時間不多,為了一併解釋清楚,我就講講小寺隆的特殊體質和該體質問題的應對吧。剛才所言,確切地講,應該是小寺對某種東西過敏。」
「可一般大眾根本不知道存在那種過敏反應,所以小寺提到『過敏性休克』這個詞時,誰都沒在意,反而認為小寺是為了催他們才誇大其詞地稱自己有生命危險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於是,保健站諮詢處便例行公事地說了句『知道了,請您稍候幾天』,卻根本不見行動。」
「這話可不像你的風格呀。能不能用警車把我們送到關內?」
御手洗說完,也不聽我的回答,便自顧自地出發了。
「保健站所有人都沒說實話?」
「保健站職員……可是,嗯,也就是說,那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御手洗站在原地想了想,對我問道:「石岡君,你沒錢再打車去關內了吧?」
「啊!」
「到了一九零二年,人們發現,給狗注射海葵毒素,過段時間再注射同樣的毒素時,狗卻痙攣而死。這顯然也是免疫功能的作用,但這次則是非常嚴重的有害作用,因此醫學界對免疫的理解發生了混亂。這種現象被稱為『Anaphylaxis』,即『無防備』之意,表明保護身體的功能反過來也可以危害機體。為了將這種混亂歸納整理,一位名叫皮爾凱的學者向學會發出倡議,建議將此現象稱為過敏反應。
「知道這是什麼嗎?」御手洗提問道。
「事後,羽山科長趕緊將斷了氣的柴田搬到自家,在儲物間做了如我剛才所說的處理,然後用自己的車把柴田運到極樂寺,拋屍在小寺家的庭院。」
豬神沒有言語。見狀,我不解地問:
「太過分了!保健站的人不是這種問題的專家嗎?應該學過這種病症呀。諮詢處是幹嗎吃的!」
在沙發上落座后,御手洗說道。豬神和我分別坐在御手洗的左右。
「啊?是這樣啊?所以……」
「啊?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此事?」
「事實就是這麼發生的。汽車的話不會發生這種事。列車沒有精心打蠟,所以時間一長,塗料就會老化,噴漆表面會形成粉末。這點我了解得不多。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九-九-藏-書他們頭戴頭盔,身著堪比宇航服的厚重防護服,挖掉了蜂巢。」
「可小寺的未婚妻沒起訴嗎?」
警車駛到鎌倉署。在人口前廳目送人高馬大的羽山輝雄被帶進審訊室,御手洗把柴田明美的大衣拿到了豬神的眼前。前廳很亮,米黃色大衣上的污漬分外顯眼。御手洗用雙手攤開大衣,向豬神和我展示了大衣前側。
「原來如此!」我如夢初醒。
「迫切需要?天花板那些膠帶也是嗎?!」豬神插話道。
「可能是成千上萬的胡蜂傾巢而出,一起發動攻擊吧。反正胡蜂的數量絕少不了。沒見過這種場面的話,那幫人肯定要慘叫不已。」
「不,本案也不是電磁波行兇案。」
「所以柴田放棄了。可她無論如何都饒不了羽山科長,於是找他報仇去了。」
「那種毒素是什麼呢?」
「任何人都以為蜂巢會築在房檐下,其實不然。胡蜂的巢築在地面之下,也就是地下。」
「什麼?」
「所以我能斷定,命案現場在羽山家旁邊,加害者就是羽山。」御手洗說道,豬神緘口不語。
「這場胡蜂掃蕩戰——就是清除蜂巢的工作——是在五月七號進行的。而小寺隆的死亡時間是五月五號。也就是說,保健站是在小寺死亡兩天後清除的蜂巢。這意味著什麼呢?」
「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明白!」豬神毫不退讓。御手洗說道:
「一旦知曉且被醫生證實小寺的死因是蜂毒引起的過敏性休克,加上小寺曾三番五次地向居民諮詢處申請清除蜂巢的事實大白天下,那麼羽山對他的申請置若罔聞、遲遲不辦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如此一來,這事可就鬧大了。」
「當然是鎌倉的保健站啦。是以羽山科長為首的居民諮詢處的保健站職員。」
「嗯。」說著,我向前探出了身子。
「是『江之電』的塗料呀!」
「不錯,石岡君。小寺在做其他過敏檢查時,偶然查出了這種危險的特異性IgE抗體。所以在醫生的勸告下,小寺本人也很清楚過敏性休克的危險性。這個有些特殊的條件,導致了本次這件詭異的案子。」
「是對某種毒物的過敏反應嗎?」我問道。
御手洗推開門口的玻璃門,走到外面說道:「免疫的事兒你懂了吧?豬神警官。人太動怒的話會降低免疫功能,從而百病纏身。任你武藝再高,也奈何不了疾病。」
「那火花呢……」
「什麼?錯了?!」
「激光槍呢?」
「啊?你問我的名字?我叫……唉,還是不說了。咱們可能後會無期了。」
「一連串看似匪夷所思的現象?」
「我曾警告你柴田很危險,你卻置若罔聞,害她枉死。與你這位行家的責任相比,難道司機的責任更重嗎?」御手洗夾槍帶棒地說道。然而豬神並不理會,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為什麼小寺懷疑自己是過敏性體質呢?因為現在的普通體檢和治療中,不會檢查過敏抗原抗體。要做過敏診斷,必須找專業醫師。如今日本這種專業醫師還很少。
「啊……」
「因為他怕鬧上法庭嘛。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會怎樣?」豬神當即追問,御手洗對他說,「豬神警官,你就不能自己稍微想想嗎?要是凡事都能主動動動腦子的話,冤假錯案的數量就能減少了。」
「那、那UFO呢?就是樂婆婆看到的那個。」
「嗬,還挺細緻啊。」
「保健站職員……可豬神警官之前不是去保健站調查了嗎?不光羽山科長一人,是吧,豬神警官?」
豬神開口說道,隨後看了看天空。這時,他注意到了什麼。御手洗再次攤開右手,說道:
「這我倒沒調查過,不過可能只是道路清掃車吧?那種車的前面不是有兩個大掃帚嗎?是清掃路邊水溝用的。清掃車的調度站一定就在附近。」
「什麼條件?」
「是啊。」
「此話怎講?」
「估計只是普通的大型手電筒。發煙筒和光線一起看的話,不是很像激光槍嗎?和滾滾濃煙在一起的話,手電筒光會變成一道明亮的直線。」
「哦……這麼說,這不是外星人戰爭了?」
「是的。」
「那招什麼也不是。我只是遠比你身經百戰罷了。世上那些厲害難纏的惡棍多著呢,連槍都沒有的本國毛賊根本不足掛齒。」
「不行!」豬神拒絕道。
「什麼?你是說,當時她已經起了殺心?」
「那我公布答案啦。是蜂類。」御手洗宣佈道。
御手洗爽朗地說。而豬神凶神惡煞般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依依不捨的表情,我不禁大https://read•99csw.com吃一驚。
「不錯,你說對了。結合種種狀況,可以準確地推測這種毒素過去曾進入過小寺的體內,並在他的體內生成了特異性IgE抗體。此種毒素一旦再次進入,特異性IgE抗體便會與之結合,很可能要他的命。所以醫生肯定會再三叮囑,務必遠離毒物,切莫讓其進入體內。」
「那你借一輛,車你來開。」
事到如今,我終於發現了這把隱藏在這一連串匪夷所思現象背後的鑰匙。
「科長有夜晚外出慢跑的習慣,而且還要穿過草坪、翻越圍牆、橫穿『江之電』的鐵道。」
「原來是胡蜂呀!以前聽說過,那種蜂被稱為殺人蜂。」
「你要把他們叫到這兒來?」豬神說道。
「可惜她的努力並未奏效,在那麼謹小慎微的情況下,小寺還是死了。」
「能作證的兩人都死了,所以具體對什麼過敏也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小寺隆確是過敏體質。下面我就說說如此判斷的理由吧。
「出於某種原因,他們不能說實話。」御手洗說道。
「因為她心裏有怒氣。」
「柴田明美的臉部、大衣裏面的罩衫也沾有少許列車塗料的染漬。這些染漬如刺青般滲入皮膚和纖維的間隙,很難去掉。如此一來,會怎樣呢?」
「有的。這種癥狀有個專門的名稱,叫『Anaphylaxis』,是『無防備』的意思。也就是說,本次檢查發現,小寺具有能引發過敏性休克的體質。所以專業醫生警告小寺,一定要多加小心,遠離致敏毒素。」
「原來是這樣。」
「明白了。雖然之前你對我很反感,根本不想聽我說話,現在既然你非要我說,那我說說倒也無妨。不過我有個條件,你要是能答應,我就說。」
「免疫、過敏、過敏反應,還有愛什麼的……這些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呀?」豬神撇著臉,不快地問道。
「豬神警官,沒睡著吧?你明白嗎?」
「唉,這對你來說,算是最大的難題吧。」御手洗說。
「你們看,大衣的這裏、右袖和胸前的部分有塊綠色的染漬吧?」
「你生氣了?」豬神問。
「哦……」雖然並未熱心期待,但當我聽完御手洗的話后,心中還是有了一種夢想破滅般的失落感。
「對,就是那場外星人戰爭。」
「什麼?!『江之電』?!」豬神訝然言道,「『江之電』的塗料怎麼會……」
御手洗一邊匆忙起身一邊說道。
「被撞了?為什麼?」
「我也考慮過蜂類的情況,因為提到過敏性休克,最有名的當屬蜂毒。所以我一時糊塗,以為蜂類只會在房檐頭——即屋頂的下方,或是樹枝上築巢,便一個勁兒地調查這些地方。結果這些地方根本沒有蜂巢,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路可能錯了。」
「可她什麼也沒說不是嗎?你問她的時候,她也隻字未提委託保健站諮詢處清除蜂巢的事呀。」
「哦,照你這麼說,這又是怎麼回事呢?蜂巢是誰挖走的?」
「她被熊熊怒火沖昏了頭。對她來說,和小寺的婚姻是擺脫當前底層生活的唯一希望,因此她也曾不遺餘力地動員諮詢處。如果未婚夫死了,自己將無法擺脫貧困潦倒的生活,夢想也就破滅了。」
「好吧!」豬神乾脆利落地說道。
「是這樣啊,科長命還挺大。」
「所以小寺才把房間封死,戴上頭盔嗎?」
「如何能讓自己擺脫嫌疑呢?不能讓調查人員看到『江之電』的塗料痕迹。怎麼做呢?可以把死者的衣服拿走,扒下大衣就行了。事實上羽山也是這麼做的。那罩衫呢?也可以扒下來——羽山當然會這麼想。不過,此舉是行不通的。因為有一個地方,即便死者一|絲|不|掛,也無法隱藏,那就是死者的臉。」
「與這種現象的特異性相反,這種毒素很普通,非常常見。正是這種極為普遍常見的毒素,才導致案件中出現了一連串看似匪夷所思的現象。」
「不成!」豬神毅然決然地說道。
我和豬神頓時無語。過了一會兒,我問道:
「真是荒唐!身為司機,有義務小心謹慎,這是司機的責任。他撞了人,這可是工作上的過失致人死亡呀!」豬神怒不可遏地說道。
「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小平婆婆看到的外星人戰爭是怎麼回事?」
「小寺隆找專業醫生做了過敏檢查。估計查的是雞蛋、花粉這些世間常見的過敏反應。檢查中,除了這些抗原——也就是過敏原——的特異性抗體外,還順帶發現了致敏的特異性IgE抗體九九藏書。我能如此判斷,是有根據的。這個問題有點兒專業,不過用特異性IgE抗體解釋的話,你們馬上就能明白。
「如此重要的事只說到一半,你就想走?!」許是過於驚詫的緣故,豬神聲音尖銳地沖我們吼道,死活不讓我們走。
「嗯,然後呢?」豬神問道。
「是的,胡蜂會把巢建在大石頭下,或是老樹的樹根下這些地方。在這些地方的土裡,它們會將蜂巢築好幾層,就像高樓一樣。胡蜂大軍通過通向地面的隧道進出巢穴。」
「你不是輕輕頂了我這裏一下嗎?你這招我還是頭一次見,那是什麼招?」豬神摸著下巴問道。
「嗯……」豬神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那是發煙筒。將大量煙霧灌入蜂巢后,胡蜂會被熏暈,無法動彈。這樣工作才能安全進行。」
「是蜂類中尤為兇猛的胡蜂。蜂巢就在小寺家附近。」御手洗說。
「御手洗,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小寺具有特異性體質,那個——是叫抗原嗎——毒素事先已經進入了他的體內,所以血液中形成了特異性IgE抗體。而這種抗體很危險,一旦抗原再次進入體內,特異性IgE抗體就有可能發生作用,致人死地——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這麼理解可以嗎?」
「來,說說你該說的話吧。」豬神懊惱地垂下頭,說,「是我不對。」
御手洗把大衣塞到豬神手裡,轉過了身。
豬神火冒三丈。御手洗微微一笑,說道:
「來人是誰?」
「另外,她之所以憤怒,其實還有原因。」
「沒了。」我不假思索,當即回答道。
「又有什麼事呀?」御手洗冷冷地說。
「為什麼?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呀。」
「我得先和那位未婚妻核實一下嘛。如果引起對方警覺,就套不到信息了。總之呢,我感覺她從道德上恨透了諮詢處的職員。她認為,害死未婚夫、將自己近在咫尺的希望無情打碎的人,就是保健站的羽山科長。」
御手洗聽著這些問題,不時點點頭。默然思索片刻后,他說:「嗯,你們提的問題都有關聯,算是一個問題。不過石岡君呀,本案與N2火箭和地外生命對策研究會並無關係。和研究會一致的,只有白色床單。小寺隆是因為別的原因才需要頭盔和白床單的,而且是迫切地需要。」
「那造田……」豬神耳語般地小聲問道。
「可能是因為他沒時間沉屍大海,或埋屍山中吧。而且,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殺了人,因為他跟柴田素不相識,所以沒有殺人動機。」
「我沒駕照。」
「啊,唉,真是不能理解呀……」
「不過,你要以和藹禮貌的口吻告訴他們,說話別那麼喪,能做到嗎?」
「我們也很忙。這樣,這件大衣交給你們,待會兒直接去問兇手吧。」
「還有,小寺是怎麼死的?為何戴著頭盔?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那堆膠帶又是怎麼回事?」「御手洗,在那樣的密室中,兇手究竟是怎麼殺害的小寺呢?這也是羽山科長乾的嗎?」這次輪到我來提問,「還有,N2火箭的墜落、地外生命對策研究會與小寺的死有沒有關係?還有柴田的死。」
「為什麼不說呢?」
「不錯,所以地面才會挖了那麼大的坑,那些都是去除胡蜂窩留下的痕迹。大坑不是有四個呢嗎?這說明那裡曾有巨大無比的蜂巢。而那蜂巢便是胡蜂的『社區』,也是它們的一大飛行基地。」
「我認為是的。」
「我要把某些人叫到這兒,想讓你親口準確地告訴他們,小平樂婆婆看到的是什麼。如果你能這麼做,我就欣然地告訴你一切,如何?」
「言歸正傳,你想從哪兒問起?」
我也跟了上去,心中不覺暗想——是啊,說不定那也很爽。
「什麼……不成!說什麼傻話!」豬神滿臉通紅。
「外星人是不會到極樂寺這種鄉下之地來的。」
「你說得有道理。可這樣的話,本案就不是殺人案了呀。」
「嗯。」
「確實沒提過。」御手洗頷首肯定道。
「煙是怎麼回事?」
御手洗問道。豬神慘遭打趣,沉默不語。
「要把這些一一解釋的話,一晚上也說不完。IgE名叫免疫球蛋白E,是一種蛋白質,存在於血液中,與抗原抗體反應有關。除了IgE以外,還有IgM、IgA、IgG、IgD,一共五種。
「如果要對簿公堂,就必須先毀滅證據。所以羽山選在不易引人注意的黎明時分,慌忙銷毀了證據。也就是在申請人死後才急忙挖掉胡蜂窩,然後將蜂巢帶走。這就是那場外星人戰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