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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是的。」居比修三回答。
「對方是否表現出為難的態度?」
助教沉默了。
御手洗潔把助教說得一愣,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說:「你把女人的吻當成什麼了?解決事件的手段嗎?」
「病人恢復得快嗎?」
「電話是直接打給你的嗎?」
「嗯……」我喃喃道。
「你想好什麼對策了啊?」我不由得大吃一驚,「御手洗潔,別以身犯險。」
「幹什麼?」
「可以,那請你把手機拿出來,以便隨時用。」
當我們走到展示著被譽為海上大道的瀨戶內海航線圖的展廳時,助教快步趕了上來,聲稱自己剛進洗手間就接到了一通電話。在這裏,我以第三人稱的角度將那段對話記錄下來:
「會長,非常感謝。」瀧澤助教說。
「完全找不到。我們也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邊查……」
「所以才要把她面朝下固定在桌子上,讓她動彈不得?」御手洗潔看著我的眼睛問。
「啊……」
「是嗎,那再見了。」御手洗潔乾脆利落地說。
「如果強|暴在前,就沒有了將其刺傷的理由。而且他們一幫大男人襲擊一個女孩子,有必要把她刺傷嗎?對方肯定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她轉過身,鞆署的兩名警官正在打瞌睡,福山署的刑事課課長陷在沙發里打呼嚕。本來這個時間,他們應該躺在舒服的被窩裡睡覺的。
「啊,是這樣嗎……」御手洗潔說,「監控錄像不知會不會被賣給媒體。」
「那隻要把嬰兒帶走就好了啊。」
「嗯,你是怎麼回答的?」
「那最初的綁匪打算怎麼處置贖金呢?」黑田又問。
「哦。」我沉吟道。
「知道了,那請你們待在原地。你,跟我一起來。」
「你未來的妻子。不管是你殺了她,還是她自己逃跑,結果都一樣。」御手洗潔說。
「嗯,是的,只是我沒能籌到兩百萬現金,便請求對方再給我一天時間借錢。」
「有什麼發現嗎,富永先生?」
「還有一個極其重要的事實。」
好不容易,巴士終於搖搖晃晃地上路了。誰知下一個瞬間,車身就猛地傾斜。
越過高速艇激起的水霧,我看到水中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橫穿而去。因為我們的船速太快,那個黑影很快就落到了後面。
助教笑著點頭,然後說:「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富永先生,你先帶兩位老師走走,我馬上跟來。」
「怎麼還沒到商工中金啊?」御手洗潔也不禁問道。
聳立的長棍離近看顯得更高了,而且長棍底下蜷縮著兩個黑影。再靠近一點看,原來每根長棍下都趴伏著一個人。
「所以我一開始希望你先進去勸他。」御手洗潔說,「但你不打算在短時間內解決問題,那我就不能與你合作了。如果你有個閃失,會導致更多的混亂,甚至會出現犧牲者。速戰速決是不容否定的大前提。」
「就是啊。」我忍不住贊同道。
「因為那樣一問就會有人去偽造現場,讓它看起來是這麼回事兒。」
水缸里裝著七分滿的水,缸底則躺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呵呵,不過那能持續多久呢?」
「對方或許想把你引出來,施以同樣的責罰。」
五道光柱默契地齊齊射向倒在地上的那兩個人。「啊!」我叫了一聲。助教則在尖叫一聲后直接倒在了地上,雙手撐著地面。
「太棒了……」她小聲說。面對穿越時代的歷史真相,她的思緒又在恍惚間飛回了那片時空——這就是她正在經歷的心路變化。
「會長擁有瀨戶內海第一快的快艇。」助教說。
「啊,因為那裡是阿部先生創立的藩校嗎?」
「要是告訴別人,你的福音就會消失之類的,這種話隨便怎麼說都行。」
「那他為什麼要寫紙條?」
「那是什麼?」
但助教堅持道:「你根本不了解藤井老師,他是個教養很好的人。」
「是的。」
不一會兒,從店內轉出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瘦削女子,笑容滿面地沖我們鞠了一躬。她一笑就露出門牙右側的金牙,臉上的妝十分濃重。
「唉,果然如此!」御手洗潔絕望地大叫一聲。
「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藤井老師他……」
「足夠了。不然你就待在一邊,讓我們直接衝進去。」御手洗潔說。
黑田課長卻沒有醒過來的徵兆。而那個隨心所欲使喚警官、把他們卷進這場鬧劇的御手洗潔,也還睡得像豬一樣。我真是受不了他。
第二天清晨,我和御手洗潔,還有瀧澤加奈子助教一道,沿著鞆的公路走向汽車站。鞆站是始發站,站台所在的那條還算寬敞的公路,位於我們昨天造訪的對潮樓下方,離港口很近。
與此同時,那個聽起來像模糊呻|吟的咆哮聲突然說了句日語:「救……救我!……救救我!……」
「啊,我的腳。」她蜷縮在地上說。
「我還行。」他說。
「下一步呢?」
「一起帶到了家裡,讓母親幫忙照顧。」她說,「我媽媽也挺喜歡貓的。」
「只要見到珍貴的學術資料,我就會興奮起來。」
他們去叫課長起床,我也走到癱在沙發上的御手洗潔身邊,想把他叫起來。這傢伙佔據了這裏最豪華的睡榻。
她繼續用異常開朗的聲音說:「昨天晚上我趕到時已經沒有車了,所以想跟二位一起乘船回去。」
「是辰見,辰見洋子。」我說。
「哦,為什麼?」
「哇……」助教發出小聲的歡呼。
「啊……這樣哦。」黑田說。
到達之後,我們從停車場走到後門,從員工專用通道進入博物館,走過一條走廊,便來到了正門大廳。在前面帶路的富永說:「各位難得來一趟,我順便給你們介紹一下這裏的館藏吧。這裏收藏了與阿部正弘和幕末相關的部分資料,這些想必瀧澤助教已經很清楚了。」
「富有特徵的要素……」
「你不覺得蹊蹺嗎?」
「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想都沒想過,畢竟當時覺得用兩百萬把孩子換回來非常值得。而且我家保姆被對方刺傷了肚子,可見對方必定不是好對付的人,所以我決定一切都照他的吩咐做……」
「不是有護欄嗎……」
「就是假設一切都是謊言。這樣一來,疑問就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真正重要的那個疑點了。」
助教聞言探出身去,與御手洗潔面對面。
「醫生讓我說,實在是對不起。」
「是的。」黑田說著,用力點了點頭。
助教帶著失控的表情抬起手,打斷了他。
助教聞言,露出認真的表情。
「嗯,我是還沒有下定論。」御手洗潔說。
「嗯。」
「啊,真的呢。手鉤,總長六寸,鉤二寸,柄四寸……」助教小聲念著上面的文字。
怎知御手洗潔瞥了我一眼,諷刺地說:「你的粉絲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給你五分鐘吧。現在也沒時間跟你扯這些,你務必牢記,五分鐘后我們就衝進去。」
與此同時,音箱里又傳來可愛的女孩聲音。
「嗯,的確算遊覽勝地。」
「是的。所以這本兵法書在忽那全勝時期是絕對不允許帶出家門的,畢竟這是重要的軍事機密。家法規定,誰敢把兵法書帶出去,就要判死罪。」
藤井依舊咬著嘴唇,一動不動,然後說:「我真是個蠢貨。竟然相信你,為了你四處奔走,為了保護你還殺了人,為此我毀了自己的一生。你實在太殘忍了,你這女人實在太討厭了!」藤井大叫。
「那裡都有些什麼東西呢?」御手洗潔邊走邊問。旁邊是一整片玻璃牆,能看到下方像公園一樣的綠地。
瀧澤助教快步走到電腦前,打開收件箱,低聲說:「啊,他果然又發給我郵件了。」
「應該沒有。」御手洗潔說。
「啊?」我忍不住在旁邊插嘴道。
「應該是黑道一類的,」御手洗潔說,「或者貝克材料那邊的人。他們的話,有可能刺傷保姆,甚至有可能強|暴她。」
「這幅是投石機的構造圖。一個球形容器里裝滿了混合火藥,就像現在的煙花一樣呢。」
「那裡會有什麼?」
「那血型和DNA檢查……」
入口的柱子旁現出一名身著西裝的男人,他低著頭,看樣子應該是中心的學藝員。
我們頓時騷動起來。助教飛快地閱讀著模糊不清的毛筆字。
他看起來明顯很不耐煩。御手洗潔卻默不作聲,沒有回答。
「什麼神罰,狗屁,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這裏的正對面,繞過港灣另一頭的那個海角,能看到嗎?淀媛神社就在那裡。神社就建在海角的懸崖邊。」黑田指著前方說。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黑田低聲問。
「什麼郵件?」御手洗潔問。
「是的。所以請你快把毒藥給我,求求你!」她大叫出來。
瀧澤助教很快就回到了鞆鎮,我們到車站去迎接她,然後到鞆署與黑田等人會合。寫給瀧澤助教的郵件上並沒有寫不準報警,不過對方也沒必要寫那種文字,又沒有人被綁架。
「沒錯。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證物證能推翻這個正常的推論。所以我認為,你們在內海小區調查一遍也是值得的。」
「啊,我想起來了!」居比突然說。
御手洗潔聞言,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那請你先和他閑聊幾句,讓他放鬆警惕,再趁機奪取毒藥。當然,這麼做的前提是,對方手上真有毒藥這種東西。他也有可能帶著武器,你一定要小心。如果發現了,要把武器也一併搶過來。」
「不僅如此,她的肚子還被我工作時使用的刻刀刺傷了。我的工作台都被那孩子的血染紅了。我們發現她的時候,那孩子只剩下一口氣了,看起來隨時都會死掉。不,剛進屋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已經死了。於是我們趕緊剪斷皮繩,叫了救護車。本來以為她救不回來了,最後還是保住了一條命。聽說兇器正好刺中腎臟和肺部之間,沒有對內臟造成傷害,連醫生也說是個奇迹。」
「是的。圖書館就建在藩校的舊址上。抱歉,剛才講到誠之館的資料室,對吧?那裡收藏著渾天儀。在太陽的位置上固定有蠟燭,以此來演繹月亮的圓缺。」
「和那種人,還被這麼多人看著,簡直是恥辱!或許你不知道,那地方還裝著監控攝像頭呢。」
「為什麼?」
御手洗潔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說:「那正是你所希望的。」
助教沖藤井深深地低下了頭:「老師,謝謝你為我調查了這麼多。然後,請你也為了我,去自首吧。」
警車開動,離開停車場,在門口左轉開上了大路,另外兩輛警車也跟了過去。機動隊的小巴還停在那附近。
她剛推開女士洗手間的門,手提包里的電話就響了。助教趕緊拉開拉鏈,取出手機。
「你家大門應該鎖上了吧?」
瀧澤助教一問,富永就滿臉喜色地點頭道:「可不是嘛,剛有個重大發現,真是太感謝你的提點了。啊,快,請到這邊來。」
「他根本沒打算要贖金。」御手洗潔說。
「那是什麼?」警官說著,停了下來。只見他蹲在小路中間,大張著嘴,一言不發。
我們順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能看到遠處有個被茂密的樹林遮蓋的海角。
「那個陪酒小姐身受重傷,要痊癒至少得花四五個月時間,搞不好還可能留下後遺症。哦,已經到了。司機先生,到港口就可以了,那家店正好在左側,前面不是單行道嗎?」
我們分坐兩輛車,開到鞆小學旁邊的小路上后,全部走下車來。扳指一算,此行一共來了九個人,稱得上一個戰鬥小分隊了。
「嗯,畢竟年輕,正在恢復呢。我正要去查房。」
「對方要你把錢帶到一處風景名勝里?」御手洗潔又轉向居比先生問。
「嗯,可是什麼?」御手洗潔看著虛空問。
「要把這份資料捐了嗎?」會長問。
瀧澤助教從剛才起就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嗯。」富永說著,用戴著白手套的手向我們示意了一下出陣圖的複印件。
「就是醫生啊,護士啊,飛行員一類的。你看,我們平時的婚姻介紹所不也分松·竹·梅嘛。」
「因為他知道居比家正好有那麼多存款,所以才會要他們第二天就交出來。如果提出的金額太過分,居比就有可能報警。」
「嗯。」
「是日東第一教的人殺了小松嗎?」
「啊,原來如此。」
「病人體內殘留有男人的體液嗎?」
「絕對不會有錯。你對誰說過自己家有兩百萬存款的事嗎?」
「不行,計劃有變。」
「要是綁架,人家就會說『你敢報警,孩子就沒命了』這類的話。」石橋也附和道。
「貝克材料公司那邊怎麼樣了?」
「能看到東西嗎?」御手洗潔一邊坐到摺疊椅上一邊發問。黑田走到牆邊又拿了兩把椅子過來,跟我一起坐下。
「日東第一教信徒友美小姐在這家店門前遭遇了交通事故,受了幾乎致死的重傷。而僅僅在數小時后,巴克就決定給居比夫婦一個教訓了?那相當於把手下扔到內海小區被抓現行啊,你不覺得太快了嗎?這件事有沒有上報紙?」
「現在是逆潮,這個速度應該四十五分鐘能到。」會長也大聲回答道。
「凌晨兩點。」
我們與黑田課長一起乘坐警車到達附屬醫院,在前台打聽到病房后,過去一看,居比修三精神還不錯,正一個人躺在病房裡。他妻子則因情況不佳,還待在重症監護室。
「那怎麼成了懲罰的理由?」御手洗潔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就是這一系列虛構故事中唯一的真實。」
「為什麼?」
我試著說了一個,但馬上就被御手洗潔否定了。
我們一停下,周圍立刻陷入一片沉重的靜寂中,感覺黑暗似乎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要把我們都碾成肉渣。
「我想會不會是被男朋友刺傷了,或者被闖上門來的情敵所傷。還有可能是她想刺第三者,結果錯傷了自己。總之這種性行為之後的暴力行徑,什麼情況都有可能,而且本人一般不會如實告訴醫生。不管怎麼說,我認為與她發生性行為的應該是她男朋友。」
「不對!」助教喊道。
御手洗潔對醫生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據說病人遭到了強|暴,你確定嗎?」
「啊。」一個聲音響起,原來是瀧澤助教被草葉絆倒,跌了一跤。
「我可能明白。」我說。
「有,我們三個都有。」
「不,那個女大學生被強|暴了,可能是因為這個才被固定在桌子上的吧。她的內褲被扔在房間一角。」
「哦。」我點了點頭。
助教用微弱的聲音開始朗讀著:「有人在泣不成聲地等待你的救贖。與你罪名相同的人,替你承擔了多餘的罪責,如今正在等待你的救贖。今晚我會再發郵件。罪人無權安睡。請你做好外出準備,等待我的到來……老師,我該怎麼辦?」
「哦。」
藤井馬上又大叫起來:「你到底要不要把車準備好?!」
藤井瞪大雙眼:「交給你,然後怎樣?」
「此外還有方便救助海難受害者,方便採樣東洋植物,以及開發日本作為原料產地和市場等價值。總之有各種理由,但木材獲取地是第一位的。啊,吉岡小姐!」
「又回到松山了。」我坐在警車後座上說。這幾天,我們一直在瀨戶內海周邊奔波。
我們一路小跑地攀上階梯,前往停車場。在御手洗潔的要求下,松山署的警車和摩托車已經等在那裡了。
最後,老人從長櫃里取出一個東西,用茶色油紙包裹著,連那層油紙看起來都很有年頭了。
「是你先提出來的嗎?」
「只有換洗衣服和雜誌,我會扔掉的。」
想到這裏,我不禁毛骨悚然。是日東第一教傳單上的東西。是襲擊了教會船隻的怪物。
可對方還是沒有回應。於是她又重複了一遍。「喂,你好?」
藤井咬緊牙關說:「這樣還讓我怎麼告訴你我的調查成果呢!坦白了吧,你根本就沒指望我能調查出什麼結果來。」
「哦,老闆娘,不如我們坐下說吧。」
「男性被縫住了眼瞼,女性則被縫住了嘴唇。」御手洗潔毫不客氣地說。警官們馬上發出作嘔的聲音。
「啊啊。」
「應該是第二天早上的晨報吧?」
「無論販賣毒品還是武器,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賺生活費。不管名目上是交保護費還是好玩,歸根結底目的都一樣,所以人們才會狠下心走上那條路。若不是為了生活,沒人會勉強自己。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們只需冷靜觀察對手,等待最佳時機。」
「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們的交易對象不是非黑道暴力團伙。」
「你為什麼說或許呢?」助教問,「莫非對方還有別的目的?」
「你真的抓住機會了?我怎麼覺得他根本沒露出馬腳。」
忽那家有種濃重的古風氣息,玄關有屏風和滑軌,卻沒有裝門。這座島上的居民都彼此熟識,根本無須擔心偷盜行為吧。乍一看有點像彌生時期的居住形式,但仔細想來,江戶時代的庶民長屋也是沒鎖的。
我忍不住大叫一聲。御手洗潔此前也說過不少莫名其妙的話,但剛才那句是最讓我費解的。我還沒來得及提問,御手洗潔又繼續道:「石岡君,居比家的私闖民宅事件中,存在著許多疑點。」
「老師你知道嗎?」
「嗯。」
「哦,話說當時的確還沒有燈泡、電池一類的物品。」御手洗潔說。
「這個真實俯視著一切無聊低劣的偽證。」
「沒錯。忽那水軍就是靠這個在夜間行船的。」
「很多嗎?」
「對啊。」助教深表贊同。
「自首?你在說什麼呢!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藤井又問。
「接下來,就是把綁架的嬰兒殺害這一點,我實在想不明白。」
「還有,把保姆面朝下固定在桌子上的原因我也想不明白。其實完全不必如此麻煩,直接把她扔在地上就行了。」
瀧澤助教一邊留心聽著對方講話,一邊朝我們看了一眼。然後她捂住聽筒,用更低的聲音說:「那個,澀江先生,不好意思,我還有件事……我們大學可能還有一位叫藤井照高的老師也到您那邊去查村上水軍的資料了。他還沒來過嗎?……哦,是這樣啊。他很可能會到您那邊去,要是他過去了,能請您先聯繫我嗎?不要告訴他。是的,是的,沒錯。」
「可能根本不是什麼威脅,只是惡作劇而已吧。」三橋也說。
我們聽著重又響起的蟲鳴,在即將迎來拂曉的夜空下靜靜等待著。御手洗潔的身影消失在草叢中,我前進到能看到他的地方。
「我也想不明白這一點。為什麼要殺掉孩子?把眼睛和嘴縫起來已經足夠懲罰居比夫婦了,根本沒有必要殺害他們的孩子。到底為什麼要殺掉呢?」
四道光柱馬上轉向那裡,只見前保險杠前擺著一個方形物體。由於四周一片漆黑,剛才看到的那兩個人又狀態慘烈,誰都沒注意到那裡還放著個東西。
「不過這些也只是你問到了,我才說的,沒有仔細思考。但根據以往的案例,應該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兒。」
「紙條上有沒有對方的姓名,或者能體現對方性格的署名呢……」
「不對!不是那樣的!」
「這玩意兒看起來像銅板,其實是金子做的。金塊。不過現在已經氧化得看不出來了。」
「你腳下的包里裝著什麼?」御手洗潔問。
「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她說完,轉過身去不再看我們。
「第二,巴克親自打電話到居比家,這樣做的風險非常大,能避免他一定會盡量避免做這種事。一旦被錄音,他就逃不掉了。」
「是一個叫篠崎仁左衛門的人,我在這人的書信中發現了很有價值的記述。篠崎是阿部的一名親信,而那封信正是他寫給阿部的。」
「哇……」三橋喊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是你想第一個中槍,就儘管挺直了走吧。」御手洗潔說。
「那可不行,這孩子腦子已經壞掉了啊。」黑田說。
「小友實在太死心眼了,篤子就越說越氣。她說她以前也想過這樣的問題,覺得自己一輩子只能孤身奮鬥了,當時幾乎死了心,但又不想走上歧路,就一門心思努力工作,最後竟遇到了現在這個人。她勸小友,說你只要努力工作,一定也能遇到自己的意中人。」
「鑰匙呢?」
我們交換了早間問候,又在棧橋上閑聊了片刻。
我與瀧澤助教站在返回鞆的快艇駕駛室里,迎著呼嘯的海風,討論著歷史問題。
「呃。」
我沒聽懂御手洗潔的話,警官們似乎也一頭霧水。
助教低下頭,小聲說:「然後去自首……」
三橋刑警發動汽車。黑田繼續說道:「我們還檢測出了毒品殘留,於是對芳江店裡的常客展開了徹底的問詢,後來查出芳江是日東第一教的狂熱信徒,據說還給教會捐了不少錢。當然,她的目的是想找個好男人,但她周圍的熟人和客人都沒提起芳江曾與巴克約會。」
「啊?」
「那請你在前面帶路吧。」御手洗潔做完指示后又問,「各位,你們帶攜帶型照明器了嗎?」
從我腳下傳來激烈的嗚咽聲,是瀧澤助教。她已經倒在地上,大哭了起來。緊接著在草地上爬動著,同時大聲嘔吐。
「嗯,這個嘛……」
「氣溫呢?」
「說起來,福山城也很大呢。」我說。
御手洗潔抬頭道:「有什麼問題?我終於抓到了呀。」
「不過當時的交通要衝畢竟還是鞆,換句話說,當時連通東西的重要樞紐,正如剛才我們在展廳里所看到的,仍舊是海路,亦即瀨戶內海。陸路交通還十分不發達,比如說,都城運往福山市的物資都會經由瀨戶內海到達鞆,然後再改用小船沿蘆田川送到福山。從這裏運往都城的物資同樣如此。當時的物資往來,都是通過蘆田川來完成的。」
「我對無法提供有用材料的事實不感興趣。沒有材料,就只能胡亂猜測,根本無法推理。」
「那我再訂一間房吧?這次訂個小點的房間。」
不一會兒,他站了起來,只是身影很快又融入夜幕中,因為他轉到了長棍的另一頭。緊接著他又出現了,站在長棍旁邊,朝這邊揮著手,大聲說:「各位,請到這邊來!石岡君也快過來,要快!」
「是的,的確是這麼問的。」
「如果你們還要回鞆去,那請明早十點來找我吧。」
聽她說完,御手洗潔輕哼一聲:「我現在能去找你嗎?」
「沒有。」居比迅速否定,「不是開玩笑,我最討厭那樣的宗教組織了。」
後來一問,給御手洗潔打電話的是福山署的黑田課長。他上來就問御手洗潔:「據說您在松山有所斬獲啊?」看來藤井助教被拘押在松山署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福山署,所以黑田才會給御手洗潔打電話。他還說,想順便報告一下福山署這幾天的進展,要帶鞆署的人一起到造船廠港口迎接我們。
「那裡的院長好像是信徒。」三橋在一旁小聲補充道。
是什麼的叫聲嗎?很快,那聲音變成呻|吟。我又想,是不是一隻大青蛙在叫?
「很好。」御手洗潔說,「我們兩個先到出口那邊去。石岡君,你留在這裏保護老師。看到我的手勢,就慢慢走過去。就算腰再痛,也絕不能站起來。」
「能請你等到明天以後嗎?」助教說,「抱歉對你提出這麼任性的要求,但我身為一名研究員,真的很想跟你過去聽聽忽那先生的說法。」
御手洗潔說完便貓著腰沖了出去,警員緊隨其後。
「好嚴格……」
看來他已經被那超自然的景象徹底鎮住了。聳立在夜空中的兩根長棍,這光景不知為何竟帶著些許神聖的色彩。
「你打開看看。」又是御手洗潔的聲音。藤井好像用持刀的手展開了紙片。
「可是,正因為行動匆忙,才出現了交付贖金的地點和時間不妥,以及各種狀況啊。事實上確實發生了很不利的突髮狀況嘛,那肯定是因為他們沒時間仔細考慮,才逼得老大巴克給居比先生打電話,把時間改掉了呀。」黑田反駁道。
「所以我才這麼說呀,石岡君。」御手洗潔稍顯惱火地說,然後又轉向黑田,「你覺得他會讓手下去想紙條上的內容嗎?」
「哼!」助教終於發出輕蔑的聲音。但御手洗潔還是毫不理會。
「哦,的確。」黑田點了點頭。
「老師,你在用公共電話嗎?」瀧澤助教問。
「是的。」
「那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御手洗潔說。
「是啊,你說得沒錯,如果真的打起來了,是很難不受傷的。不過病人身上卻沒有別的外傷。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的確很奇怪,有點不對勁兒。病人受了那麼重的傷,可除了主要傷口以外,並沒有其餘外傷。」
裏面再次沉默,可能助教又在戰戰兢兢地點頭了吧。在這種場合下,換作是誰都只能點頭。
「對,水軍武器宣傳冊,也就是圖鑑。這上面恐怕收錄了當時水軍擁有的所有武器種類,就是忽那水軍的裝備圖鑑。但還不止這些,兵法書上還收錄了『潮時之圖』。包括各種大潮、中潮、小潮,還根據不同日期註明了具體時間。」
「沼隈鎮守的森林,亞美利加神社的草原,請馬上前往彼處,接受神的責罰。等待你救贖的夫婦也在那裡,請馬上給予他們救贖。這個神罰本應由你來承擔。真神有時會顯現出令人驚恐的神力。你要深刻反省,盡量避免神罰的降臨……」
「找到了,總算找到了。真是太好了,我現在都快興奮死了。」
居比點了點頭:「是的,有種知性的感覺,聽起來像個學者,根本不像綁架犯。」
緊接著,他又對身旁的警長說:「讓機動隊員馬上行動,再叫四五個人過來,我們到走廊上去。」
「什麼?他想讓我看什麼……」
車前高聳著兩根棍子。棍子下方有兩個人,雙腿前伸癱坐在地上,面對著廢車的方向。他們都側躺在地,一動不動,似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剛才那個野獸般的叫聲真是他們發出來的嗎?我不由得震驚了。
三橋聽著對方的回答,點了點頭。
「出發。」司機宣布。
「那個神社很有名嗎?」
「是的。當時日本近海是最佳的捕鯨場所,美國的捕鯨船會一路開到日本近海來,在甲板上采鯨油。佩里就是為了方便獲取烤肉榨油用的木材,才要日本開港的。」
「這同時也證明,這個計劃他一開始並沒有參与。正因為他沒有參与,才會發生突髮狀況,而他面對突髮狀況時,終於禁不住誘惑了。」
「而『伊甸』則在左邊。」黑田說著,領著我們左轉。
「這位是老闆娘織繪小姐。」石橋介紹道。
「而且還是個大學老師,對吧?但他是個逃亡中的大學老師。」御手洗潔說。
「原來是這樣的!」我感嘆道。
「在這邊,請跟我來。」
「應該是尼爾遜封了她的口吧。」
我理解了。原來著名的關原之戰背後,竟隱藏著讓人意想不到的內情。
沉默,隨後我聽到藤井在問:「喂,這是真的嗎?」
「就是那個!」御手洗潔大喊一聲,「不會有錯了,居比先生,你應該沒把那次通話錄下來吧?」
「我也沒。」石橋回答。
「這是怎麼回事兒?」三橋發問,「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到底是誰乾的,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警官們一齊行動起來,朝那邊走去。我也跟了過去,剩下石橋一個人留在原地,通過電話跟黑田說話。
「不知道。」御手洗潔開始裝傻充愣。
「他們的爭吵也是關於日東第一教的,據說居比夫婦還對那姑娘說教來著。爭吵就是這麼開始的。」
「呃?藤井老師?」瀧澤助教大吃一驚。
黑田所指的地方,果然有一個用平假名寫著「伊甸」的廣告燈。
「因為救護車來得及時,她勉強保住了性命,但據說會留下後遺症。」
「從這裏到亞美利加神社,有多遠?」
「太可怕了,實在是太慘烈了。不過既然敵人已經做到這一步,就算對方是多麼小心翼翼的人,也必然會出現疏漏。只要我們堅定地順著線索調查,一定能抓住巴克。」

02

御手洗潔說完便打開車門,壓低身子走了出去。
「喂,御手洗潔。」我說,「你覺得這裡有電腦嗎?」
但汽車還是緩緩靠向道路左邊,停了下來。有兩三個乘客上了車。幸運的是,我們沒有失去任何一個車輪。
「才冒了那個絕對不想冒的險。」
助教沉默了。
「嗯,很多。」
「怎麼回事兒?」我問。
「沒有殺掉的必要。只要把夫婦綁架,縫合他們的眼睛https://read.99csw.com和嘴巴,就充分達到了懲罰的目的。但他們卻敲碎嬰兒的頭蓋骨將其殺害,簡直是魔鬼行徑。為什麼要做那種事呢?他們作為信徒所堅持的正義到哪裡去了?嬰兒是無罪的。無論怎麼捏造,都不可能把那種事情扭曲成正義,難道不是嗎?」
「我無論如何都想進去。」助教斬釘截鐵地說。
瀧澤助教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嗯,我記得聽說過。」老人點頭道。
「而且,他們也沒有綁架居比夫婦的孩子。」
「松的等級是最高的,光入會費就要六十萬呢,現在應該更貴了。小友跟我說,在日東第一教會裡,人們講究的是捐贈額度和傳教人數,還說那樣比外面更有良心。」
「太好了。」我說。
「嗯,然後?」
「沒有,她是獨生女。」
「也不是,就是說話會有問題什麼的。」
「點名要我……這是真的嗎……」助教問。
「啊?」
「等我把事情查清楚再告訴你。」
我的腦子已經混亂到了極致。
「是的。」他回答。
會長點了點頭。對於穿梭于瀨戶內海的男人們來說,村上和忽那的水軍,以及他們所承載的歷史,似乎都是必備的常識。
「母語為韓語的人在發日語音時,濁音和爆破音完全由發聲者的感覺來掌控。其實濁音,也就是日語中的『゛』,加不加都無所謂,所以他才會說成DAMAHIME神社。」
「我們要坐到哪裡?終點站嗎?」我問瀧澤助教。
「我就說,今晚十點,淀媛神社百度石,狛犬下面放兩百萬。對方說,很好。」
看到這樣的情景,我不禁覺得,她對歷史的熱情已經近乎虔誠的信仰了。
「什麼?!」
「那就是常石造船廠嗎?」御手洗潔指著後方說。
「未來的大學教授總往監獄跑?人言可畏啊。」
「啊,原來是這樣。」
緊接著,老人把手伸向儲物架深處,似乎在尋找什麼藏品。隨後他轉過身來,把手裡的東西展示給我們,然後緩緩走了下來。那東西整體發黑,散發出濃重的時代氣息。
「啊,哦。」黑田感慨道。
「哦,金塊啊,嗯……不過,這到底是……」助教問。
「不好意思,進入這裏需要脫鞋。」吉岡說。
御手洗潔搖頭,不容置疑地說:「不行。拖延時間只會讓他據守不出,這種情況下,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瀧澤助教聞言道:「沒錯,這裡是蘆田川的堤岸最高處。」
「腹部被刺傷,還被強|暴了……」
「寫給阿部的?」助教問。
「然後她被送到哪個醫院了?」
「以半沉沒狀態航行……嗎?」她用略微顫抖的細小聲音說。
「哦。電話是幾號打來的?」
「是啊,還使用了伏見城的一部分材料呢。總之,福山藩的平民都具有這樣的自我意識,因為他們是德川家最為依賴的靠山,還讓福山藩主出任了老中首座。於是在美國侵犯,江戶城告急之時,才會認為自己該做些什麼。我甚至能想象,居住在鞆的忽那後裔急匆匆地趕到野忽那島,為的就是找到那份收錄了過去擊沉信長那條不敗鐵船的武器『星籠』。」
「巴克也一樣。所以他把支付贖金的地點記成了TAMAHIME神社。我有時候也會幹這種事情。」
「是的。我認為那只是同音異形的變形。瀨戶內海的海水吞吐量十分驚人,狹窄處甚至能形成河川一樣的湍流。我認為,那個詞本來就是為了表現海水在突出的礁石間急速流動的樣子。」
「難道你願意被割開喉嚨嗎?真要變成那樣,你今後遇到喜歡的人也沒法跟他親嘴了。」
「但只是捆起來扔在地上,她有可能爬出房間,跑到鄰居家去報警啊。」
「這裏的館藏只有文獻類。佩里送給阿部正弘的禮品和黑船,以及從美國帶來的各種特產,都被收藏在其他地方。」
「別說什麼醫生、律師、飛行員了,根本不可能。被介紹的那些外國人搞不好是在自己國家混不下去,窮得要睡馬路、睡公園呢。說穿了就是流浪漢。你那個教會,把那些人帶到日本,介紹給好人家的女孩子結婚,那人家當然願意啦。」
「不知道。搞不好孩子根本沒被綁架。」御手洗潔又說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話。
但他馬上又轉回來,對助教解釋了起來。說他目前取得的成果並未讓他興奮,反而使其心境更加純粹了。這就是一個研究者的特質。
「那旁邊的建築物呢?」
再次安靜下來,應該是瀧澤助教被男人親吻了吧。然後就聽到御手洗潔得勝般的聲音說:「各位警官先生,請注意,藤井老師要自首了!」
「是,我是瀧澤。是的,好,澀江先生,謝謝你。找到有用的資料了嗎?嗯,啊,不是資料嗎……什麼!」
「啊?!」
接著,御手洗潔又指了指山上問:「那邊呢?」山上有座建築。
「什麼?!」我又吃了一驚。
「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刺傷這個行為。綁架嬰兒還勉強能夠理解,因為那樣會給居比夫婦帶來最嚴重的精神創傷。可如果把人刺傷,很可能會導致失血過多死亡。一旦發展成殺人案,罪行的等級就會連跳幾級。不僅如此,連庭審時間都會變長,讓事情越來越棘手。這種事情絕不可能輕易解決,甚至會導致教會的解體。」

04

「辰見小姐的腹部確實被刺傷了。」
「因為那個人一開始命令我,八月二十五日晚上十點,把兩百萬現金帶到淀媛神社鳥居附近的百度石狛犬下面。」
她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在聽對方說話。電話那頭好像是能島資料館的某個學藝員。過了一會兒,那人好像講完了,只聽她又說道:「是的。你說的是與信長開戰時期的書信吧,嗯,是的。不,我最想要的是信長命九鬼嘉隆製造的巨大鐵船。是,就是那個很有名的。對,好。」
坐在前方副駕上的警官回過頭來,問道:「機動隊已經在文物中心周邊待命了。隊員們都在等待指示,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
「我也很想見你,你現在在哪兒?」瀧澤助教問。
「是這樣的,巴克為了懲罰居比夫婦,派自己的手下到內海小區襲擊居比家。結果保姆剛好在家,他們就用房間里的刻刀刺傷了保姆,把她捆在桌子上。然後那幫人里剛好有個惡棍,見到姑娘那個樣子就忍不住強|暴了她。最後留下紙條,抱走了孩子。」
「哦,就是那個製造漁船一類的小型造船公司。」助教也說。
「絕對沒錯,那就是巴克本人。是巴克親自給你打的電話。他可能擔心不親自上陣會被別人搞砸吧。要是你錄了音,在法庭上就是決定性的證據了。」
在這一小片空地的中間,有一輛廢棄的大型美產車,車身銹跡斑斑。少了車門和輪胎的廢墟,看上去就像伏在黑暗中的巨型烏龜。
「如果發生了像你所說的那種爭執,應該會在被害者身上留下傷痕。」
「這我明白,但你為什麼要說十點呢?」
瀧澤助教說今天剛好有時間,便陪我們一同去了。富永是開車來的,我們幾人坐上他的車,一路朝博物館開去。
搖晃的光圈中映出兩個人的側臉。一男一女,兩人都未到中年。他們的臉上全是血,似乎剛暈過去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但他們的雙手都被反綁在棍子上,手腕被緊緊捆住。
「對,辰見。負責她的外科醫生現在好像在辦公室里,要去跟他談談嗎?」
壞心眼的御手洗潔用更加冷靜的語調說:「正因為他是大學老師,一名研究者,因此絕對不願意在研究做到一半的時候被抓到拘留所去。他是一名大學老師,才會甘願為研究獻身。」
「以防被一網打盡。不要緊張,注意周圍情況,壓低身子。」
「哦,是這樣啊。」御手洗潔說。
「為什麼會有油?」我問。
「巴克的宗教組織遍布整個世界,也確實做過許多可疑的事情,但僅限於毒品和貴金屬交易,全都是可以隱瞞的罪行。這種粗暴的殺人強|奸,在我所掌握的範圍內還一次都沒發生過。」
「她叫什麼?」
又過了一個小時,連我也開始認為助教收到的郵件只是惡作劇了。就算不是惡作劇,也沒嚴重到需要出動警察的地步。我們其實應該等事態再嚴重一些,再聯絡黑田等人的。
「以前存放在誠之館的阿部正弘史料,現在也轉移到了那裡。」
「巴克嗎?」我問。
「啊,是嗎……」黑田大失所望地說,「那封郵件就叫瀧澤老師到那個地方去?」
「至少他不是將淀媛神社定為交付贖金的地點,並想在那裡拿到兩百萬現金的人。」
鷹光說:「這東西是與左衛門打仗時掛在脖子上的,像這樣,左右兩邊還裝著銅板一類的物品。」
「不知道,會是誰呢……」御手洗潔裝傻道。
「我能進屋去把刻刀取出來嗎?」
從這裡能看到一片寬廣的草原,荒草長得很高,一條歪歪扭扭的狹窄小路在草叢間若隱若現。
「是的。一旦中國地方出現大舉進攻的軍隊,成為最終防禦據點的首先會是福山,然後就是播磨的姬路城。所以這裏的福山城才會這麼大。家康最愛用巨大的城池給對方施壓,例如尾張名古屋的城池,就比豐臣的大阪城足足大了兩倍。」
「沒錯。」富永說著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於是你湊足了兩百萬,在二十七日凌晨兩點帶到了淀媛神社,卻被暴徒襲擊了。」
「目擊者方面呢……」
三橋因不解與憤怒而陷入混亂之中。
「對此我不發表意見。在我看來,他很快就要有所行動了。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想幹什麼都行,沒人抓得住他。」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推斷的那樣,他完全可以讓手下打電話啊。」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莫非是……恐龍?」
剛到走廊上,黑田課長就開始追問。御手洗潔罕見地說出了正常的感想。
「不,都在誠之館高中的展覽室里。」
「所謂的大學教授,都要靠人氣、聲譽過活。不管怎麼說,現在我還不能去自首,因為我還沒調查完呢。看到警察,我就馬上服毒,這點我必須跟你講清楚,希望你別犯糊塗讓警察來抓我。我只想見你一個人。我想跟你說話,想跟你一起生活。」
「嗯,確實是這麼寫的。」富永困惑地回答。兩人的語氣都十分隨意。
「因為要用十分高明的技巧來探聽消息,他肯定不放心交給手下去做。所以他才會明知有風險,還要親自去打那個電話。也因如此,他使用了變聲器,以防電話被錄音。」
助教迷茫地看著御手洗潔。御手洗潔又說:「我給你五分鐘,五分鐘后,無論你處於怎樣的狀態,我都會讓警方衝進去。」
瀧澤助教聞言,瞪著虛空想了一會兒。
「啊,好。」黑田說。
「啊?」即使隔著一層夜幕,我也能看到警官們吃驚的表情。
「據說幾位在松山有收穫啊。」黑田問。
「對話里沒出現咖啡和銀座啊。」居比說。
「日東第一教,不,尼爾遜·巴克這次犯下了三條罪狀。綁架居比夫婦,把他們的眼皮和嘴唇縫起來;闖入居比家,刺傷保姆辰見洋子並將其強|暴;最後是殺害了居比夫婦的孩子。」
居比修三做出了奇怪的回答。
御手洗潔並不回答,而是煞有介事地抱起雙臂。
「儘管如此,她還是有可能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手機,然後報警啊。」
「哪裡有疑點?」
「啊,是的。」御手洗潔點了點頭。
御手洗潔從駕駛席旁邊的箱子里抽出一張傳單。
「在。」
他講了很長時間。
「在這裏,在這裏,找到了!」
御手洗潔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當時附近沒有人嗎?」
草叢裡響起蟲鳴。我們走了很長一段后,帶頭的警官突然叫了起來:「啊啊!」
「最先開口的是老闆娘你嗎?」
「太厲害了!」瀧澤助教攏著頭髮說。
「是的。」
「嗯,那家咖啡廳的服務員在二十四日的行動查出來了嗎?」御手洗潔問。
往窗外看,右首邊是一片延綿不絕的大海,風景絕佳。再回頭,我們昨天晚上住的仙醉島就在右後方。
「為什麼?」
「正有此意。」御手洗潔說。
織繪說:「她的確是說錯話了。後來篤子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抓住小友的手腕開始破口大罵,說你錯了,我絕不會原諒你,說到後來兩個人都哭了呢。」
「正好,現在這個季節,海面上沒什麼礙事的漂流物。」會長解釋道,「你們肯定是遇上急事了吧,希望能趕上。」
「出血了,他們究竟遭到了什麼虐待?」
「因為居比夫婦對教會的非難,導致一名信徒受傷。你認為這是居比家遭到報復的原因?」
御手洗潔聽完皺起眉頭,然後說:「辰見小姐有兄弟姐妹嗎?」
「唉,太可惜了。」我說。
「然後修三也從廚房裡出來,三個人吵作一團,最後連老闆娘也加入了,簡直是雞飛狗跳。最後,一個陪酒小姐哭著跑出店門,正好被一輛速度飛快的車撞倒在了店門口,據說傷得不輕呢。」
「你不是一直看著呢嗎?我什麼都沒做。輕敵的人遲早會幹出蠢事,他們覺得自己像神一樣無所不能,而那一刻就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必須耐心等待,並堅決不能放過那個絕佳的機會。」
「一開始留下紙條的綁匪根本沒想過收贖金?」我問。
「那我要跟課長商量之後再決定。」
「聽說那個被撞傷的陪酒小姐是日東第一教的死忠信徒呢。」
「上了,不過占的版面很小。」
「你不覺得TAMAHIME比YODOHIME更眼熟嗎?」
他又說:「日東第一教的成員根本沒用刻刀刺傷保姆辰見洋子的腹部,也沒有強|暴她。」
「這我明白……」
「因為你會變成人質。」
「不,你不用介意。」我說,「我覺得御手洗潔也有自己的考慮。而且他睡得跟死人一樣,你不算添麻煩。」
「哇……」我驚呆了。沒想到事情背後還隱藏著如此超越常識的內幕,這是我做夢都沒想到的。
「嗯,記不得了。」老人說。
「嗯,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要是沉沒了,船不就開不動了嗎?」助教說。
「辰見小姐從今天早上起就噁心嘔吐,狀態不佳,實在不方便見人。如果可以的話,能否推遲與辰見小姐的會面呢?」
「退後。」藤井的聲音。
「那個伊勢守指的是阿部正弘嗎?」我問。
「好吧,那車子能開到什麼地方?」課長問。
石橋用下巴指了指睡在沙發上的黑田課長。
「你能馬上聯繫到他嗎?」御手洗潔馬上問。
「我們走一趟吧。」御手洗潔邊說邊站了起來。
御手洗潔說完便貓著腰向前走去。我在後面看著,他似乎很快就走到了出口,還前後左右地四處張望。隨後,御手洗潔的剪影朝我這邊用力揮了揮手,示意我們過去。於是我朝後面做了個手勢,然後扶著腰,半蹲著緩緩前進。
「嗯?」御手洗潔哼了一聲,再次皺起眉頭。他似乎被搞糊塗了,我在旁邊聽著也挺混亂的。
「神社外面偶爾有人和車經過,但裏面沒人。要是晚上十點可能還會有幾個人。」
「很好。那麼請各位千萬不要打開。在我說可以之前,一定不能打開手電筒。」
「哦哦。」會長表示明白了。
「嗯。」
「差不多有兩公里吧,因為是上坡路,大概要走三十分鐘。」年輕警員說。
「能請你徹底調查與辰見洋子有關的人和事嗎?她可能未婚,但應該有男朋友或未婚夫一類的人。如果沒有,那就是兄弟姐妹。請你幫我調查這些人二十四日晚上的不在場證明。」
「是鎖著的。」
會長說完,助教馬上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哦哦……」看來她聽說過那個地方。
「在桌子上……」
御手洗潔一語不發地思考著。
「啊,是的,被她壓住了。我還記得把她扶起來的時候,毛巾被血粘在她身上。」
「石岡君,你說得沒錯。雖然『立刀旁』的意義不明,但確實有人提出那是『以刀斬斷』的意思。換句話說,就是『斷罪』。」
御手洗潔並未回答,而是繼續默默思索著,看上去就像睡著了。
「淀媛神社在什麼地方?」御手洗潔轉頭問黑田課長。
「不可能的,黑田先生。這起綁架事件本身就很奇怪。其中糅合了兩種折中的想法,變成了四不像。」
「而且,他後來又在TA音上加了濁音,所以最後才變成DAMAHIME神社。」
「你現在要回鞆嗎?」御手洗潔問。
「你經常幹這種事情。」
「第三,如果他一開始就參与了計劃,肯定不會把淀媛神社的讀音搞錯。」
「哎呀,那會是個什麼東西呢?」助教說著,伸手摸了摸。
助教眼底冒出了悔恨的淚水。她從座椅上直起身,似乎隨時都要撲到御手洗潔身上。
只見助教踮起腳尖,發出了叫聲。「哇,真是太厲害了。」
「是她讓醫生這麼說的。但這樣我就能毫不客氣地說下去了。」御手洗潔說,「剛才說到哪兒了。」
由於警車已經返回警察署,我們三人乘坐計程車前往鞆港。黑田課長在車裡向我們解釋。
「是的。」黑田說。
瀧澤助教的哭聲一直沒停。我朝她那邊看了一眼,然後說:「太過分了……怎麼會有人如此殘忍!」
御手洗潔皺起眉頭。每當遇到不合常理的事情,他總會做出那樣的表情。他說:「你這說法缺乏邏輯性啊。就算昨晚沒車,今天應該也有很多啊。」
「毛巾?茶杯?」御手洗潔追問道。
「可以啊。」御手洗潔應了一聲,停下腳步。
「原來如此。」
「但對方用了變聲器啊。」
「那位鷹光先生果然是與左衛門的直系後裔,他說那座倉庫里保管著與水軍有關的各種資料,並願意讓我們看看。」
「啊啊。」
瀧澤助教拚命壓制過快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打開資料室大門,只見藤井助教戴著白手套,坐在不鏽鋼桌邊,正翻看著一份捲軸狀文獻,周圍並無其他人。
「啊,常石造船廠的會長!」她大叫一聲,看向御手洗潔。
御手洗潔在我旁邊嘴硬道:「有什麼關係,反正事情解決了。」
「歷史博物館的女廁所。」
「只需把『罰』字拆開來看就知道了。這個字頂上不是一個橫過來的『目』字嗎,左下側是個『言』字。漢字是一種象形文字,從細節上體現了中國的漫長歷史。比如『民』字,指的是為了操縱大眾,『以針刺民目』的行為。讓大眾盲目,他們就會因不安而無法自由行動,更不會群起反叛。會對統治階級言聽計從,唯唯諾諾。」
「他見過『星籠』這個字眼?」
「哎呀,嚇死我了,剛才我真以為要滾到河裡去了。」我說。
緊接著,她轉過頭對我們解釋道:「他是現在阿部家的族長。」
「二十四日。」她回答。
汽車好不容易動了起來,沿著彎彎曲曲的沿海道路開了一會兒。
「御手洗潔老師想必要跟警方完成一些工作吧,但我更想進行『星籠』的研究。你是否要去拜訪忽那造船公司呢?」
「摔傷了嗎?」
藤井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你知道那座島上,哪家是忽那與左衛門的後裔嗎?」御手洗潔也稍微提高音量問道。由於船速並沒有昨天那般誇張,也沒必要像昨天那樣大聲喊話。
「好。」助教應了一聲,卻沒有動彈。
「啊,難怪現場會有兩根長棍!那是立刀旁啊!」我恍然大悟道。
「完全不聽。那孩子頑固得很,就是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不管那對夫婦怎麼勸,她就是不肯點頭。後來我也加入了進去,說:『小友,你在聽我們說話嗎?』反正跟說教差不多。小友卻說『抱有疑心會被剝奪福佑』,還像這樣捂住了耳朵。」
「可是,御手洗潔,教會不是把嬰兒也殺了嗎?」我說。
黑田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然後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抬起頭來時,他對御手洗潔說:「怎麼樣,御手洗先生?這是足以讓日東第一教的巴克震怒,決定懲罰居比夫婦的理由了吧?」
「當時傷口還在流血嗎?」
御手洗潔保持著蹲俯姿勢,不耐煩地從外面招手。
「嗯。」
御手洗潔說:「連報道都是二十五日才出來的,教會當晚就報復,實在是太早了。而且他們沒有任何理由那麼著急。居比夫婦不可能離開鞆,同時這個計劃需要一定的時間做準備。由於涉及大量人員參与行動,必須把行動內容盡量細節化,還需要適當的指導和演練。一般來講,起碼需要一整天的時間來考慮是否要行動。」
「前一個嫌犯可能一開始就沒有拿走贖金的意圖,這個可能性是最高的。」
「我也不知道。恐怕只有你本人才能想到吧,所以請你仔細想想。」
「剪刀?」三橋問。
「嗯。」
「你的金吉拉呢?」
「如果涉及金錢,焦點就會被沖淡,讓他們的主題模糊不清。」
「而且,真正的兇手是跟教會一點關聯都沒有的人。」
「我沒帶。」三橋說。
我們說話的時候,瀧澤助教一直躲在一邊小聲地講著電話。
「那是什麼?!我從沒見過!」他邊說邊指向前方,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御手洗潔說:「那你覺得他寫『毫無效果的生髮劑』比較好嗎?」
「幸福亭在哪裡?」御手洗潔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警察叫你來的嗎?」
「我並不打算逃一輩子,我只求完成這次研究就夠了。」最後,藤井從唇間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11

「可以理解為傷口受到壓迫,從而止血了嗎?」
他還不知道警方的機動隊已經包圍整幢建築物了。
「不要!」助教驚訝地瞪大眼睛說,「我害怕一個人待著。」
「是瀧澤老師打來的。」他看著我,接下電話。
「為什麼?」
老人翻到他說的那一頁。
富永向我們說明道:「這是古時在蘆田川岸邊出現過的一個部落,名叫草戶千軒,如今那個地方已經消失不見了。不過在鞆被譽為福山大前門,周邊還依賴瀨戶內海交通的時代,處在內陸的福山隨處可見類似的部落集群。當時的福山只能稱得上是鞆的小尾巴,完全是個鄉下地方。」
「需要什麼?!我絕不會結婚的!」她說完,把傳單往御手洗潔身上一扔。傳單飄飄忽忽地落到了停車場的水泥地面上。
「恐怕是想讓你看什麼東西,你最好做足心理準備。」
藤井目不轉睛地盯著瀧澤助教,他一動不動,也沒有坐回椅子上。他正在拚命推理助教突然出現的原因。
「慶祝什麼?」御手洗潔問。
御手洗潔說完,她終於點了點頭,然後說:「是的。」
「他說要是見到警察,就服毒自盡。還說不能在事情調查到一半的時候被抓進去。」
「哦,我也明白那可能是懲罰,但為什麼要把眼睛和嘴巴縫起來呢?」
「那種事在拘留所里也能做。」藤井頓時癲狂了。
「這樣就解決其中一件事情了。我們在『星籠』方面有點進展,不過正題上還沒有任何收穫。你這邊怎麼樣了?」
瀧澤助教哭著訴說道:「老師,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藤井老師你啊。我覺得自己該負責任,這才不顧眾人反對走了進來。」
「穿制服的都帶了。如果算上袖珍型的,我們身上也帶著呢。」三橋補充道。
對方並不說話,她考慮到可能是信號不好,又試著說:「喂,你好。」
「那請你解除包圍。如果你們衝進去,他真的會死。」
不一會兒,藤井又無力地說:「等我出獄了,乾脆去當個地方史學家吧。索性把我查到的東西整理整理出個書什麼的,自費出版也行。不過我真想見你一面。」
「是的。家康只是險勝,而且不得不把整個西日本賞給立了功的豐臣麾下的大名們,害自己再也走不進那片地區。他根本治不了那些大名。除了山口之外,那片地區全部賜給了舊豐臣的部屬。如果秀忠軍能夠在關原旗開得勝,他本來不用硬吞這個苦果的。」
「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助教的情緒有些失控。御手洗潔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然後保持著那樣的表情反問:「大學老師又怎樣?老師就不會喝醉酒、不會吵架嗎?老師就不會像個高中男生一樣追求喜歡的女性嗎?都是一樣的道理。」
「等級更高,那是指……」因為好奇,我忍不住問道。
御手洗潔站在資料館門口,對警長說:「我要進去。」
御手洗潔說完,率先邁開步子。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報復,只是為了金錢,就不應該把居比夫婦的眼睛和嘴巴縫起來,再扔到沼隈森林附近的草原上去。這種殺雞儆猴的懲罰行為是完全沒必要的,他們只要把錢拿走就好。」
「不過他覺得是在某份文獻上。」
「就是十米。」御手洗潔說完,貓著腰走起來。十米就直接說十米嘛,這裏可是日本啊。
聽到他的話,我也豎起耳朵仔細聽著。然後,我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聲音,那是一聲詭異的咆哮。一開始聽上去像動物的吼聲,撕裂黑暗的空間,直直刺入我的耳膜。
「那麼,你後來是怎麼回答的?」
說著,織繪長嘆一口氣。
瀧澤助教一臉憤慨地鑽出車門,看也不看御手洗潔一眼,跺著腳走過停車場,向門口走去。
「御手洗潔老師,我該站在哪裡?」瀧澤助教快步上前,問道。
「我突然發起抖來,沒辦法好好走路,就不小心絆倒了。」
藤井猛地扭頭看向一旁,說道:「研究中途要我自首,想都別想。」
御手洗潔說:「那趕緊打電話把黑田先生叫起來,讓他帶上鉗子。還有剪刀也要。」
老人點頭,助教高興得拍掌道:「啊,太好了!」
黑田問御手洗潔:「你說兇手為啥要縫住他們的眼皮和嘴唇呢?有什麼特殊原因嗎,御手洗潔老師?」
御手洗潔並沒說話,只是點頭,然後問:「當時毛巾放在哪裡?」
「啊……」黑田說。
蟲鳴聲響起,音量非常大。
「知道了,趕緊走到林子邊上去吧。」御手洗潔說。
他猛地站起來。這也不怪他。瀧澤助教這會兒應該還在福山,要想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此處,必須一大早就從福山出發。但今早助教應該還不知道藤井會到這裏來。
「沒事的,他們都沒危險,你們都可以站起來了!」
「當然有名啦,鞆的人都知道。很多不是鞆的人也知道。因為很久很久以前,神功皇后征討三韓歸來后,曾經在鞆逗留,後來她在自己的逗留處建造了神社,並讓妹妹淀媛當那裡的神主,這就是那座神社的起源。那裡視野很好,能看到很大一片瀨戶內海。」
三橋繞到他們背後,檢查二人的手腕。
「一般情況下,遭到強|暴的受害者的外陰|部都會留下一定的損傷吧?」
「但我們必須阻止他。那傢伙的組織已經遍布全世界,鞆的這個組織還小,若不趁此時將他打倒,他會深深潛入不知哪個國家的系統中,那樣永遠都抓不住了。」
不待助教說話,藤井又說:「我已經絕望了,就算出了監獄,等待我的充其量也只能是在便利店裡打工的無聊生活。那樣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
「嗯。」
警官反射性地想站起來,御手洗潔趕緊伸出手,拽住他褲子后腰上的皮帶環,把他拽了回來,然後說:「小心點兒,搞不好是圈套。」
「兩百萬現金?」御手洗潔皺起眉頭。
「啊,為什麼?!我不要!太可怕了。我能待在中間嗎……」
「有可能。」御手洗潔淡然地說道,「如今這個階段,我還無法做出任何判斷。」
御手洗潔問那個認得路的年輕警員。有遠處的路燈照明,四周還算亮堂。
「巴克參加過越南戰爭。」御手洗潔突然說,「石岡君,和平消磨了你的警惕意識,這很可能是敵人的陷阱。對手不是日本人,我們無法預測他會做出什麼事情。有武器的那幾位,請打頭陣。我負責殿後,石岡君走在中間。走到建築物中間和林子里時可以隨意一點,一旦進入平原,請各位務必壓低身子前進。如果對手開槍,你們就馬上朝發出火光的方向開三槍,這樣對方就會安靜了。其他人則立刻保持低姿勢迅速散開。明白了嗎?好,我們出發。」
「嗯,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設想的。」
聽完她的話,藤井助教明顯鬆了一口氣。
「而且那個篠崎的來頭還不小。最近發現的那份文獻,我也已經給瀧澤老師你看過了。這個人物的名字也出現在『御出陣御行列役割寫帳』里,而且跟『御近習』一起,被寫在阿部的『御馬』旁邊。」九_九_藏_書
「那你覺得是誰?」
「但後來又打電話修改了時間,要我第二天凌晨兩點再去。」
「啊,御手洗潔老師和石岡老師,早上好。」她以異常開朗的聲音說。
「不知道,上面沒說。」三橋說。
「我們把保姆鬆了綁,解開蒙眼布,因為她受的傷太重,便準備叫救護車,並報警。結果她一直對我們說對不起,對不起,像說夢話一樣不斷道歉,還叫我們不要報警。問她為什麼,她說孩子被綁架了,所以要向我們夫婦道歉。還說一旦報警,綁匪一定會撕票的。我們一看,孩子果然不見了。原本睡在小床里的孩子已經被帶走了,床上只留下一張紙條。」
抬頭一看,正對門口的房間另一端,有個背對我們坐在桌旁的男人。他站起身,匆匆朝我們走了過來。瀧澤助教上前一步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後介紹道:「這位是歷史博物館的富永先生,這兩位是御手洗先生和石岡先生。」

05

「啊啊。」
「各位,把手電筒打開!」御手洗潔大叫一聲,三個大電筒和兩個迷你電筒「啪」地都亮了。
三橋收起手機,說:「沿著鞆小學旁邊的路一直往山上走……不,等一下,還是先把課長叫起來吧。」
「你的意思是?」
「杯里有茶嗎?」
助教拉開大門走了進去,藤井聽到動靜,頭也不抬地問:「到時間了嗎?」他以為走進來的是學藝員。
「大陰|唇沒有損傷和出血。不過我沒有仔細查看,因為病人本身似乎受到了強烈的精神衝擊,我又不是專業的婦科醫生,便到此為止了。」
「嗯。」
三橋點了點頭。
「居比先生沒有加入教會,他是個有妻子的人,所以不可能犯下像瀧澤老師無視教會介紹的對象那樣的罪行。同樣,也沒有所謂的擅自退會之說。」
「原來如此啊。」我說,「這感覺真像在上歷史課。還有那個岩流,讓我想起佐佐木小次郎了。」
「我年紀不小了,還有五年就退休啦。身體實在受不了,就讓我稍微睡一會兒吧。」黑田說著走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伸直雙腿,仰躺在舒適的沙發上。過不了一會兒,他就開始打呼嚕了。
「你沒記錯嗎?」
「不,那個……我覺得不太可能。」
就在此時,黑田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是的。村上武吉的書信,沒錯。不是他的親筆書信也行,若是某個親信寫的也沒問題,請問這類書信是否保存在能島的資料館里呢?」
「很奇怪嗎?」瀧澤助教看向我。
「其實我們剛好有兩百萬存款,但不巧的是,前一天我們支付了一百萬首付金買車。購買皮革原料又用了五十萬,所以賬戶上只剩下五十萬了。所以我才請求綁匪再給我一天時間。現在想想,對方應該是不滿意我的拖延吧,真是太後悔了。」
「我現在沒心思干那種事情。」御手洗潔毫不客氣地說,「我想上網查些資料,署里有計算機終端嗎?」
御手洗潔說:「我不是指那個。你要是倒下了,會給大家添麻煩的,還有可能讓嫌犯逃脫。你睡到隔壁房間的床上吧,把門打開一條縫就好。」
高遠醫生聞言,搖搖頭說:「我不能判斷是否為強|暴,但她受傷前的確發生過性行為。我查看過了,當時她的陰|道口開啟,還有體液滲出。」
「不,我也是頭一次見到。」她回答。
「我不知道,但大概能想到。我已經得到好幾條線索了。」
「哦。」
「那是什麼紙?」警長小聲問我。
「啊,嗯,沒錯,應該是鞆。你聽說過嗎?哦哦。是嗎?你知道在哪兒?嗯,應該能去,不過開車上不去是嗎,好,我明白了。」
「事件發生的時間,也就是你家保姆被刺,孩子被綁架的時間,是八月二十四日嗎?」御手洗潔問。
「什麼?」御手洗潔馬上探身過去。
「的確,但上面寫的字好像不太對啊。」御手洗潔說。
「那天晚上我跟妻子下班回來,發現家裡出大事了,孩子的保姆辰見小姐受了重傷,還被捆在餐桌上。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還被蒙住了眼睛。」
「怎麼會……」瀧澤助教說著,淚水已滑下臉龐。
「哈?」
御手洗潔聞言,表情陰鬱下來,這樣說:「可別跑著跑著輪子掉了,連車帶人滾到河裡去。」
「沼隈鎮守的森林,亞美利加神社的草原?那是哪裡?有誰知道嗎?」
「嗯,的確是這樣。」
「那人叫小坂井,二十四日當天他除了去潮工房打工,其餘時間都待在家裡。據本人說,他當天沒見過辰見。」
「嗯。」
「是這個嗎?」
藤井從警車裡探出頭來,對站在停車場的瀧澤助教說了幾句話。我和御手洗潔在幾步遠的距離外聽著。周圍已經徹底被夜色籠罩。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打了那個電話,這證明某個突髮狀況給他造成了極其強大的誘惑。那個誘惑讓他再也忍不住,決定必須要親自出馬了。」
「嗯,是的。據說是幕末時期。」
御手洗潔對我和帶頭的警官低聲說:「蟲鳴聲停下來了,千萬要小心,保持安靜。」
「這樣如何?我覺得這樣解釋比較合理。」
緊接著,她不知在什麼地方搗鼓了一下,車門就關上了。她踩下離合器,試圖換上一擋,但沒有成功。車身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讓我有些不安。
「第二個?」御手洗潔問。
為了隨時應對突發|情況,酒店停車場里還有三名警員在廂型車裡待命。除此之外,還備有其他車輛供我們使用。
「嗯。」
「那不錯,看來有希望了。」御手洗潔說。
「什麼?」他突然大喊一聲,然後衝著聽筒說,「我知道了!」
不一會兒,我們腳下的路就延伸進了沼隈鎮守的森林里。之前還能勉強靠月光和星光辨認道路,行至此處就完全無法辨識了。真正的黑暗從這裏開始。
御手洗潔話一出口,助教就抿起了嘴唇。
「二十七日晚上,你們被帶到亞美利加神社。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會讓你感到不適,請問你們是什麼時候被縫上眼皮和嘴唇的?」
「所以我們根本沒必要……」
「給教會捐錢有什麼好處嗎?」黑田問。
「瀧澤老師,我查到了很重要的線索,只差一點就好。我跟你說,村上家的武吉,通過親信與野忽那島的忽那……」
「他抓住了那名女性,用刀子抵著她的喉嚨,讓我們馬上退開,說不放他走他就要下手了。」
「電話內容具體是怎樣的?麻煩把你們的對話盡量詳細地複述一遍。」御手洗潔說。
藤井聞言,緩緩搖頭。然後說:「你的意思是要我感謝你嗎?哼,開什麼玩笑!你這麼做是為了把我扔進監獄,今後再也不纏著你。」
「小友當時已經給教會捐了不少錢,還跑來找我借錢呢。她家裡人也挺擔心她的。」
黑田讓織繪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沙發上。我們也紛紛落座。
「嗯,我家就在附近,就回家睡了。」
「啊!」我和瀧澤助教忍不住大叫起來。前方的乘客紛紛轉過頭來,車廂內頓時一片嘈雜。不過,騷動很快就平息了。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你為什麼會跑到這裏來?」藤井助教問,「我沒對任何人說過我會到這裏來,當然也沒對你提起。而且,我剛剛才走進這裏,就算馬上有人通知你,你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過來。你到底是怎麼來的?」
這是一場漫長的衝刺。御手洗潔正通過手機與松山警察署負責人對話。
鷹光點了點頭:「是,他們是這麼說的。」
周圍頓時一片嘈雜。
「然後呢?」御手洗潔催促道,但助教依舊沉默。
助教停下了腳步:「就算你躲到家裡,依舊有被綁架的可能性。待在這裏至少有手持武器的警官保護,反而更加安全。」助教又邁開了步子。
「你對魚一點念想都沒有嗎?這裏可是日本罕見的、有美味海魚的港口小鎮哦。」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然後說:「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御手洗潔說:「是嗎?那我乾脆成立個與巴克針鋒相對的宗教好了。」
「沒錯,我當然也調查過這邊的歷史資料室和歷史博物館,以及誠之館資料室。其實我調查的是幕末阿部正弘時期的相關資料。對,是的,是福山藩的。嗯,要我解釋那個的話,可能得花點時間……
「那些木材應該是從橫島運過來的,這需要一定的組織能力。要想在短時間內建起那樣的刑場,需要很多男性勞動力和組織能力。因此,要推斷誰是組織者,簡直易如反掌。」
「偽造現場的人可能認為黑道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所以才製造了這麼一個殘忍的現場,甚至要求贖金。但由於時間太緊張,導致細節上的不完善。」
「絆倒?」
「跟他們喝酒,我還不如去仙醉島找狸貓乾杯。」御手洗潔看著天花板說,「再這樣下去,就會讓他逃了,我們好不容易才抓住這麼一個機會。」
「莫非是幕末時期?」助教問。
「不,我們就坐到商工中金前站。Rosecomb離那裡不遠。」
助教點了點頭,然後頹然坐到身旁的辦公椅上,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等你們醒過來,才發現在草原上?」一直在後面傾聽的黑田課長插了一句。
「昨天查到了一些事情。」御手洗潔說,「據說在出土文物中心找到了一份文獻,說村上武吉在被流放周防大島前,將擊沉織田信長大鐵船的秘籍告訴了野忽那島的忽那與左衛門。於是我們這位瀧澤老師無論如何都想到野忽那島上去看看。」
「人家好像還送了我們一輛真的能開動的蒸汽機車,對吧?」這是我問的。
「你十分看重日常行為中的邏輯性,所以可能不太明白他們的所作所為。但你要知道,普通人不會像你這樣嚴格按照邏輯來行事。搞不好是那些人面對重大事件時心理承受能力不足,腦子一熱就干出了那些事。一切都是衝動的產物,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要從所有事情中找出合理的邏輯,應該是不可能的——」
這些我都不知道。像我這種,恐怕只能是梅吧,那還要人家沒有年齡限制。
「喂,御手洗潔,你覺得對方會開槍嗎?」我問,「這裏又不是美國。」
「跟正道先生嗎?」助教面露驚訝地問。
助教拚命相勸,藤井的目光猛地險惡起來。
御手洗潔大放厥詞了一通,然後滿不在乎地推開資料室大門,胸有成竹地走了進去。
「是的,感覺就像學校里的老師一樣。」
每次那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來,我和御手洗潔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對方,沉默不語。
到達停車場,黑田替我們打開了車門。
「可我不想看那種東西。」
「是嗎,不過我們多少還是有點捨不得的。」老人說。
「這裡是『星運行圖』,上面詳細描述了東南西北各個方位在各個時間段所能觀察到的星空。」
「就在雁木旁邊嗎?」
「這可能是他們的孩子。」御手洗潔低聲道。
我們則被推薦到了海邊一家新落成的酒店裡住宿,酒店名叫鷗風亭。
「忽那槽兵衛……」會長點著頭,念念有詞。
「我去。」瀧澤助教說。
轉入直線航行,一路向西。快艇再次提速,我感覺周圍就像騰起了一片白色水牆。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坐這麼快的船,港口的棧橋很快就變成一個小點兒,消失在遠方。
「是的。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像左手寫的,叫我們把裝有兩百萬現金的紙袋放到淀媛神社的鳥居旁,百度石的狛犬下面。時間是二十五日晚上十點整。如果照辦,他就會把孩子還給我們。要是報警,他就撕票。對方還說,只要我們聽話,孩子一定會安全回來。同時要我們看完紙條后馬上燒掉。」
一直看著窗外的御手洗潔突然收回目光,對我說:「我們現在的位置挺高的啊。」
「我很冷靜,衝動的是你。」御手洗潔說。
「兩軍對陣時,與左衛門會坐在小早船船尾,戴著這玩意兒監督軍隊行進。凡是行動出彩,或是立功之人,他會馬上把金塊拔下來,賞給他們,這樣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老人解釋道。
「是的。那裡現在改叫『小雪』了,因為換了經營者。我們進去吧,三橋警官應該還在裏面。」
「那桌子……」他把牆邊的桌子拽過來,我們趕緊上前幫忙。
「再前面一點。」黑田說完,快步走了起來。
「哦。」我說。
藤井說著,似乎發出了一聲苦笑。
「請你念給我聽聽。」
我話音未落,富永就說:「哦,你們是坐鞆鐵的巴士來的啊。」
富永說完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我剛才跟阿部正道先生通了一次電話。」
「停!」御手洗潔突然停下來,並舉起右手。只見他單膝著地,半跪下來,上下揮動右手,催促眾人照做。
我們三人謝過會長的好意相助,隨後便踏上了四國的土地。

01

「啊?嗯,好的,我明白了。但只有一小時……我覺得可能不行。是,我會想辦法的。」
「你說什麼?」我忍不住叫了出來,大腦已陷入一片混亂。
「喂,御手洗潔。」我說。
「十點不算晚,有人在裏面也——」
「瀨戶內海一帶有很多姓忽那的人家,鞆也有。不過說到島上的第一大宅,那肯定是忽那鷹光先生的住所了。他家在北邊岡鼻一帶,往山上走一點就到了。」
「那御手洗潔老師,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呢?」
「沒錯。」
御手洗潔叫了自始至終一直坐在辦公椅上一言不發的瀧澤助教一聲。助教猛地繃緊身子,抬起頭來。
「唯一的真實是什麼?」
世間事多數如此。
我對歷史頗感興趣,因此仔細查看一遍后,我指著一個陌生的印圖,問道:「這是御馬,那這是什麼?」
「不,沒看到。我好像是被人從背後襲擊的,嘴巴被捂住的同時吸入了某種藥物。」
「她不是你最珍惜的人嗎?別辣手摧花啊。」御手洗潔戲謔地說。
「哦……」
她一聽便臉色大變:「請等一等!千萬別這樣。我會勸他的,請給我時間。請你們不要使用暴力。」
織繪給我們模仿捂耳朵的動作。
「一個人跟兩個人有什麼區別,反正我已經沒救了。」藤井說。他已經完全自暴自棄了。
「不可以。敵人點名要見你,請你到前面去。我們沒必要站成一列,道路寬度允許的話,你們就盡量圍在我和石岡君周圍。排成一列前進,就跟打靶場里的鴨子差不多了。」
「那如何把嬰兒帶走。她不是受了重傷嗎?」
「真是個小心謹慎的男人。」御手洗潔邊說邊鑽進車子,我也跟著坐了進去。
「芳江喪命的公寓名叫海鷗高地,我們在周邊問了好幾圈,卻沒有得到任何目擊線索。這附近住的都是漁民,白天很少有人在外面閑逛,所以沒人看到巴克進入和離開公寓。」
「自首!」藤井失控地叫起來,「你想讓我在被押到松山署的途中,向你報告調查成果嗎?」
我和警長站在關閉的門邊,豎起耳朵傾聽室內的對話。我們背後站著四名機動隊員,手持盾牌靜靜地等待著。
「再前進十碼,壓低身子。」
「你的意思是?」
「嗯,此外還有天體望遠鏡等……」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正道先生說……他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那個字眼。」富永說。
「不過,『岩流星籠』到底是什麼啊?」御手洗潔問。
「給我準備一輛不是警車的普通車,把鑰匙插好。我會在某個地方棄車,絕對會還給你們,也不會破壞車輛。」藤井說。
「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勸他的。」瀧澤助教懇求道。
「啊,真的嗎?!」我說,「這我還真不知道呢。」
「那……只是惡作劇嗎……」她自言自語一般地說,「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睡不著。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太對不起這些警官了。真不好意思。」
「你想見我可以,但我如果看到警察,會馬上自殺。我手上有毒藥。」藤井說。
走著走著,道路很快開始變窄,路燈的光亮也照不過來了。瀧澤助教在黑暗中一邊行進,一邊默默思考著。
「哦。」
御手洗潔說著下了車。我下車一看,原來到了鞆署。
「郵件上叫誰到那裡去?」還沒睡醒的黑田繼續問。
不是魚,它看起來太大了。我不禁懷疑,難道是鯨魚?
「嗯。」黑田扭著臉說完,又抱起雙臂。
對方又問了一遍:「對,你現在一個人嗎?」
「為什麼?」
「讓機動隊撤走!」他又怒吼起來。
「在淀媛神社。我收到一條消息,說我的孩子在他們手上,要我帶兩百萬現金到百度石的狛犬下面。」
「有,那人的聲音很模糊,像用了變聲器,但肯定是個男的。反正就像電視上演的一樣。」
我們攔下一輛計程車,往常石造船廠的港口飛馳而去。瀧澤助教很快就用手機撥通了常石會長的電話,對方稱自己正好在港口,希望我們馬上過去。
「福山城的建立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吧?」我問。
天還沒亮,無數的島影和海面都隱藏在黑暗中。但我可以隱約辨認出輪廓,不知是因為東方的魚肚白,還是草坪上的照明。
織繪說:「結果小友說絕對不允許篤子說那樣的話。」
「說到幕末時期的奇怪現象,最值得一提的是,我們還留著小髮髻的時候,紐約已建起了高樓大廈。還有當時還沒有人去開採石油,卻早已出現了機械的潤滑油呢。」御手洗潔說。
「不,是篤子小姐。當時還沒開始上客,篤子小姐就把友美小姐叫過去,給她講了些道理。」
「啊?」
但居比沉默不言,似乎剛才說話耗費了太多體力。他沉默了很久,才小聲說了句不知道。疲憊的面容似乎在向我們懇求,快放過他吧。
助教並沒回答,而是靠了過去。藤井抬起頭,臉上頓時失去血色。然後大聲說:「瀧澤老師!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黑田話音剛落,一位護士走過來對我們說:「那個,抱歉打擾各位了。」
「就是色|情|服|務業。雖然說出來不好聽,但那是最來錢的活兒。我們上班的時候,孩子就交給保姆照顧。那女孩兒是福山市立大學護士專業的學生,我們覺得把孩子交給她挺放心的。」
「在此之前,福山市中心都是這個草戶千軒的樣子嗎?」
她似乎在進行十分詳盡的說明。
會長走到玄關前,沖裏面叫了一聲。一位身體微屈的白髮老人從裏面走出來,我們隔著門廊,在院子另一頭看著他一路走到玄關來。
「原因就在『罰』這個字上。」御手洗潔又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啊……」我又無言以對了。
「哦,等我坐牢了,你會來看我嗎?」藤井突然問。
「上面寫什麼了?」三橋問。
「第二個,闖入居比家,刺傷並強|暴保姆也一樣。這也是巴克及其組織此前從未犯過的罪行。非法入侵非信徒家中,還強|奸了保姆。我實在想不出原因何在。他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現在連黑社會都不這麼幹了。」
聽完瀧澤助教的話,御手洗潔說:「我們最好能跟能島的資料館取得聯繫。照你剛才說的,他很有可能會到那邊去,或者在路上。」
「我們不知道的途徑?那要怎麼——」
「這些我在警車裡會告訴你。總之,我想說,這不是教會幹的。教會和巴克只是接手了這場虛構的鬧劇。所以事件的整體構造才會扭曲變形,更加複雜化,變成了讓人不知從何下手的案子。」
「有什麼事嗎?」
「呃。」
老人說著,往房間一角的長櫃走了過去,我們緊隨其後。只見他慢吞吞地掀開蓋子,將其豎在牆邊,這才在裏面翻找起來。助教趕緊伸出手,把蓋子穩穩地按在了牆上。
他與會長聊了一會兒,我們就站在院子里等候。不一會兒,會長跟他一起走出來,向我們三人介紹,這是忽那家家主。
瀧澤助教睜開噙滿淚水的雙眼,問道:「啊?為什麼?」
「點我的名,到底要……」
「我要去調查信長的大鐵船和村上水軍,以及阿部正弘和星籠,畢竟已經騎虎難下了。」
我看向車窗外的停車場,在各種車輛的後方,樹木和柱子的陰影里,都潛伏著機動隊員。他們將防爆盾牌豎在身側,單膝著地,明顯正在等待命令。
助教大吃一驚,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她才說:「怎麼會……他想讓我看那些嗎……」
「你好,我是瀧澤。」
「很遺憾……」富永回答,「要說可疑的記述,就只有這一處了。至少這裏的館藏中只有這個。」
「想必藤井老師本人已經聯絡你了吧?」
「這是漢字文化圈裡的人才會想到的主意。但居住在橫島的信徒應該沒有一個人會開口。要想調查,必須抓住信仰不夠虔誠,或對那個宗教別有用心的人,不過想必也很難。接下來,我們只能耐心地調查每個信徒,從中找到我所說的那種人,好將這次的事情立案,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現階段我們還不算抓住了敵人的馬腳,但至少看到了可能性,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
會長的快艇如約停在棧橋旁。他與昨天一樣,穿著一身全白的水手服,但上衣換了個款式,看來是個時髦人士。
「我正好要去福山辦事,不如把你帶上吧。」
「老師,請你冷靜一點兒!」瀧澤助教衝動地加強了語氣。
「別過來,給我站住!」裏面馬上傳來藤井的叫聲。
「喂喂,真有那種事嗎?」黑田也吃了一驚。
「什麼?」
「那就是來自兇手的指示嗎?」
「那是幾號發生的事情?」一直沒說話的御手洗潔突然問織繪。
「嗯,剛才你們也提到過吧,其實我依稀記得是有這麼個東西。老爺子以前好像也提起過這個名字,說村上武吉後來就是用那傢伙對付信長大鐵船的。」
「對,剪刀,沒有就叫醫生來,能找到外科醫生最好。」
所有人都稍微探出身子,貓著腰跑了過去。
「那人的聲音有什麼特徵嗎?」
「想過。」
「你說什麼?」藤井說。
「桌上的血跡都擦掉了嗎?」御手洗潔問。
簡單來說,就是他不想爬山。
「那個計劃,也就是那張紙條,給了我這種感覺。我不認為綁匪真的會實行那個計劃。」
她跪伏在地,一次次把額頭磕向土地。我趕緊在她身邊蹲下來,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助教無意識間擺出的姿勢,竟與日東第一教會信徒的祈禱姿勢十分相似。
助教似乎被我的話勾起興趣,直直朝司機望去。
下車的地方是瀧澤助教之前帶他們走過的雁木小道。空氣里飄蕩著潮水的氣息,眼前就是一排排雁木,有幾條小船停在岸邊。右前方還能看到助教介紹過的安政時期的長明燈。
「是的,畢竟我們的對話不是很長。」
「這是聽誰說的?」黑田課長問。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然後說:「接下來是關於給你打電話的那個男人的問題。你確定他的語氣和用詞都像學校的老師,有禮貌且很柔和嗎?」
「在我老婆包里。」
「你先等等,御手洗潔。」
「巴克的馬腳啊,黑田先生。這個小坂井就是他的馬腳。巴克至今為止從未露出過馬腳,即使是這次的大規模行動,他也只動用了自己的信徒,不會有人開口招供的。就算有人招供了,也只能提供一些事件的周邊信息。但這個小坂井不同。他應該直接關係到事件的原點。這個案子是由他開始的。因此只要能讓他開口,整個事件就會逆轉。那可能是我們抓到巴克的唯一機會了。只要小坂井稍微開一下口……」
「嗯嗯,然後呢?」黑田問。
「那我們就不能通知警方了。」
但藤井已經不再想聽任何說辭。他露出自嘲的笑容,這樣說:「夠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個傻瓜,大傻瓜。這下我總算明白了你的想法。到此為止吧,一切都結束了。托你的福,我的人生算是毀了。徹底毀了,沒有一點殘留。喜歡上你是我一輩子最大的錯誤。」
他豎起耳朵傾聽,但那聲音沒再傳來。瀧澤助教緊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抖得厲害。
御手洗潔說:「關於這一點,你無須介懷,因為無論如何,結果都會是一樣的。」
「是你。」
「我不要。」助教馬上小聲說,「如果真是那樣,我可不想去,太可怕了。」
「我們找到與松山的屍體特徵一致的記錄了。後來證實,那就是小松義久。」
「在此期間,你聽到夫人說話了嗎?」
不,不是青蛙,是其他動物。是哺乳動物,大型猛獸。身體太小的動物根本發不出那樣的聲音。
「沒錯。綁匪認為如果不這麼極端,人家就不會相信。」
「連那種兵器的形狀也記不清了?」御手洗潔問。
「她是這麼勸的。『如果需要捐很多錢,不就跟外面的婚介所一樣了嗎。而且小友,你看看你,為了捐錢,搞得連自己都養不活,飯都吃不起,每天靠店裡的黃瓜為生,你以為自己是蛐蛐嗎?』」
我們把臉湊了過去。
藤井咬著嘴唇問,那勉強擠出的聲音里飽含悔恨和憤怒。
「嗯,是的。」
「人家都把錢送去了,還把孩子殺掉,泡在水裡擺在母親面前,這實在是太殘忍了。他為什麼要這麼過分呢?!到底是為什麼?御手洗潔老師,莫非是因為居比先生不小心惹兇手生氣了嗎?」黑田繼續問。
「你說的第二天,是指二十六日?」
「我認為那個人不是教會成員,而是黑道分子。所以他才會刺傷保姆,再把她強|暴,最後留下了要求贖金的紙條。不過黑道分子聽到一定會反駁吧,說我們可沒那麼窮凶極惡,我們也會採取更加合理的行動。」
「我們還需要擔架,最好讓救護車也開過來,在山下的小學門口待命。」石橋對著手機說。
「就是這個!」御手洗潔指著我,斬釘截鐵地說,「社會性的現實只有這一個。只有這個真實事件超越了一切可疑的證詞。只有這個真實,才像聖母峰一樣巍峨神聖,高聳于雲海之上。」
「可能已經被殺,也可能受了重傷。」
「是的。」
助教點著頭說:「是嗎……太厲害了。我知道了,謝謝你,我會去調查的。」
他話音剛落,口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御手洗潔慢慢掏出手機,驚叫了一聲。
「但五分鐘真的不夠!」瀧澤助教又大叫起來。
我們三人來到伊甸門口,稍有些年代感的店門沐浴在白天燦爛的陽光下,三合板的店門被陽光曬得發白,靠近地面的地方還有點打捲兒。
「巴克嗎?」
忽那鷹光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大鑰匙,打開了倉庫厚重大門上的箱型鎖。隨後把全身重量都壓在門把手上,試圖將門拉開。我們趕緊走上前去打算幫忙,但門上已經沒有下手之處,所以沒幫上什麼忙。
我嚇了一跳,說:「到底是誰,為了什麼做那種事情啊?」
「會長,你知道他是誰嗎?」御手洗潔問。
我們也跟著點了點頭。
護士又行了個禮,沿著走廊離開了。
瀧澤助教抓住御手洗潔的前臂,淚流滿面。
「不會把咖啡說成卡灰這樣嗎?」
瀧澤助教高興地拍了一下手,大聲嚷嚷著:「哇,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沒看過忽那水軍的相關資料呢。」
二十四日晚上,負責救治被救護車送到急救中心的辰見洋子的醫生姓高遠,是個中年人。面對被黑田課長帶到面前的我們,他似乎感到十分困惑,不知該採取何種態度。
「哪裡的夫婦?」
「當時各種機械使用的潤滑油都是從鯨魚體內提煉出的鯨油。當時的美國是捕鯨大國,捕鯨的目的完全是為了取油。鯨魚肉都是被丟棄的哦。」
瀧澤助教似乎頓read•99csw•com了一頓,很快又走了起來,離開昏暗的停車場,朝大路而去。
「勉強能看見,醫生說眼球沒有受傷,很快就能複原。不過被縫住的地方還是有點痛。」
「野忽那島上能保留那麼珍貴的歷史資料的地方,也只有那家了。走,我給你們帶路。」
瀧澤助教用驚恐無助的眼神輪流看著我和御手洗潔。御手洗潔則不發一言。
我知道警官們都屏息靜氣,站在原地不敢動彈。我站起來走到他們身邊,看向電筒照亮的地方。
「你們還可以在小區里問問,看有誰見過二十四日晚上有兩三個或三四個教會成員開車進入內海小區,不過我可不會那麼干。」
「啊,抓到什麼了?」
御手洗潔安靜地做出了回答,但他所說的話卻超出了我的意料。
「至少比送掉小命兒要好。」御手洗潔說。
「嗯,這我可以猜到。」御手洗潔無可奈何地說。
「那樣會遭到保姆的反抗,不是嗎?」
「還有別的矛盾之處。如果是由於教會信徒受傷而進行懲罰,那為什麼要把與此毫無關聯的保姆也刺傷呢?為什麼要強|暴她呢?這種事也是多餘的,根本沒必要去做。」
「下面待命的警員說的。那人剛好聽附近的孩子提到過,還跑去看過一次,所以他能幫我們帶路。」
我們不知該說什麼好。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
「沒有。」
「沒時間休息了,石岡君,快站起來。」
「啊。」黑田一直在點頭,但我卻聽不懂御手洗潔在說什麼。
「這本兵法書本身是江戶時代的抄本,當時忽那水軍已經不存在了。而這本抄本完成的時候,我們依舊持有村上武吉傳給我們的『岩流星籠』。」
「應該是在橫濱的開港紀念館里吧。」我說。
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最好快點兒,這兩個人都撐不了多久了。」
「而那種信仰正是戰爭的源頭。一旦曾經歸屬,你就有了跟隨到最後的義務。我還不知道巴克到底在想什麼,但他一定有所打算。」
我們坐進警車,摩托車在前面開路。
「找到的時候就是如此簡單,找不到的時候,總是花上好幾年都沒有一點進展。」
「其實那人打的是我家裡的電話。因為需要接受電話訂單,我家的號碼是登記在電話黃頁上的。而內人太害怕,就由我接的電話。」
御手洗潔湊到助教耳邊,小聲說:「你現在不生氣了?」
居比對此並無回應。
御手洗潔的聲音又傳出來:「恭喜你,她一定會等你出獄的。好了,你們趕緊熱吻一下,然後你就自首去吧。把刀子交過來,只要找個好律師,兩年內就能出來了。」
富永搖頭,說:「不,看上去有點關聯的就只有這個了。我已經把此處收藏的有關阿部的書信都看了一遍。」
「再有就是強|暴保姆,這也是極其惡劣的犯罪行為。面對腹部大出血的女孩子還上前將其強|暴,任何精神正常的男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哦。」
「呃……」我說。
「這裏沒有。據說這裏的東西都是老早以前,早在江戶時代,從鞆的忽那家搬過來的。」忽那鷹光說。
「應該說,根本沒人打現金的主意……」御手洗潔說。
「還說不打算去自首?」御手洗潔又問。
「發現什麼了?書信?」瀧澤教授問。
我被路邊的一塊招牌吸引了目光,便對御手洗潔說:「你快看,即刻見效的生髮劑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
「沒錯。」我鬆開雙臂,抱住頭。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
走到御手洗潔身邊時,我又聽到了蟲鳴。待回過神來,剛才那個類似動物的咆哮聲已經停下了。

08

「你現在在哪裡?」瀧澤助教問。
「嗯,原來如此,所以他們打算就地取材啊。」
「哦……」黑田若有所思地說。
「不,膝蓋……」她說。
「刺傷保姆的刻刀去哪兒了?」
助教抬起頭,奮力相勸。
「啊?」我說,「你等等。『YODOHIME神社』加上濁音會變成『DAMAHIME神社』?怎麼變的啊?日語里沒這樣的變化啊。」
船靠到小島的棧橋上后,我們走上山路,朝半山腰上的忽那家而去。
「或許是一條我們尚不知的新途徑。」
「這是什麼,嬰兒嗎?」他毛骨悚然地小聲說,「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個東西?」
「怎麼想的?」
「聽你這麼說,我真是太高興了。我遇到了一輩子都難得一見的寶藏,不想錯過任何細節。」
「大家都說關原一戰是豐臣與德川的決戰,但其實不然,那應該是豐臣對豐臣的決戰。當時就算是德川麾下的大名,只要見到秀賴和淀夫人出了大阪城,也很有可能馬上反叛。因此,當時的家康其實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等著兒子秀忠把德川正規軍領過來。可是秀忠卻因為與真田之戰陷入膠著狀態而沒能及時趕到。最後家康怕再等下去秀賴就要出來了,才橫下一條心,賭了一把。」
「那對方為什麼要求贖金呢?」
「就是一本圖鑑啊。」會長說。
「喂,你不是說不能小看對方嗎?那可是手上有刀的殺人犯啊!」我無可奈何地說。
黑田和御手洗潔都點了點頭。御手洗潔放棄一般地說道:「好吧,那我們今天就不過去了。」
「而你在那通電話里請求對方把時間延遲到二十七日凌晨兩點,我說得沒錯吧?」
我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貝拉比斯塔建在一塊高地上,眼下是一片綠色的草地,還能看到泳池的一角和鏡浜的遊艇碼頭。再遠處,則是一片寬廣的瀨戶內海。
「一切都是謊言,徹頭徹尾的謊言。」
「你沒有發現外陰|部有受傷痕迹和出血現象嗎?」
「福山站方向,現在出發。下一站,鞆浦。」
「所以他才會隨便指定了一個人來人往的旅遊勝地,估計那只是他腦子裡突然想到的地方。」
「誰會做那種事情啊?」我問,我覺得御手洗潔現在完全是在扭曲事實。
隨後富永說自己要回博物館去了,並熱情地邀請我們一同前往,說博物館里收藏了若干與阿部正弘相關的史料,正好讓我們也看看。於是我們決定到車站北邊的歷史博物館去看看。
「巴克修改了交付贖金的時間,這也證明一開始規定時間的人並不是他。晚上十點,約在一個旅遊勝地交贖金,實在是太危險了。神社裡面很可能還有遊客逗留。因此,巴克把時間改晚了一些。我覺得這樣理解應該是正確的,因為如果巴克想騙走那筆錢,應該會把時間改得更早一點才對,而且會把地點改到更安全、人煙更少的地方。換成是我,就會這麼干。」
「那東西果然存在嗎?終於被我們看到了嗎?!」我興奮地問。
「就是啊……」
「是的。嗯,你們是來找他跟村上武吉的東西的吧?」老人環視著儲物架和牆壁說。
「這是什麼?哦,裏面還有東西呢。」三橋說著,在水缸前蹲下,抬起手電筒,照了進去。
「備後福山藩,有一焚場工人,家住鞆,名為忽那槽兵衛。此人稱,天正時期海盜間傳言,村上武吉構想出由三人操縱之小舟,能以半沉沒狀態航行,而今該圖紙為忽那家之秘傳寶藏。正值幕府危急之時,此人願將秘寶獻與藩主大人,福山藩關根三郎聞及此事,遂向伊勢守進言……這裡有這麼一段文字。」
「今天就去嗎?」
「這裏正在進行阿部家文風展覽會,這些是阿部正倫、正精和正寧的作品。文獻庫在這邊,請跟我來。」
我還沒說完,御手洗潔就接著說:「沒錯,這三個罪狀,每個的理由都不明確。第一個,根本不存在讓那對夫婦受如此重罰的理由。」
「他們正在撤退,路都給你騰出來了。但你打算怎麼逃離這裏呢?」御手洗潔問。
居比正要說下去,卻被御手洗潔打斷了。他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跟那個沒關係。在交付金錢這個問題上,你沒犯任何錯誤,也沒有惹怒他們。現在我手頭的線索不足,還無法看清事件的全貌,因此也無法向你們解釋整個過程。不過很明顯的是,屍體的放置確實是懲罰手段。居比夫婦違背了兇手眼中特殊的正義,恐怕他們是想藉此告知你們犯下了重大罪孽吧,所以才被施以重罰。」
御手洗潔小聲發出指示。於是我們像蠕蟲一樣,在草叢間緩慢前進。聳立在夜空中的兩根長棍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哦。」黑田意外地哼了一聲,「我可不這麼認為。」
「噓!」御手洗潔嚴厲地讓她閉上嘴,「我聽到聲音了。」
引擎發出轟鳴,啟動起來,但馬上又失速了。司機再次點火,引擎終於開始工作。御手洗潔把臉湊過來對我說:「喂,你說這車沒問題吧,真能開到地方嗎?」
「篤子還說,『小友啊,你不就是想要男人,想要好男人嘛。我知道你做夢都想要個帥哥,每天就想著找個又帥又有錢的老公,才會被教會抓住了弱點,騙走了你的錢啊。你把一大半工資都給了教會,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要是真像你說的,最後能找個醫生結婚,那交上去那些錢還真不算什麼。可是你想啊,醫生、律師那些人真的會入教嗎?你掏錢之前是不是該查一查啊?』」
「也就是說,對方要你二十六日凌晨兩點再去?」
「沒錯,正是書信。」富永回答。緊接著,他便轉向我們開始了說明。
結束福山歷史博物館的參觀,我們回到鞆的鷗風亭。坐在鷗風亭引以為傲的木地板陽台上,喝著茶,看海。
「你以前沒見過那個東西嗎?」御手洗潔問。
「就是啊,您的決定太明智了。」助教也說。
「正好避開了,在肺和腎臟之間。」
「哦。」
「我接起電話,對方突然這樣對我說:『居比先生,你家孩子不見了,對吧?』」
「天已經亮了?」我聽到說話聲而轉過頭去,原來是瀧澤助教。她也走到了窗邊。
「哦,那麼,你是怎麼想的?」
「確實,但我還可以思考,也可以書寫。」
「可以把雙腳也捆上,再蒙個眼罩,她就動彈不得了嘛。」
「問題是,藤井老師出示了福山市立大學的名片后,文物中心的人就認出了他,並且已經向松山警察署報警了。」
「那把手機帶走不就好了。」
「是的,如果那些書信里真的出現了『星籠』的字樣,那可是不得了的大發現。因此,福山歷史博物館的富永先生已經先行前往Rosecomb,正與吉岡小姐一道整理那些書信資料呢。」
會長說。於是助教對我們欠了欠身,與會長一同離開了。我們則與黑田課長一道,走向停車場。
「嗯,不過要求的時間是深夜……」居比回答。
「開一下口說什麼呢?」
「郵件上說,接受神罰的夫婦在那兒等著。」
「多數情況下是的,但也有無損傷的案例。所謂強|暴,是被陌生男子強迫要求性|交。不過我的看法是,對方應該是與被害者相識的男子。」
黑田話音剛落,車子停了下來。
就在此時,我們又聽到了詭異的聲音。模糊的呻|吟,有時又變成響亮的野獸般的咆哮,而剛才的蟲鳴聲則徹底消失了。
御手洗潔一問,黑田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無蹤,表情陰鬱下來。
「謝謝你。明天下午四點以後我就有空了,到時候會馬上趕到鞆來。」
「嗯。」
「其實只是一點小事,他把淀媛(YODOHIME)神社說成了DAMAHIME神社。不過只有一次。為此我還一時轉不過彎來,不知道什麼意思,然後我問他說的是不是淀媛神社,對方馬上說就是那裡,然後我們才繼續說下去……」
「忽那先生,您呢?您是否聽說過村上水軍有個名叫『星籠』的武器?」御手洗潔問。
御手洗潔說完,黑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哎呀,瀧澤老師,你在這裏幹什麼呢?」御手洗潔上前搭話。
「真的嗎?」御手洗潔用奇怪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就是他慣用的那種把別人當白痴的表情。
「我是御手洗潔,老師,怎麼了?」
「車子只能開到小學門口吧。」
「因為兇手既然指定了淀媛神社,必定不會把那裡錯讀為TAMAHIME神社。」
「不過我也記不太清了。」老人思索著。
「不是那個,石岡君,我們必須把範圍限定在居比家被襲事件內。」
御手洗潔說:「前方發生了某件事,而且是非常嚴重的事。老師,前面有東西,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很好,我們先前進十碼,大家壓低身子跟我走。」
後來我們回到貝拉比斯塔,一覺睡到大中午,吃過午飯後又去了鞆署。因為黑田通知我們,說已經查出在亞美利加神社被救的兩名男女的姓名和住址。是居比修三和篤子夫婦,住在福山市水吞鎮向丘町,內海小區B棟二〇四號房,職業是皮革藝術家。二人已被送往福山市立大學附屬醫院,拆開了身體上的縫線,接受了治療,目前恢復狀況良好。妻子受到的驚嚇比較嚴重,還沒恢復到能說話的程度。但丈夫已經能回答警方的提問了,他說出了事件的經過。因此,我們急忙趕去了醫院。
「小友又哭又叫,已經歇斯底里了。她大叫著說不要管她,然後捂著耳朵沖了出去。結果門外剛好有車子經過,就撞上了。」
「他不希望有人報警?」
「又來了。」警官低聲說。
她發現一位女性熟人在走廊上一閃而過,便馬上小跑著追了上去。隨後,助教把我和御手洗潔介紹給了那位女士。
「老師,你先睡一會兒吧,今晚應該要通宵了。要是不好好休息,危急時刻就不能及時做出反應了。更何況,你明天不是還有課嗎?」
「沿著鞆小學旁邊的路一直往上,進入山區後繼續往上,好像有一個沼隈鎮守的森林。最近因為採伐活動,森林面積縮小了不少,但林子還是在那裡的。穿過林子是一片廣闊的草地,據說那裡有一輛廢棄的大型美產轎車。當然只剩一副殘骸,連車輪車座車門都沒有了。不過上面卻系著注連繩,車頂上還刻著鳥居的圖案,據說孩子們都管那輛車叫亞美利加神社。」
「謝謝。」
警官先搖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再前進十碼。」御手洗潔小聲道。我們又前進了一些,越往前走,兩根棍子就聳得越高。那聲音沒再傳來,似乎就此消失了。
三橋開始對睡眼惺忪的二人說明情況。
「孩子死了。」
會長是個性格爽快的男人,我們到達時,他已經穿上全白的水手服,做好了一切準備。快艇的引擎已經發動,他抬手邀請我們上船,解開纜繩,快艇馬上全速行駛起來。
「這本《忽那兵法書》里記錄了名為『星籠』的武器嗎?兵書後半部分會不會有所記載?」御手洗潔問。助教則滿懷熱忱地往後翻著。
御手洗潔卻不理,繼續道:「再者,刺傷保姆腹部以使其保持沉默,完全沒這個必要。對方又不是拚死抵抗的安保人員,只是一個女孩子。只要把她捆起來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刺傷呢?」
「還說出發呢,真是要拜託她了,小心啊。」
「有此打算。」御手洗潔回答。
「你的意思是,從病人外陰|部的狀況,以及你往常的經驗,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是嗎?」
居比修三說著,受傷的眼中噙滿了淚水。
「老師……」助教幾乎快哭出來了。
「過來吧,把你的手提電腦也帶上。」御手洗潔說。
「哦。」
「嗯,那我走了,你會等我的吧?」瀧澤助教聞言,沉默著點了點頭。
「你在跟他對話的時候,是否察覺到什麼富有特徵的要素?」
「老師,你冷靜點兒,請你坐下說。」助教強裝冷靜地說。其實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裡了。
「正道先生說的嗎?」助教問。
居比先生想了一會兒,說:「啊,好像說過。我記起來了,好像真的說過。」
「而且當天晚上下了暴雨,周圍環境很糟糕。我不覺得事情重要到逼迫他們必須當天晚上行動。如果行動過早,居比夫婦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受罰。」
老闆娘說:「是真的,我認識好幾個上當受騙的姑娘,最後都跟男人分手了呢。小友聽了,就說『啊,所以我要捐很多很多錢,帶很多很多人入教,讓教會給我介紹不是流浪漢的男人』。」
「會不會是現在的忽那造船公司啊?是一位名叫忽那准一的先生經營的。」會長抬起頭,衝著我們說。
然後轉身對同樣沒睡醒的御手洗潔說:「是這樣,御手洗潔老師……」
「哦。」黑田很不滿地應了一聲。
御手洗潔又皺起眉頭問:「那要怎麼辦?」
「啊!」我大吃一驚。
「是在書信上嗎?」
「啊,原來如此!這就是他在戰場上的做派啊。」助教感慨地點了點頭。
「啊?」
御手洗潔說完便邁開大步走了,黑田獨自鑽回車裡。我心想,他肯定是要睡個回籠覺。
「如果他們有足夠的生活費,就沒必要進行警方所熟知的危險活動。他們不會涉足諸如黑社會、夜店等地方,不會和女人、毒販子這種常見的危險人物打交道,通常也不酗酒。鐘錶店店主那邊怎麼樣?與油木牙科診所的治療記錄比對的結果如何?」
「沒印象。我們一直被扔在類似地毯的東西上,且意識模糊不清,應該是被注射了什麼藥物。」
「計算機終端……」
「餐桌上?」御手洗潔吃了一驚,「她是怎麼被捆在餐桌上的?」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通過這幾天的互動,我越來越欣賞助教這個人。
「明白了,那我們到辦公室去一趟吧。」御手洗潔說。
老人翻開封面,又翻過一頁,紙上出現了弓矢的繪畫。
「等我叫你們進來,你們再衝進來。現在還是我一個人進去比較妥當。我早就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已經想好對策了。」
「第四,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們至今都沒找到讓居比夫婦受到如此重罰的原因。」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
御手洗潔搖頭道:「這你就錯了,石岡君。日東第一教的教義中其實包含了非常多的性要素,而他遍布世界的其他教會中多少也存在同樣的要素。因為毒品和性快|感最能吸引女性信徒,那些行為一定是在女性自願的情況下發生的。就算他利用催眠手段操縱女性心理,但也會保證女性的絕對自願。這對女性信徒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而這次的事情並非自願,完全是暴力行為,沒有女性會同意的。這不是巴克的作風。」
助教聽完,馬上揮手指了指窗外。
「我剛才在忽那的書信里讀到這樣的內容。村上武吉在被流放到周防大島前,曾通過名叫佐野友孝的親信,將擊沉織田信長大鐵船的秘籍傳給了野忽那島的忽那與左衛門。只要到野忽那島去,找到忽那與左衛門的後裔,運氣好的話,應該能發現一些文獻。」
「這意味著一個極其重要的事實。」御手洗潔加強了語氣,「首先,這次綁架事件的兇手——至少那個收取贖金,又虐待了居比夫婦的兇手——是韓語圈長大的人。並且有一定的組織能力,也有懲罰居比夫婦的動機。這麼一來,就很有可能是尼爾遜·巴克本人了。」
「看來你很喜歡乘人之危啊……原來你是這種性格。但他有可能受傷啊,他是為了我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對此我也有責任。所以……」
「啊,不好意思。」
「我不記得聽到過。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地方真安靜。」
「我們沒收到請求調查失蹤夫婦的消息。」石橋說。
艇身後方激起一片煙霧般的水花,我們的船在水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飛速朝海面衝去。
「你不記得了嗎?」
「電腦……哦,我去問問。」
「就是他的發音有沒有異常?比如把銀座說成銀桌……」
「應該是因為我拖延了一天——」
瀧澤助教說:「忽那水軍最大的據點,應該是松山市的秦山城吧?」
「啊,是嗎……」這我還真不知道。
「發生了一件事,一件讓我很痛苦的事……」過了不知多久,助教才總算小聲說道。
「可是對方後來又打電話來,把時間改成了二十六日凌晨兩點。」
隨著一陣類似螺旋槳逆轉的動靜,以及突然減慢速度的船身的震動,高速艇安靜地停靠在了棧橋旁。看看時鐘,距離從鞆出發僅過去了四十分鐘,真是令人驚訝的速度。
「我無視了教會給我介紹的男性……」
「我記得誠之館好像是一所高中。」以前好像聽過這麼個名字。
「哦,抱歉,我們來晚了。」
「對方真是用那麼客氣的語氣跟你說話的?」
「那麼,究竟是誰綁架了孩子呢?」我又問。
「哦,TAMAHIME……」
「自以為是正義的使者嗎……那我們是不是該開始調查信徒了?」
「沒錯。那個芳江經營的『幸福亭』酒館就在『伊甸』旁邊,港口的馬路邊上。」
我話沒說完,御手洗潔就搖頭否決了:「不行,把那玩意兒準備好,再開到這裏來,也超過一小時了。鞆鎮里有人有快艇嗎?」
御手洗潔的聲音又傳出來:「是結婚會場。瀧澤老師說她很喜歡那裡,想和你在那裡結婚。」
「我說我看了。然後……」
「後來我說啊,那個教祖自己都是朝鮮人,給你介紹的男人很可能不是日本人哦。鎮上還有別的女孩子被騙了,結婚後發現男人連日本話都不會說,傷透了腦筋呢。」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他在電話中要求居比先生複述一遍兇手的留言內容,那是因為他本人並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才故意讓受害者說出來。表面上是為了確定受害者是否得到了準確的信息,其實是他自己想知道。換句話說,打電話的人根本不知道紙條上寫了什麼,所以才讓受害人複述。」
「算是處風景名勝?」
「這份書信里出現『星籠』的字眼了嗎?」御手洗潔問。
「的確沒有。」
「啊?」黑田大張著嘴,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
我明白過來了。
「是的。」
「這就是剛才說的出陣圖……」
「御手洗潔老師,你是怎麼想的?」
他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拉起助教,催促她前進。
「是的。而更重要的是,巴克知道了那件事。」
「哦。」
御手洗潔露出迷惑的表情點了點頭。
「應該是二十七日,也就是前天晚上。不過我記得不太清了。」
「快點兒下來!有什麼不滿事後再說。你不用壓低身子。」
「是的……好的……嗯,嗯……」
「還有更厲害的呢。」說著,老人彎下身,把地上的踏板拖到面前,爬了上去。
說著,她拐進旁邊的通道。我們則在富永的帶領下,按順序參觀博物館。
「進來?警察嗎?」藤井問。
「一樣的東西,是村上水軍的武器圖鑑。這本抄本把村上水軍的武器圖也混入到忽那水軍原創的武器圖中。我個人認為,忽那水軍原來並沒有採用從村上武吉那兒學來的新武器,只是單純地記錄了下來。」
「如果把時間改到九點,就能趕在那個人之前把錢拿走不是嗎?而交錢的地點,換成那個亞美利加神社是最妥當的。因為連鞆署的警官都很少有人知道那個地方,巴克卻知道。」
「對方說話時沒有不流暢的現象嗎?」
「篤子就對小友說,你這樣想完全是錯誤的。」
遠方,夕陽西沉。我們的船挑釁一般沖向地平線,彷彿正與夕陽競速。
御手洗潔說:「對方開始逃避了。不過就算逃過今天,結果也是一樣的。」
藤井說:「我不能告訴你,我現在是被通緝人士,畢竟出了條人命,到處都有警察在找我。」
我們穿過正在建造信長鐵船根本難以企及的巨型油輪的常石造船廠船塢旁,很快便看到黑田課長瘦長的身影,他身邊還站著那個姓三橋,不記得叫啥名字的鞆署年輕警員。
御手洗潔說著,我則再次無言以對。
「那是誰?」御手洗潔問。
「唉,我們真是焦頭爛額了。」黑田課長說,「幸福亭的宇野芳江身上沒有查出任何線索。現場根本找不到精|液、唾液、血液等體液。而我們發現的陰|毛和頭髮,都是宇野芳江自己的。那個尼爾遜·巴克還真夠難啃的,簡直比傳聞還厲害。」
「這上面畫了各種兵器,兵器的構造都詳盡地展示了出來。比如火矢、箭矢中間填裝的藥劑名稱、火藥成分、配比等,都用圖形詳細地表現了出來,連尺寸都標註了。」
「我們都嚇死了,到處都是血,小友被撞飛到路邊,動都不會動了。於是我趕緊叫了救護車……」
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外面是個好天氣。吃過早飯,等到九點半,為了能再次搭上常石造船廠會長的便船,我們走到昨天下船的棧橋附近。只見前方不遠處的長椅上,赫然坐著一位面熟的女人。
「你說什麼?」我說,「你是說,連綁架都不存在?」
就在此時,坐在御手洗潔身邊的瀧澤助教腿上的手提包里傳出音樂。她慌忙拿出電話,走到幾步遠的地方,按下了接聽鍵。
「你看,她點頭了,兩下,三下。」
「嗯,比如說?」
「不用了,我想跟大家待在一起。我不會有事的。」助教說。
御手洗潔洪亮的聲音回蕩在草原上。於是我放心地直起身子,腰舒服了不少。
「正如你所料,他已經死了。不過我們依舊查不出小松的被害地點等信息。死亡時間大致是去年年末,十二月前後。」
「御手洗潔,記得我們上次用的直升機……」
「再這樣下去,藤井老師馬上就會死了。我必須現在就過去。可是一小時根本沒辦法趕到松山!實在沒辦法啊!」
由於這番話的衝擊力太大,御手洗潔說完之後,我們又獃滯了好一會兒。
誰知御手洗潔歪頭想了想,然後這樣說:「嗯,看來是的。」
瀧澤助教像被開水燙了屁股似的跳起來,沖我們鞠了一躬。
「當時的鞆簡直太出名了。可以這麼說,最澄還把那裡當成僅次於大和的首選傳教據點之一呢。」
「你把紙條燒掉了?」
「你看到襲擊你們的人的臉了嗎?服裝也行。」
「哈?哪裡有良心了?」
「我正在找……好像沒有,我沒見到名字叫『星籠』的武器。」她說。
「以前作為福山藩校的誠之館,其實就在這裏。」助教說。
「嗯……」黑田沉吟道。
「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大學去了。」瀧澤助教在一旁說。
「因為照你那個思路推斷,事情就會出現很多疑點和矛盾之處。」
御手洗潔搖搖頭:「沒有任何推理依據。死者的皮膚被剝了,沒有內臟。好不容易有個胃,卻只知道她生前吃的是小銀魚茶泡飯,這些根本無從下手。」
「不知道……」我也疑惑不解,連猜都猜不出來。
「臉都被砸爛了……」三橋呻|吟著說。
御手洗潔抿著嘴,面露疑惑,似乎對這番話里的某些細節有點想法。
不一會兒,快艇的引擎漸漸平息下來,我感覺到船速正在下降。定睛一看,遠處出現了陸地和港口,是松山港,我們到了。
「我認為,與其由我們來保管,還是由相關機構劃出一部分預算,善加處理更為妥當。」老人說。
「整個過程都存在著矛盾。」
「您要想啊,那樣對歷史研究的進程也有很大幫助呢。能讓更多人知道忽那水軍的存在。」助教說。
助教高興得幾乎要跳起舞來。
「哇!」
我們在他的帶領下穿過棚架間的通道,走到房間盡頭的一張書桌前。
「難道不是為了綁架嬰兒嗎?」我說。
「還註明了每個星座在天空的角度呢。」助教感慨地說。
瀧澤助教驚訝地張大了嘴。狂怒令她面色蒼白,一時竟無法開口說話。
「後來,真正想執行那個計劃的巴克修改了時間。看上去是居比先生向他請求拖延一些時間時的順勢而為,但其實是為了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剛剛才知道交付贖金的時間而瞬間做出的判斷。所以他才會一時沒反應過來,把YODOHIME錯讀成了TAMAHIME。我能清晰地推理出他的思考迴路。」
「除了刺傷,病人的身體上是否有被毆打的痕迹?比如淤傷或擦傷?」
此時把手伸進長櫃里東翻西找的老人叫了一聲:「啊,就是這個!」
「我家的餐桌同時也是我的工作台,使用的木材很結實。應該說,由於我家太小,只能用工作台來吃飯。桌子沒有上漆,表面還布滿工作時留下的刻痕。那孩子就這樣趴在桌面上,兩條手臂直直地向前伸著,被我製作皮具時用的皮繩牢牢地捆在原本被扔在房間一角的木棍兩端,木棍還被釘死在桌面上。」
「那也是居比家遭到入侵的日子呢。」御手洗潔對黑田說,「https://read.99csw.com他們趁居比夫婦還在店裡的時候入侵了內海小區,抱走了孩子。」
「是的。」
「不,我馬上要到廣島去工作。不過明天早上十點還會到這裏來,要給船加油。」會長說。
「當然嚴格,因為這是水軍的生命線。我家老爺子曾千叮嚀萬囑咐,說只有這東西千萬不能捐到文物館去。能島和因島都有村上水軍的博物館,但忽那水軍還沒有。所以我就把這玩意兒保存了下來,打算哪天開了忽那博物館再捐贈過去。」
黑田帶著疑惑的目光,對御手洗潔說:「老師,這位老師收到的郵件,真是教會那個叫巴克的人發來的?」
「嗯,什麼事?」御手洗潔悠然回應。
打開店門,我看到昏暗的空間里坐著兩個人,是三橋和石橋,他們倆同時抬起頭來。
「你在哪裡?」
「怎麼回事兒?」御手洗潔探出身子問,「麻煩你把事情從頭按順序說一遍。」
「啊,或許吧,如果真要選一個的話……」
「沒有。」她回答。
「是啊,小友還說她知道世道艱難、人心險惡,遍地都是騙子。所以她才會為了不受騙,每天努力賺錢。」
她右手高舉著結婚會場的傳單,憤慨地說:「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把這東西放到我口袋裡的?」
通過瀧澤助教的一番聯絡,常石造船長的會長為我們提供了山頂那幢西洋風酒店「貝拉比斯塔」的豪華套房過夜。兩間連通的寬敞房間,都能看到潔凈的瀨戶內海、造船廠船塢,以及鏡浜的遊艇碼頭。但此時我們都無心欣賞。
藤井則冷靜地說:「我也不想這樣,但我手上已經有一條人命了,而且是為了你。我看過新聞了,無論理由如何,一旦被逮捕,就算不被判死刑,等待我的也註定是數年的牢獄之災。一個坐過牢的人,是不可能繼續當大學老師的。」
「御手洗潔老師。」她突然用極端冷靜的聲音喊了一聲。怒火使她的肩膀不住地顫抖,連呼吸聲也粗重起來。
「可是,既然這對夫婦在交付金錢的程序上沒有任何錯誤,那他們究竟犯下了什麼罪孽呢?」
「現在假設發郵件的人隸屬日東第一教會。郵件上說『這個神罰本應由你來承擔』。那麼,你在日東犯過什麼罪嗎?」
「什麼兼職工作?」
「首先是巴克的教會,他們入侵居比家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謎團。巴克過去從未有過這樣的犯罪行為。這不僅是起刑事案件,還是幾個大男人擠在一輛車裡跑到普通小區,極有可能被附近的居民目擊。那可是集中居住的小區,不是山裡孤零零的小房子。」
「那你就錯了。到這裏來的路上,她一直在跟我們嘮叨你們倆婚禮的事,要是你覺得我在撒謊,大可以問問她本人。」
Rosecomb是一棟有玻璃幕牆的現代化建築,據說還登上過建築雜誌。我們乘坐著四面都是玻璃的升降梯到了三樓,途中,瀧澤助教趁機向我們介紹。
「嗯,原來如此。」
御手洗潔走回來說:「你的兩隻腳關係不太好啊,好了,我們走吧。」
「太驚人了,沒想到背後還隱藏著這麼縝密的計劃。」我說。
此時御手洗潔已經跑到長棍底下了。只見他依舊貓著腰,在周圍檢查著什麼。
我邊問邊在她身邊蹲下。
「不過這也太容易了,我本來以為要花上更多時間的。」
「那裡不是掛著紅燈籠嗎?」
助教說:「對德川來說,福山藩其實是西日本的重鎮。」
助教朗讀的聲音到最後已經低到聽不清了。
「茶杯倒了,我覺得應該是案發時保姆剛好在喝茶吧。內人說流理台那邊的茶壺裡還裝著茶水,那孩子的裙子上也沾了茶水,跟血混在一起。」
助教聽了他的話,明顯氣憤起來,音調都拔高了好幾度。
兩根長長的木棍高聳在黑暗中,彷彿在俯視整個草原,長度目測有三米左右。隨著我們不斷靠近,棍子的形狀在夜空中越來越清晰了。
「你不也一樣嗎?」
「哦,果然如此嗎?那是真的嗎?」助教問。
現出一份同樣氧化發黑、到處黏著白毛,卻古色古香的和式文書。灰色封面上用毛筆字寫著「忽那兵法書」幾個大字。我們一齊湊到文字上方,觀察起來。
「哎呀,這可過分了!」
「啊,是嗎,你明天應該有課吧,最好坐今晚的夜行列車趕回福山去。」御手洗潔說。
「或許吧,為了殺雞儆猴。」御手洗潔說。
「一旦有你加入,事情就會變複雜。」御手洗潔說。
「這才走到一半呢。」助教說。
我說:「有人會把『即刻見效』這種詞寫到廣告牌上嗎?」
「不知道,等我們回過神來已經被縫上了,所以應該是被綁架的那一天一夜期間。我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變成那個樣子,被扔在草原上。因為太痛,我根本無法保持安靜。又看不見,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感覺到有風,大概知道自己在戶外。」
「這張臉,這是……這……到底是什麼?」
「我來負責任。在走廊上的警官想必也聽到了,此時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不過這樣一來,你會失去妻子。」
「好像產品宣傳冊。」我說。
「課長會不會知道呢……」
「少啰唆!給我把車準備好,不然我就殺了她。」助教霎時發出低低的悲鳴。
「請問你們是福山署的嗎?」
御手洗潔埋頭思索,過了很久,才開口打破沉默。
我默不作聲。
「啊?」
「還沒有呢。」我說。現在臨近九月,夜晚的時間開始變長。
「福山中央圖書館。圖書館在一座名叫Rosecomb的建築物里,三樓有個歷史資料室,與阿部正弘相關的珍貴史冊和重要歷史資料都保管在那裡。屬市政府文化廳管轄,我已經與負責人取得聯繫,資料室的吉岡小姐還說,館藏資料中的書信部分有一些十分有趣的內容。」
紙面已經發黑,還破破爛爛的。他把東西放到桌上,動作緩慢地拆了起來。
「對,沒錯。」
「然後呢?」
「兩位警官,手槍都帶了吧?」御手洗潔轉身,小聲詢問後面的人。
居比說著沉默下來,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歪著頭說:「沒什麼特別的……」
「是的。」
「那個可能性很大哦。」
「啊?」他抬起頭。
「什麼線索,是什麼呢?」
「什麼?!」藤井的聲音猛地拔高了,還露出驚愕的表情,彷彿在控訴自己一直眷戀的人,如今突然背叛了他。
老人說著,繼續往後翻頁:「書上畫滿了各種武器,不僅有圖示,旁邊還標註了尺寸之類的說明。」
接下來,富永又戴著手套展開一份捲軸一樣的書信。他把書信放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鋪開,說道:「非常抱歉,這份文獻是正本,請絕對不要用手去觸碰。」
「請等一等。」黑田課長說,「我能在車裡等嗎?就算負責聯絡吧。畢竟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
眾人聽到這句話,似乎一齊屏住了呼吸。我也一樣。如果是真的,那這對夫婦受到的打擊必然是難以想象的。
「真的嗎?」
「沒錯。」
瀧澤助教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啊……」
「不過,既然這封郵件有可能來自巴克,我們就不能置之不理。瀧澤老師。」
助教走到桌前,接過老人手上的和式書卷,輕輕翻動。突然,她停下動作,叫了一聲:「啊!」
「巴克不是綁走孩子的兇手。」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又問:「那麼,今天你打算帶我們到哪兒去呢?」
「可惜我們好不容易才追查到這一步,他真不愧是個老狐狸。太可惜了。」
「哦……」瀧澤助教再次發出陶醉的聲音。
我不禁開始想象受傷倒地的山豬。先是嘶吼,然後變成垂死掙扎時的呻|吟。那東西快死了,我想著。我們前面有一頭瀕死的野獸。受了致命傷的山豬或野豬一類的大型野獸正倒在地上,艱難地呼吸著,發出嘶吼。
「御手洗潔,你在胡說什麼呢?」我說。
「跟你家保姆說過嗎?」御手洗潔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小松被害會不會也是日東第一教那幫人乾的?如果被害現場在教會裡面,那我們肯定什麼都問不出來,因為信徒絕對不會開口。」
黑田關上門,坐進副駕駛席,轉過頭來繼續說:「我們分析了胃袋殘留物,確定芳江死前應該吃過腌菜和茶泡飯一類的食物,據說都是芳江店裡提供的餐食。茶泡飯上面撒些小銀魚,在店裡很受歡迎。據說她本人是個大酒鬼,不過被害當天沒有喝酒。」
「差不多就這些,所以我想,現在出現在亞美利加神社的人,會不會是跟你犯下了相同罪名的教會成員呢?」
我實在沒辦法,只得咬牙壓低身子,扶著腰前進。
我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微弱的信號音。我環視房間,助教則說:「是我的電腦。」她細弱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顫抖。
「不要!我會勸他自首的,給我點時間就好。請你不要……」
「被塞進塑料袋,藏在水槽下面的柜子里了。」
我先是無言以對,然後試圖思考。但還是實在搞不懂御手洗潔到底想說什麼,只能獃獃地站著,等御手洗潔繼續說下去。
「啊?在這裏嗎?」
「我認為自己很能理解巴克這個男人的性格,第一,如果他真的命令手下去綁架孩子,肯定會在行動之前就定下交付贖金的時間和地點。他這人很聰明,且心機重。我不認為他會在決定好最重要的細節前莽撞行動。」
「哎呀哎呀,幾位路上辛苦了。」我們剛走上棧橋,黑田馬上湊過來說。
「是的。不過他又說,因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當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並沒有去理會。」
「那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知道了,謝謝你。」
沒有床的那間房裡擺放著書桌和椅子,瀧澤助教把自己帶來的筆記本電腦放到桌上,插好電源,打開。
「是吧,我也這麼想。」
「嗯,可是,那到底……我們真是沒辦法了。」黑田說。
「原來如此。」
「怎麼了?」我趁勢詢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們點頭表示知道了。
御手洗潔轉過上身,指著背後的廢車。
「下一站是水吞,即將靠站停車。」「喂,她說要停車呢,我可不想她太往左靠。」御手洗潔說。
御手洗潔說完,徑直走到旁邊的長沙發上躺下,閉起雙眼。過了一會兒,他好像真的睡著了。在我看來,他是因為自己想睡,才建議瀧澤助教去休息的。
「對吧?」
升降梯到達三樓,我們進入走廊,瀧澤助教回答:「是的,正是因為這個理由。」
他邊說邊看著手上的傳單。會長點頭道:「對。」
御手洗潔指著前面樹木消失的地方,問帶頭的警官。從樹林消失的地方,隱約能看到夜空和點點星光。
「哦,是嗎?」御手洗潔吃驚地說。
我們倆依舊沉默著,等著她接下來的話:「不過,沉默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承認他在二十四日暴雨之夜,曾經進入過內海小區居比家。」
「你錯了,石岡君。真正的原因是,不能讓她滾到地板上。」
御手洗潔也走到水缸旁,俯視水裡的東西,說:「雖然原因不明,但的確是個嬰兒的屍體,頭蓋骨還被敲碎了。」
「不是問你看了信沒有,而是問你收到信沒有?是這樣嗎?」御手洗潔問。
御手洗潔似乎覺得她這樣不算正面回答,不太滿意。
御手洗潔瞥了她一眼,繼續說:「是用針和線縫的,我想儘快剪開那些線。」
我們走上了山路。左右兩側的住宅和圍牆漸漸消失,電燈柱、路燈和下水道也不見了,腳下變成土路,逶迤著往上。隨著我們的前進,路越來越窄。
「那是我們家經營的酒店。原本是供外國訂貨商住宿的別墅,最近改為對外經營了。」
「那座宅子里有個很大的倉庫,裏面收藏了大量與水軍有關的資料。好像還有幾個資料館有展品,我有幸見過。」
「我沒法跟你這種惡毒的人一起行動!」她惡狠狠地說。
「嗯,可以。」居比說。
「就是那個。」黑田站在伊甸門前,手指向前方。我們齊齊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最好把它拿去分析一下呢。」黑田課長說。御手洗潔也表示贊同。
「那村上傳來的『岩流星籠』現在在這裏嗎?」御手洗潔又問。
「接下來就是用利器刺傷保姆腹部,使其受重傷這一點。這可是嚴重的刑事犯罪,是惡劣的故意傷害。這麼做的唯一後果就是曠日持久的庭審。如果希望教會存續,他絕對不會幹這種蠢事。」
時間慢慢流逝,很快就到了凌晨三點。一直坐在辦公椅上的黑田伸了個懶腰說:「喂,是這樣,怎麼對方還沒發過來呀?」
「啊,那我先告辭了。」吉岡對我們點了點頭,往展覽室方向走了回去。
「唉,我們這邊進展不佳呀。這些待會兒再跟你說吧。」
「已經止血了。」
「嗯,的確……嬰兒被綁架……」
「她說,自己最討厭靠色情行業兼職養活自己的男人。」
「哇,真的呢。」助教說。
「你們還是應該馬上報警的啊。」黑田略帶責備地說。
「太可惜了!如果你錄了音,全世界的警察都會感謝你的。因為那可是歷史性的一步啊。」
瀧澤助教聞言,先是吃驚地哼了一聲,但馬上穩住,用力點頭,然後誠懇地說:「是的,我想去看看。」
電話屏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想忽視這通電話,但最後還是咬咬牙接了起來。
「那你把兩百萬準備好了嗎?」
御手洗潔說完,點火的聲音又響了兩三遍,但巴士還是一動不動。
「限定在居比家被襲事件內?」
御手洗潔邊走邊問助教:「你昨天也在這附近住嗎?」
御手洗潔突然轉過身去叫了黑田一聲,原本低著頭快要睡著的黑田猛地抽搐一下,跳了起來。
藤井似乎在問助教。片刻的沉默過後,御手洗潔又說話了。他的聲音就像實況轉播,明顯是說給門外的我們聽的。
「慢慢走。」御手洗潔在後方發出指示。
「福山有很多女性巴士司機嗎?」我問。
「他說想見你?」御手洗潔繼續追問。
「不用,這可是事關人命的大事啊。可能有點危險,不過你們要加油。」會長鼓勵道。
「等你需要的時候,再去看看唄。」御手洗潔平靜地說。
御手洗潔抱起雙臂,又說:「小坂井是不是日東第一教的信徒?」
「御手洗潔,你就讓她試試吧。」
「我無論如何都想從頭到尾跟進這次的調查。而且,這是我的專業研究領域,我覺得自己能幫上忙。」
「哦,終於找到『星籠』了。」御手洗潔說。
隨後他緩緩站起身,朝旁邊的桌子伸出手去。
「後來,篤子和修三就聯合起來,說那個教會是專門騙女孩子的邪教。還說小友你被騙了,趕緊退出吧。」
「總之,你先把毒藥給我。」
老人自稱忽那鷹光,是個目光銳利、身材瘦削的人,說起話來語氣沉穩。彼此介紹過後,家主轉過身去,領我們穿過院子,走向旁邊的一個大倉庫。會長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向我們介紹。
當天夜裡,我們在港口旁找了一家廉價旅館過了一夜。
御手洗潔把我的話打斷,說:「石岡君,如今存在一個答案,能夠將所有疑點一舉闡明。」
御手洗潔的聲音又傳出來。藤井保持沉默,恐怕正在照做。
御手洗潔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我,然後說:「就是那個,石岡君。這個疑問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揭露真相的關鍵。」
這時,三橋轉過身來對我們說:「負責調查保姆的東山說,她最近正與潮工房,也就是前面不遠處那家咖啡店裡的小哥談戀愛。果然如他所說,那姑娘有男朋友。」
我不得不對黑田另眼相看,我覺得他反駁得太有道理了。但御手洗潔卻不為所動,依舊搖著頭。
「我想調查那一時期與村上水軍相關者的書信。對,不知道是否提到過那艘鐵船……是的,我問過因島的資料館了。
「是的,那裡的確收藏了其中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在福山。」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他說記不清楚到底是在哪裡看到過的了。因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那樣騙人,實在太過分了!我根本不愛藤井老師,你怎麼能那樣說呢?」
「課長又不是鞆的人,應該不知道吧。」三橋說著,開始按自己的手機鍵盤,喃喃道,「說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什麼都沒說,因為來得太突然了。」
「很明顯啊。」御手洗潔回答。
「我不會做那種事情的,請讓我見見你。」瀧澤助教說。
「就算我們強行進入,也有足夠的機會制止他,如果他真是個教養良好的人的話。」
我大吃一驚,趕緊把目光轉向別處。我試著回想,但怎麼都想不起助教說過那樣的話。
「是的,有個重要線索。但我還想再進一步調查,是讀作星之籠的『星籠』二字。我想知道這兩個字有沒有在村上水軍的相關文獻中出現過……是,沒錯,我正在找。留在歷史資料館的文獻中並沒有發現這個詞。」
「在關原之戰立了幾次戰功的水野勝成,分到了西日本中心的福山藩,意在鎮守此處,監視那幫舊豐臣勢力。後來,勝成被列為德川二十八神將之一,祭祀在日光東照宮。」
「啊,我是三橋,有消息了。叫老師馬上到沼隈鎮守的森林,亞美利加神社的草原。那地方你聽說過嗎?」
「他問我都記住了嗎,我說都記住了,他就請我複述一遍。」
「你怎麼知道是巴克?」我問。
「嗯……」居比修三思索片刻后說,「嗯,答應得挺爽快的。」
「就算你這麼說,但那些事情都是真實存在的啊。」
「什麼都沒有,就只有那段話。」
「人家?誰?相信什麼?」黑田問。
「那麼,女孩子馬上聽了他們的話嗎?」黑田問。
每次靠站停車都有人上車,車裡漸漸熱鬧起來。道路漸漸偏離海岸,進入住宅區,窗外閃過蘆田川的堤岸,一片翠綠,十分美麗。
「是吧?其實我還想按照平常的辦案思路過一遍這個案子。怎麼說呢,那才是調查的基礎,最基本的東西。」
「我當然抓住了。你要問是什麼機會對吧?他現在自大得不得了,覺得這裏的警察都是蠢貨。」
「啊,那輛機車被送到勝海舟的海軍操練所收藏,可惜最後被大火燒毀了。」
「那人跟老師差不多大呢。」
這時一名警官從館內衝出來,對等候在文物中心入口的我們吼道:「不好了,嫌犯在裏面大叫呢!」
我湊過去,聽到了瀧澤助教的聲音。
「是結婚會場。」
御手洗潔瞪大眼睛說:「嚯!你不是著急得都加入日東第一教了嘛。」
「你這麼想嗎?那麼,什麼是真實存在的?你說說看?」
不知為何,我從小就很喜歡那輛機車。想當年,橫濱海岸鋪著鐵軌,留著一臉大鬍子的武士們曾經坐著那輛機車呼嘯而過。
「啊?」
「黑田先生。」
「但他是個大學老師啊,又不是暴力團伙的成員!」
「御手洗潔,我正腰痛,沒辦法貓著腰走路。」我說。

06

石橋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
「不就是個大學老師嘛,算不上什麼。你在這裏等著吧,五分鐘保證完事。」
「什麼?!」
「也絕不應該殺死嬰兒。」
「是,我上次來可沒看到那東西。那麼長的棍子,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他毛骨悚然地說,「兩根棍子,還這麼長,搞什麼,太詭異了。」
「老師,你快把毒藥給我,然後自己走出去。我會陪你一起的。要是他們先衝進來,你就不算自首了。」
「我們先在鞆署喝杯茶吧,晚上就著好魚喝一杯,慶祝慶祝。」黑田說著,走向警察署玄關。
「居比先生,你身體怎麼樣了?」黑田課長率先走過去,用安慰的語氣詢問,「我又來看你了。這位就是御手洗先生,這位是石岡先生,他們都是從東京來的偵探哦。」
一開始我還有點擔心,現在看來應該沒什麼事了,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那收藏在這裏的其他書信中……」助教問。
「你這是要我若無其事地跑到松山署去,告訴他們是我殺了日東第一教會的信徒嗎?他們肯定會以為我精神有病,還會叫我滾到福山署去。」
「我們幾個之間保持點兒距離吧。」進入樹林后,御手洗潔壓低聲音說。
「在地板上也可以強|暴啊。先不說這個,嬰兒當時怎麼樣?」
「原來如此。」我接受了他的回答。
「啊,是的。潮工房的老闆是信徒,據說小坂井是受他影響加入的。」
「辰見小姐還在這裏住院嗎?」御手洗潔問。
「我能念給你聽嗎?」助教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御手洗潔發出指示。警車依言將車停在小巴的陰影中,熄了火。坐在前面的警官又轉過來問:
「哇,原來福山還跟武藏有點緣分啊。」我剛說完,御手洗潔的手機就響了。
「辰見洋子。」
「到底是誰想得到那筆現金啊?」我又問了一遍。
「沒有人被綁架,這肯定是惡作劇了。惡作劇。」黑田見御手洗潔睡著了,便大胆地說。
「那輛超速的廂型車就是從這條路上飛馳而去的。然後就聽『咚』的一聲……啊,那邊就是『伊甸』了。」
「所以就把人家刺傷?」御手洗潔反問。
「是的,馬上就燒掉了,我跟內人決定什麼都聽他的。善樹……我們的孩子,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小寶貝。篤子跟我結婚後,一直沒懷上。」
「可能跟皮具店的人和兼職店裡的人說過吧……」他邊想邊說,聲音越來越小。
「我們直入主題吧。據說不久前在你店裡發生了一些爭執,有一名女孩子受傷了,能請你詳細說明一下嗎?」
「我很害怕,怕得全身發抖,結果左右腳絆到一塊兒……」
「我想不出來。」她小聲說。
「早上好。」我說著,同御手洗潔一起點了點頭。
「那不就束手無策了?」黑田說,「巴克這回又能順利逃脫了啊。」
「最初的紙條上命令你二十五日晚上十點,帶兩百萬現金到淀媛神社去,對吧?」
「不對,那只是她的說辭。」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我們已經走進了山中,身處飄蕩著草葉香味的純粹自然中。路面凹凸不平,人工照明完全消失,只剩下頭頂上的星光。抬頭一看,連今天的月亮都是絲毫派不上用場的一道彎眉毛。
「怎麼能這樣?御手洗潔老師,藤井老師根本不是那種人!他可是個大學老師啊。什麼據守,什麼武器,他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呢!」
「啊!」我真的是一頭霧水了。這種綁架案簡直聞所未聞。
「老師,請你自首。」瀧澤助教突然說。現在沒時間跟他解釋了,她只有五分鐘而已。
「高遠醫生可是說,那是與男朋友之間的自願性|愛行為哦。」
「這麼說,岩流是最初的寫法……」
御手洗潔笑了起來。
「你其實可以早點兒告訴我,說警察已經往這邊來了。你不是有手機嗎?但你站到了警察那邊,不,是你主動出賣了我。」
警長馬上反對:「不,那樣太危險了。還是讓我們進去,我們有防爆盾牌,還有催淚彈。」
「他只是寫了張紙條,要居比夫婦交出兩百萬。」
「是的。」
「這東西要是到了敵軍手裡,豈不是糟糕了。」助教又說。
瀧澤助教目送著三輛警車離開后,轉過身來,憤憤不平地朝站在門口的我們倆走來。
「巴克的日東第一教會組織根本就沒入侵居比家。」御手洗潔說。
「地點在哪裡呢?」
他確認過機動隊員都行動起來之後,才緩緩走進館內。
「我說的不是這個,石岡君。這條線索含有兩層重要的意義。首先,巴克看到『YODOHIME』,卻理解成了『TAMAHIME』。」
黑田抬手打了個招呼。石橋一邊起身,一邊朝裏面說:「老闆娘,老闆娘,課長來啦。」
御手洗潔毫不猶豫地說。然後他又轉向警官,說:「我們衝進去。」
「後來就變成了二十七日凌晨兩點?」
「你把手伸到她上衣右邊的口袋裡看看。」
「他們是被電線捆住的,不是繩索。為了防止被掙開,電線綁得很緊。誰帶鉗子了?」御手洗潔的聲音。
「啊,原來如此,她說得的確有道理。」我說。
「他去能島了?」我問。
「是的。」
接下來,我們走進博物館引以為傲的草戶千軒立體展館。今天不是休息日,館內的參觀者很少,因此我們能慢悠悠地參觀。
「不知道,因為看不見,也沒想到善樹的屍體就在自己眼前。但內人應該看到了,所以才會受到那麼大的打擊。」
「保姆被刺傷了肚子?」御手洗潔反問。
黑田邊說邊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石橋搖頭道:「我可從沒聽過。是不是鞆啊?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地點說明?」他問助教。
「摔傷膝蓋了?」我問。
「我也想知道啊,石岡君。」御手洗潔說。我抱著胳膊,腦子依舊混亂不已。
「是的。」
「走路會有障礙,搞不好還會影響腦袋。」
「有,我聞到了。」
「我會的。」助教毫不猶豫地說。
說到這裏,瀧澤助教陷入了沉默。
「請把車停在那輛小巴的陰影里,確保我們能避開建築物入口和窗口,防止裏面的人窺視。」
「嗯,我記得好像是這麼個名字。」
「你在說什麼呢?」黑田說。
「在鞆港海灣的另一頭,從伊呂波廣場的長明燈那裡看,正好在海灣的對岸。那裡有個凸出來的海角,神社就在上面。」黑田解釋道。
會長點了點頭,說:「可以,那我們就繞過去看看吧,正好我在島上有熟人。」於是眾人乘上快艇,引擎很快啟動,船開了出去。
「要是不趴在桌面上,血就止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商工中金站,我們筋疲力盡地走下車。
「念出來。」石橋邊說邊朝這邊走。
「文獻……」
「啊,原來是這樣。」
「最後,他們也沒有殺死那個孩子。」
「你在說誰?如果你指的是這個女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對我根本沒感覺。」
「是你讓他這麼想的嗎?」
「那可不行。宗教有時就是會讓人陷入狂熱。所謂狂熱的信仰,對女性來說,不就是狂熱的自愛情緒嗎?」
見御手洗潔表情如此嚴肅,我忍不住說:「喂,御手洗潔,現在的你看上去倒像個教祖了。」
「你一個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怎麼了?」御手洗潔說。
但助教並沒有消氣。
「最好分析分析指紋一類的痕迹。」
瀧澤助教垂下目光,盯著藤井的鞋尖,然後搖頭。最後她實在瞞不下去,只好開口道:「沒有必要,他們已經在外面了。」
「所以,請你讓我試試!不是個很簡單的事情嗎?」
「我是一個人。」助教說。
「知道了。」御手洗潔說。
「嗯……這個我倒沒覺得。」居比說。
只有用這個音量我們才能勉強進行對話。因為引擎的轟鳴,海風的呼嘯,以及浪花的聲音都太大,一般的音量很難分辨出來。
「也就是阿部擔任老中,黑船來航的時期?」
吼聲里突然又多出一道啜泣聲,把我嚇了一大跳。人類的聲音?女人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兒?
「雁木,你是說那九九藏書些石階嗎?是,就在那旁邊。那兩個陪酒小姐中的一個好像就是居比篤子,也就是我們剛才見過的居比修三的夫人。而居比修三對店裡的客人隱瞞了他們是夫妻的身份,也在店裡工作,負責調雞尾酒,有時也會幫忙做店裡的保安。有一天,剛入夜時,還沒幾個客人,店裡的兩個陪酒小姐突然吵了起來。」
那東西看上去像個方形的水缸,雖然不太大,但容積不可小覷。像是個用來飼養寵物魚的玻璃缸。
警官和兩名警員超過她走到前面,我則放慢腳步陪在她身邊,最後一個進入這片被稱為亞美利加神社的空地。
「是警察聯繫你的,對不對?說藤井傻乎乎地跑到松山的出土文物中心去了,我們要逮捕他,你趕緊來配合一下。你是坐警察的直升機來的嗎?為什麼你當時沒給我打電話,讓我趕緊逃?我可是為了你,不顧危險也跑來查資料啊。結果你卻跟警察一起來了,還為了逮捕我,配合警方的指示跑了進來。」
「哦……」
「那不就是親信中的親信了嘛。」瀧澤助教說。
御手洗潔對身邊的瀧澤助教說:「我並不贊成你親自跑到文物中心去,但鑒於他有自殺的可能,如果你一定要前往——」
「要調查之後才知道。」御手洗潔用低沉的聲音說,「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件慘事必定與那封郵件有所關聯。」
「嗯。」
「這就是全部了?」三橋問。
護士對我們行了個禮正要離開,御手洗潔趕緊問:「辰見小姐明天可能出院嗎?」
黑田思索片刻,然後抬起頭說:「這樣不可以嗎?」
「對方又說,『你收到信了嗎?』」
「藤井不是殺了個人嗎,會不會是死者的熟人為了報復,給這位老師發的威脅郵件,為的只是嚇唬嚇唬她呀?」
「另一方面,現在日本列島上定居著一百多萬亞裔外國人,其中有一小部分是特工,他們待在這裏的目的可不是遊玩。這些人常出沒的地方多數是教育機關、媒體、大學或政治中樞,甚至可能是核電站。這種人的圈子往往超越了國家的界限,擁有自己的路子。他們的行動就並非為了賺取生活費,也不會因為警察的常規性調查而曝光。」
黑田說著,用力一拍自己的後腦勺。
瀧澤助教指著紙上的一點,發出近乎尖叫的聲音,接著興奮地說:「你們看,『星籠』!」
我覺得那絕對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早已超越了人類的極限。人類無論什麼時候都發不出那種野獸般的吼聲,至少我從沒聽到過。
「嗯。」
「什麼?!」我旁邊的警長大叫起來。

09

我們點了點頭。
御手洗潔說完,回頭看向東方的天空,周圍已經開始泛白了。
「很熱。」
「不,藤井老師是自首的。」御手洗潔說。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你這種想法是最自然、最直接的。」他承認道,「畢竟現場看起來就是這樣的。」
「一驚一乍的,真是累死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歇會兒。不如先找個咖啡廳坐坐吧。」我坐在車站護欄上說。
「我調查到一些情況,搞不好是不為人知的史實。如果你一個人來見我,我可以告訴你。」

10

「哦。」
「嗯……」黑田又開始沉吟。
「沒有,她比我年輕多了。」助教馬上反駁道。
御手洗潔話一出口,助教就無言以對了。於是御手洗潔又平靜地說:「他現在可是以殺人犯的嫌疑遭到追捕,很有可能已經喪失了平常的心性。」
「亞美利加神社裡的……可是,他們為什麼不逃走呢?」
富永說完便轉過身,領著我們往房間深處走去。
「那麼,你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怎麼了?」
「辰見小姐真的被強|暴了。」
我馬上緊隨其後,貓著腰,盡量不被御手洗潔落在後面。
「啊!……」居比很快就明白御手洗潔想問什麼了。
而她只是默不作聲地跟在我們後面。
「然後我就問,是明天凌晨兩點嗎?對方說是的,日期改變后的兩點鐘。所以應該是二十七日凌晨兩點。」
「哦,對了,說到宮本武藏,他也參加了關原之戰,在水野勝成麾下作戰。」
「居比夫婦被綁架,還被縫住了眼睛和嘴巴……」
我們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前面出現一片黑漆漆的樹林。
助教聞言大驚失色,忍不住用強硬的語氣說:「啊!不要這樣,你不能衝動。」
「嗯,沒有。」御手洗潔馬上打了一個響指。
瀧澤助教站在夜幕籠罩下的空曠停車場中,聲嘶力竭地叫喊。
「別這樣,既然如此,你現在到底作何打算呢?」她問。
「再者,巴克的組織是個宗教集團,還是個以儒學道德思想為根基,以保守體製為賣點的宗教集團。他們整日宣傳的就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你覺得那樣的教會會綁架嬰兒、強|暴保姆嗎?這是低劣的、不成器的人才會做的事情。一旦做了這種事,就會失去信徒的信仰。」
「好。」居比先生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然後開始述說,「我是一名皮革藝術工匠,不過這隻是我自稱的,平時的工作就是製作女孩子用的手提包、化妝包、錢包等包袋,目標是有一天開創自己的品牌。目前呢,正處於埋頭完成訂單,再統一賣到商店裡的階段。單靠這個實在賺不到幾個錢,因此我們夫妻倆還都有兼職工作。」
「就是手電筒。」
於是我們三人一起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黑田繼續道:「他們回去跟老大巴克報告,巴克覺得十點在淀媛神社交贖金不好,會被人看到。於是巴克決定把時間改晚一些,並親自給居比修三打了電話,換了個更加安全的時段。」
「前面有什麼東西,但距離太遠了。那邊是樹林的出口嗎?」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們被綁架並監禁了一天一夜,那對自己被監禁的地方有什麼印象嗎?比如聲音、氣味和對話之類的?」
「嗯,然後呢?」
「你真誇張。」
沒辦法,我只好邊起身邊說:「短時間內我都不想再坐公交車了,對心臟不好。」
「裏面有什麼?」御手洗潔的聲音。
但助教一直沉思,並未回答。御手洗潔在一邊靜靜地等待著。
「啊,你好、你好,我是福山署的黑田。這兩位分別是御手洗先生和石岡先生。」

07

「福山的小池外科醫院。」
「那個,高遠醫生托我來問各位,接下來是否想會見辰見小姐。」
「原來如此,後來就有了小早川的背叛……」我說。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覺得我真能愛上那樣的人嗎?我可是被他用刀子頂著脖子啊。被那種人深吻……」
「後來救過來了?」
她說完便轉身先行一步。緊接著,牆壁一角的金屬門打開了。眼前是個寬敞的房間,裏面滿是木質棚架,擺滿了一排又一排的紙箱,明顯不是供一般民眾參觀的地方。房間里缺乏裝飾,看起來像個倉庫。紙箱和棚架都挺新的,證明這些東西是不久前剛出現在這裏的。
「這不太對吧。巴克不是跟那個開酒館的宇野芳江有性關係嗎?那可稱不上什麼高潔的教祖啊。」
「聽說她還沒出院呢。」課長回答。
助教瞪大眼睛,喊叫著:「不對,不對!」
「怎麼了?」會長問。
「交通事故和居比家被入侵,這兩起事件只是恰巧都發生在二十四日而已。最初的綁匪根本沒給教會和巴克思考的時間,就把案子做了。」
「我喜歡的結婚會場嗎?這地方到底在哪裡?我根本見都沒見過!」
藤井回答道:「是手機。用公共電話會被順著基站摸上門來。」藤井對這種事情非常了解。
「你惹出這麼大的麻煩,已經無法進入任何一家資料館了,也見不到村上和忽那的後裔。」
「那只是她的說法。」
「真的嗎?」
四下響起蟲鳴。眼睛已經漸漸習慣了黑暗的環境,但仍然難以辨別草叢的形狀,此時草叢裡若蹲著一個舉著槍的壞蛋,我們肯定發現不了。
「是的。我們認為她是在海鷗高地等待巴克的時候死的。」御手洗潔說。
我話音未落,御手洗潔就說:「對汽車這種大傢伙來說,護欄根本不管用,那是為小型車設計的。」
「是的。」
「哈哈!」黑田無可奈何地乾笑兩聲。
「那天天黑後下了一場暴雨,我不會記錯的。」織繪斷言。
「有張紙,這是什麼?」
「那麼,對方當時馬上就同意了嗎?」
「我明白了。」御手洗潔說,「那我今天先去追查刑事案件吧。」
「金錢應該不是他們的目的,而且最好不要求贖金,因為那是出於道義的行為,而不是什麼貪圖金錢的低俗行徑。」
「藤井先生說自己查到了一些線索,但只想告訴我一個人。可是松山警察署的人好像已經包圍了文物中心。他們打算等藤井老師一現身,或者中心一閉館就行動。我該怎麼辦?!」
「我知道你很累了,居比先生,但我希望你再告訴我一點情況。」御手洗潔說,「你是否加入過日東第一教會?」
「漢字追溯到甲骨文時期,絕大多數是與宗教禮儀和法術緊密相關的。按照這種方法來分析『罰』字,就不難發現其中隱藏著『斷絕』、『目視』和『口說』的意義。雖然這種解釋是現代人分析出來的,其中難免有歪曲和臆斷。但不管怎麼說,發生在亞美利加神社的行為,無疑是頗具古風的懲罰。」
「三個——」
富永戴著手套的手指滑過書信上的文字,這樣說道:「嗯,這部分只是應景的問候語,沒什麼問題,我就略去了。嗯……嗯……啊,就在這裏。」
「非常抱歉,剛才左側車輪陷到坑裡了。」有著小女孩聲音的女司機說道。
瀨戶內海與在房總半島看到的太平洋不同,海面上浮著大大小小許多島嶼,每個島嶼間的距離都很近。海面從腳下延伸出去,不遠處是一個大島,後面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許多島嶼的影子。與其說是純粹的海景,眼前這片景色更像是海水直逼重重山脈的景象。
「小友說,她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家裡條件也不好,還淪落到當陪酒小姐,用普通的方法根本找不到好人家。而且脾氣不好,像一般人那樣相親只會被拒絕。所以就算有點危險,風險稍微高了些,她也沒辦法,因為人都喜歡爾虞我詐嘛。她說她只能挑戰這條路,這是她經過仔細考慮做出的決定。」
御手洗潔話音未落,助教就興奮地接過話頭。
「課長,剛才不是說了嘛,就是這邊這位瀧澤老師。」
「那是什麼意思啊?」黑田也問。
不一會兒,三橋聯繫的人就接了電話。我猜測,這種時候能馬上接電話的,應該只有在樓下停車場里待命的警官了。
「為什麼兇手要把她那樣固定在桌子上呢?」御手洗潔問,「先把雙手綁在木棍上,再把棍子釘在桌面上。擅闖民宅的人都會傾向於儘快完事,離開現場。可他偏偏做那麼多大費周章的事,期間萬一聲音太大,很可能還會引來鄰居。兇手根本沒必要冒這個險,只要把人扔在地上就好了啊。」
「也可能反過來啊,強|暴在前。」我說。
「不危險,這種事情我早就習慣了。你就乖乖在一邊看著吧,我有把握的。」
「因為沒有擦傷,也沒有出血,我認為那可能是自願行為。」
「腦袋?會傻掉嗎?」
警車開進文物中心的停車場。旁邊的大道上停著一輛車窗籠罩著金屬網的黑色小巴,看上去像是機動隊的車。
御手洗潔繼續追問:「你說的晚上十點可能會有人是什麼意思?」
「對吧,我覺得也是。再說了,什麼集體相親、集體婚禮的,這種想法本身就太奇怪了嘛。」
「他是一名經驗豐富的醫生。見過許多病例,積累了足夠的經驗。我認為他的想法很有道理。」
「是嗎,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現在要在沙發上躺一會兒。要是收到郵件,麻煩叫我起來。」
「是的。他想了想,說可以,不過他也要修改時間,改成凌晨兩點。」
黑田說完,抱起胳膊。
「居比先生,你覺得呢?」御手洗潔轉而詢問居比。
「是的。」
「嗯,然後呢?」
這個立體展館對草戶千軒鎮所作的還原十分逼真,當時的街道風景都被還原成了實物大小,甚至還複製了酷似蘆田川河岸的內灣,水草間還有小船浮動。
「然後還擅自退出教會。」
蹲下身檢查受害者面部的石橋突然面露驚恐地問。
「老爺子曾經想過,把上面的兵器全都做出來,交給博物館進行陳列。」
瀧澤助教嘆了口氣,努力平息心中的悔恨與衝動。
「沒錯。」
「嗯。」
「是嗎?」我問。
「真的嗎……」孩子的父親用顫抖的聲音說。
三橋搖搖頭,回答:「沒有,不過車裡應該有。」
「怎麼可能存在?」
「要是看一眼就算接受了責罰,應該算是賺到了。」
「嗯,就是這麼回事兒。」高遠醫生說。
「傷口正好避開了內臟,是吧?」御手洗潔問。
「當時病人嚴重失血,我馬上對其輸血。然後施了麻醉,清洗傷口,吸走體內淤血,最後進行了縫合。」
片刻的沉默。藤井的大腦似乎在全速運轉。不一會兒,他緩緩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你騙了我。」
「當時我並沒有那種想法,因為病人入院的理由並不是遭到強|暴。她本人告訴我是個事故,是正好她沒穿內褲,我才發現那些情況的。如果她當時穿了內褲,我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
「聲音停下來了,很可能是危險狀態。」我聽到了御手洗潔的聲音。
於是我們紛紛脫下鞋子,換上擺在一旁的拖鞋。
造船廠的船塢在我們右側飛快地閃過。
「嗯,就算他平時很聰明,但畢竟也是人,有時候也會著了魔,做些蠢事的吧?」
忽那鷹光走進倉庫,右手指了指旁邊牆上的架子,說道:「這裏收藏著不少水軍時代流傳下來的東西。不過最重要的那些全都捐贈給松山的文物館了。我想知道,各位來是想找什麼呢?」
這時,御手洗潔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嚇了一跳,看向他,只見他指著後方。我往那邊一看,忍不住叫了一聲。
御手洗潔很快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黑田在這件事上應該說對了。
黑田展開了話題:「哎呀,其實那也算不上爭執,只是有些不同意見而已。我們店裡有個叫友美的女孩子,她可是日東第一教的狂熱信徒呢,你們管那叫死忠,對吧?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她好像總向客人傳教。因為實在太頻繁了,客人就來投訴了,於是我跟篤子小姐商量了一下,決定給她提點意見,這也是為了那孩子好啊。」老闆娘說。
「是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五日。二十五日下午。」
「你沒想過報警嗎?」
「嗯,那是我家的船塢。」會長回答。
瀧澤助教也住進了附屬醫院,上午一直在打吊針,總算恢復了一些。下午她要上課,於是返回了福山。
辦公桌後面是一套舒適的待客沙發,福山署的黑田課長和鞆署的三橋、石橋二人決定在這裏待命,等候對方的聯絡。
「因為大量裝運木材會讓捕鯨船的艙位變窄。」
「嗯,桌上除了一攤血,還有茶杯和毛巾。」
「嗯,的確如此。」會長贊同道。
「嗯……」我繼續哼哼,「可是啊……」
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助教突然放慢腳步,變得猶豫起來。是恐懼和強烈的不安減慢了她的速度。
「為什麼巴克會知道?到底是誰綁架了孩子?而且,如果無意要求贖金,為什麼還要留下那張紙條?」
「沒錯,是高中。它的前身是阿部正弘創立的藩校,也是我的母校。」助教說。
「嗯,我非常願意。」瀧澤助教說。
「這也是讓我覺得吃驚的地方,因為根本查不出他們有毒品交易。我們初步推測,應該跟大阪那邊有關係,不知道交易對象是不是那邊的非黑道犯罪團伙,如果是,總該留下一些痕迹。問題是,我們完全查不到。我們已經拜託浪速署一個擁有十年經驗的老警探幫忙了,但無論他如何追查,將關西的那些藥販子查了一遍又一遍,也找不到任何交易線索。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沒錯。這個位於西邊蘆田川岸的集群,當時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氣的,據說須佐之男命曾溯蘆田川而上,到達此處。」
「把干擾去掉,恢複原聲的方法數不勝數。不過如果對方的律師有點本事,還是會造成一些阻礙。」
「啊,蘆田川,我們今天見到過的,當時我們坐在巴士上,經過了那條河的沿岸。」
「是的,因為不能放著不管。內人把桌子擦了,還把上面的毛巾和茶杯都扔掉了,說看著太噁心。」
「喂,什麼十碼啊?」我問。
「是這樣的,捐的錢越多,拉的人越多,就證明她的信仰越堅定,就能被推薦到更好的男人,也就是等級更高的男人。」
御手洗潔說:「你不要小看他。他已經不是平時的他了,現在的他,是個逃亡中的殺人犯。而且,我認為他根本沒打算自首。」
「呃,可是……」
「是的。」
「這我知道。具體|位置是不是在她身體下方?」
「然後我說,現在存款不夠,因為剛付了汽車的頭款,今晚實在湊不到那麼多錢,能不能延遲一天?」
「對啊。」我深有同感地說。
三橋的手機響了。他背對我們,小聲接起電話。我則獃獃地看著他的背影。
「捐贈給文物館的忽那文書,我們還留有複製品。另外我這兒還有《忽那兵書》,這東西我沒捐出去。在這邊。」
「就是電腦。」
我突然陷入強烈的不安中。
「沒有。除了那一處刺傷,我未發現任何淤痕和出血部位。」
「這可真是太不得了了。我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麼重大的發現。」富永說。
「但你想想,他又怎麼會有毒藥呢?」
「你不能逃一輩子的,還是先去向警察自首吧。」
「那為什麼要刺傷她呢?」
伴隨著一聲驚呼,瀧澤助教轉過身來,整個人愣在原地。她一時無法言語,只能一動不動地聽對方說話。我察覺氣氛異常,便一直盯著她。
「嗯,是很久很久以後了。福山城是在進入江戶時代,幕府發出一國一城令之後建立的。福山城建成之後,如今的站前一帶就搖身一變,成了這片地區的中心。鞆城則被廢棄了。」
建築物群外表樸素,看上去就像繩文、彌生時代的部落風格。但當時除了京都以外,日本地方部落從奈良、平安朝時期,直到後來的江戶時期,可能都維持著那般粗陋吧。
黑田大聲說了一聲:「好了,我知道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問。
三橋和石橋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後三橋說:
「那『岩流星籠』究竟是什麼呢?」這次是助教問的。
「保姆在逃避?」
門打開了,從開在牆壁上的小窗透進一抹陽光。窗戶很小,所幸戶外的陽光很強,倉庫里勉強有足夠的照明。左邊有一段樓梯,看來倉庫還有第二層,真是夠大的。
「你額頭上的擦傷痊癒了嗎?我還以為那是不久以前的事情呢。」
「果然!那麼,當時決定搬運的,莫非是忽那槽兵衛?」
「是。」她回答。
「不,他去的是松山。老師現在就在松山市出土文物中心,他出示了福山市立大學的名片,希望進入資料室閱讀裏面的珍貴文獻,正在查閱某些資料呢。不過文物中心還有一小時十五分鐘就關門了……」
「攜帶型照明器?」
「嚴流小次郎,雖然頭一個字不同,但想必也是從這個岩流轉變過去的。」
御手洗潔衝著她快速離開的背影說:「請你直接趕回福山,可千萬別繞道野忽那島。」
隨後他掛斷電話,對我說:「如我所料,我現在已經對他心中所想了如指掌了。他極其傲慢,自以為是真神,而且要展開懲罰行動。希望不會出大事。」
「房間里這麼多男性,我睡不著。」她說。
「是的,二十四日。」居比先生回答。
「是的。」警官回答,「從那裡出去就是草原,再走四五十米就能看到美產車的殘骸了。」
「該圖多處借鑒村上秘傳之『岩流星籠』圖。」
「你去前面。」
她表情黯然地關上手機,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來,低垂著雙眼,坐回原位。
「手電筒的光柱是絕佳的靶子。」御手洗潔說。
「嗯,其實家康個人十分討厭那個分天下的關原,因為那裡距離大阪城太近了。其實家康本來並不打算走到那一步,只是福島正則那些人血氣太盛,逼得他那樣做。」
「嗯。」御手洗潔點了點頭,提議道,「我們到那張長椅上坐坐吧。」
「哦。」御手洗潔感慨道。

03

她領著我們走到一扇掛著歷史資料室門牌的大門前。走進去一看,這裡是針對一般參觀者的展覽室,水泥牆壁和窗前圍了一圈灰色展覽板,上面掛滿毛筆字寫成的條幅,旁邊還有解說文字。
「哪裡?」
「當然是因為到了十點,錢就會被送到前一個兇手的手上了啊。」
石橋慌忙站起身,打開手機按了起來。
「這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對方手上的武器不是槍,只要我們強行進入,很快就能解決了。」
三橋趕緊把光線集中在那個物體上。警員們手上的手電筒也都對準那個東西,剛才還黑漆漆的玩意兒突然反射出白光。
助教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哦?福山?難道是歷史博物館嗎?」我吃了一驚,問道。
造船廠的別墅很快就一閃而過,兩邊出現了島嶼的影子,很快,那些影子也被我們拋到了身後。
「那是梵天,原本是太閣檢地時使用的測量工具,因為外表長得很有氣勢,後來便成了大名隊列中的裝飾物。其實那就是一根細長的、像長槍一樣的棍子。當時針對黑船策劃的出征,也配置了這樣的東西呢。」富永解釋道,「說白了就是為了撐場面。」
「來了嗎?!」真不愧是刑警,馬上就有了反應。三橋立刻站起,朝這邊走了過來。石橋也跟著起身。
讓我驚訝的是,御手洗潔話音未落,助教就拚命搖起頭來。
「請問到松山要多久?」御手洗潔大聲詢問手持操作桿的會長。
「為什麼?不是高遠醫生說的嗎?」
「換句話說,前一個綁匪並沒有充裕的時間思考。雖然原因不明,但他確實十分匆忙,根本來不及思考計劃,胡亂留下了那張紙條。這種匆忙在他預訂晚上十點這一時間點上也體現出來了,完全是未經充分考慮的想法。
「哦哦。」
我曾在電視上見過這張臉。
「剛才負責問詢的三橋和石橋向我彙報,說他們在居比夫婦兼職的店裡打聽到了真相。那是一家名叫『伊甸』的小型俱樂部,裏面只有老闆娘和兩個陪酒小姐。之前不是有個被殺的,不,是去世的酒館老闆娘,叫宇野芳江的嗎?」
跟本地人待在一起,黑田的方言就掩飾不住了。他好心地沒把我介紹成御手洗潔的助手,對此我十分感激。
「什麼答案?」我吃了一驚。
「我很高興你能幫忙,可是……」
「什麼!」我驚呼出聲。這就意味著,他很快就要自殺了。
「當然是逮捕藤井啊。」黑田天真地說。
「這是第五個理由嗎?」我問。
說完這句,她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始了敘述:「剛才那通電話,是能島村上水軍資料館一位叫澀江的學藝員給我打來的,他說,藤井老師去那裡了。」
晴空萬里。海風乾燥而涼爽,是個出海的好天氣。今天船速明顯沒有昨天那麼快。我們三人在駕駛室里閑聊,會長指著遠處的一個島影,提高音量說:「那就是野忽那島,曾經是忽那水軍的一個據點。」
黑田不說話了。
「藤井老師,求求你,這些事情過後再說。要是你身上有毒藥,請把它交給我。」
「呃,那是什麼意思呢?」
御手洗潔默不作聲地思考著。他沉默得太久了,我忍不住問:「喂,這件事跟茶有什麼關係嗎?」
她全身都散發出興高采烈的氣息。只見她抬起頭,對著半空叫道:「總算聯繫起來了,太好了!我認為那就是對付黑船的東西,一定是的!」
黑田說著走了進去。我們也跟進去,坐在接待處的長椅上。御手洗潔一坐下便盯著天花板,表情木木的。
待我們走出病房,黑田課長說:「二十四日夜裡被送到這家醫院的保姆,嗯……名字叫什麼來著?」
我們走上二樓駕駛室,頂著撲面而來的海風,交換了初次見面的寒暄禮。一開始聽說他是造船廠的會長,我腦中想象的是個老頭子。但眼前這個頭戴船長帽,鼻子上架著一副淡色墨鏡的男人卻意外地年輕。
「沒事的。」助教說,「我請了今明兩天的假。」
「剛才那是什麼?」我大聲問。但因為周圍的雜訊太大,瀧澤助教似乎沒聽到。
御手洗潔點了點頭,之後就陷入了沉默,於是黑田說:「這個小坂井有什麼問題嗎?」
「我也覺得這裏實在是不可思議。會不會是寫錯,或者聽錯了呢?」富永說。
「快到了。」前面帶路的警官說,「那片樹林就是沼隈鎮守的森林。穿過林子,是一片寬廣的草原,中間有一輛廢棄的大型美產車,應該就是亞美利加神社了。」
聽完助教的解釋,我點了點頭。
「日東第一教懲罰居比夫婦的原因終於找到了!」他興奮地說。
「幾點?」
「太好了。」
老人指了指架子上層:「那裡是茶具。據考證,是毛利家送來的禮物。而那邊的茶具應該是村上家武吉送的。」
「剛才御手洗潔老師說的那些,就是一開始綁架孩子的不是巴克,前一個綁匪根本沒打算要贖金,這些,應該都是假設吧?你應該還沒下定論吧?」
「綁匪可能一時匆忙沒找到。而且,要是保姆跑到陽台上大聲呼救,那也完蛋了。」
車內頓時陷入沉默。御手洗潔繼續說:「你是不是認為,因為他喜歡你,所以你說的話他都會聽?這可不是約會。他現在被警察包圍了,知道了這一點,不管什麼樣的聖人君子都會失控。」
御手洗潔只是輕輕點頭,然後再也沒有說話。
「對啊。那麼冷靜知性的男人,怎麼會策劃綁架呢。」我也說。
「因為我實在太害怕,才給各位警官和御手洗先生添了麻煩。」
「老師,我剛回大學就看到了一封奇怪的郵件。因為實在太害怕了,就想馬上聯繫最了解事態的御手洗潔老師你。」
我邊聽邊想,被一把刀頂著,恐怕也只能點頭了吧。
我們乘上汽車,走到最後一排,三人並肩而坐等待發車。這是輛無人售票汽車,過了一會兒,一名小個子的女司機提著坐墊上了車。我吃了一驚,忍不住說:「啊,女司機長得真可愛,太少見了。」
「鞆以前很有名吧?」
很快,女司機的聲音從音箱里傳了出來。那尖細的、小女孩般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