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敷抬起頭，只見太陽已經在日本海上完全升起。忍著耀眼的光輝瞥向太陽，在水平線上竟浮現出那女人被剝去的臉皮。這張臉皮逐漸擴大，看起來像個假面具。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這麼做？

「剛到函館。」

「是嗎？」吉敷順口說。想到還要忍受長時間搖晃的列車前去札幌，吉敷伸了伸舌頭。

在黎明時分天色還依舊暗淡的月台，吉敷感到徹骨的寒冷。光是做個深呼吸，喉頭似乎就要結冰；呼一口氣，馬上就變成了水蒸氣，用力吐氣時，那氣體似乎可以直接固化並墜落到地面。幸好沒有颳風，月台上等候的旅客才少受了點罪。

「哦……」雙方陷入沉默。如果是中村，立即就會作出反應。但這位牛越先生，似乎在很有耐性等待對方開口。

這對吉敷來說是求之不得的提議。富川是日高本線九九藏書中的一站。從函館去富川，先搭室蘭本線，再轉日高本線沿太平洋海岸東行。而札幌方面，必須先搭千歲線南下，與前面的路線會合，然後再轉日高本線。會合地點就是苫小牧站。

「不過，」牛越再次說道，「就算到了札幌，明天去富川恐怕還是要搭列車。今年雖然降雪比往年少，但路上還是有雪，與開車比起來，還是搭列車比較快吧。所以，今晚你不妨住在函館，明天我們在苫小牧站會合。」

「現在很累吧？」中村用帶點嘲弄的口氣問道。

「啊，牛越兄，要你陪伴，實在不好意思。」

「是嗎？這傢伙做事一板一眼，我給你他的電話號碼，請馬上跟他聯絡。你的情況我已跟他詳細說明過了。」

「我從札幌去苫小牧有很多班車可選，你只要在月台上等我就行了。在https://read.99csw.com月台上碰面后，我們去苫小牧一起吃午飯吧。」

「別客氣了。明早九點三十分有一班函館出發的『天空五號』特快車，你坐自由席就可以了，十二點四十二分會到苫小牧站。我想坐這趟車不會很辛苦，沒有其他更適合的班車了。」

「那個人叫牛越，以前我有沒有跟你提起過這個名字？」

「感謝您在百忙之中幫我們調查富川的人。」

一切都在夢中——吉敷想起長岡文章中幻影女所說的話。難道真的是在夢中嗎？

「我到了函館了。」中村接電話后吉敷說道。

「札幌警署的朋友正好有空，他很樂意幫忙，歡迎你去札幌。」

「我沒聽過。」

「我從中村先生那邊已經知道不少你的事情了。」接下來，牛越又向吉敷介紹了函館的旅館，然後便掛了電話。

本來，htｔps://rｅａｄ•９9ｃsw.cｏｍ冬季北上到日本海一游，是遊客的詩意之旅，但對吉敷來說則是疲勞之旅。下車后他急忙轉乘聯絡船，然後混在大批人群中踏上函館的街道。此時吉敷真想在函館找個旅館休息，畢竟從前天開始還沒有安穩地睡上一覺。小雪紛飛中他找到了公用電話亭。

日本海三號是寢台特急列車，吉敷一上車就鑽進寢台睡覺，但只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看表，只睡了不到一個小時。此後吉敷睡意全無，便索性起身，跑到車廂的連接處。

「馬上就來札幌嗎？」

擦去車門玻璃上的霧氣看看車外，天已經大亮了。現在已是陽春三月。吉敷想起長岡的文章，在旅途中為了看日出而早起——果然是值得一看的景色。吉敷又想起那幻影般的女人。九條千鶴子在隼號從東京車站發車前應該已被謀殺，但是，這女rｅad•９9csｗ.ｃｏm人卻如幻影般地出現在隼號列車上——這是六十分之一秒的幻影。如果這女人是雙胞胎中的另一人，倒是有可能參与藍色列車之旅——但這同樣的也是幻影。

「是嗎……太讓我過意不去了。不過剛好也可以相互了解一下。」

吉敷從電話亭出來，一面在小雪紛飛的函館街頭步行，一面想著牛越這個人。別看他悠閑淡然，說不定會是個優秀的刑警呢。

可惜自己沒有看到——吉敷的腦際反覆閃現著這句話。與這件事有關的許多人，都見過生前的九條千鶴子或隼號中的幻影，只有自己沒有見過。自己見到的千鶴子是被剝了臉皮的千鶴子，所以，只能通過相片一睹千鶴子的全貌。

「有你帶路，那就最好不過了，不過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從村上站搭乘「日本海三號」的人，除了吉敷，還有一個背著方形竹簍的中年女性。這矮小的婦read.99csw.com人有節奏地擺動著身體以驅除寒意。但不可思議的是，她外露的雙手卻不用呵氣取暖。

「嗯……說實話，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昨晚沒睡好，覺得有點疲勞。」

「所以……」正當吉敷開口，牛越也同時說出「不過……」，於是兩人又幾乎同時說出「請」的謙讓詞。

「我是東京的吉敷。」聽了吉敷自報姓名，對方也慢吞吞地說出牛越的名字。看來，真是名副其實。

撥通了中村說的電話號碼，對方馬上接起電話。從電話那頭傳來完全不像刑警，語調非常悠閑的聲音。在說話急促而響亮的中村之後聽到這種聲音，印象特別深刻。

「沒關係，反正我這幾天有空。富川這地方很大，剛來的人很難認路。」

「沒問題，畢竟我還年輕啊。」吉敷逞強說著。

「哪裡哪裡，這幾天我正好有空。以前中村兄在工作上幫了我們很多忙。噢，你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