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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是啊。後來到了威爾斯親王號和反擊號戰略巡洋艦的時代,飛機就成了克制戰艦的最有力武器,讓世界得知這一點的正是日本軍。於是,戰艦對戰艦的時代便終結了。彼此隔著一段距離用大炮互轟,實在太不靠譜了。沒用的,根本打不中。不如用飛機,像烏雲壓境一樣襲擊,進行精準打擊或放出一串魚雷和炸彈,這樣的破壞效率更高。」
「因為阿部是因水野忠邦沒搞好天保改革才被委以重任、將其替代的,不是嗎?換句話說,他就是個負責經濟事務的大臣。在那個勤儉節約的時代,幕府怎麼可能有錢鑄造武器?那些低端部隊一聽說黑船來襲,不都跑到當鋪去了嗎,他們早就把頭盔什麼的都賣掉了。」
「啊,的確如此。」富永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又抱起雙臂。
光芒中央浮現出一個白鬍子老人的臉。看到那個,加奈子吃驚地回過頭去。就在這個瞬間,她身後的男人猛地衝過來,從後面絞住了她的雙肩,她發出一聲尖叫。
「當然。而且大型外輪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中,誰會放過如此易攻的目標呢,無疑會成為最適合遭受炮轟的靶子啊。一旦受襲,蒸汽船馬上就降級為帆船了。」
「什麼意思嘛,我可是為了你才這麼拚命把這資料找來的呀。」富永說。
加奈子欲言又止,垂下視線。
「好。」
「這裏只有他老中時代的資料。因為他幾乎沒回過福山藩。」
「其實,附帶圖本的軍艦資料是從村上水軍組建開始,才在日本歷史中登場的。武吉在能島的城池,是具備本丸、二丸和三丸的完整城池。
「然後裝到船上去嗎?」
「我也快被顛覆了,肚子餓死了!」
「你說得沒錯,可是,富永先生說的也有一定道理。那個人也是一名優秀的研究者啊。」
「而村上水軍的名聲一炮打響,是在一五五五年的嚴島合戰。他們響應毛利元就的邀請參戰,把周防的陶晴賢軍一舉擊破,助毛利軍大獲全勝。毛利也藉此機會一躍成為山陰山陽地區的大大名。不過關於村上水軍參与嚴島合戰的資料其實並不充分,尚未被視作可以證明史實的確鑿證據。」
黑暗的彼方傳來男性的叫聲,同時還有快步跑來的腳步聲。襲擊加奈子的男人猛地站起,全力逃向與腳步聲相反的方向。
「戰爭的大義?」

02

「呃,對不起。」
「阿部時代的江戶幕府,是沒有海軍的。」
「據說遇到色狼了。」最先到的男人對警察說。
「要報案嗎?」警察問。
「正因為我能把這個當成工作,所以覺得自己很幸福啊。」加奈子說。
「能哄你開心的禮物不是奢侈品,也不是戒指,而是這些新資料啊。」富永無可奈何地說。
「而這其中,屬於蒸汽外輪船的是……」
「假設那是針對黑船的秘密武器,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在遠離江戶的地方開發出來的。」

05

「嗯,是啊。」加奈子說,「除了阿部之外,不管誰坐上老中首座的位置,肯定都無法如此當機立斷地決定開國。當時的將軍,肯定會做出跟天皇一樣的判斷。」
「啊,嗯。」加奈子點頭道。
「啊。」加奈子輕喊一聲。
「嗯,出陣圖的最後部分,寫了一個意義不明的詞。」
「不,不用了。」加奈子回答。
「是啊。而且所謂的海上兵器,必須先要有海軍,之後才能去設想。當時的日本卻……」
「是的,很多人以為那四艘船都是蒸汽船,但其實薩拉托加號和普利茅斯號都只是帆船而已。」
「當然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刻,迫使美國人不敢獅子大開口啊。」
「因為他們都害怕切腹嘛,所以阿部只能一個人做出決斷了。」
「你不要把同一句話說那麼多遍好嗎……」
「照常識來說……應該是吧。畢竟,要對付的是水上的敵人,就算這是新武器,那幕府也得先有海軍啊。」加奈子說。
糟糕的是,大學門前的大路上竟然看不到一輛計程車。加奈子迅速左右張望,迷惑了片刻,很快便決定往更容易攔到計程車的大路走去。她很想儘快看到那些資料。現在太陽還沒落山,周圍還有許多行人。
「那肯定會截然不同吧。」加奈子說,「我經常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他還在,井伊直弼就不會登場,安正大獄就不會發生,討伐幕府的理由也就不復存在了。更何況,薩摩藩主島津齊彬本來就是阿部的好朋友,如果阿部還活著,肯定就不會發生薩長主導的明治維新。」
此時藤井走進辦公室,恰好聽到這句話,便接了一句嘴。接著他拉出加奈子旁邊座位的椅子,慢慢地坐下。
「畢竟那是日美之間的對峙,如果沒有更加先進的火器……這麼說來,所謂的新武器,果然只是臆想嗎?星籠,難道只是阿部一時興起寫上去的?」

01

「是的。」加奈子回答。
「你是公司職員?」
藤井點了點頭,說:「如果『星籠』兩個紅字指的是武器,那就可以推斷,並不是特別針對蒸汽引擎的專門武器。」
「不過,當時的各藩都沒有明白過來呢。」
「真的嗎?」
「這是……」她小聲嘟噥著,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按住那一頁。
「那肯定是富永的妄想吧。」藤井說。
「那不管怎麼說,先到二國去吧。」藤井說。
「不是這樣的。」藤井馬上反駁。
加奈子猛地站住,轉過身來,直直看著藤井。
「不要太衝動了!」她語氣強勢地說著,推開了藤井。
「嗯,我覺得有那個可能性。」
「我就是個色魔。」藤井說。
二人在夜色中沿著國道二號線西行,這條路即使在夜間交通量也很大,計程車隨處可見。不停有車從二人身邊飛馳而去。
「龍澤小姐,我們談談吧。」男人說。
「在神的面前,在神靈面前……怎麼樣,你能夠正視神的面容嗎?」
加奈子點了點頭,說:「不,我沒什麼事。明天一早還要上班,我先回去了。」
「你要跟到什麼時候才罷休?不要再跟著我了!」
「住口!」她嚴厲地說,「一個男人說這種話,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你!不要再逃了!」男人站在遠處說道,「我們從前世就結合在一起了。」
富永察覺到了,點頭道:「這些文字的確很美啊。阿部的強悍秘密武器……是不是我過於期待了呢?」
「呃,如果是阿部正弘的話……」
「把我們忘掉嗎?的確有過。但這次不一樣,因為牽扯到了捕鯨的問題,美國是絕不會退讓的,阿部很清楚這一點。荷蘭利用別段風說書,事前告知了美國的蒸汽船即將來航的消息,阿部在事前已經與自己的副手商討過無數次了。」
加奈子聞言,用力點了點頭。
「沒錯,我們發現了實物。」
「不,就這樣吧,都已經到了這裏,走走也就到了。」
「這種船型框一共有四個。」
「戰國時代,有個人以瀨戶內海為大本營,建立了一座海上王國。那個人就是村上水軍的統帥,村上武吉。他的城池位於藝予群島中的一座島上,那座島就是能島。這是一座周長僅有七百二十米的島嶼,面積可謂十分小。」
「啊,等等!」男人說。加奈子則已迅速鑽進計程車,催促司機離開了。
藤井把手放在加奈子的腿上。
富永早已戴好手套,站在加奈子身後,伸手按住資料的一角,另一隻手指著上面的內容,說:「你看,這上面畫著隊列方陣。中心是『御馬』,指的是大將阿部正弘。周圍是他的貼身侍衛,都是『御近習』或『御供番』。每個武士的名字都用紅筆標註了。比如篠崎仁左衛門、鹿野富三郎、嶋六助……」
「為什麼一定要今天呢?越南料理可沒有長腿會跑哦。」
「我也是,走路有點遠,坐計程車又太浪費了,總是這麼來來回回的。」
「是啊,有了中國這個先例,幕府的首腦們自然警醒了幾分。」
「嗯。」
「你可以等嗎?」富永一邊咀嚼一邊問。
「就是這裏,你看看這個。」加奈子瞥了富永一眼,指著資料說。她正好指著寫有「黑船」二字的船型框。
「完全沒有。」
「也就是這次發現的新資料?」
「啊,是啊,沒錯!」加奈子慌忙贊同,她也回過神來了。
「倒不是那樣。一八九八年,美國就跟西班牙打了一仗,把菲律賓據為己有,還吞併了夏威夷群島。不過,當時的歐洲帝國主義都被拖在中國。幕府得到的情報可不少哦,後來的薩長啊、土肥之類的,簡直不能比。」
「不過他們在嘉永七年返航時,已經變成了七艘船。」加奈子說。
「實在是太了不起了,把前景看得通通透透。跟他比起來,之後的薩長明治政府又是征戰朝鮮,又是攻擊大陸,把美國惹怒了,還發動無謀的太平洋戰爭,應該說,他們的治國策略才是錯誤的。」
「當時開國已經是必然之勢了啊,正義也要看時代的。」
加奈子聞言馬上邁開腳步,經過糾纏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朝自己家走去。
「那,謎團呢……」
「這就是村上水軍的小早船。船身纖細,槳手經過訓練,能迅速爆發出極快的速度。左右兩側的板材是用來防禦箭矢的。
加奈子依舊沉思著。
藤井點了點頭:「嗯,他在開國之後制定的一些政策的確十分驚人。他馬上解禁傳統的大船,還從荷蘭購買了新式蒸汽船……」
「是的。」加奈子緊張地回應道。
「哦,真的嗎?真不給面子啊。那就陪我喝點啤酒唄。我還沒跟你聊夠呢,這可是世紀性的大發現哦,我們再討論一會兒吧。」
「嗯,四倍。」富永點頭道,「日本打出去的還是像肉丸子一樣的炮彈read.99csw.com時,人家的就已經會迴旋,還會炸開了。」
「是的。」
「畢竟是外輪那麼明顯的船啊。」
「嗯,害得武士們滿臉通紅。」加奈子一邊用餐叉捲起意麵,一邊說,「大醉而歸。」
「不行嗎?我只是擔心你。」
「正弘的秘密武器?秘密的水軍……」
「我肚子餓了。藤井老師,我們去食堂吧?去吃午飯。今天,就先用午餐聊以慰藉吧。」
「沒錯。因為那是祖法。」
「如果幕府有海軍,就會有裝備了大炮的軍艦,也就不會被輕易擊沉了……啊!」
「可是你的研究領域不是這個啊,你的專業,好像是電腦吧?」
藤井邊走邊看著亮如白晝的天守閣,也點了點頭。然後,他緩緩收回視線,說:「自從阿部艱難地打開了沉重的國門后,日本名副其實地成了世界的一員呢。」
「嗯。或許能前進一點吧。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的大和號就遭受了單側集中攻擊。由於只有單側進水,船隻很快就發生傾斜,最後整個兒翻掉。」
「嗯。」
「你說他不是隨波逐流的?」
「那……我只要解開謎題不就好了?星籠之謎。然後你能不能考慮考慮我呢?」藤井站在夜幕中,表情急迫地說。
年輕男人靠在天橋扶手上,猛地直起身,慢慢向這邊走來。
加奈子根本不聽,只顧著閉眼尖叫。男人堵住她的嘴,與她雙雙倒在了石板地面上。
「也曾存在打倒鬼畜美英的時代呢。」
幕府經由荷蘭了解到世界和亞洲的局勢,自然十分清楚自身要警戒的重點。幕府的外交負責人其實比如今人們所想象的更有能力。
「據說黑船的射程是日本大炮的四倍啊。」
藤井正要開口,加奈子已搶先舉起手來,阻止了他。
「這他倒沒有說。話說回來,我最近發現一家店很不錯呢,不如今晚一起去嘗嘗吧?」
「嗯。」
「哦,瀧澤老師,我剛開始吃午飯呢。」富永說。
「怎麼可能沒關係,那是我女人!」
「是福山歷史博物館的富永。」
「南面有明海,還有鹿兒島灣。」
「嗯。」
「對,而且我覺得,那很有可能是日本專門用來對付黑船的特殊武器呢。」
藤井說完,加奈子不發一言地點了點頭。
「另一側不也有注水系統嗎,為了保持平衡?」
「啊啊。」
「什麼詞?」
藤井看到加奈子放下聽筒,在一邊模仿道。
「是啊,沒錯啊。那有沒有可能是陸地上用的超級武器,可以攻擊黑船……」
「星籠(HOSIKAGO)……莫非念(SEIRO)……」
「藤井先生,你呢?」加奈子反問道。
「村上水軍的制勝秘訣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動作整齊劃一。另外一個秘訣,則是經過反覆鑽研的科學新武器。他們最擅長的是將對手的船隻迅速燒毀。用小早船將敵船包圍,以船帆為中心,一口氣射出火矢。村上的火矢比當時其他軍隊所用的火矢都能燃燒更長時間,裏面還夾有火藥。」
「那你再沒有別的念想了?」富永問。
「四點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肯定不會走的,等到早上都行。」
窗邊的幾名學生站起身,各自把身旁的窗帘拉上。早晨的陽光被遮擋在外,教室里馬上暗了下來。
「你看,這不是出陣圖嗎?上面畫的是士兵和武器的配置位置。」
「其實很多人不知道,那四艘黑船並不全是外輪船。」
「這搞不好是作為一名研究員一生都難得遇到的發現哦。我勸你最好不要錯過。」
「按照當時日本人的想法來說,是的。在那個時代,無論是幕臣,還是各藩藩士,都認為黑船是個無敵的怪物,怕得不得了。畢竟,黑船看上去很大,像座小山似的。」
「很諷刺,對吧?日本發明的方法把日本最負盛名的大戰艦給炸沉了。總之,打擊戰艦的專用武器是飛機。同樣地,或許也存在打擊外輪蒸汽船的專用武器。」
她坐在椅子上,資料鋪在桌上。一邊看,一邊緩緩戴上富永遞過來的白手套。
「是吧?都是一般常識了。不過你要知道,常識才是最危險的東西。」
「你被他欺負了?」被他這麼一問,加奈子猶豫了。因為既可以說是,也可以說沒有。
說完,加奈子舉起帶鉤子的長棍,將黑板上方的瀨戶內海地圖拉了下來,並指出能島所在的位置。
「黑船這兩個字一共出現在四處,對嗎?」富永問。
加奈子一邊點頭,一邊在國道二號線左轉,然後說:「原來如此啊,跟後來的螺桿式軍艦相比,黑船的對敵防禦能力其實弱得出奇啊。」
「絕對沒錯,是新發現。而且還是個謎。我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謎團。」
藤井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做出撒嬌的樣子,誇張地說:「求求你別回去,富永先生!」
「還有這種事情?」
「開玩笑的。」富永馬上說。
「那是誰,喜歡你的人?」藤井回頭問。加奈子心想千萬不能點頭,但也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
「是啊,畢竟在那之前從沒發生過什麼國際問題。」
第二天,在福山市立大學的教室里,瀧澤加奈子助教正在上日本史課。
「啊?你說什麼呢……」
「哦?對新資料說的嗎?富永先生也是一樣的想法嗎?」藤井站起來,邊拍膝蓋邊說。
「太好了!我要去。」加奈子又大叫一聲。
就在此時,加奈子突然停下了腳步。藤井沒有反應過來,超了過去,然後疑惑地停下來,轉頭看著加奈子。
「嗯。江戶城內的幕臣也因為怕負責任而不發表意見,只會說要尊祖法行事。」
下午的課程結束后,加奈子從福山市立大學正門走了出來。她加快腳步,趕往福山歷史博物館。
「藤井先生,你是認真的嗎?」加奈子問。
「不知道……」
「在星籠這兩個美麗的文字前都略顯遜色啊。」
「不,我不這麼認為。」加奈子說。
「當然,這還用問嗎!」藤井回答。
「要有一片平靜而寬廣的水面。」
「不是還能生孩子嘛……」藤井說。
「他們的確招待過彼此,還在黑船上開過派對呢。」
「政府本來的方針是不擴大戰爭啊。」
「是啊。」加奈子說完,陷入了沉思,「是飛機嗎……」
「可歷史是我和富永先生傾盡一生去研究的學科啊。」加奈子說。
「是沒有……」
「啊,是武器嗎?」加奈子激動的聲音顯得更加尖細。
藤井緊緊抱著她,把她拽到了旁邊的長椅上。加奈子剛坐下去,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進了她的短裙里。
「怎麼了?」加奈子一時無法說話。因為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年輕男子。
「既然你說要來,我當然不會提前回去。」富永說。
「這座島嶼周邊的海域也十分狹窄,海流湍急,是瀨戶內海鼎鼎有名的遇難之地。如果不是熟知這片海域的人,根本無法順利操縱船隻。加之那是一座微型島嶼,無法展開陸地戰爭。戰國時的武將大多擅長陸地戰爭,卻不擅長水戰。而村上水軍恰恰相反,因為他們熟知瀨戶內海的各個角落,因此對海戰擁有絕對的自信。我用幻燈片來說明一下吧。那邊的幾位同學,能幫忙拉一下窗帘嗎?」
「哇,我最喜歡這種了。到底是什麼謎團啊?」
「哦,是嗎?富永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呢?」
「一定要!我等你聯繫。」
「嗯,我知道了。」說完,加奈子就開始敘述。
「不,我是福山市立大學的老師。」說完,加奈子鞠了一躬,快步離開。
早晨的陽光射進教室,照在講台上。學生們一邊翻看手上的書本,一邊認真聆聽加奈子的講解。
「啊,真的!還真的有,這是什麼?」富永說完看著加奈子。
「也對。那就不能叫強有力的新武器了。」富永說著,抱起雙臂。
加奈子前方的水泥牆上投射出一道圓形光柱。光柱猛地落下,在她雙眼的高度上戛然而止。加奈子霎時停下腳步,死死地盯住那道光柱。
「嗯。」
「馬修·佩里的東印度艦隊,應該不是第一個來到日本的艦隊吧?」
加奈子說著,行了個禮。
「我可以看一看嗎?」加奈子急忙說。
「怎、怎麼了嘛?為什麼那麼驚訝啊,偶爾也答應我一次嘛。」藤井說。
「薩拉托加、普利茅斯、薩斯喀那、密西西比。」
「薩拉托加、普利茅斯、薩斯喀那和密西西比。」
「怎麼突然拘謹起來了,看來你真的意識到自己已經三十多了呀。你上次不是說對越南料理有點興趣嗎?」
「啊,真的嗎?誰打來的?」加奈子應一聲,藤井減慢了速度。
二人一路走到城址公園,話題還在繼續,他們又從車站北面穿過車站大廳,走到南面出口,話題依舊沒有停止。二人穿過公交車站和計程車載客點,走過名叫天滿屋的、全城最大的百貨大樓,話題依舊沒有終結。話題總算結束時,他們已經能看到站前大道和國道二號線的交叉點了。
「在蒸汽船這種近代機械出現之前,船隻都是靠著洋流和風進行航行的,流入和流出瀨戶內海的海流,無疑是十分重要的。也正因如此,從上古時代開始,瀨戶內海就是超越了陸路的交通要道。在文明開化之前,無論是軍隊、傳教,還是經濟,都是經由這片海域一路向西或向東不斷流通的。
「好,那等會兒見!」
「不知道……」她一邊說,一邊再次抬起頭。
「那是對新資料說的。」加奈子邊踱步邊說。
「丈夫和孩子——」
「總之,阿部就是這麼一個聰明人物,我認為,他不會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莽撞開國的。」
「是吧?我也覺得。」
「別敷衍我啊!」藤井沖加奈子的背影叫道。
福山歷史博物館學藝員辦公室內,牆上掛著幕末時期的宣傳海報,畫上繪有一艘黑船。富永將吃了一半的便當蓋上,眼睛盯著那張畫,正對著電話機說著什麼。
加奈子邁開步子,藤井慌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我們走走吧。」藤井提議。加奈子只得與他並肩走在一起。
「九州啊。」
男人收回伸出的手,問:「是色狼?」
「哦,是啊。」
「是啊,你說得沒錯。」加奈子馬上承認道。
加奈子把最後一口意麵送進嘴裏,然後說:「我認為不是。他心裏搞不好藏著什麼秘密殺決哦。」
「緊接著,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信長死後,那艘巨型鐵船就突然消失了,然後再也沒出現在任何記錄里。本來,它作為大破村上水軍的著名軍船,應該在歷史上留下光輝的一筆,結果卻銷聲匿跡,幾乎不為世人所知。明明是一艘巨大得讓人驚嘆的鐵甲船啊。
加奈子重新轉過身去,走了起來。
「意義不明的詞……」
「我們始終沒搞清楚到底在與誰作戰,不是嗎?如果說是把擴張殖民地的白人從亞洲趕出去,這我還能理解。但若真是那樣,又為何要執拗地侵略中國呢?」
「呃,真的嗎?」富永問。
耳邊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音,身下的沙土也發出粗糙的擠壓之聲。男人一邊掙扎,一邊大叫:「你褻瀆https://read.99csw.com了神明。無視神明的旨意!」
「是吧?所以我才說這是謎團啊。」
藤井搖搖頭,然後說:「不。」
「我從沒聽說過那樣的事情。我可對阿部正弘進行過不少研究,可是……」
「嗯。那……有可能是新武器的是……」
「把那艘船弄來了?可就算有大炮,日本這邊也只是鐵蛋子啊。在靠火矢打仗的年代,整體包覆著鐵板的戰船還能被稱為強有力的新武器,但到了幕末,已經是阿姆斯特朗炮的時代了,命中率和射程都不是火矢能比的。」
「出陣圖……」
「總之,後來的薩長,聯合創立了新政府和文部省,才把阿部的功績給遮掩了。」
「先這樣吧,一切等我給他回完電話之後再決定。」加奈子說。
「嗯。」
「嗯……」
「這就是能島,如各位所見,是個非常狹小的島嶼。武吉特意選取這樣一個小島作為水軍的司令部。每當戰事發生,他就會集合麾下的五百艘小早船,將這座小島團團圍住。」
一直沒坐下的加奈子開始在辦公室里來迴轉悠,手指支在唇上,小聲嘀咕著:「幕府的新武器,幕府的新武器……」
「是的,嘉永六年。」
「沒錯,佩里本人也有開戰的打算,因為他信奉炮彈外交。」
「那要不這樣,我在博物館旁邊的公園等你。」
「來人啊,救救我!有色狼!色狼!救救我!」加奈子竭力喊叫,躺在地上的她用力甩著手上的包。手提包狠狠地砸在男人的頭上。男人吃痛,縮起身子。加奈子抓住一瞬的空隙,用盡全身力氣踢向男人的身體。掙扎著站起的男人被她一腳踹倒,又滾在了地上。
警察點了點頭,繼續詢問:「你沒事吧?受傷了嗎?要不要到派出所休息一會兒?」
「的確如此。在那之前,對日本來說,所謂的世界僅止於亞洲。日本的世界化,就是從這裏的城主大人開始的。」藤井說。
「我們還是一步一步來吧。先吃飯,再喝酒,然後……」
「你一個人在那邊瞎扯什麼呢!」
「據說是很不得了的東西哦。」
頁面一翻開,加奈子就瞪大了眼睛,她屏住呼吸、彎下身去,出神地看著那一頁。
「是有,不過那邊的灌水速度遲早會跟不上節奏,於是最後還得翻掉。」
「就連大名也不例外,均要繳納過路費。為什麼呢?因為大名們雖然擁有強悍的陸軍,可一旦到了瀨戶內海上,再怎麼厲害的大名都無法戰勝村上水軍。
「是阿部老中時代的資料嗎?」
「現在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並且很想解開這個秘密。別的事情,我一概不想想,請你理解。」
當她走上大路的人行道時,男人已經快追上來了。加奈子猛一回頭,衝著身後的男人大聲說道:「你有什麼事嗎?」
「嗯。」加奈子點了點頭說。
「別這樣,我才是一個再平凡不過、喜歡阿部正弘的粉絲罷了。」加奈子說。
「什麼幹什麼?告訴你,這可是我女人。」
「你幹什麼?」年輕男人說。
「我也有我的人脈和門路,還有與一般人不一樣的靈感。」
「嗯,我等你好久了。」藤井說。
「六個小時后,大池子里的水開始流出,船隻會從港口開出,順著流出的海流繼續向西,最後到達九州。瀨戶內海就像一台天然傳送機,是一片十分方便的海洋。
「真受不了你。不要那樣說好嗎……」
「繼續攘夷,鎖國……」
「幕末的最新武器僅止於此,所以,雖然有可能存在外輪專用武器,但應該不是那樣的。因為薩拉托加和普利茅斯號船身邊也寫有那兩個紅字。」
「可是,不是還有船舵嗎?」加奈子說。
二人面對面站定。
「嗯,或許吧,至少那場戰爭的大義是不明確的。」
「佩里還寫到,『日本武士在甲板上說著剛剛學會的英語,一個勁兒地說美日一條心,還衝向他,想擁抱他』。」加奈子把意麵送進嘴裏,又說。
「在某些國家,這種正義甚至持續到了現在呢。」
「即使江戶變成一片廢墟……」
「還不餓,回去了也能弄點東西吃。」加奈子說。
「這個看上去雖然很像大名隊列,但實際用途似乎是組隊離開江戶城,在海邊布陣。因為這是陣列圖,所以才像畫卷一樣長。上面雖然寫有註解,但形式與畫卷是一致的。你看,這裡是大炮隊和裝彈隊——也就是炮隊後方管理火藥的部隊。整幅畫卷就是這樣延伸下去的。」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加奈子話音未落,藤井猛地抱了上去,還想吻她。
說著,加奈子伸出右手,挽住藤井的左臂,轉向右邊。
「啊,那個我知道,打包回家,對吧?當時日本就有那樣的風俗。佩里還寫到,當他看到日本人將所有飯菜一股腦兒用紙包起來的時候,吃了一驚呢。阿部也邀請佩里參加了晚餐會,只是沒得到什麼好評,因為所有餐食都過於清淡,量也非常少。」
「啊?」
加奈子坐在福山歷史博物館的學藝員辦公室里,出神地看著富永給她的毛筆字寫成的資料。
「如果有那艘船,還能稍微對抗一陣子。」加奈子邊說邊拿起旁邊的橡皮擦,放在資料上。
「是的,而我母親的娘家也在這裏……不過我真沒聽說過那種事情,從來沒聽過什麼針對黑船的兵器。」
「被他們佔為據點的藝予群島由大小百余座島嶼組成,島嶼之間的水路狹窄,海流有時會變得十分湍急,是瀨戶內海最令人頭痛的遇難之地。武吉利用那些海流,運用相應的水上戰略,掌控了這片海域,並從中選擇了最為狹小的島嶼能島,來建築自己的城池。由此可以看出,村上武吉是個頭腦十分聰慧的人。
「不如下次吧?今天我想早點兒回去準備明天的教案,還想把這份複印件帶回去,一個人好好思考一下。等我明確了自己的看法,再來討論……」
加奈子說著,藤井笑了:「如果阿部能多活幾年,日本會不會就不同了呢……」
男人的臉漸漸出現在路燈之下。
加奈子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趕緊住口。
「啊。」加奈子有些吃驚。
「說不好啊。即使今天不去,那家店也不會倒閉吧?」
「不,他回來過一次。不過當時正值國難當頭,他疲於奔忙,確實沒怎麼管理藩屬的事務。他不是招待了美國的佩里嗎?」加奈子說。
二人並肩走到橋面上,大道上空的風迎面吹來。
「我早就複印好了,專門給你用的。星籠那部分還是用的彩印哦。」
加奈子點了點頭:「嗯,真漂亮。鄉野藩屬的藩主,竟然在紙醉金迷的江戶城中,代表國家與美國對峙。如今想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綜合你剛才的話,還能得出一點結論。」
「你要怎麼回去?」藤井問。
「喂,如果要攔計程車,還是不過去比較好吧,剛才的方向是對的。」藤井說。
「什麼?結合在一起?」這句話讓藤井怒髮衝冠。
「啊……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一些事情。雖然時代不同,有點不太可能,但信長確實擁有過一艘巨型鐵船,對吧?」
「喂!」
「喂,他果然邀請你了嗎?我們結婚吧,好嗎?加奈子,結婚吧。然後去會安吧,好嗎?去蜜月旅行。然後,你就可以自由地進行研究了。」
「第一個到日本來的,不是那個佩里嗎?坐著黑船,在浦賀登陸的。」富永開始陳述。
「對啊,先吃飯,然後喝酒,再然後……」
「是啊。」
「可是,如果日本人沒有掌握駕船技術,這些就都沒有意義了。因此,即使在阿部死後,身份低微但擁有優秀才能,經他一手提拔的榎本武揚,還被派去荷蘭留學。他還學習了《萬國公法》,最後在長崎創辦了日後成為日本海軍基礎的海軍傳習所;雖是下級旗本,但十分優秀的勝海舟也被提拔起來委以重任;當時全日本唯一熟練掌握英語的漁民約翰萬次郎,被起用為通辭(翻譯官),並把哈里斯也讚嘆不已的優秀人才岩瀨忠震提拔為折衝役……」
加奈子馬上抬起手,說:「啊,對不起,我已經吃過了。」
「就是信長命九鬼嘉隆打造的軍船吧?」富永說。
「啊,原來是藤井老師。」加奈子霎時鬆了一口氣。
「嗯,可以這麼說。他甚至把來航船隻的名稱、裝備和戰鬥力都掌握了。」
「這種誇張的推進裝置,很快就成為最大的弱點。對於軍艦來說,那就是阿喀琉斯之踵啊。如果那個『星籠』是針對外輪蒸汽船專用的武器,那本來就是帆船的……呃……薩拉托加和普利茅斯對嗎?」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的短壽。才三十九歲就去世了,真是可惜啊。說起來,跟我現在差不多大,真是讓我抬不起頭來。」
瀧澤加奈子快步走在昏暗的巷子里。高跟鞋踏出的足音嘹亮地回蕩在夜空中。
「啊,真的?是什麼呢?」加奈子問。
「嗯,不過當時似乎還沒有十分激烈的非難。不僅如此,他還把鎖國時代的『洋學禁制』完全廢除,創建了東大前身的洋學所,還創建了陸軍前身的講武所,簡直是太活躍了。甚至可以說,近代國際化日本的基石,就是由他來奠定的。這一點可沒什麼人知道哦。」
「對不起,我錯了。可是,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吧?」他糾纏不休地說。
「我送你過去。要是走累了,隨時都能攔計程車。」
「不可能,因為她從沒提起過你。」
「雖然後人也有評價阿部優柔寡斷的,但事實不是那樣。我從這份資料上得出了這個結論。我們發現了一張出陣圖。」
加奈子疑惑地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然後說:「沒有,我從沒見過這些文字。」
此時,另一個男人領了個穿制服的巡警過來了。
「是啊。不過存在這種東西是很久以前就預料到了的。與親和條約有關的文獻,至今為止已發現了好多種。這次發現的資料,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在於,read.99csw•com這是阿部的親自指示。」
「啊?不對嗎?」
「是啊,沒錯,可是……這是什麼意思呢?」
加奈子再次切換幻燈片,畫面變成弓矢的照片。
「例如,從大阪前往九州的船隻,會在大阪海面上順著流入的海流往西前進。不過,這個大池子的海水一旦裝滿,內海中央部分的海水就會停止流動,船隻也就無法穿行,必須在附近的港口靠岸,進行六個小時的『待潮』。
「嗯,在嘉永七年。如果當時的老中首座不是阿部,搞不好日本就要跟黑船開戰了,因為幕府遲遲沒有給予答覆。」
「嗯。」
「喂,你別把我當成那些慶應白痴好嗎。剛才那句狂歌里出現的蒸汽船共有四艘。你能把它們的名字都告訴我嗎?」
「嗯,我們一邊討論新資料的事情,一邊走到那裡去吧。在那裡能攔到很多計程車,通往市立大學方向不也正好是你回家的路嗎?」
「當時,日方還專門從福山藩調來一批鞆的保命酒,當作利口酒招待美國人呢。」
向左轉去,便能看到點亮了夜間照明的福山城天守閣,矗立在夜空中。
「一步一步?」
瀧澤加奈子和藤井照高在食堂的露台上一起吃飯。因為稍微錯開了午飯時間,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了。
說著,富永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過即使那樣,各藩也只會辱罵阿部是膽小鬼,自己卻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讓時間白白流逝。」
「我今天沒去吃飯。」加奈子說。
「這兩艘船旁邊,就不會出現『星籠』二字了。」
「如果幕末有飛機,就算是最原始的復翼機或滑翔機,對付黑船也會有極佳的效果。首先,兩個巨大的外輪會遭受集中攻擊而毀壞,這樣黑船就會變成浮在海上不會動的靶子了。而且那些船體型巨大,是絕佳的瞄準目標,瞬間就會被打成馬蜂窩的。」
「對不起,人老了,已經快奔四了,我可是急得很,父母也是。」
「不要跟過來。」加奈子說完,男人一動不動。
「我下午有課,下課之後馬上過去。富永先生,你可千萬不要提前下班哦,求求你了。」
加奈子說完,藤井停了下來。加奈子吃驚地回過頭去,發現藤井呆立著,一言不發。
「很明顯是這樣的。」藤井點頭道。
「星籠這兩個字,有什麼可能的意義呢?你才是研究阿部的專家啊。」
「啊?」加奈子猛地縮回身子,想要逃跑。
「嗯,水車的發明無疑是劃時代性的,產生了巨大的推進力。」
「那只是表面上給人的錯覺。那種大型外輪的能效註定不高,比起推進器的轉動部分全部浸在水中的設計,裸|露在外所消耗的能量要大得多。」
「是的。」
加奈子再次俯下身子,湊近資料。
「啊?」藤井被戳中痛處,略顯動搖,男人趁機沉下身子,撞開藤井。藤井不由得踉蹌起來,這一刻要是受到攻擊,就危險了,但男人並不理會藤井,而是徑直朝加奈子走去。
「謝謝你的邀請。」加奈子低頭道。
「你可真是心不在焉啊。怎麼了,像個高中女生一樣,聲音都飄起來了。你這樣會被誤會的哦。」
「他成不了教授的!」
「我要去!那份資料上寫到了那個,對吧?」加奈子大聲說。
聽了藤井的話,男人顯得十分冷靜。
「不可思議的文字?」
「好了,剛才講到信長在海戰失敗后,身為一名戰國時代的革命家,他把那個時代尚十分新銳的新武器帶到了瀨戶內海,成為世界第一人。那就是這種巨大的鐵船。他用鐵板將巨船包裹,令其不可燃燒,船上還裝配了破壞力極強的大炮。
「唉,那的確是個謎團啊。」富永說。
「是啊。」加奈子說。
「嗯。雖然最終都是要開國,但對日本來說,還是有絕對不能讓步的底線,對不對?」富永說。
一名中年男人跑過來,站在女人旁邊看著她,然後向她伸出了手。
電話另一頭傳來加奈子細細的聲音。富永將目光從黑船上收回,對著電話說:「是的,所以,從這份資料的特性來看,我覺得啊,這個詞搞不好是一種武器哦。」富永表情認真。他周圍坐著好幾位學藝員,都默默地吃著自己的便當。
「好吧、好吧,我完全被無視了啊。」
加奈子快步走進助教辦公室,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電話,撥通熟記在腦中的號碼。只響了一聲,富永就接了。
加奈子說著,走上了人行天橋的樓梯。藤井在旁邊稍微後面一點,他一次跨上兩階,與加奈子并行。
「可那不是你的工作嗎?」
男人聞言,用詭異呆板的語調說:「我們……在神的旨意下結合。」
「嗯,肯定的吧,那時候的美國人哪兒吃過和式料理呀。」藤井一邊急匆匆地咀嚼,一邊說。
「啊?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加奈子看著藤井問。
藤井放棄掙扎,回到座位邊,拉出椅子。
「當然。」富永說,「來吧,當然是要給你看的,不然我打電話給你幹什麼?你趕緊過來我這裏看看吧。不知道你以前見沒見過這個詞,也許見過與之類似的。總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快停下,藤井先生。」加奈子對著藤井的背影說。
「就算只破壞一個外輪也行。那樣一來,船就只能原地打轉,無法前進。」
「嗯,確切地說,該叫『御出陣御行列役割寫帳』,標記的時間是嘉永七年甲寅春二月。」
被藤井這麼一問,加奈子左思右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阿部這個人,總能一眼看穿事物的走向,他擁有超凡的想象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認為他是個天才。」
加奈子流暢地說明起來。
加奈子聞言,忍不住笑了:「我就這樣,無論長多大都改不了。」
「你說什麼鬼話呢!」藤井說著,使勁兒搖晃男人的身體。
在亞洲,完全沒有殖民化、領屬化的,恐怕只有日本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念,所以你……」
「所謂祖法,就是儒教堅持的正義吧。」
「嗯,你很清楚嘛。」
下午,加奈子又繼續藉助幻燈片給學生們上課。
「那艘船後來應該是被豐臣秀吉繼承,可是,在與秀吉相關的史料里也沒有發現它的蹤影,也沒有被拆毀的記錄。各位想必也不知道那艘船的存在吧?太不可思議了。它就這麼突然消失了。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再次切換幻燈片。
「嗯嗯,真不愧是歷史老師。雖然他不得不對日本被迫開國負責任,但他畢竟在日本即將毀滅的關鍵時刻義無反顧地站在了風口浪尖啊。」
「哦哦!嗯。」
「嗯,威力簡直是天地之別,所以我們只能一個勁兒地求人家回去。」
「你喜歡謎團嗎?」富永故意賣了個關子。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兒啊。」富永又感慨了一番,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抬起頭,說,「對了,瀧澤老師,你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點兒什麼吧。車站前開了家不錯的店,是義大利料理。」
「就是這個。」富永伸出戴著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翻到夾有書籤的那一頁。
富永則放開手,說:「沒錯。」
「我覺得應該是外輪,蒸汽引擎的外輪。」
「沒錯。所以我才這麼興奮。」加奈子看著藤井說。
「她只是尚未覺醒。這跟你沒關係,不要來搗亂。」
「因為江戶幕府根本沒有海軍啊。」
「此外,還有水軍專用的武器——『手梯』。是勾到敵船之上,用來迅速登船的帶鐵鉤繩梯。此外還有大熊手、小熊手等,各種各樣精巧的道具。」
「針對外輪這一最大弱點進行攻擊的專門武器,或許真的存在呢。」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那個歷史博物館嗎?」
加奈子一個人走出了福山博物館大門。太陽早已下山了。
「我去端茶。」
她在黑板上寫下板書,轉過身,開始講述。
「真對不起。大學老師其實很辛苦的,凈是些瑣碎的事情。還有,不好意思,這份資料,我能複印一份嗎?」
「啊,是和約締結的年份。」加奈子說。這個時代正好是加奈子的專攻,自然是信手拈來。
首先就是剛才提到的『待潮』。整個旅途中必然會有一次待潮間歇,這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避免的。無論是神功皇后、空海和最澄,還是源義經和足利尊氏,不同時代的著名歷史人物都不得不在同一個港口靠岸,進行六個小時的待潮。而那個港口就在這裏,就在我們福山市。那就是鞆。
「很明顯是這樣的。這四艘船分別是薩斯喀那號(USS Susquehanna)、密西西比號(USS Mississippi)、薩拉托加號(USS Saratoga)和普利茅斯號(USS Plymouth)。」
「阿部家的倉庫里發現了一份不得了的資料,跟阿部正弘有關的。雖然看起來不像正弘的親筆之物……」
「沒有了。」加奈子一邊回答一邊提高了警惕,心想這人又提起那個話題了。
「那男人這輩子也就只能止步于博物館的主任學藝員了。」
「可以考慮一下。」
加奈子又換了一張幻燈片。
男人聞言,停了下來。
「嗯……」
「可是,這樣的旅途中卻也有許多不便之處。
「不管是SEIRO還是SEIRO……這到底是什麼呢?你怎麼看?有什麼想法嗎?」
「到底是什麼東西?」
「問題在這裏。在這份『御行列役割寫帳』的最後,記述了一段非常不可思議的文字。」
「那真是謝謝你了。」加奈子低下頭說。
藤井說完,加奈子又說:「所以江戶城內的幕臣們,全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啊。總之,先把那些異國的船隻打發走,等他們都走了,到時候山長水遠,搞不好就把日本給忘了。江戶的精英們也就只有這種程度的智慧了。」
「新資料會自己長腿跑回家去嗎?都怪正弘的新武器,今晚我又要一個人吃飯了。又是便利店的盒飯啊。」
加奈子俯伏在地,沒有看見那隻手。她慌忙從暗色石板上爬起,拉扯著凌亂的短裙,將裸|露的兩腿遮蓋起來。
加奈子猛地從長椅上站起來:「我們走走吧,藤井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是再這樣,今後我就不跟你見面了。」
「薩斯喀那和密西西比。除這兩艘是蒸汽外輪船外,剩餘兩艘是帆船,但它們的船身上也有用紅字寫的『星籠』二字。」
「武吉本是瀨戶內海的島民,一直在島上從事農耕,但生活十分貧窮。於是,他決定向在瀨戶內海上來往通行的船隻收取過路費。」
「啊,真是太謝謝你了。」
「對啊,後來的幕臣岩瀨和西周之類的人掌握的情報,也沒法跟土佐的坂本龍馬比較啊。」
「嗯。」
「沒事吧?」巡警問。
「那是什麼?」
加奈子說到這裏,瞥了一眼手錶。
「啊,又是那個人。」加奈子說。她心生怯意,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富永聽到她的反應,笑了起來:「嗯,我也覺得不太可能。」他邊點頭邊說。
「他一直跟著我……」加奈子終於說了出來。
「會安?不錯啊。但還是先從料理九九藏書開始吧。做事要一步一步來嘛。」
「嗯,我沒事,對不起。」她慌忙說道。
「正是如此。雖然阿部時期的日本還未開國,但已經出現必須開國的趨勢。所以,當時的日本政府絕對不能接受任何危險的東西,比如讓中國在此之前陷入深重災難的東西。」
「黑船來了,我們來造武器吧……」
「其實在那之前,真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呢。」藤井說。
「哇,真的嗎?我太期待了。會不會跟村上水軍有關啊?」
「村上的船隊甚至還考慮到了同伴船隻受損的應對方案。哪條船沒了,該如何變換隊形,連這種細節都有對應的行動策略。
加奈子翻動手邊的資料。這所大學坐落在海灣附近,海風會時不時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
「那就是女孩子的夢想?那我還是算了吧。男人也是。」加奈子斬釘截鐵地說。
「你想啊,外輪船不是更容易被攻擊嗎?因為它的推進裝置非常明顯地暴露在水面上啊。只要將其破壞,船不就停下來了嗎?」
藤井嚷嚷著。
「我們走走吧,藤井先生。」
「沒有。」
「我……有點不好辦啊,無論坐公車還是計程車,都不太合適。」藤井煩惱地說。
「也就是說,幕府一方的觀察其實非常仔細。他們不只是單純地畏懼,而是在認真地觀察著敵人。這樣一來,這張圖很可能展示了某個經過深思熟慮的戰略。用德川家的歷代人才相比,能與阿部匹敵的,估計只有家康了。」
「呃?啊?是嗎?」藤井吃了一驚。
「瀨戶內海還是阿部的地盤。」
「不過,他收取的過路費非常高昂,是貨物價值的一成。要是運送一千石大米,就要被他收走一百石。但那樣也比慘遭掠奪要好。凡是繳納了過路費的船隻,都會畫上『上』的標誌,還會在船頭插上紅色船標。這樣一來,就能得到村上水軍的保駕護航。」
「停。我明白了。要是只知道說那種話,很快就會變成老處|女。你是想說這個吧?」
「那可不行,我跟這個人從前世就結合在一起了。」
「應該很快能結束吧,就是複印一下資料而已。」
「針對黑船的新武器……」
「你的人生閱歷應該很豐富吧?你才要想明白啊。」
「長子村上武吉是總帥,進駐藝予群島中的能島;村上通康進駐來島;村上吉充在因島建築城池,慢慢地,他們就連成了一片,他們的海上軍隊也因此被稱為『村上三島水軍』。他們還在其他島上修建了要塞,一旦戰事爆發,武吉一聲號令,士兵們就會敲響太鼓。其他島嶼上的人聽到太鼓聲,也會紛紛敲響太鼓,駐紮在內海的村上軍艦聽到鼓聲,就會馬上集結起來。
「哦,那就是所謂的新武器?」加奈子緩緩點頭。
「大傢伙還在海上浮著,這種東西誰見過啊。光是聽到『黑船』兩個字就抖得不成樣子了,畢竟當時的日本可沒有那麼大的船,更何況什麼大炮啊,蒸汽引擎之類的東西,那是與日本不可同日而語的強悍武器。當時的日本,根本不可能存在能與黑船對抗的特殊武器。」
「時任老中首座的阿部正弘,最後幾乎以獨斷的方式簽訂了《日美親和條約》。」
「你的專業不一樣吧。是傳播學。」那也是藤井負責的課程名稱。
「嗯,是啊。」
「黑船……是佩里的黑船吧?」
「嗯,對。」富永點了點頭,「在這個船型的框里,你看,就是這兒,用黑字寫著『黑船』。」
「加奈子,你知道我的心意吧?要是我不衝動,你就要被富永搶走了。」
「不要下班哦,求求你了。不要下班哦,求求你了。」
「他說發現了一份不得了的資料,一定要讓老師你也看看。」
「要是再找到好玩的,我再聯繫你。」富永說。
「對吧?沒有錢怎麼造新武器?那個時代,我們根本打不起仗,難道不是嗎?」
「嗯……那究竟是在哪裡造的呢?」加奈子問。
「我知道了,是瀨戶內海!」加奈子說。
「在對待美俄的問題上,如果只想顧自己,那還是什麼都不做比較安全呢。總比引發戰爭,搞得民不聊生,自己不得不切腹謝罪要好得多。」
「嗯,沒錯。完全不是書寫風流的地方。」富永也贊同道。
「我啊,一直很想去會安看看。」
結束課程,加奈子走出教室,在走廊上迎面碰上了藤井照高助教。只見藤井助教揮了揮手,笑著對她說:「瀧澤老師,有電話找你哦。」
「但那並不是膽怯。如果是國內問題,還可以獨善其身,但在外交問題上,理應將國內所有的智慧集中起來一致對外啊。這兩個問題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04

「只要是在江戶一帶,就肯定會留下記錄,因為那是幕府腳下啊。而且,不管他是萊昂納多·達·芬奇,還是別的什麼天才,只要是人類,就不可能在朝夕之間開發完畢。要想完成,很可能要花上幾十年、幾百年的時間。要有這樣的積累,最後才能變成關鍵性技術,所有機械都是如此。」
「怎麼了?」富永鬆開抱著的雙臂,問道。
圓形光柱消失,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根據圖上的陣形,一旦發生戰事,福山藩的武士們都會站到保衛日本的最前線。阿部將自己的馬位,周圍士兵的配置,以及軍隊內部各個士兵小隊的位置、都詳細地體現在了出陣圖上。」
「坂本先生嗎?那麼,當時阿部也已經正確掌握了美國的動機?」
「後來,這個方法成了打擊戰艦的主流,非常諷刺的是,日本本身號稱不沉之艦的大和號,連主炮都沒發射過一次,就被飛機給炸沉了。」
加奈子說。
她剛一離開,背靠著牆壁一角的年輕男子就撐起身子,追了上去。加奈子用眼角餘光發現了那名男子,感到恐懼萬分。
加奈子最討厭現代日本人的這種做法了。
「就算那男人是阿部正弘?」
「嗯。」
「不過阿部看起來並不懼怕黑船啊,搞不好就是因為他有了那個武器……不過,這很有可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好,那在走到二國之前,你先跟我說說今天那份新資料到底是個什麼性質吧,儘可能說詳細點兒。」
「想什麼?」藤井獃獃地問。
「沒錯。不行嗎?」說完,加奈子又看著藤井,「一個女孩子,應該投身於更加夢幻的東西啊。」
「這麼不講理地把手伸到三十歲女人的裙子里,你就不覺得羞恥嗎,身為一個教育者?」
「嗯,坂本先生雖然身處市井,卻熟知海外形勢。」
「村上海盜的存在,對忙著奪取天下的戰國大名來說,無疑是十分方便的道具。他們會雇傭水軍運送糧草,甚至在海戰時請他們當傭兵。
「對,當時的國情和世界局勢都需要開國。」
說完,加奈子大步走向走廊。藤井慌忙站起來,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當時的船隻全是木造的帆船。受到這種攻擊后,船帆會首當其衝地燃燒起來,緊接著甲板也會遭殃。村上水軍的船隻,因為槳手經過嚴格訓練,行動起來速度很快,進退非常靈活,因此他們發動的火攻是很難防範的。
「停!那個,我可能要到博物館去一趟。」
瀨戶內海有無數的島嶼,武吉之所以特意選擇如此狹小的一個建造城池,就是為了抵禦敵軍的侵襲。
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影悄然從旁邊的黑暗中冒了出來。
「必須要有一片海浪平靜、海域寬廣的水面。這樣的水面,在北邊,就只有津輕海了。」藤井說。
「結束了?」他說。
「嗯,第一個是俄羅斯。」
富永馬上做出了回答。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了?沒事吧?」
「搞不好等著你的是爆炸性消息哦。我們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你等得了嗎,照你的性格?」富永急匆匆地吞下口中的食物說。
「嗯,那次是日本最大的轉機。」加奈子說。
「是的。不過那只是怠惰的藏身之所。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一味維持現狀。」加奈子說。
「呃,為什麼?」
「如果是阿部正弘的話?」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藤井猛地抓住那男人的衣襟,將其推到天橋的扶手上。男人瘦削的背部輕易便被按了上去。
「我四點應該就能過去了,要等我。」
「然後你再看這裏。黑船旁邊用紅字寫著『星籠』。」
「嗯。同樣地,對敵方而言,也曾存在殲滅日本這一正義觀點抬頭的時代。」
「那可真是個重大發現啊!」加奈子忍不住發出了興奮的喊聲。
「此後,這艘船以堺為中心,掌控了瀨戶內海的航線。在荒木村重試圖謀反時,還從海上對有岡城發起了炮擊。
「是啊。」
「嗯,這些我也聽說過。還有武士想把整隻烤雞帶回去當手信,把和服弄得油乎乎的。」
「是和平讓他們變遲鈍了。」
「是的。」加奈子回答完,戰戰兢兢地伸手撿起自己的提包。
「怎麼回事兒?明明都有我了,你還是這種態度,我還真是被小看了啊。」藤井說,「老子可是高中大學都加入了橄欖球部的運動健將啊。」
「你怎麼了?」
「你肚子餓嗎?」

03

「我知道,也尊重你們。但讓另一個領域的頭腦介入,絕不是浪費時間。一定會開拓出新的道路,不會毫無意義的。」
「只有這艘和這艘,在船體左右畫了四角形的東西。」
「渾蛋,給我滾,這女人是我的!」然後他又轉向加奈子,叫道,「加奈子,你先回去。這裏交給我!」
她向右轉彎,朝著福山站的方向,獨自在路燈下大步走著。附近的樹叢中不斷傳來嘈雜之聲。
「嗯。但那四艘軍艦旁邊,除了『黑船』兩個黑字,還寫有『星籠』兩個紅字,兩種文字之間還有細線相連。黑船和星籠,你覺得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為什麼這麼重視這個詞呢?那是因為,這個詞啊,寫在『黑船』旁邊。」
「呃,哦哦,的確如此。」
「嗯。」
「這是我們國家面臨最嚴峻的國難時,執掌國家前進方向的那個人的城池啊。」藤井看著那座城說。
「你知道水軍出現的條件是什麼嗎?」
加奈子切換到另一張幻燈片。
「別啊,你一個女孩子,不是應該有更好的獻身對象嗎?」
「話說,知道阿部是福山藩主的人,其實不多吧?畢竟他從沒回過自己的屬地,你說是不是?」藤井一邊把咖喱飯往嘴裏送,一邊說。
「是啊,畢竟沒有海軍,根本打不起來。」
「什麼?我們不是教育者嗎,藤井先生?」加奈子說。
「殺決?為了什麼?」
「富永就不會那麼積極地幫你找資料了?難道你都是靠色|誘進行歷史研究的?」
「所以,村上水軍的大將村上武吉才斷定https://read.99csw.com,在瀨戶內海這個交通要道上必然能夠收到過路費。如此方便、安全的通途,別的地方難以尋覓。但這裏的無數島嶼會使洋流隨時發生變化,在船隻還沒有引擎的時代,最佳航線會根據季節和時間的不同而有所變化。非常年混跡這片海域的人,根本無法掌握。
他大叫著,又抓住男人的衣襟,把他逼到天橋邊緣,又喊了起來。
加奈子收起地圖,又放下了放幻燈片用的白屏。她先向學生道謝,然後打開了幻燈機的開關,屏幕上映出一條木質小船的圖像。
「反正你肯定要和富永先生到站前喝一杯,一起討論最新發現的資料什麼的嘛。」
「福山藩的財政也十分緊張呢。」加奈子安靜地說。
「啊,對啊,說是大型驅逐艦,但其實只是帆船啊。」富永一拍膝蓋說。
加奈子叫了一聲,看向天花板,表情凝固了。
「我剛才列舉的那些人都是將國事作為己任的人才。因為阿部早已對那些但求天下太平的老一輩幕臣感到厭倦,才無視身份、只問能力地提拔了許多新人才。雖然日本被迫開國,阿部負有一定的責任,但我認為,如果換成別人,情況會更加危急。」
加奈子並不看藤井,語氣頗為不耐煩。
「如圖所示,瀨戶內海有三個海水出入口,就像個四邊形的泳池。因為是內海,所以不會出現大浪,船隻在其上航行十分安全。因此,這片海一直是東西旅行者們的通行大道。
這下,就連毛利,村上聯合軍也難以匹敵,迅速敗下陣來。
「嗯……是啊。」
「嗯,至少在我所看過的資料當中,從未出現過那個詞。因此,我也無法理解它的意思。那是個非常奇怪的詞,而且看起來很美,充滿了詩意。」富永說。
「喂!」
「啊,發現了那樣的東西啊。」
「戰國亂世,陸路十分危險。要一次運送大量商品,最佳的選擇當屬船隻海運。但海路上又有海盜打劫。村上水軍便是利用這一點,向各個通商船隻收取過路稅費的,一旦遭到拒絕,就搖身一變成為海盜,行打劫之事。對於老實上繳過路費的船隻,他們則替其抵禦海盜,還會提供領航服務。
助教操作遙控器,圖像切換成瀨戶內海全圖。
「今天你跟富永聊的,就是秘密武器的事情嗎?」藤井問。
「嗯,畢竟那是個講究身份的時代,他做出這種事情,肯定受到了很多非難。」
「信長十分滿意這艘巨型鐵船,還坐著它行至淡路島,為兒子們劃定四國領地,又馬不停蹄地制定了山陰山陽的遠征計劃。可惜在此之前,他就在本能寺遭到了襲擊。有一種說法稱,他只帶很少的部隊入駐本能寺,是因為那些是將乘坐鐵船的隨從。」
聽富永這麼一說,加奈子的聲音愈發尖利了:「啊,怎麼會!」
「渾賬東西。」藤井邊說邊站定身子,撲到男人背後。他左右搖晃著男人的身體,再次把他按在扶手上。
「我才疏學淺,只是一介學藝員而已。你可是備受矚目的學者啊。」
「而且,當時的幕府,真有攻擊黑船的意願嗎?」加奈子說,「應該沒有吧。」
「我這一輩子都獻給歷史之謎了。」加奈子說。
「你到這裏來,不就是為了研究阿部正弘嗎?」
「然後就是這裏,瀨戶內海了。」
「哦,是嗎……你一直都在研究這些啊。」
加奈子說完,為了平復心情,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又說:「為什麼你會那樣想?」
「幕末的正弘擁有一支秘密水軍?」
「因為你誇他了。」
「嗯,沒錯。」加奈子的語氣像面對著學生。
窗外的陽光穿過樹葉間隙,灑落在辦公桌上,上面放著的線裝資料正翻到重點頁面。富永吃飯的時候,還用右手按住資料的一角進行研究,因此此時他的右手上還戴著白色手套。
「啊,是嗎?看來他沒忘記自己的故鄉啊。不過,剛才你說的秘密武器是什麼?」
男人把手伸向自己的脖頸。但加奈子已經不再看他,而是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攔下了剛好路過的計程車。
「真的嗎?」
「住手!」加奈子輕喊著抓住了藤井的手腕,把他拉開,並將裙擺拉了下來。
「富永先生,你不也一樣嗎?」加奈子笑道。她看向富永,卻見他忙不迭地揮著手。
「國道二號線嗎?」
「嗯。」
「不行的,一結婚就……」
「呃。」藤井哼了一聲,看向加奈子。
「他還因此被斥為膽怯。阿部甚至提出了各藩合議制的議案呢。而這個議案的最終結果,就是削弱了德川體制。」
「嗯,我等不了。」加奈子老實地回答。
「另一個不便之處就是海盜。這片平穩安全的海域對海盜們來說也十分完美,適合展開活動。同時,平靜的海面利於海軍的訓練。古今東西,每一片平穩的海域都活躍著眾多海盜。比如北歐的維京海盜,也是從一片廣闊的海灣上發展起來的。
「什麼女孩子?我都三十五了。」
「那就無法開發出那種水上武器,如果在橫濱、橫須賀、鎌倉或者千葉品川附近,不依託于軍隊來開發,就肯定會留下相關記錄,還少不了目擊者。」
加奈子連忙打斷:「你是真心的嗎?不是善意的謊言?」
「啊,是嗎……」
「你怎麼被嚇得這麼厲害?是把我錯認成誰了嗎?」藤井說。
藤井小聲重複著以便加強記憶。他一邊重複,一邊沿著站前大道往南走去。二人背後的車站大樓另一端,就是亮如白晝的福山城天守閣,正漸漸離他們遠去。
「嗯?」加奈子看著藤井,應了一聲。
「我覺得,這張圖應該是阿部警戒佩里來航的圖示吧。」
「好,那我就在學藝員辦公室等你。」
「去吃午飯吧。」加奈子突然說。
「其實看到美國那麼紳士的態度,各藩很可能非常吃驚呢。是因為當時美國剛經歷了獨立戰爭,暫時還無法開闢殖民地。」
「接下來,還有一種叫『火球』的武器。這東西現在還成了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競技項目,叫做鏈球。我們日本有個叫室伏的選手,就是這個項目的運動員。他們把點著了火的黑色火藥球先在頭頂上迴旋,然後大量投到敵船之上。當時他們還裝備了能夠發射火藥的小炮。這些東西接連不斷地在甲板上爆炸,敵人馬上就會陷入慌亂,從而失去戰鬥能力。當時除了村上水軍,再沒有別的軍隊掌握這種科學武器了。
「可別小看我。」
「那你是什麼想法?」
加奈子呆立著,躊躇了片刻。此時,藤井又叫了起來:「快走!」
「武吉大將對自己身邊的年輕人施以嚴苛的訓練,把他們培養成了彪悍的水兵。然後保證他們的收入穩定,也保證了島民的生活富足,實現了兵農分離。換句話說,島上的年輕人從農業中獨立出來,成了專業的水兵。」
「接下來的另一場著名海戰,是與當時號稱無敵的織田信長所轄軍隊展開的。織田信長當時與石山本願寺一派針鋒相對,剛才提到的毛利卻給石山本願寺提供糧草援助。村上水軍因為與毛利的淵源,站在了織田水軍對立的立場上,他們只靠三百條小早船就把織田軍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後更是將其一舉擊破。」
「是這樣,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吧?」
「我們可不是高中生了,而是大學生的教育者啊。」
加奈子把一個夾子輕輕放在資料上,朝著被船型框著的黑船兩個字緩緩推過去,然後說:「就算有新武器,也要把它裝到船上,一路航行到黑船旁邊,不是嗎?在寬闊的海面上,黑船輕而易舉就能把它擊沉了。」
「簡直就是個活靶子,還是圓的。」
「哦,真不愧是專業人士。」
「啊?什麼意思?」
加奈子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不,這個我還不太清楚。」加奈子抬起頭說。
「不是。」她表情認真,斬釘截鐵地說,表示自己只想回到資料的話題上。
「是新發現嗎?」
「啊,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會來。」
「沒有海軍。雖然軍隊在陸地上不斷開炮,但可悲的是,根本夠不到人家。如你所說,日本根本就沒有海軍,在水上無法進行戰鬥。但黑船的炮彈卻能打到陸地上來。」
「要是幕府有了那種東西,歷史就會被顛覆。」加奈子猛地站住,看向天空說。
「你說什麼?」加奈子的語調變得尖銳起來。
加奈子把臉湊到富永所指的地方,小聲說:
「薩斯喀那和密西西比。」加奈子說。
一名年輕男子悠然地緊隨其後。他腳穿一雙慢跑鞋,幾乎沒發出任何腳步聲。
二人在蟲鳴聲中漫步,空氣中散發著秋天特有的乾草氣息。這是夏天和春天都感覺不到的,安靜休眠的氣息。
「你聽說過幕府開發了那種兵器嗎,富永先生?」
「啊,對不起,那我等會兒再打吧。」加奈子急忙說。
「沒錯。只有這兩艘船的船身左右畫著四邊形,因此,它們應該分別是薩斯喀那號和密西西比號了。」
「哎呀,你嚇死我了,原來是你。」加奈子說。
「原來你沒有自覺啊。」
「才喝四杯就睡不著覺啊,上喜撰。」
「我還不是你的加奈子。」
「啊,富永先生,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是吧?抱歉,剛才我在上課。」加奈子說。
「是的,你這麼清楚啊。」
「是的。」加奈子回答。
「你就別賣關子了。」加奈子說。
「我們應該磨亮鏡子,確認始祖意志,映照彼此心靈。我們二人在東方禮儀之國的神明旨意下,得到了既定的命運。這條項鏈……」
「是阿姆斯特朗炮吧?」
「外輪船的推進力是由巨型水車提供的,兩座水車分別安裝在船身左右,不停轉動。」
「黑色的字和紅色的字……」
說完,加奈子就掛掉了電話。富永也放回聽筒,再看了一眼黑船的畫,繼續吃便當。
「也能借口說那都是鬼畜美國乾的。可是一旦在開國文書上簽字蓋章,自己就要對將來發生的所有事情負責了。」
「阿部曾經傳令各藩,下旨說一旦美國提出過分要求,就準備與之開戰。想必這張出陣圖就是為此而準備的吧。這張圖上的部隊,是由駐紮江戶的四百二十五名福山藩士組成的。」富永說。
「我怎麼能輕易讓你們兩個結合!」藤井說完,開始朝那個男人走去。
「可我很優秀啊,不是嗎?你們是一個等級的,我可不一樣。」藤井興奮地說。
加奈子再次操作遙控器,切換到旗子的圖像。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一直細心聆聽的藤井開口道:「最初的黑船來航,應該是嘉永六年吧?」
「是的,的確有。比如殖民化,以及鴉片傳播等問題。」加奈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