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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你的意思是什麼?」
「你變得很蠻橫,凱。」
我先飛往夏洛特市。由里士滿出發前往諾斯維爾,總得先到其他城市轉機。幾個小時后我到達諾斯維爾時雨仍在下,只是氣溫更低,天色更暗了。
「誰?」
「目前為止仍查不出她的孩子因嬰兒猝死症而死的記錄,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即使在加州的戶籍記錄里也查不到。我認為他沒有這個孩子,這也恰好符合那種病徵。」
「老天,你才差點就喪命了。」
斯坦納太太遲疑了片刻,似乎有點尷尬。「報上提起你因酒後開車被捕,還說你駛出路面。」
「我很欣慰你沒事。」
我回到下榻的旅館,酒吧里人滿為患,大廳中也滿是高談闊論的人。我默默回到房間,準備在喧囂不已的環境中打開電視看部電影,這時放在梳妝台上的尋呼機響了起來。可能是多蘿茜,或者是韋斯利,可拿起尋呼機一看,區域號是七零四,來自北卡羅來納州西部。馬里諾。我既吃驚又激動,立刻坐在床上回電話。
「這裏的報紙上登的,鄰居們也都在談論。他們知道你是來這裏協助彼得的——你和那個聯邦調查局的人,韋斯利先生。」
「我是回尋呼機上的號碼,」我說,「呃,這個號碼出現在我的尋呼機上。」
「前台說是女人的聲音。」
我很驚訝馬里諾竟然會做這種事,這是他像變了一個人的另一個證據。不知道此刻他是否在她身旁。不知道有什麼事情那麼重要,她非得在這種時刻呼叫我。
「這正是我們關係的後遺症之一,」我說,「我也不願意。我希望你也不再捲入此案。」
「或許你應該這麼做。」
天一亮我立刻打了幾個電話。首先打給弗吉尼亞州警局的調查員麥基。由聲音判斷,他的酣睡被我打斷了。
「彼得——馬里諾隊長告訴我的。我很難過,我告訴他如果能和你談談會有幫助。很抱歉打擾你。」
「哦,你是斯卡佩塔醫生?」
「差不多。你必須趕回黑山去。我們不能依靠馬里諾,如果我們和他聯絡,她會知道。」
我既震驚又迷惘。「老天。」我低嘆,不寒而慄。
「為什麼?」
「事發時是夜晚,那人突然變換了車道,我猜自己剛好位於他的盲點。他從後方追撞我,使我的車子失控,沖向對面車道,撞上另一輛車子。那人當場死亡,一個開著大眾汽車的老太太。我一直無法忘懷,那種記憶真是太恐怖了。」
「你這時候去北卡羅來納州不是明智之舉。」
「即使修好了,我車子上留下的漆也可以拿來和她的比對。」我說。
「這個……聽說你發生了車禍。」
「真遺憾聽到你也發生過車禍。」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次交談很奇怪。
「車禍發生時她不在黑山,」我繼續說,「據說正北上探視一個生病的姐妹。」
「你明白,他這樣對待我,你也知道,我接過一些電話。」
專車是輛廂型車,健談的年輕駕駛員總和我談起一場我沒觀看過的橄欖球賽。這令我不禁暗嘆,誤搭賊車接受邦迪或高特這種陌生人的威脅真是太容易了。艾迪·希斯就是這麼遇害的。他母親叫他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湯料罐頭,一小時后他全身赤|裸,頭部中彈。他被膠帶捆綁過,那捲膠帶可能是任何顏色,因為我們沒有見過。
「什麼?」
「我聽過了。電話是晚上八點四十七分打的,你外甥女只說了一句『情況緊急』,便因許多噪音與雜音干擾而中斷了。她似乎很驚慌。」
「我想說的是,我家出了這些事,然後弗格森探員出事,襪子出事,接著又是你出車禍,所以我擔心這些都有關聯。我也一直叮嚀彼得要提高警惕,尤其他昨read.99csw.com天還摔了一跤。我剛將廚房地板擦完,他就滑了一跤,這有點像《舊約》上的某種詛咒。」
「北卡羅來納州一個十一歲小女孩的母親。那女孩遭殺害棄屍,」我回答,「我參与偵辦,與女孩的母親見過幾次面。」
「他有我的尋呼機號碼。」我說。從她的緘默中我察覺到她知道我不信任她。
「她的車子應該也有毀損,」他說,「如果她就是肇事者,想必已經送修了。事實上,也許已經修好了。」
「多蘿茜,藥物成癮的人到處都有,你不用去埃季山就可以遇到。」
「孟喬森綜合征,就是被監護人虐待。」
「即將出書的人不是你,我們討論完后,我又要四處奔波。如果有人採訪我並問起我女兒,我要怎麼說?我的出版商對此會作何感想?」
他重重吐了一口氣。「你說得對,我們不知道這一點,我們知道的不多。」

01

「他們有專車。要我替你試試嗎?」
「什麼病徵?」
我站在門外等了將近十五分鐘,車沒來,這令我更加不安。半小時過去了,牛仔沒有出現,他像是到天涯海角去了。已是半夜,我一籌莫展,形單影隻地望著服務員和廚師各自打道回府。
「馬里諾還好吧?」
「露西預先安排了買槍的行程,還是只是在從匡提科回來的途中臨時起意前去買槍?」他問。
「你好像不敢確定。」
「是的,女士。我想那個人掛斷了。」
「聽說你的事後,我想起了襪子。我就是因此而想要打電話的。」
「你有部分神經受傷了,過一陣就好了。」
「這類案件一向很難證實。」
「凱,冷靜點,聽我說。」他語速緩慢,想安撫我,「我會回北卡羅來納州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我保證。但我要你儘快離開那家旅館。你打算在諾斯維爾待多久?」
「是這樣。辯護律師會說你無法證明那些漆就是她車上的,尤其車禍現場是州際公路,駕車人來自全國各地。想查出漆有這種顏色的英菲尼迪J30有多少輛銷往某個地區,也無濟於事。何況她的住處不在事發現場。」
「我必須查出埃米莉·斯坦納的病歷,徹底查清。我需要你幫忙查出德內莎·斯坦納曾經住過的每個地方,我想知道她的其他孩子、丈夫與兄弟姐妹的情況。或許還有其他人死亡,或許我們還得開棺驗屍。」
「露西去那裡是要專心改變自己,不是寫計算機程序。」
「那比較棘手,但我們運氣不錯。他們仔細分析了你提供的車前燈玻璃,從碎片的密度、設計、標誌等看,它來自英菲尼迪J30轎車。這對我們追查那種漆的來源很有幫助,可以縮小追查範圍。英菲尼迪J30轎車有一款叫『竹霧』,塗淡綠色漆。簡言之,斯卡佩塔醫生,撞你車子的是一輛一九九三年英菲尼迪J30『竹霧』轎車,漆綠漆。」
我沉默不語。
「就像上一個刑警一樣。」我提醒他。
這消息令我心情糟糕。我打電話給韋斯利,聽著他妻子的聲音更覺得不好受。
露西必須自備肥皂,那裡的肥皂她會不喜歡。我去浴室拿肥皂時,多蘿茜的聲音仍尾隨著我。我進入露西的房間,她坐在床上。
「你是建議我向馬里諾挑明這種可能性嗎?」
「是的。」
「對不起。」不知為什麼我想哭。「我們必須查出德內莎·斯坦納的車子是否受損,必須有人前往查看。我得弄清楚她為什麼要追殺露西。」
「或許是馬里諾打的。」
「我知道,但我必須回旅館。」
「我真不願意看到你深入此案九九藏書,凱。」韋斯利說。
「凱,沒有人會相信,包括我。」
「想想斯坦納太太因為女兒遇害受到的關注。」我說。
「今天是校友返校日,女士。問題出在這裏。」
「我會向她解釋那不合規定,我有信心。」
「你想說什麼?」
「這種規定太嚴苛了。」
「好,」我說,「我們也是這麼推測的。車前燈的玻璃呢?」
殺害弗格森並將埃米莉的皮膚放在弗格森的冰箱里,聽起來也像是他的作風。但對她進行性侵害這一點則不像他所為,這令我百思不解。高特曾殺害兩名婦女,卻絲毫不曾表現出對她們有「性趣」。遭他剝光衣服毒打的是那個男孩艾迪,是他一時衝動抓來凌|辱取樂的。英國又有一個男童成為他的受害者,或者說目前看來如此。
「你會的,」我說,「很快。」
「九一一的電話錄音呢?」我問。
「我想這是一種職業風險,你整天都在肢解人。」她脫口而出。
掛了電話后我無法入眠,就撥了馬里諾的尋呼機號碼。幾分鐘后,我的電話響起,旋即又斷了。我撥號到前台。
那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癥狀,負責照料孩子的人,通常是母親,偷偷地並巧妙地虐待孩子以引起他人注意。他們割孩子的肉,打斷孩子的骨頭、下毒、幾乎將孩子悶死……之後會衝進診所或急診室,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自己的小寶貝生病或受傷了,獲得醫護人員與其他病人的同情。她會如願引起眾人的注意,而這也使她更善於操控醫護人員,直至她的孩子喪命。
「首先,我敢保證你會查出她根本沒有什麼生病的姐妹住在馬里蘭州。她的目的是開車北上,將我的車子撞出路面,把露西撞死。」
「可惡,」韋斯利說,「今天是米歇爾的生日。」
「本頓,」我說,「我們不知道德內莎·斯坦納沒有殺死親生女兒。」
「如果她車上的漆是原廠的,且出廠后不曾再烤過,那我們很可能面臨一個問題。烤漆技術日新月異,大部分車廠都採用一層透明底漆,即一種聚氨酯亮光漆。這種漆價格低廉,效果卻很不錯。但它並不分層,而在辨識車輛的漆時,必鬚根據車子在烤各層漆時的次序。」
「你住哪家?」
「露西現在需要的不是電影明星。」我不快地說。
「又接過幾個。彼得要我查閱通話記錄。」
「我同意。」他很勉為其難地又補上了一句,「事實上,我們真的不能再讓馬里諾偵辦這個案件了。至少,他與一個嫌疑人已有私情,他也許正和兇手同床共枕。」
我停下來瞪著她。「有時候我真想狠狠扇你耳光。」
「這太荒謬了。如果我必須去那種地方,他們當然不會阻止我寫作,那是我最好的治療方法。真可惜露西不擅長寫作,不然她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了。你為什麼不選擇貝蒂·福特醫療中心?」
「那篇報道是怎麼寫的?」
「可惡的女人。」
「我住高級賓館時總是隨身攜帶許多貴重首飾。不同的是,我不用擔心在走廊上遇到癮君子。」
「你是哪裡?」我問道,雖然心裡有數。我在貝格利法官的辦公室與德內莎·斯坦納家都聽過這聲音。
「我是德內莎·斯坦納,」她說,「很抱歉這麼晚了才打電話。真欣慰能聯絡上你。」
「這一點我不否認。可是要如何解釋弗格森的死亡,或是如你所說發生在露西身上的事呢?」
「她會讓你越陷越深。」
「《黑山新聞報》也登了,還有人聽到電台里也有報道。不過聽說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知道,發生意外會讓人痛苦萬分。除非親身經歷,否則無法想象那種感受。我在加州時曾發生過一起嚴重車禍,至今仍會九-九-藏-書做噩夢。」
「你不能認定回電話的人是她。」
「我不知道你醒了,」我吻了她,「我過幾分鐘就要出門。稍後有一輛車來接你和你母親。」
他低聲說:「我想見你。」
「斯坦納太太,」我打斷他的話,「你怎麼知道那起車禍?」
「莫特在開會時說埃米莉身體不好。」
「你怎麼會有我的尋呼機號碼?」我沒有印在名片上,因為不想受到干擾。事實上,知道號碼的人不多。
「你說的已經不只是孟喬森綜合征了。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連環殺人案。」
「如果有一萬輛塗這種漆的英菲尼迪J30竹霧車同時出廠,那我們就一頭霧水了。」
「只有些瘀傷,但可能挺痛,因為他一向將槍別在褲子後面。他真是個好人。若沒有他,這些日子我不知要怎麼過。」
「不准你向他們提起有關露西的隻言片語。」
我沒有點任何義大利料理或只求果腹的食物,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飽餐一頓,快餓壞了。我叫了小肋排、點心、沙拉;我看到那瓶田納西陽光辣椒醬上寫著「試試我」時,我也真試了。我還嘗了本地的招牌餡餅。我坐在一盞凡蒂尼燈下的僻靜角落裡大快朵頤,俯瞰著田納西河,橋上的燈光在河面上映出各種長度與強度的光影,彷彿河水在測量我聽不到的音樂強度。
我在滂沱大雨中前往機場。落葉覆蓋在人行道上,像是泡了水的麥片,氣溫降到十一攝氏度。
「我是斯卡佩塔醫生,很抱歉這麼早就打電話。」我說。
我在等候時萌生了古怪的念頭。他們是分房睡,還是她比他早起床,所以要去另一個房間叫他接電話?當然,也有可能她在他們的床上,而他在洗手間。我心亂如麻,也頗感心虛。我喜歡韋斯利的妻子,但我不想讓她當他妻子,我不想讓任何人當他妻子。他來接聽時我試著平靜下來,可是我做不到。

03

「那會有損我的聲譽,」她對我的話置若罔聞,繼續說下去,「我必須告訴他們,以便想出最佳策略。」
「沒有必要將露西送到西海岸去,那得等很久。」
「哦,請等一下。」他清了清喉嚨,「早上好。幸好你打來了,我有消息要告訴你。」
「你認識的人中有開這種車的?」他問。
「凱,等一下,」他像是也被我吵醒了,「你整晚沒睡嗎?」
「不知道。女士,對不起,我無法知道。」
「案子不見得都一成不變,因為人也不見得一成不變,本頓,這你也知道。女性連環殺人案通常會殺害丈夫、親戚、其他關係親密的人。她們的手法通常與男性連環殺人犯不同。女性變態殺人狂不會強|暴或勒死人,她們喜歡下毒,喜歡將小孩、老人或因某種原因無力抵抗的人悶死。她們的幻想不一樣,因為男女有別。」
我拿起露西的耐克運動鞋,想起了匡提科的更衣室,想起了她在跑完黃磚路後身上沾滿的泥巴與斑斑淤痕。她那時候看起來很快樂,但其實不可能快樂。我對自己未能及早了解她的困境而難過。要是我多陪陪她,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我環顧四周,看看還有什麼要放進箱子。「我不在乎你的出版商對此作何感想。老實說,多蘿茜,我不在乎你的出版商對任何事作任何感想。」
「是女的,說要找你。」
弄清楚情況的我,驚駭得睡意全無。我想象著馬里諾睡在她床上,尋呼機放在桌上,黑暗中一隻手伸出拿起尋呼機——她的手。看著尋呼機上的號碼,她悄聲走進另一個房間,撥打電話。她得知對方是諾斯維爾的凱悅旅館后,便打聽我是否住宿此處。在前台轉接電話到我的房https://read.99csw.com間時她掛斷了,她不想和我交談,只想知道我在何處——這下他知道了。可惡!諾斯維爾距離黑山只有兩小時車程,但她不會來這裏。我理性地分析著,但無法甩掉心頭的不安,也不敢往更黑暗的方向想。
「她如果發現不能帶筆記本電腦過去,會抓狂的。」
我想起露西曾告訴我,馬里諾建議她買槍。很可能當時德內莎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我將這種想法告訴韋斯利。
「那不一樣。你是女性,還是醫生,如果你的想法屬實,會引發她的殺機,會令她將你捲入遊戲。」
我試著不去想刑案,可是周遭都是小火把般的鮮橘色,腦中便不由自主浮現出埃米莉小手腕上勒的膠帶,唇上封的膠帶。我想起阿蒂卡監獄內那些可怕的人,也想起高特和他的同類。當我要求服務員叫車時,諾斯維爾似乎和我曾經到過的其他城市一樣恐怖。
「我非去不可。」
我們在她的卧室內,以免吵醒露西。我將一件折好的運動衫塞進攤在床上的行李箱里。「聽著,就算是住高級賓館,我也不主張攜帶貴重首飾。」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會為這種事傷腦筋的不止她一個。」
「希望如此。」
「否則會是誰?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裏,而且我剛將旅館電話留在馬里諾的尋呼機上,就接到回電了。」
「太好了,」我鬆了一口氣,「我正盼望你的消息。」
「謝謝。」
「我會的。」
周日一早我就收拾行李準備前往諾斯維爾,同時協助多蘿茜打點露西所需物品。我很難讓多蘿茜明白,露西不需要昂貴的或必須乾洗、熨燙的衣服。我強調不要帶貴重物品時,她顯得很苦惱。
「這種事登在阿什維爾地區的報紙上?」
餐廳內座無虛席,我必須在櫃檯處等候。今天是周末,適逢田納西大學校友返校日,觸目所及凈是亮橘色的夾克與運動衫,各年齡層的校友喝酒談笑,沉醉在當天下午的比賽中。喧鬧聲此起彼伏,我若不特別留意,聽到的便只是不絕於耳的吼叫聲。
「斯坦納太太,我能幫什麼忙嗎?」我問。我不能對這個遭遇如此創傷的女人太過無禮。

04

「正合我意。」我咬牙切齒。
「這裏陽光燦爛,」他說得好像諾斯維爾也應該艷陽高照似的,「如果出現任何情況,你仍決定不離開,就換一家旅館。」
「我不知道,但我會查清楚。」我氣得開始發抖,「那個壞女人!露西差點就喪命了。」
「我的頭髮會痛。」她摸著頭頂,做了個鬼臉。
「不,」我說,「我在里士滿無法處理這件事,何況露西也不在那裡。我知道她安全無虞。如果你和馬里諾交談,別談起我,也別透露露西的下落,以免他告訴德內莎·斯坦納。他已經失控了,本頓,我知道他對她言聽計從。」
「是啊,排隊想進去的人很多。」多蘿茜疊著一條褪色的牛仔褲,若有所思,「想想看,或許會和電影明星們共處一個月。是啊,或許還會和其中一個人談戀愛,隨後就發現自己住在馬裡布了。」
我搭乘一輛計程車,司機是當地人,自稱「牛仔」。他告訴我在開計程車的餘暇,他寫歌、彈鋼琴。他送我到達旅館時,我已經知道他每年會去一趟芝加哥以取悅他老婆,也知道他經常開車接送由約翰遜城前來採購的貴夫人。他讓我懷念像我這種人早已失去的純真。我給了牛仔一筆可觀的小費,他在我辦住房登記時在外面等候,載我去卡漢餐廳。這家餐廳可以俯瞰田納西河,有號稱全美最美味的牛排。
「這種車你熟悉嗎?」他似乎有點驚訝。
他默不作聲。我們心照不宣,https://read.99csw.com為馬里諾的安危憂心忡忡。馬克斯·弗格森死了,而德內莎·斯坦納的指紋出現在他當時所穿的內褲上。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勾引他人從事新鮮刺|激的性遊戲,然後踢掉他腳下的椅子。
「她為什麼要追殺露西?她怎麼會知道露西那天晚上要去什麼地方,會開什麼車?」
我返回餐廳。
多蘿茜滿臉詫異,也有點驚惶。我從沒有對她大發雷霆,也從沒有讓她看清她那種以自我為中心、為瑣事煩心的生活,她不會有這種自知之明,而那正是問題所在。
「我到人體農場與凱茲、謝德醫生見面之後就會離開。凱茲八點來接我。我希望雨停了,我還沒有看窗外呢。」
「麻煩你了。」
麥基沒有回答。我知道這番話聽起來很瘋狂。
「剛才是不是轉接了一個電話給我?」
「襪子?」
「我頭部的傷口呢?」
「喂?」
「凱悅旅館。」
「喂?」一個女人輕柔地問。
「過幾天就可以拆線了,那兒的人會幫忙處理。我已經和他們交代過了,他們很清楚你的情況。」
「噢,老天,她像是要被監禁了。」
「請稍候,我去叫他接聽。」她與以往一樣友善親切。
伏爾隊打敗了甘柯克隊,那簡直和世界歷史上任何一場戰役一樣轟轟烈烈。戴著田納西大學球帽的雙方人馬偶爾轉頭要求我附和時,我也總是熱切地點頭表示認同。若在這種場合坦白我「沒有去看比賽」,保證會被視為異類。將近晚上十點我才入座,我已經心急如焚了。
「你記得吧,那隻被扭斷脖子的小貓。」

02

「或許如此。」
「你仍接到那種電話嗎,斯坦納太太?」
「這不是真的。」我曾指責並威脅嘉莉·格雷滕。我原本很有把握。
「我很欣慰,上帝在照顧你。但我有一個想法想和別人討論——」
「你知道是誰嗎?」
「我想他睡著了。」她說。我發現她很善於避重就輕。「如果你願意告訴我聯絡方式,我很樂於提醒他打電話給你。」
韋斯利沒有搭腔。我不太高興,因為他對我說的不以為然。我不敢將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又無法保持緘默。
「任何一個會對自己女兒下手的人,都有可能對任何人做出任何事,何況斯坦納太太也許已經沒有親戚可殺了。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死於心臟病,我會很吃驚。她或許也是用某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巧妙手法害死他的。這些女人是病態的騙子,她們不會覺得良心不安。」
「對啊,他當然知道。」
「是的,」我說,「的確如此。」
我一時困惑得無法開口。
「他在哪兒?」
「是男的還是女的?」
「我希望你不要說。我不希望斯坦納太太打聽出我們的想法,我必須問她一些問題,我需要她的合作。」
「她周圍的人不會相信你的說法,」韋斯利說,「就算你所言屬實,這種事也很難證實。」
「她已將我捲入。」
「發生車禍的人不是我,」我既困惑又不安,「是別人開了我的車。」
「然後回里士滿。」
「嗯,尾燈材料是常見的亞克力,但我們可以將那些碎片拼湊還原。從其中一個碎片的標誌可以確認它來自賓士車。」
高特古怪的行徑包括他在艾迪·希斯中彈后才用膠帶捆綁他的手腕,而棄屍前又將膠帶拆掉。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對那些變態的幻想所知仍極為有限。為什麼要用絞刑結而不是更簡單安全的活結?為什麼會用鮮橘色的膠帶?高特會不會使用這種顏色的膠帶?我覺得會。他喜歡炫耀,他喜歡膠帶。
「我在等你們幫忙叫一輛計程車,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我告訴一個正在清理櫃檯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