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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韋斯利放下酒杯。
燈光熄滅,車子上路了。有一陣馬里諾、韋斯利和我隨意地交談,彷彿那名年輕的警察不在場。車子駛過陌生而黑暗的街道,涼爽的山風由半開的車窗吹風。我們分配著明天早上的工作。我協助詹雷特醫生替馬克斯·佛格森驗屍,馬里諾去找埃米莉·斯坦納的母親訪談,韋斯利則帶著在佛格森的冰箱中找到的生理組織飛回匡提科;下一步就視這些行動的結果而定。
「我老婆可不這麼想。」
「這位貝爾德警察是心地善良的童子軍,他會載我們到輕鬆旅遊汽車旅館,我已經訂好了房間。」馬里諾仍是那種欠揍的口氣,「三間豪華套房,每人每晚三十九美元九十九美分。我爭取到了折扣,因為我們是警察。」
他沒有問為什麼。我迅速地脫下鞋子,撩起裙子。轉眼間我已將褲|襪脫下來。
「呃,我沒有麻醉劑。你不看或許會好一些。要不我將電視打開?」
「那會是什麼狀況?」我感覺他在看我。
前台服務員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倉皇不安,他望著韋斯利和我,向我們求援。而我們早已疲憊不堪,自顧不暇。當韋斯利將他血跡斑斑、裹著褲|襪的胳膊靠在櫃檯上時,少年大驚失色。
「你是個好病人。」我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
月亮有如一個被切去一半的金幣,周圍的天空一片暗藍。鄰居的燈火在遠方的樹梢間忽隱忽現,他們知道馬克斯已經去世了嗎?我們走到街道上,看見馬里諾坐在黑山警察局巡邏車的前座上抽著香煙,腿上攤著一張地圖。車內亮著燈,駕駛座上的年輕警察仍像幾個小時前在足球場接我們時那樣誠惶誠恐。
他未置可否,等待下文。
他坐了下來。「反正這條褲子也毀了。」
我望著他的膝蓋,將馬桶蓋蓋上,說道:「坐在這裏。」
我用小手術刀將他左腿的細質毛料褲割開,他靜靜坐著,伸直雙腿。膝蓋上的傷口很深,我將傷口徹底清理乾淨,並將毛巾鋪在地上,免得血滴得到處都是。我帶他回卧室時,他拿起那瓶威士忌,再一次斟滿。
「你怎麼認為他沒有覺得已被拒絕?」
縫合時他沒有吱聲,但我觸碰他的手和腿時,可以感覺到他在顫抖。我用棉紗包紮傷口是,他深吸了一口氣。
「嫉妒你。」
「那只是一個原因,還有我的變化。」
「我只需要一輛車。」我說著,心跳加速。
「這麼說你已經完成手術,我們可以慶祝了?」他聽起來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不是警察。」我瞪了他一眼。
「隨即。」
他撫摸我的頭髮時,我順勢仰頭,閉上眼睛。我感覺到他的臉湊近了,他的手指撫觸著我的頸部,隨後是他的嘴唇。他像是渴望了許久般愛撫我,令我天旋地轉。我們的吻像是偷來的火種。我知道我已陷入無以名之的罪愆之中,但我不在乎。
「我想他或許察覺到我改變了我們的九_九_藏_書夥伴關係。」我越說越亂了,「那很令人不安——我是說,對馬里諾而言。」
「不盡然。」我湊近他的手,很滿意自己清理得一乾二淨。隨後我打開一包縫合線。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手指因為剛才握著酒杯而冰冷。「天亮時懷特會接我離開這裏。」
他努力地伸手進去抓牢門把,奮力地扭動頑強的門鎖。鎖忽然間開了,將門猛地彈開,力量之強使韋斯利滑了一跤,將我手中的手電筒也撞落了。手電筒彈了幾下,在水泥地上滾動著熄滅了,一股冷冽、充滿惡臭的空氣撲襲而來。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聽到韋斯利移動事玻璃碎裂的聲音。
「你放在醫事包里隨身攜帶?」
「我已經將所有的碎玻璃都夾出來了。」
「我還真是大難不死。」
「我同意。」他凝視著前方,繼續說,「馬里諾無法處理他對你的感受,凱。我想他一直有這種感受。」
「本頓,我們別拿他開玩笑了。」
「我們永遠無法擺脫過去。」
「他的升遷?」
「我還沒有遇到過十分。」
「我與你們的合作關係是個重大的改變。」
「我看差不多了。」韋斯利。鮮紅的血已在滿布灰塵的地板上形成一個圓圈。
「我想我應該問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我故作平靜地說,以掩飾心頭的悸動,「除非你要我們睡在直升機上。」
「這下你可以撐到我們找個地方,作正式的處理。」我迴避他的目光。
「很遺憾必須離開你。」
「依我個人的看法,馬里諾對他的私生活很沮喪,」韋斯利說,「他很寂寞。」
韋斯利說:「你一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凱。」
「情況如何?」
韋斯利轉身將冰桶裝滿冰塊,從背包內取出酒倒了一小杯。他調著酒,我則在床上鋪了一條毛巾,將鑷子、縫合線等醫療用品擺在上面。
「我們可以出發了嗎?」貝爾德問。
「他從沒有真正面對她的離去。那件事就這麼懸而未決,等著某件不相干的事來引爆。」
「我告訴你了,我不確定。」
「縫合這些傷口只需幾針而已。打麻醉劑會和縫合一樣難受。」我平靜地解釋,將線穿過針孔。
「不是冷酷,」我說,「我不希望他覺得遭到了拒絕。」
「是用於局部消毒殺菌的碘酒。」
「他曾帶我參加警察聯誼舞會。」
我不明白馬里諾到哪裡去了。
「你還好嗎?」
「在後備箱里。」年輕的警察說。
我屋外的陽台是公共設施,延伸至整個二樓。這個時刻即使有少數房客尚未就寢,也會因距離太遠聽不到我們的交談。韋斯利將兩把塑料椅拉在一起。沒有桌子,他將酒杯與那瓶威士忌放在地上。
「對此我很擔心。我很擔心那件不相干的事會是什麼。」
「如果用一至十分來打發,你會給今天打幾分?」他在黑暗中平靜地問。
他沿著牆壁摸索read.99csw.com前進時,玻璃嘎吱應聲碎裂,接著他像是踢到了一個空油漆罐,叮噹一聲,當一個裸|露的燈泡在我上方亮起時,我不自覺眯起雙眼,待適應光亮后,看到本頓·韋斯利全身髒兮兮,到處是血。
「為什麼?」
「真是抱歉,先生。」前台服務員還是個大孩子,臉頰紅潤,頭髮幾乎和霓虹燈招牌一樣黃。「不過好消息是,每一層樓都有自動售貨機。」他補充道,「附近還有一家齊先生便利店,距離這裏不到一英里。」
「差不多。」韋斯利回答。
「我相信這兩點都是事實。」我說。
「我沒有這麼認為。」我嘆了口氣,「事實上,我很確定他這一陣很沮喪。」
「我想我應該回房,設法睡一兩個小時。」我說著但沒有行動。
韋斯利打開警車的後座車門。「你先上。」他平靜地對我說。然後他問貝爾德警察:「有莫特的最新消息嗎?」
「沒有割到動脈真是萬幸。」我說。
「會痛,是嗎?」他望著我,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他很想念她我相信他仍然愛著她。」我說。夜深人靜,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我替馬里諾分外難過。我生他的氣總不會太久。
「馬里諾不喜歡改變。」我補充道。
「好了。把你的手臂伸過來。」我對他說。
韋斯利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入玻璃破洞,摸索著門把。
他把手伸進夾克,由肩部的槍套中掏出一把九毫米口徑的手槍,以槍柄用力敲射門框中央的大玻璃。我雖早有心理準備,仍然被玻璃的碎裂聲嚇了一跳,警方應該會迅速從黑暗中出現吧。沒有任何腳步聲或人聲隨風飄來。我想象著埃米莉·斯坦納臨終前面對死亡的恐懼。無論她置身何處,都沒有人聽到她微弱的呼喚,沒有人來救她。
「你知道,他和桃麗斯相處三十多年,忽然發現自己又變成單身漢了。他茫無頭緒,不知應該如何應對。」
「要我脫掉褲子嗎?」
「早就可以了。」韋斯利回答,他也對馬里諾不耐煩了。
「我不確定。」我深恐談起最悲慘的遭遇之後就會面對它。
「我讓彼得安排住宿。」
「老天,」他喘著氣說,「那是什麼,強酸?」
「已經是早上了。」
「順便一提,」我告訴他,「這個想法不錯,但在開刀之前我不喝酒。」
「沒有小酒吧的鑰匙?就是說連在房間里喝點酒也別想了?」馬里諾又將音量提高了些,「算了,我不想再聽到壞消息了。」
「我們的包呢?」我沒有答理他。
「早上也許會,因為我會宿醉。」
韋斯利調整一下坐姿。「我猜那應該打十分,至少對我而言。」
我猶豫了一下,進入這一行之後我經歷過太多慘痛的日子。「我想我會打七分。」
「是啊,你們兩位在地下室玩醫生遊戲時,我早就著手進行了。」馬里諾拿起一個筆記本,翻了幾頁字跡潦草的筆記。
「你的生活險九-九-藏-書象環生。」
「似乎不太樂觀,長官。目前仍然如此。」
「把房間鑰匙給我就行了。」韋斯利回答。
「是什麼時候開始處理死者的?」
「我想我應該慶幸。」
「我想這就是你能當上聯邦調查局探員的原因。你可以作出這樣的推斷。」
少年無言以對,獃獃地望著馬里諾像拿起一件犯罪證物般拿起他的鑰匙。
「要再加一些冰塊嗎?」他問。
「是的,的確如此。」
輕鬆旅遊汽車旅館在我們前方的七十號國道上出現時,已經是凌晨兩點。看到黃色霓虹燈在黑暗的夜空中閃爍,我開心極了,勝似投宿五星級飯店。及至進入旅館,在前台聽說餐廳已經打烊,沒有客房服務也沒有酒吧時,心頭不禁涼了半截。前台服務員操著北卡羅來納腔建議我們不如等著吃早餐,而不要再回頭吃已經錯過了的晚餐。
「你在開玩笑嘛?」馬里諾暴跳如雷,「如果不吃點東西,我的腸子就磨穿了。」
「本頓,我們得處理你的傷口。」
「嗯,那情況很嚴重了。」
「應該說是『嫉妒』。」
「他沒有試著邀請你出去?」韋斯利像是沒聽到我剛才說的那句繼續追問。
馬里諾將煙蒂彈到窗外。「放輕鬆點,醫生。在令人愉快的日子里,你看起來會像個警察。」
「不是那個。我現在在談馬里諾,我問你他怎麼了。」
「我沒想到你的大部分病患需要接受急救。」
馬里諾的目光由韋斯利的褲|襪繃帶移到我裸|露的腿上。「好啊,我真有意思,」他咕噥著,「我希望當年在學急救時他們教過這一套。」
「你沒事吧?」我摸索著伸出雙手,「本頓?」
「你是個醫生。」用來包裹傷口的手帕立刻被染紅了。
他靜默不語,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想那個既是我的愛人也是他的好友的人。幾年前馬克在倫敦遇害市,我相信再也沒有比那更痛苦的事了。如今我擔心自己錯了。
「穩住。」我說。
我戴上眼鏡回答:「會很痛。跟我來。」我走向浴室。
韋斯利跟在我後面上車,優雅地將裹著繃帶的手臂靠在大腿上。他說:「彼得,我們得找這邊的許多人談談。」
我將他的手臂緊緊夾在我的胳膊肘與腰際間,這是外科醫生面對這種情況都會做的。但在用褲|襪包紮他的傷口時,我可以感覺到他在凝視我。他的氣息佛過我的頭髮,胳膊觸碰著我的胸部,我的頸部一陣明顯的燥熱。我擔心他也會感受到,手足無措地匆匆完成了臨時的包紮,立即退開。
「朝那個方向看一下。」我要求他背對著我。
屋后的混凝土階梯直通馬克斯·弗格森的地下室。階梯上堆積著厚厚的落葉,看得出來,這裏已經許久沒人來過了。但我不敢確定,因為山區已進入秋季,就在韋斯利試著推門時,仍有落葉如流星般飄落。
「謝謝,凱。」
「是的。」
「在外面坐坐吧,喝完我們的酒。read.99csw.com」他說。
「我想我受到羞辱了。」
「不是脫掉就是剪掉。」
「我沒有開玩笑,」他溫和地說,「我很關心他的感受,我知道你也一樣。」他停頓了一下,「事實上,我很了解他的感受。」
「痛嗎?」我問他。
我們寬衣解帶。我們小心避開他的傷口,直至天際泛著曙光。事後,我坐上陽台望著滿山晨曦,樹葉抹上新彩。我想象著他的直升機升空,像舞者般在空中迴旋。
「不,受到羞辱的是我。你應該知道不能代我爭取折扣或做其他事情。」我說。我是公務員,受到非常明確的法規限制。馬里諾很清楚我不能不按規矩行事,因為我有敵人。我有很多敵人。
「最好都不要說破。」
「什麼?我們搭便車已經開走了。」馬里諾瞪著他,「要我在三更半夜走一英里找什麼齊先生便利店?」
他坐在床上,我坐在椅子上。將椅子拉近些后,我撕開一包棉花棒,開始替他消毒。
「聽說過幹這一行要安全第一嗎?」馬里諾彷彿與少年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應該將房間號碼寫在一張紙條上,私下塞給客人,免得被歹徒知道他將老婆和勞力士藏在哪個房間。如果你沒有看新聞,距此地不遠,一兩個星期前剛發生一起凶殺案。」
「真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他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假設十分是最悲慘的。」
再次夾出一小片碎玻璃時他肌肉緊繃。
「我看看。」我輕輕握住他的左手腕,他則掃視著四周,似乎有點眩暈。「本頓,我們必須送你上醫院,」我檢視著他掌心的傷口說道,「你的幾處傷口有玻璃碎屑,需要縫合。」
「你是指康妮離開你?」我望著他。
「老天。」他站起身來,聲音顫抖。
「他在加護病房,長官。」
「不替我麻醉?」他抗議。
「聽起來很冷酷。」
「平日里不會這麼危險。」他關掉燈,沒有再將地下室鎖起來。
「沒有止痛藥免談。」
韋斯利仍未表達意見,他輕啜一口,冰塊叮噹作響。我們都很清楚馬里諾怎麼了,但那與韋斯利和我的所作所為無關,只是他自己的感受。
「很遺憾,並非如此。我只是有備無患。」我伸手拿鑷子,「也許刑案現場的某個人會需要——像你。」我夾出一片碎玻璃,放在毛巾上。「也許你會很震驚,韋斯利探員,但我入行時是從醫治活生生的病患開始的。」
馬里諾沒有道晚安便徑自進入他的房間,將門重重地關上了。
服務員轉身,從挂鉤上拿下三把鑰匙,由於太過緊張,將其中兩把掉在地毯上。他俯身撿起,又掉了一把。終於,他成功地將鑰匙交給我們。塑料房間號碼牌與鑰匙連在一起,斗大的字體在二十步外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失去你深愛的人。失去一個跟著你鬧脾氣的孩子。沒有結局。」他凝視著前方,柔和的月光映照出他英挺的輪廓。「也許是我在自欺欺人,不過https://read•99csw.com是只要有一個結果,一個結局讓我擺脫過去,我什麼都可以接受。」
「他怎麼了?」韋斯利跟在我身後,進入我的房間。
「我討厭醫院。」他表面冷靜,眼中卻藏不住強烈的痛楚,「我們迅速察看一下,爾後離開這裏。我保證這期間不會失血而死。」
「什麼變化?」韋斯利將威士忌倒入酒杯,手臂與我的輕輕觸碰。
「你必須去醫院。」我又說了一遍。他左腿的長褲上也有深色血跡。
我不想談馬里諾,只從床邊拉了把椅子,說:「我們得先清理一下你的傷口。」
「我必須破窗而入。」韋斯利說著,又試著擰了幾次門把。我舉著手電筒照明。
他已經熄了屋內的燈。我們前方模糊的樹影開始搖晃,遠處高速公路上只看到零零星星幾盞小小的車燈。
「不知道哪裡可以租車。機場?」
「你怎麼了?」馬里諾問韋斯利,「你打算敲開一扇窗戶?」
隨後幾分鐘,我們肩並肩站走洗手池邊,我用溫肥皂水替他清洗傷口。我儘可能輕柔,他沒有抱怨,但我能感覺到他手部肌肉的細微抽|動。我望向鏡子,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掌心有五處撕裂。
我不記得他上次提起康妮的名字是什麼時候。他偶爾提起她,彷彿是在談他感受到的某種力量,像是地心引力。
我想握住他的手,我想撫摸他的臉。
「先生!你需要醫生嗎?」他用高八度的尖銳音調說。
「我想他很不快樂。」我回答。
「他總是不快樂。」
「我也了解。」
我們沿著一條通道走入這家小旅館,電視屏幕閃射的藍光和晃動的人影從薄薄的窗帘后映出。我們爬上樓梯前往二樓房間時,走廊上紅色和綠色的門交替出現,使我想起大富翁遊戲中的組合式旅館與住家。我的房間整潔而舒適,電視機固定在牆上,玻璃杯與冰桶用保鮮膜裹著。
韋斯利別開頭,咬著牙說:「快點弄好就行。」
「我說的是『很』。」
他等我說下去。
「你有什麼建議?」
看來州查局探員佛格森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進入他的地下室了。我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要進來,除非他偏好灰塵、蜘蛛網、生鏽的園藝工具以及腐爛的地毯。水泥地與空心磚都已滲水,蟋蟀的殘骸告訴我,曾有大量昆蟲在這裏出生、繁殖、死亡、度過一生。我們四處查看,沒有什麼能夠讓我們懷疑埃米莉·斯坦納曾來此造訪。
「在令人愉快的日子里,你看起來也會像個警察。」
他的手指往下滑,大拇指撫摸著我的手。我早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要求我擔任他在匡提科的法醫顧問時,我就很清楚這種危險性。我原本可以拒絕。
「我寧可接受麻醉。」
「可惡,」他說著,推了推門,「門閂肯定生鏽了。」
「馬里諾是怎麼回事?他最近很令人反感。」我又夾了兩片碎玻璃在毛巾上,用棉紗止血,「你最好再喝一口酒。」
「這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