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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塔樓,美國9

圓形塔樓,美國9

「對。」斯比丁克回答。
埃里克把燈放在地上,自己則抱住雙膝坐了下來。塔頂的發電機依然隆隆作響。雖然現在已經可以將它關掉了,但那樣照明燈就會熄滅,周圍就會一片漆黑,讓人不能不加倍小心。緊挨著屍體的滋味可很不好受,但還是比靠在離地三十多米高的欄杆上安全得多。
埃里克·貝爾納透過小窗戶望著外面的大海,這樣思考著。這個時候,哈里森·泰納和小道具負責人湯姆·凱利一起回來了。
「也不能說他們一直盯著這間屋子,但是至少如果有可疑人物做出企圖殺害阿萊克森的可疑舉動,那根本逃不脫眾人的眼睛。」
「然後就坐在石頭上警戒?」
「那就拜託你了!」尼爾遜·馬克菲倫說。
不,兇手就在他們三個中間的可能性難道不是很高嗎?至少現在他想不出外景隊里有誰可能會殺死這個實業家。也許三個保鏢是同謀!如果這是真的,那麼現在三個人要是把埃里克抬起來從塔頂扔下去,那他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站在欄杆旁邊的確不安全,現在如果靠在欄杆上,那就等於引誘犯人說:「來!把我推下去!」
這時,塔下面如同到了曼哈頓的下班時間,忽然混亂起來了。拍攝已經結束,參加舞蹈的女孩們爭著呼吸新鮮空氣,排隊如廁,一下子都從金字塔里涌了出來。刑警處長迪克斯特·克頓和FBI探員尼爾遜·馬克菲倫扶著欄杆,忐忑不安地向下俯視著。
斯比丁克點了點頭。
「還是第一次這樣。當然他雇傭我們也不過才三周。」
「請您體諒一下吧,克頓先生。」埃里克立即懇求道。
埃里克·貝爾納讓斯蒂芬·奧爾森去報警。艾維·特芙拉說行動電話出了毛病,這話也不知是真是假。現在只有再次徒步回到國道,然後開車到電話亭去和警察取得聯繫。就算新奧爾良的值班警察接到報案立刻趕來,也是導演所希望的兩個小時之後了。
警官點了點頭,又咚咚地沿著樓梯下去了。
「當時還有其他的很多人。弗里斯,還有特納爾德等等。但是,從斯比丁克這幾位保鏢進入金字塔用餐開始,到他們又出來坐在石頭上,這期間一直在下面的只有我和尤蘭達。」湯姆說。
正當迪克斯特絮絮叨叨地說著難聽的話時,一直沉默著的查理·魯帕頓舉起右手開始發言了。他似乎已經厭煩了迪克斯特的喋喋不休。
「怎麼也要等到解剖以後……」
這樣令人費解的姿態,加上如此奇怪的表情,說明了什麼問題呢?埃里克並不是屍檢專家,所以也弄不明白。也許這樣的表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有助於推斷死因,但是埃里克現在只能說,實業家不像是被人扼死的。
「吃了多久?」
查理點點頭,用力抓住把手推開了門。
「是水,水。不是酒。他喝了一肚子水,把這件事弄清楚了,那麼討論其他這樣那樣的死因都是捨近求遠了。」
「我是藝術總監埃里克·貝爾納。」
不管怎樣,還是先考慮考慮外面的三個保鏢殺害僱主的可能性吧。埃里克的思慮轉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點。
「這裡是座小島。」埃里克回應說,「附近也沒有人家。另外還有一點需要請各位警官加以注意,現在金字塔裏面正在拍攝電影,隨時可能結束。我們在外邊的這些人願意為警方效勞,但是金字塔裏面的同伴還需要一段時間,也不過是三十分鐘,希望能讓他們把工作完成。拍攝結束后,怎麼詢問他們都沒問題。」
「來得及?什麼意思?」
異常地貼在屍體上的還不僅僅是頭髮,睡衣也同樣如此。阿萊克森的身體上如同塗了膠水,使睡衣緊緊貼在皮膚上。所以埃里克剛才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具裸體躺在那裡。
埃里克點了點頭。
「十點之後,他必須立刻死掉,時間才來得及。」查理也不示弱,板著臉回答。
「尚未明確的事情我還不能說,意思是我現在能說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埃里克不無同情地望著斯比丁克,看他似乎回答不上來,就代替他回答:「他們為了砸門來問我借鐵鎚之類的工具時,大約是傍晚六點以前。」
「看吧,我就說。」
「我對每一個人的死都用嚴肅的態度來對待,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所以我很謹慎,目前不想說得太明確。迪克,那就是海水。你能接受嗎?海水把阿萊克森淹死了!他喝了太多撐死了,所以我說他的死法很荒唐!儘管插上了只能從內部操作的門閂,也不能說屋內的死者是自殺。他不可能從這裏下去,跳到海里淹死自己,然後又順著螺旋台階上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最後插上門閂。所以不可能是自殺!」
「結果什麼也沒有?」馬克菲倫窮追不捨地問。
「你不是說過,像母雞孵蛋一樣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這裏嗎?嗯?斯比丁克先生,母雞孵蛋的時候是不吃飯的。」
「你觸碰過屍體了?」
曾將眾多女性引誘上床的實業家,死後的面孔令人膽寒。兩個眼睛憤怒地瞪大,翻著白眼。因為已經死去很長時間了,眼球像打蔫兒的白杏一樣開始乾燥萎縮。
他用右手從皮帶的掛包中抽出了表明身份的警徽和貼著警徽的皮夾子。
「碳粒?為什麼?」
那麼,如果三個保鏢,或者三個保鏢之中的一個,殺死了理查德,最後他是怎樣把房間從裏面鎖住,然後又從房間里逃出來的呢?
如果像這樣不掛窗帘,只要天一亮就根本沒法睡覺了。埃里克想到,自己習慣於熬夜,決不會把這樣的房間當成卧室。從這一點來講,自己雖沒能更早地察覺理查德沒有起床出來這件事的異常,但現在知道了波爾·阿萊克森這個厭世的奇怪學者一直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這也不錯。但是如果讓理查德過這種生活,他恐怕忍受不了。連一扇窗帘都沒有,理查德根本沒有把這裏當成度假別墅的意思吧?埃里克一邊揣摩一邊走進室內,湊近了玻璃窗。
駝背查理這麼說著,慢慢地下樓,把失魂落魄的警探和瞠目結舌的埃里克等電影攝製人員都扔到了身後。
「但是,當時我就在下面的樓梯口,若想從房間里下來,只有這螺旋形樓梯一條路。如果有人下來,我立刻就能注意到。」
「夠了,只有傻瓜才會認為是他殺。」
「是從附近的煙囪里飄來的炭灰嗎……」迪克斯特自言自語。
「屍體表面全都粘著碳粒。」
「尤蘭達?這麼說,他沒有去進餐?」
「需要解剖屍體吧?不過在這偏僻的地方,就是把屍體運到醫院也要費上一番功夫。」刑警處長發著牢騷。這時,一夥四個人上了樓梯,其中有兩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手持卷著布的長棒——是擔架。要把理查德·阿萊克森的遺體抬下去,read•99csw•com再運到國道上去,實在很艱難。但直升機不願在夜間飛行,就是飛來了,在島上也無法降落。
再照照臉頰,刷的一下,埃里克第一次覺得自己太陽穴周圍的頭髮都豎立起來了。他現在才注意到,實業家的兩隻眼睛是瞪著的。
「這是我的助手哈里森·泰納,這位斯蒂芬應該已經自我介紹過了,這是小道具負責人湯姆·凱利,那邊的三個人是阿萊克森的保鏢。」埃里克說,「請你們自我介紹一下。」
但就算是拿到了鑰匙,因為在空中棧道上密密麻麻的帶刺鐵網的阻礙,金字塔的鐵柵門也無法打開——雖然理查德沒有實際操作過,但他的確是這麼說的。
理查德究竟是怎麼死的?屍體為什麼會變得這樣冰冷?埃里克滿懷疑問,再次舉起燈來,察看著實業家的屍體。在反覆推測了各種可能性之後,他覺得自己對屍體還要仔細觀察。比如說,脖頸附近雖然看過,但是否存在繩索的勒痕呢?埃里克不知道喉嚨被人扼住窒息而死是什麼樣子,但在他這個外行人看來,頸部一點瘀血也沒有,所以不應該是被扼死的——如果理查德不是自殺的話。
「什麼意思?查理?」
「沒有。」湯姆搖頭。
「於是你們就悠然自得地曬太陽了,是吧?」
「處長,那邊金字塔的入口處有幾個年輕人,死活攔著不讓我們進去。」只見一個身著制服的警官沿樓梯上來了。
「你一直抬頭看著這個房間嗎?」迪克斯特稍顯刁難地問。
「啊,對不起。哈里森,你來動手,啟動發電機!」他發出指示,於是哈里森爬向塔頂。
「是阿萊克森公司的理查德·阿萊克森先生嗎?」
「對,是淹死的。這個結果我本來打算完成解剖后再自信地宣布出來。但現在我就可以說,十有八九沒錯,那具屍體是淹死的。他滿滿地喝了一肚子水,於是就死了。」查理·魯帕頓如同親眼所見一樣篤定,淡淡地說。
「三十分鐘左右。」
「乙炔切割機?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新奧爾良警察局的刑警處長毫不客氣地問。
「詳細的屍檢報告出來以前還不好說。但是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我看不止二十四小時……」
透過絹質的睡衣可以知道這是一個黑色的小玩意,是什麼東西呢?其實不必用手伸進去拿出來看——當然他並沒有這個意願——埃里克也知道那是什麼。恐怕也只有埃里克能判斷出來吧——作為藝術總監,理查德向他細緻地展示過島上僅有的兩座建築物。
「對不起,我要先回去監督被害者的屍體解剖了。現在我不得不說的只有一點,雖然本來有好幾個問題,但那些都必須在解剖之後才能談及。」
「就像越南戰爭那樣。」約瑟夫·歐克納說。這樣的一問一答,已經決定了保鏢和警察的合作前景。本來保鏢和警察就是格格不入的。
「我!」
「就是說,他說完立刻就死了!」迪克斯特叫了起來,雖然他依然板著臉,但聲調高亢,摩拳擦掌,看得出來他興緻勃勃。
「凌晨兩點十五分。」尼爾遜·馬克菲倫回答。
「嗯……」查理嘀咕著,仰望著星空,心裏盤算著,「也就是說大致在十六小時以前嗎?嗯,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
兩個警探伸出右手,焦慮地推開門。屍體已經搬走了,空蕩蕩的地面上只有貼成人形的白色膠帶。然而,實業家趴在地上的奇怪泳姿,卻清清楚楚地印刻在所有人的腦海里。
「那個啊……」他失望地嘟噥著,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我對這種舞台裝置可不感興趣。
「另外,食物中毒的可能性至少現在看來非常小。那具屍體上完全沒有食物中毒的癥狀,當然如果投放我們所未知的毒藥則是例外了。依我看,這種可能性可以排除。」
「好的,在我發出指令之前,你們就在入口附近等著。跟他們說這是有條件的,我們可以等到他們拍攝結束,但就算是結束了,他們所有人也不能離開這座小島半步。」
埃里克和迪克斯特按照他的要求走出室外,門被掩上了。因為有一條電源線搭在那裡,門不得不留一道小縫。
這邊的幾個人要保護現場,所以關於他們在拍攝結束前兩個小時就把鐵門切割開了這件事,埃里克打算自己直接嚮導演解釋。就像特芙拉導演必須在今夜把第一百四十一號場景拍攝完畢一樣,里奇·斯比丁克等三位保鏢也必須恪盡職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堅持到最後。
「難道是……」
「什麼?」迪克斯特叫嚷起來,「你說什麼?不是酒吧?」
「別亂說,查理……但是……等等,那個水,是什麼水呢?」
埃里克非常清楚,現場的所有東西都必須保持原樣,一點也不能碰。所以,到外面去打電話報警的斯蒂芬一離開,埃里克除了用燈照著房間觀察了各個角落以外,沒有觸碰任何東西。為了不留下指紋,他用手背撥動鐵門,觀看門后與牆壁之間的縫隙。
「就是說,保鏢不在的時候,是他們在看著這間屋子嗎?」迪克斯特有些厭煩了。
「哎,查理,拜託!你知道嗎?這裡是七樓,不是海底!如果你忘了就好好想一想。這裡是圓形塔樓的頂部。這個地方怎麼才能淹死人呢?」
兩個人都點頭,抬著擔架艱難地轉彎,小心翼翼地下樓梯。由於死者並沒有規規矩矩地躺在擔架上,所以兩個人的腳步更加謹慎。
「早晨十點?」屍檢官魯帕頓非常詫異。
然後他轉過身,又一次觀看理查德·阿萊克森的屍體。他在地上游泳的姿勢一點也沒變。
在理查德·阿萊克森的軀體前俯下身子的斯比丁克,指尖只是輕輕觸碰了屍體的手腕和頸動脈的部位,根本就不是給老闆致命一擊的動作,而且埃里克也並沒有輕信斯比丁克對老闆已經死了很長時間的判斷。他曾把燈交給哈里森拿著,自己則在軀體前彎下腰,用手指觸碰被害者的臉頰和脖頸進行檢驗。
「我本來不想說,但是,那具屍體喝了一肚子水。」
埃里克在確定這些之後,又把屍體的俯卧姿態和方向牢牢記住,然後讓哈里森去嚮導演彙報。他告訴哈里森,一定要在金字塔外面觀察好時機再進去,不能打擾大家的正式拍攝。然後他又湊近哈里森的耳根低聲囑咐,讓他趕快找幾個沒事做的人過來。
埃里克嚇了一跳。煤油燈用鐵絲吊在圓筒形房間的天花板中間,但是他至今尚未注意到煤油燈里有積水。仔細一看,燈里果然有水,一直漫到了燈瓶口,活像個金魚缸。
「你們離開這裏的時候是幾點?」
「你的意思是要我來推斷是他殺還是自殺?」查理·魯帕頓一副苦臉,「你自己到屋子裡去看看!這是一個只有鐵網窗戶的石屋,這門就像read•99csw.com金庫門,又大又結實,沒有絲毫縫隙,連鑰匙孔也沒有。窗戶玻璃都是封死的,還繃著紗窗。只有從內部才可操作的門閂緊緊地插著,裏面唯一的人死掉了。推理這是自殺還是他殺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我。」
「所以我才說他死得很奇怪啊。這具屍體實在荒唐。」
「噢,在門上打洞這種做法的確有點武斷,但是沒有其他方法了,所以……」
所以最先注意的應該是門後面,在自己離開案發現場之前,仔細檢查一下是否有犯人耐心地隱藏在那裡。埃里克確定以上的情況都不存在,並且在室內除被害者以外完全沒有其他人,這一點從房間的簡單陳設中可以很快斷定。
迪克斯特把隨身攜帶的電筒遞給了他。
事實上,房間里沒有發現手電筒之類的東西,還有一個說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房間里沒有發現點燃煤油燈所必需的火柴或打火機。埃里克想,理查德昨夜回房間后是怎麼辦的呢?是保鏢為他點燃煤油燈的吧?
「不,是查理需要它。查理,是吧?」
「一直飄到房間里?」FBI說。
「這位是FBI的尼爾遜·馬克菲倫。事關費城的重要人物,所以他也一起來了。」
「什麼?」
這麼狹窄的空間,把手伸進去似乎很困難,可是不用細看也能知道,從外側將鐵絲網拆下來,或者拿掉紗窗布,都是不可能的,至於用針線穿過紗窗從內側拉動門閂,當然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那豈不很清楚了?就在那吃飯的三十分鐘!」迪克斯特喊道。
「對。」
埃里克曾終日埋頭閱讀推理小說,也曾配合他人拍攝過包括電視劇在內的好幾部推理題材的影視作品。他拍攝過犯人只用兩根鐵絲就從室外將門上鎖的場面,不過當時演員怎麼也弄不好,大家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從外面給門上鎖可以說是犯罪者最頭痛的事情。現在在這座圓形塔樓上,誰都知道這裡是一個真正的名副其實的密室。所以在警察到來之前,不能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這我就不知道了。好了,告辭了。你就是用槍指著我,更詳細的東西也只能等解剖以後了。但是我剛才陳述的見解,這輩子都不會改口。你遇到棘手的案件了,迪克,我很同情你。晚安!」
那毫無疑問是一把鑰匙。什麼鑰匙呢?當然不是這座圓形塔樓上的房間的鑰匙,因為鐵門上並沒有鑰匙孔。這個很大很有特點的鑰匙應該屬於金字塔,就是從圓形塔樓的頂上通過空中棧道,可以到達金字塔內上層岩山的門鑰匙。
「你?一個人嗎?」埃里克問。
FBI和保鏢們煞費苦心建立起來的相互信任就這樣又被迪克斯特毀掉了。
「現在還不能下什麼結論,但那屍體死得很奇怪。也只有費城的阿萊克森家族的成員才會有這樣離奇的死法。我建議把這個房間貼上封條,誰也不讓進。我已經預感到解開這個不可思議的謎團的關鍵線索就在房間里。這個房間肯定對以後的破案很重要,但那不是我的任務了。好的,告辭了……」這個駝背的小個子將黑色皮包夾在肋下,說完就要離開。
「那麼只有自殺的可能性了。」刑警處長拍了下手掌。
「死多長時間了?」
「我不知道!不止是屍體,床上的被單上也粘了很多。我只是匆忙地看了一下,所以還不能做什麼判斷。」
「總導演還在那邊的建築里進行最後的實際拍攝,馬上要結束了。」
此時金字塔內部的情景埃里克就是閉著眼睛也知道,因為他已經和導演討論過很多次了。眾多男女在沙地上跳舞,隊伍在瞬間突然向左右分開,玲王奈從他們的正中間出場,奔向石制的舞台。然後是一曲個人獨舞,眾舞蹈演員在台下屈膝,只用上身變換動作作為襯托。導演和女主角此時一定非常賣力。
小窗戶?也可能是通氣孔吧?難道是在這裏做了手腳?埃里克憑直覺判斷。
隨著肆無忌憚的腳步聲,好幾個人登上了圓形塔樓的螺旋形樓梯。金字塔之中,音樂還在繼續,拍攝還沒有結束。埃里克問哈里森還要拍攝多長時間,哈里森回答說,應該立刻會結束。埃里克暗下決心,必須把拍攝的事情告訴警官們,不管怎樣,不能耽誤拍攝。看看手錶,現在是凌晨一點四十分。
「這幾位是?」
啊!埃里克突然注意到一些不尋常的地方,就是屍體的頭髮散亂,還有睡衣的狀態。睡衣不僅僅是凌亂,而且不同尋常地緊緊貼在了理查德的皮膚上。這就是說屍體全身濕透,然後倒下,就這麼晾著,最後才會變成這樣的狀態吧。
「發現屍體的是誰?」
「好,斯比丁克先生,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早上十點,你見過你們的老闆阿萊克森先生?你能保證那時他還活著吧?」
使用煤油燈的話,也許要弄兩個換氣窗。煤油燈的氣味太強烈了,人當然難以忍受這種嗆人的氣味,所以需要換氣窗。這麼看來,兩個小窗戶的位置,一個靠近天花板,一個接近地面,在房間里幾乎呈對角線,很容易形成過堂風,通風換氣的效果是最好的。或許正是基於這種考慮,兩個小窗才選擇了這樣的位置。
「那是幾點呢?」
「但是那邊的門是上鎖的,僅有的一把鑰匙恐怕在阿萊克森先生睡衣的口袋裡。」
「不是這麼回事。我只是透過門聽到了他的話。他喊:『里奇,我頭痛,讓我睡一會兒!』」
「阿萊克森先生死去的時候是幾點?不明白這一點,我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啊。」斯比丁克反駁道。他說得有理。
後來,埃里克對是否應該由自己親自去嚮導演彙報這件事產生了猶豫。他可以信賴自己的助手哈里森·泰納,但是三個保鏢是不是同樣可靠呢?
「我是里奇·斯比丁克。」斯比丁克說。
「你的意思是說,直到幾個保鏢用餐后回來,你都沒有發現房間附近有人,或者有人從樓梯上下來,對嗎?」
於是他移動身體,額頭險些碰到了吊在天花板上的煤油燈。煤油燈被鐵線吊在圓形天花板中間的一個金屬挂鉤上。這根鐵線已經生鏽,十分粗糙,與黑色花崗岩裝飾的房間顯得很不般配。鐵線下端吊著煤油燈的一端,通過做成圓圈的金具,和吊鉤簡單地纏接在一起。這樣,不論是把煤油燈從金具圓圈上摘下來,還是作為照明器具把它掛回去,都非常方便。波爾·阿萊克森之所以採用這樣簡單的拆裝方法,恐怕是因為他隨時要把煤油燈摘下來,沿樓梯上下的時候,拎在手裡做照明用。
啊?埃里克心裏微微一震,發現自己的手指上沾染上了輕微的黑色。他捻動拇指和食指,發現手指之間附著來歷不明的微量黑色粉末。再仔細觀察,理查德·阿萊克森的整個屍體上都泛九-九-藏-書出微微的黑色,乍看之下根本不會引起注意,頂多隻像一些黑色污垢而已。
「用你的發電機和照明燈啊!只用手電筒的話光線不夠。」FBI的探員說。
「我想沒有其他辦法了。房間里雖然有三個窗戶,但都太小了,其中兩個連腦袋都伸不進去,還有一個雖然有二十公分見方,卻是封死的,而且還在距離樓梯較遠的高處。」
埃里克再次取過照明燈,照向門的下方和地板。剛才在用焊槍打開這扇門時他就對這個地方有所留意,現在再看,依然沒有發現鐵絲或針線的殘留物。
「那麼你是?」
這是昨夜暴風雨的雨水嗎?怎麼這麼多?難道理查德把煤油燈從鐵絲上摘下來,拿到暴風雨中的室外去了?但就是拿出去,這燈盞里的積水也還是太多了。
埃里克還查看了空中棧道一側的小窗戶。雖然它距離地面相當高,很不容易看清楚,但可以肯定,它和門邊接近地面的小窗戶的構造完全一致。也就是說,這邊也有兩個鐵框固定在鑲嵌在牆壁里的凹槽上,一個是鐵網的,一個是紗窗的。不管是鐵網還是紗窗,都完好無損,無法從外側拆除。但是埃里克還沒有從外面觀察過門邊的小窗,他打算到室外看一下。
「三個人一起嗎?」
「是我用乙炔切割機燒開的。」埃里克回答。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算保險吧。他睡覺前把衣服脫在了六樓,但六樓沒有上鎖,鑰匙有被偷走的危險。如果可疑的人從金字塔那邊推開門縫,只要伸出一隻拿著鉗子的手,就可以把帶刺的鐵線剪斷,開門之後,繼續一邊剪斷鐵線一邊向圓形塔樓方向前進,理查德決不會忽略這種危險性吧?
「今早十點還活蹦亂跳的。」刑警處長說,「他的幾個幹練的保鏢是這麼說的。」
「我們已經碰過好幾回了。」埃里克遺憾地說。
「這座建築里沒有電燈?」迪克斯特驚訝地問道。
惡女岬這一帶很溫暖,就是開著窗戶也不會感覺到特別寒冷,即便冬季的下雨天睡覺時也不會感到寒冷吧?埃里克想起窗戶處的推拉式的小門,終於知道了小門的作用。冬天,尤其是寒冷的天氣里,可以緊緊關閉外面的小鐵門。
在哈里森帶領其他人到來之前,埃里克對室內的警戒沒有絲毫鬆懈。事實上他並不討厭里奇·斯比丁克,但對他們三個人畢竟不是知根知底。至少現在不能完全排除隱藏著的敵人以及殺死理查德·阿萊克森的兇手就在他們三人中間的可能性。
埃里克試著扶住小鐵門上的小把手,企圖關上窗戶。這個小鐵門的上下也是有滑軌的,但是上面銹跡斑斑,滑動很不靈活,推來推去需要花些力氣。把小鐵門完全拉上后,它的左右兩側又出現了屏風一樣的小鐵片,和小門緊貼著,氣密性很好,一點風也吹不到室內。
「脖子也沒有被勒過。從勒痕到表象反應,都沒有在屍體上有體現。」
「十點有什麼不對嗎?」FBI的探員問道。
他們分別自報家門。
埃里克又一次點頭。
雖然殺人手段尚未清楚,但還是先設想一下三個人中的一個進到房間里殺害了理查德·阿萊克森的情況。
「今天早晨阿萊克森先生是那麼說的嗎?讓他再睡一覺?」
「嗯,是的。」
「嗯。」
使用穿針引線這種古老的方法嗎?或者用鐵絲?但不管用了哪種方法,房間里並沒有剩下絲線或鐵線。
「對。但是請大家都出去,把門關上。尼爾遜,麻煩你留下替我舉著燈,照著屍體好嗎?」查理用嘶啞的聲音叫道。
偵探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在他們長年累月的工作中,還是第一次聽到屍檢官做出這樣的通報。
「塔頂有發電機和攝影用的照明燈,需要發動引擎點上燈嗎?」埃里克問他們三人。
「天啊,這有個洞,怎麼和偷金庫一樣?迪克,把手電筒借給我。」
「嗯!」正當迪克斯特點頭時,一個右手抱著黑皮包的中年男子興沖沖地上來了。
「哼。」
「我們就像孵蛋的老母雞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房間。今天早晨,阿萊克森先生要求我們去小憩片刻的時候,我們下了圓形塔樓,坐在金字塔那邊,但依然時時刻刻都望著這裏。如果有可疑的傢伙接近,我們肯定會發現。」
窗戶中間的鐵網也是用螺絲從房間內側固定的。埃里克舉著燈,把臉湊近了觀察,發現繃著鐵網和紗窗布的鐵框是分別鑲嵌在牆壁里的。先是將鐵網框用螺絲固定在窗戶周圍的凹槽里,然後再將紗窗框固定在更大一圈的凹槽上,透過紗窗布還可以隱約看見固定鐵網框的螺絲。
於是兩個男子點了點頭,將擔架運進房間,在地面上攤開,卷著擔架的毯子放在了一邊。他們麻利地蹲在理查德·阿萊克森的遺體兩側,沿著遺體的輪廓,在地面上粘貼白色的塑料膠帶,然後慢慢把屍體抬起來,挪到擔架上。就是在擔架上,實業家也仍然保持著游泳的姿勢。兩人熟練地展開毯子,快速蓋到姿態怪異的遺體上。一前一後,他們抬起了擔架。圍觀的人都向入口的兩邊閃開,為他們讓路。
「如果阿萊克森先生只是吃了安眠藥多睡一會兒,警察也會為我們頒發獎狀嗎?保鏢里奇·斯比丁克:因你的僱主進入夢鄉,所以你把自己的職責託付給了新奧爾良警察局,特此表揚!」斯比丁克立刻不失時機地戲謔道。
「沒法等!這裏也沒有電話,警車停在那麼遠的國道上。我現在就要開始訊問這麼多人,真讓人抓狂。連被害人是自殺還是他殺都沒弄清楚,我沒法開展訊問。」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只聽到了聲音?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荒唐?」刑警處長煩躁地問。
野獸威嚇來犯的敵人時往往這樣亮出牙齒,瞪著的兩隻眼睛讓人擔心眼球會滾落下來,在地面上骨碌骨碌亂轉。這些都讓死者的臉孔更加令人恐懼。再加上這樣奇怪的泳姿,理查德心臟停止跳動時那一瞬間的恐怖,都凝結在他的面孔上了。
「這具屍體至少已經死了十多個小時了,如果過了上午十點,時間就很勉強了。」
「這是屍檢官查理·魯帕頓。」迪克斯特指著他,努努嘴說道,「哎,查理,你的人呢?」
埃里克轉過身走上樓梯,看見了默默吸著煙的里奇·斯比丁克。他問:「昨天晚上送阿萊克森先生回來時,是誰把房間里的燈點亮的?」
屍檢官開了門進入了房間,緊接著只聽裏面傳出「啊」的一聲。
「是我。」斯比丁克回答,「阿萊克森先生入睡前似乎從不吸煙,不帶打火機。」
「今天一整天都極其安靜。」
「嗯?」埃里克不禁發出驚異的聲音,他又有了新的發現。睡衣的左衣袋裡有一個東西,從外邊可以模模糊糊地判斷出大致的形狀。
https://read•99csw.com埃里克說的就是空中棧道,如同一桿長槍刺入了玻璃金字塔,刑警處長轉過身,凝視著安著鐵柵欄的門。
其實埃里克非常清楚,迪克斯特心裏肯定在想:部下們,好好給我盯住,一個人也不能從島上放出去。
「那麼,各位保鏢在你們老闆死去的時候正在做什麼呢?」迪克斯特用挖苦的口氣對斯比丁克說。看來盤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展開了。雖然斯比丁克並不是一個會在工作中開小差的人,但僱主居然死去了,作為保鏢的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沒有,我是透過布料看到的,所以不能肯定。而且那扇門雖然是朝這邊開的,但棧道上纏滿了帶刺的鐵線,所以無法打開。因此,說那扇大門是唯一的出入口也沒什麼錯。」
「不要開玩笑,查理!」
「門上的這個洞是怎麼回事?」
埃里克慢慢搖頭,說:「完全沒有,全都用煤油燈。」
「意思是說,在三十分鐘的進餐時間內,圓形塔樓下面總是有我們的工作人員來往。上午十點正是我們的人剛剛起床的時間,因為昨晚他們工作到了深夜。他們好多人在下面的衛生間里刷牙,或者在外面欣賞海景,這一點,等一會兒可以問一下。」
「吃飯去了。難道你覺得保鏢不能吃飯嗎?」
「掛在外面的把手上嗎?」埃里克問警探們。
而且這種散亂的樣子還有些特點。頭髮七歪八扭,十分蓬亂,似乎要蓋住頭臉和耳朵,緊緊地貼在那裡。加上奇怪的表情,簡直看不出他就是理查德。
「我們到那邊的金字塔里進餐去了。」里奇·斯比丁克無可奈何地回答。
問題變得像智力遊戲了,刑警處長輕蔑地用鼻子哼了一下,好像在說:現實生活中的事件和孩子們的推理小說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喔。
「不不,還是有辦法的,貝爾納先生。大家乾脆裝上一枚炸彈把門炸飛,這種方法也討老闆歡喜。」斯比丁克還是不依不饒,他手下的兩個保鏢也笑了起來。
埃里克想到,也許門旁貼近地面的小窗戶也有類似的裝置。他急忙到外面,走下螺旋形金屬台階,從外面觀察小窗戶,果不出所料,那裡也有一扇推拉式的小鐵門,雖然比空中棧道一側的要小,只有單扇,更像個蓋子,當小鐵門滑到右端,小窗就開了。埃里克挽起電源線,將燈高舉著照亮了小窗戶的深處,結果看到這個小窗戶雖然面積很小,但結構與埃里克所想像的一樣。圓形塔樓的牆壁很厚,貼在窗戶上的鐵網居然在距離外牆面二十公分的深處,甚至比小窗戶的上下高度還長,儼然是一個排水孔。
小心謹慎的理查德,為防止可疑的人從金字塔那邊爬到圓形塔樓這裏,連睡覺時都把關鍵的鑰匙放在睡衣的口袋裡。
「嗯!」
「我們盡量吧。」迪克斯特說。
「未必吧,」埃里克平靜地說,「我們進餐時一定要等到全員到齊之後才開始。」
「那個奇怪的被害者已經死了很久了,連內臟都涼了,這被詛咒的一家子啊!」查理·魯帕頓說。
埃里克一時摸不著頭腦,問道:「什麼?」
正在這時,不知是誰的腳步聲順著螺旋形樓梯升了上來。
「這真讓人驚訝,同樣都是新奧爾良,居然還有不通電的地方。」迪克斯特說。
這時鐵門開了,查理·魯帕頓和FBI探員尼爾遜·馬克菲倫出現在門口。
「那座金字塔除了那扇大門還有其他出入口嗎?」迪克斯特問埃里克。
關鍵是接下來,他要使用某種方法把這個地方做成一個密室。也就是說,在房門關閉的情況下,他應該在外面設法把縱向的門閂插|進天花板上的插孔里,用這個插入式門閂鎖上大門。
「約瑟夫·歐克納。」
埃里克一說,花襯衫立刻就莊重地向他點頭,說道:「我是迪克斯特·克頓,新奧爾良警察局的刑警處長。」
塔頂的發電機啟動的同時,放在房間外面的攝影用照明燈一下子就亮了。外面的斯蒂芬將它拿起來遞了過去。
「或許這麼說你們會覺得可笑,但我還是認為自己是科學家,只去陳述科學事實。關於那具屍體,我現在可以說,不是用刀刺死的,也不是用鈍器打死的,身體表面任何外傷都沒有。」
「少點也沒關係。把現在能說的都和盤托出吧!」迪克斯特說話的態度就像對待疑犯。
「不,當時有我和第三攝影師助手尤蘭達在場,尤蘭達·弗里曼。」
「這是怎麼回事?多怪的姿勢!我幹了三十年屍檢,從未見過這樣的!」
「現在幾點?」查理反問。
紗窗布綳在鐵框上,用螺絲固定在牆裡。其實這樣的紗窗布本可以設置在牆壁外側,但設置在內側就令封閉房間變得很難。中間只要有一個紗窗布,絲線就不可能穿過窗戶連到外面去,因為絲線無法穿過紗窗布。如果硬要接出來,比如說用絲線拉動房間內的縱向門閂,紗窗布就會留下一個大洞或者撕裂的痕迹,可眼前這兩幅紗窗布都很完整。
埃里克啞然失笑,有些自嘲的意味。算了算了,他想。眼前的屍體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臉上是這麼奇怪的表情,這一切謎團是不能靠自己這種方法來解開的。
「當時我在場!」小道具負責人湯姆·凱利發言了。
「什麼意思?」迪克斯特眼睛緊緊盯住埃里克問。
導演要讓攝影機在寬闊的空間里縱橫移動,期待著拍攝完畢后能夠一刀不剪、一氣呵成的奇迹。攝影師、舞蹈演員們、玲王奈、燈光師,大家都屏住呼吸進行配合的瞬間,正是導演緊繃大腦神經的關鍵時刻。埃里克可不想讓哈里森在這個節骨眼上竄進去。其實真正拍攝時,往往有攝影助理站在大門外,以使珍貴的鏡頭不至於遭到破壞而惹得導演大發雷霆。想到導演最初的話,現在跑去報告顯然並非上策。因為不管怎麼說,埃里克是違反了導演的命令提前把鐵門打開了。
「連一個小貓都沒看見。」斯比丁克肯定地說,「我們就在石頭上坐著,什麼事也沒幹。如果有什麼異常情況出現的話,我們一定會前去湊熱鬧的。」
與他粗魯的言辭相反,迪克斯特似乎越發興緻高昂。
一個半小時之後,圓形塔樓下面混亂起來。去報警的斯蒂芬·奧爾森和警察及痕迹專家的大隊人馬一起回來了。急促的警笛聲,閃爍的紅色警燈,還有跑前跑后的警察,讓人一望便知這裏出事了。
連密室之類的業餘用語都上來了,難怪現任刑警處長不屑一顧。
「上午十點前後。」
為了進一步確認,埃里克試著將阿萊克森呈自由式游泳姿勢的右臂抬起來,可他的軀幹已經完全僵硬,勉強移動的話,關節似乎還發出咯吱咯吱摩擦的聲音,死後的僵硬狀態一目了然,絕不是十分鐘或二十分鐘以前才斷氣的。
埃里克指著深嵌九_九_藏_書在牆壁里的窗戶,說:「加上這扇鐵門非常結實,也沒有鑰匙孔,完全是密封的。門框的四周都嵌在牆裡,門和門框之間都有橡膠條,一根絲線也穿不過去。可謂名副其實的密室。」
花襯衫鬍子拉碴,圓頭圓臉,鼓溜溜的皮肉表面泛著汗水的光亮。他聲音低沉,似乎與里奇·斯比丁克有點像。
「等等,查理!你剛才說什麼?不可思議的死法的意思是?」迪克斯特問。
就像蠟像館里的藝術作品一樣,眼前的屍體可以命名為《泳人》。昨晚還和大家親切交談的花|花|公|子,此時卻比牆上的石頭還涼,硬邦邦的像個火腿,臉頰上還微微長出了胡茬。
空中棧道那一側的窗戶在房間里看比較高,和這個緊挨著地面的小窗戶只有尺寸大小的差異,其構造基本相似。也就是說它們都嵌有粗鐵絲網,並且在室內這一側都裝有薄紗窗。
「在這裏無法分析那水的化學成分,但是阿萊克森的嘴唇和鼻孔等處都覆蓋著微量的鹽,因此……」
眾人的注意力還停留在死者的遺體上時,剩下的兩個人已經進入了房間,開始到處鋪撒檢驗指紋的鋁粉。
「你們這工作真是不錯,嗯?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這麼曬太陽能領多少工資,但是我願意和你們交換一下工作。那麼,你們是什麼時候感到異常的?」
馬克菲倫也出示了FBI的徽章。
「羅德里克·古拉培利。」
「為什麼?」
「原來是這樣。就是說阿萊克森財團的總管是否總是頭痛,你們還不是很清楚。」
「他說的都是事實。」埃里克從旁幫腔,「從早晨十點開始,就沒有人接近過這樓梯,也沒有人從上面下來。」
「沒有……」湯姆有些遲疑,「我好像沒有抬頭看這個房間。」
埃里克努努嘴,說:「還有那邊的。」
埃里克回答時,突然聽到查理的叫嚷:「這盞煤油燈不能用,迪克,它裏面積滿了水,沒法點燃。」
「你難道不認為在鐵門上打洞之前先和我們聯繫一下更好?」
「這可是個重要線索,是吧?查理。那幾個幹練的保鏢聽到被害者的聲音后,阿萊克森很快就死了。那麼保鏢們,現在就回答我,你們在這裏聽到阿萊克森的聲音后,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啊?」還有其他發現。埃里克站起身,他注意到鐵門右側一點五米左右,幾乎要接觸地面的牆壁上,有一個上下十公分高,左右二十公分寬的小窗戶。
「結果沒有人從上面下來嗎?」尼爾遜·馬克菲倫問。
從彎曲的牆面后突然閃出兩個身材高大的人。黑暗之中仍可看清前面的一個身著帶花紋的襯衫,茶色的褲子。他的後面緊隨著一個戴著眼鏡,白襯衫灰褲子的男子。這兩人看起來一個很粗魯,一個很頑固。
把小鐵門再次像原來那樣打開時,埃里克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經直接觸碰了小窗戶,他不禁感到後悔,應該用手絹包住手,以免留下指紋。
剛才觸碰死者的臉頰和脖頸時,舉著燈的哈里森並沒有刻意去照理查德的面部。埃里克自己也沒有特別注意死者的表情。昨天還聊得熱火朝天的人,現在就以這樣奇怪的姿勢變得冰涼,陰陽兩隔的劇變已經把埃里克嚇壞了。
迪克斯特喃喃低語,慢慢望向里奇·斯比丁克,里奇·斯比丁克也看了看他。很顯然,剛才他們鄭重其事地討論的問題,現在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你說進餐?吃飯去了?」
他把屍體放置在房間中央,然後出了房間,關上鐵門,轉動門把手,抓住門外面U形的突起滑動,把門鎖上。
「阿萊克森先生的屍體在這裏嗎?」花襯衫用冷冷的聲音問道。
現在人多了。埃里克為了保護現場,把房門關好,來到外面的樓梯上。當然他也把燈提了出來,讓哈里森把塔頂的發電機關掉,把乙炔切割機和面罩等工具也搬上去放著。因為等警官們趕到的時候,這裏就會被嚴密封鎖,肯定會有很多人在這裏忙得團團亂轉,將切割工具放置在樓梯上就太礙事了。埃里克只留下一盞燈,放在地面上,自己則坐在那裡,等待著警官們的到來。
所謂密室犯罪,並不是完成犯罪行為之後,把現場弄成密室就了事了。由第三者打開密室之後,犯人趁著現場的混亂接著做手腳的案件有很多。舉一個極端的例子,以前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密室的門被打開以後,最先接觸被害者軀體的人使出最後的殺手鐧,使被害人當即斃命。或者犯人藏身於門后,趁現場混亂趕快溜走。總之,打開密室之後,更要提高警惕。
花|花|公|子實業家的這副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似乎不是一件單純的密室殺人案。
繼續觀察死者,埃里克又注意到幾處不尋常的地方。首先是頭髮顯得特別散亂,這不符合理查德·阿萊克森生前的風格。他總是神經質一般一絲不苟地梳理頭髮。
「再提醒下邊的人一次,把橋守住。」迪克斯特·克頓囑咐他們。
實際上後來,埃里克登上金字塔內部的鐵架,來到了岩山頂上,再沿著粗糙不平的岩石到達鐵柵門前一看,空中棧道上的帶刺鐵線一直密密匝匝地圍到跟前,門的確像理查德說的那樣無法打開。從折頁的方向看,鐵柵門的確是向外,也就是向纏繞著鐵網的方向開的。這一點,埃里克予以了特別的注意。
「我們已經結束了。」查理·魯帕頓說。
「藝術總監?就是說你並不是總導演?」
這麼說房間里不會有煙灰缸或煙頭之類的東西,是擔心吸煙有害身體健康呢,還是擔心入睡前吸煙容易引起火災呢?埃里克這樣思忖著,又一次站在門口向裏面望去,這一次他注意到兩個小窗戶都沒有掛窗帘。
「你也這麼認為,迪克?我如果不是法醫,估計也會和你一樣這麼說。」
「他們這就來。死者在哪兒?」查理·魯帕頓連忙回答,伸向鐵門的手中途停住了,「可以嗎?」
「為什麼?」迪克斯特咄咄逼人地問。
斯比丁克無言以對。
埃里克這麼一說,刑警處長果然瞪起了雙眼,說:「六點以前?你們都睡死了嗎?到六點你們就是呆坐了八小時!那時你們的老闆已經死在房間里了,偉大的保鏢們!真是聞所未聞!」
隨著他的驚呼,迪克斯特·克頓和尼爾遜·馬克菲倫爭著衝進室內。果不出埃里克所料,他們一看見屍體就驚呆了,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但是斯比丁克和那兩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兇殘。他們安靜地倚靠在欄杆上吸煙,就像肥胖的鳥兒,彼此之間保持著距離。他們過於沉默,以至於埃里克甚至疑惑另兩個保鏢是不是外國人,不會說英語。
嘴唇微張,門牙肆無忌憚地裸|露在外面。這是因為已經開始發乾的上唇牢牢地粘在了犬齒的牙根部,所以門牙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