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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次殺人 第一節

第四章 再次殺人

第一節

「被害者的袋子里。車票放在被害者運動裝的腹袋中。」
吉敷一時語塞,然後問道:「車禍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高館所住的公寓大廈外牆貼著紅磚,頗為氣派。查看設置在玄關大廳的信箱后,馬上發現八0一號信箱貼著高館的名片。吉敷按下電梯按鈕,不一會兒電梯門打開了,從裏面衝出大概是送報員的年輕人,幾乎撞到了吉敷身上。電梯升往八樓途中,感受不到任何人氣,只聽到電梯馬達的聲音。按下八0一室的電鈴按鈕,從屋內傳出電鈴聲,由於周圍一片寂靜,這鈴聲聽起來特別響亮。連續按了幾次電鈴,差不多等了近十分鐘,終於從按鈕上方的揚聲器中發出「誰呀」的男聲。這聲音同樣很響亮,響徹寂靜的走廊。
「我有同感。」船田說完后,關上車門,疾馳而去。
「這是……」吉敷接過紙片,迎著微弱的光線仔細查看著。好像是張車票。
「是啊。」吉敷放下罩布,站起身來。
「對,一直在公司處理事情。」
「是的,你是哪位?」吉敷難掩不快的聲調。打開床頭燈,電子鐘的數字顯示為兩點零一分,那是睡眠最沉的午夜時分。
「能夠刺殺如此魁梧的男人,對方應該也是孔武有力的男人吧?」今村說道。
「天亮後去見見死者的太太吧?」吉敷說道。
拿起話筒。從嘴裏發出的「喂」彷彿不是自己的聲音。
吉敷想到自己也該採取行動了。這一次,自己在案發後三四個小時就迅速趕到現場,或許有利於破案工作的展開吧。現在,最值得懷疑的人,首先是計程車公司的老闆北岡,其次是高館。假如兇手是其中一人,這時給他們搞個突然襲擊的話,由於作案后心理狀態極不穩定,或許會露出破綻也不一定。這兩個人當中,又以北岡的犯罪嫌疑最大。從距離上來看,大森離這裏也比較近。行動前,吉敷從丸子橋派出所試著打電話到田園交通公司的大森營業所,想確認一下凌晨時分社長北岡是否在公司。牆上的時鐘顯示現在還不到四點,但田園交通公司是二十九九藏書四小時服務的,辦公室一定有人值班。聽筒中傳來中氣十足的男聲。聽到吉敷自報警察身份后,也沒有露出驚慌的樣子。吉敷問北岡社長是不是在公司,對方立刻回答說:「社長在公司,我幫你轉接給他。」吉敷頓時感到愕然。
吉敷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漆黑,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呢?但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不斷聽到刺|激神經的噪音,斷斷續續,更增加了他的不快。那是鬧鐘聲吧。伸出手,摸到冰冷的機械,但聲音繼續在頭部附近亂響,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他勉強抬起上身。這裡是吉敷的房間。開始清醒的吉敷終於明白,正在鳴響的不是鬧鐘,而是電話鈴聲。
「剛死沒多久吧?」吉敷問道。染谷辰郎若是昨天白天被殺,屍體沒有理由不被發現。所以,殺人事件多半是在太陽下山以後發生的,如果這樣的話,距離死亡時間就不會太久。
吉敷抬起頭,北岡一幸的身影突然浮現在眼前。
周圍一片漆黑,離天亮還有不少時間。
但死者現在所處位置距離水邊有一大段距離。
吉敷說出刀傷,不用說是聯想到九條千鶴子的屍體。顯然,兩個案子的作案手段相同。
「看來是有關聯的。兩人本來就有關係嘛,何況作案方式也相同。姑且不論兇手是否是同一人,起碼兩案有關聯是無庸置疑的。」吉敷說出自己的見解后朝旁邊走去。
高館有著一對大眼睛,但此刻卻眯著眼,平時掛在臉上的營業部長的招牌笑容也不見了。不用說,這與一月份在公司部長室見面時的印象大相徑庭。吉敷先向高館致歉,然後告訴他繼九條千鶴子之後,染谷辰郎也被人謀殺了。高館知道新橋染谷醫院院長的名字,說是從銀馬車夜總會聽來的,並在夜總會見過他的樣子。但當高館聽到染谷的死訊時,並未露出驚慌或緊張的神色。吉敷一直在觀察高館的表情,但身為警察,他心裏的警鈴並沒有響起。高館是一臉的睡意與困惑,還有就是對警察突然來訪的不滿。看來,這男人一如往常地九*九*藏*書工作,也一如往常地休息。隨著談話的進展,高館的眼睛睜開了,不久后,營業部長的待人接物方式又回到他身上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從一開始的成城殺人現場,吉敷就非常留意車票的問題。但在那女人為旅行準備的手提袋中卻找不到車票。但事隔一個多月,車票卻在染谷辰郎的運動服裝口袋中出現。真是怪事!很難想象染谷身上藏著車票去慢跑。那麼更大的可能就是兇手持有這張車票。當兇手殺死染谷后,不知為何,把用過的藍色列車的車票塞進染谷的運動裝里。如果染谷已經死亡一至兩個小時的話,就表示染谷在四日凌晨一點至兩點這段時間內被殺。兇手會不會埋伏在河堤,等著染谷跑到這裏?染谷每天的慢跑路線是固定的嗎?
「天氣寒冷,請進來把房門關上吧。」當高館請吉敷入內詳談的時候,吉敷感到極度失望。吉敷心想又搞錯了。假如這男人四小時前殺了人,絕對不可能在刑警面前如此冷靜淡定地說話。
「可以移走嗎?」有人問吉敷。
「還有其他部位受傷嗎?」吉敷問船田。
兩人大步前進,不久後走下河灘,在黑暗中隱約可見人群的背影,其中好像也有船田。這裏離丸子橋已有相當遠的距離。
「妨礙你休息了。我是警察,有緊急事情要向您打聽。」吉敷說道。雖然他已盡量放輕音量,但聲音仍然傳到走廊遠處。可以聽到高館向房門內側走來的聲音,接下來是開鎖的聲音。吉敷舉起警察證件,等待房門打開。門口出現的是高館睡眼朦朧的臉,他身穿睡衣。由於個子矮小,再加上怕冷似的彎著腰,吉敷必須特意低頭看他才行。
「星期天不是好日子啊!」吉敷大聲說道。
高館說了兩三問酒家的名字,說因為是周六晚上的關係,可以喝個盡興,所以喝到凌晨兩點左右。他喝酒的地方也包括銀馬車夜總會。吉敷一一做了記錄,準備今日傍晚時再去確認,不過他對高館的懷疑已經消失了一大半。吉敷走出高館的房間,來到電梯口時,從電梯九*九*藏*書旁的大窗戶,看到太陽已經冉冉升起。等候電梯上來的時候,吉敷隔著玻璃眺望朝陽。因為內外的溫差關係,玻璃上有少許霧氣,令吉敷回想起在村上搭乘日本海三號列車的情景。在黃澄澄的陽光照射下,如今呈現在眼前的是擁擠不堪的街道。失落感猛然湧上心頭,或許是體力衰退吧,吉敷感到全身慵懶無力。
「嗨,事態緊急啊!」今村大聲說道,聲音在聽筒中隆隆作響。
「啊,失禮了。什麼事?」吉敷在床上坐直。
「嗯,大約過了一兩個小時吧。」
「不久之前,公司的車子在首都高速公路捲入四車連環相撞的事故中,公司值班人員急得團團轉,把我從灑吧里叫回來,看來要忙個通宵了。」
吉敷大為震驚,在黑暗中張著嘴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哪裡?車票在哪裡發現的?」
「事故?」
先殺九條千鶴子,再殺染谷辰郎,那兇手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呢?
「那是水,河水。死者或許是在這一帶與人發生爭執。」
「怎麼樣?與成城那女人的關聯性如何?」今村湊近吉敷身邊問道。在黑暗中,今村的小眼睛密切觀察著吉敷。
「你什麼時候回到公司的?」
「此刻,我在東急東橫線的多麻川園站的車站前,這裡是田園調布的下一站。在多摩川河邊。那個與成城女死者有關係的染谷辰郎……」吉敷的睡意猛然間消失了,不知不覺問將聽筒緊緊握住。緊接著傳來的今村的話語,令吉敷在剎那間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他被人殺死了,屍體剛剛在河灘被發現。我在中原街道丸子橋那邊,也就是大田區一側的第一個派出所等你。喂喂……喂喂……」
今村再度打開手電筒,照亮吉敷的手部,並朗聲說道:「隼號的車票,是一月十八日的隼號單人寢台車票。」
「這個嘛,十一點半左右吧。」
「我是北岡。」話筒那頭變成稍顯嘶啞的北岡的聲音。他似乎正在打瞌睡。向他介紹自己是曾經與他見過面的搜查一課的吉敷后,他想了一下,發出「啊」地一聲,read.99csw.com然後說道:「原來是一課的警官,我還以為是負責交通事故的人打來的電話。」
今村擠開人群進入現場,揭開蓋在死者身上的罩布一角。死者仰面躺著,身著深色服裝,但看不清楚是紫色,深藍還是黑色。拍照工作似乎已經結束,看不到發光的閃光燈。
「是吉敷君嗎?」傳來處於完全活動狀態中的人的訊問聲。
「打擾你休息了,實在不好意思。但我想儘早向你報告比較好。我是成城警署的今村。」可能在室外,今村的聲音很洪亮。
「此後就一直在公司?」
「刀尖或許已達心臟。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身上可能也會沾上血跡。」不知從哪裡傳來船田的聲音。
「怎麼發現染谷辰郎屍體的呢?」吉敷問道。
「昨晚十一點剛過吧。」
幻影!一切都像那女人般的成了幻影,到目前為止最有嫌疑的有四個人:穿帆布球鞋的佐佐木、染谷、高館和北岡。染谷已經死了,北岡、高館和佐佐木都已擺脫嫌疑。那麼,真正的兇手在哪裡呢?不只是藍色列車中的女人,就連追蹤中的嫌疑犯,也像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夜色一樣,在吉敷眼前恍然不見了。
吉敷說不用了,不過是例行公事,向他打聽一下午夜零點前後的不在場證明而已。
吉敷抵達時,今村站在派出所門口,彎著腰,擺動著身子。從河面吹來微風,派出所的時鐘剛過三點。
「啊!太辛苦你啦。」今村說道。他的鼻頭通紅。兩人並肩往黑漆漆的河灘走去。
「那還用說嗎?在公司值班的人都是證人啊。」北岡不高興地說道。
「死因又是刀傷……」吉敷不由自主地嘀咕著。在運動衫的胸部一帶,凝固了一大攤黏糊糊的血跡。在血跡中央露出了刀柄,刀深深插人體內。身上其他部位沒發現傷痕。
吉敷再次張口結舌,腦中一片混亂。他默默地踏著草地朝河堤方向走去。
「不,聽說染谷夫人知道丈夫的死訊后昏過去了,現在已經送往雪谷的柳原醫院了。兒子也陪母親去醫院了。」這麼說來,不能馬上詢問了。假設兇手不是因為知道read.99csw.com染谷的慢跑路線而在河堤上埋伏的話,那麼兇手有可能是與染谷約在多摩川河邊見面吧。但是,車票是怎麼回事呢?不,正確的問法是兇手為何把隼號車票帶在身上呢?這裏面有什麼奧妙嗎?現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顯然,這問題是破案的關鍵。再說,那個穿帆布球鞋的年輕人佐佐木目前還在拘留中。這點也很重要,證明了這傢伙與謀殺案無關。他充其量只是個配角而已。爬上河堤,吉敷看到法醫科的車子停在旁邊。正準備上車的船田向他招手致意,吉敷趕緊舉手回禮。
「有人證嗎?」
「為什麼鞋子與運動褲的膝蓋部位都是濕濕的?」
「嗯,現在的看法就是如此,稍後再作詳細檢查。」
吉敷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要掛上話筒。眼前是盯著他的今村。沒想到北岡竟然是清白的。牆上時鐘的長針指著十二,短針指著四。那麼,高館呢?吉敷本來不想先打電話給高館,對於有妻室的男人來說,在睡眠中發起突然襲擊實在是有失厚道。但事關殺人命案,只能硬著頭皮這麼做了。去高館家途中,吉敷向今村簡單地說了自己去越后和北海道調查的情況。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說到染谷辰郎,的確是嫌疑者中最奇怪的人物。吉敷本來計劃從今天開始好好盯住他。哪想得到在吉敷採取行動之前,他會突然被殺!如此看來,兇手是另有其人了。那麼兇手到底是誰?隱身在何處呢?
「這一帶,晚上經常有人來慢跑,染谷也是其中之一。向派出所報告的人就是慢跑者。問他死者是誰,他說很像染谷辰郎。染谷也屬於夜遊型人士,聽說死時還穿著運動裝。」
「沒有,傷口只有左胸一處。看來,兇手非常熟悉心髒的位置。」
「距離死亡只有一兩個小時嗎?」吉敷向著發聲的黑暗處問道。
「稍等一會兒。」吉敷蹲下來,將罩布全部揭開。今村在旁邊打開手電筒,交給吉敷。
「我也這麼想。」今村邊說邊跟在吉敷後面,突然用手親昵地碰了碰吉敷的背部。「要看看這東西嗎?」今村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張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