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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獄長 第六節

第二章 獄長

第六節

待聽不到吳仲達的動靜,曾通打開自己的牢門,竄到烏鴉的門前。曾通那裡有獄長派發的可以抽到足夠讓腦漿凝固的香煙,兩人點上一支,隔著門說話。誰也不去,也不敢去吵醒睡夢中的侯風去拿他那把可以打開所有門的鑰匙。
「砰!」一聲輕響,似乎什麼東西碰到了曾通的牢房木門。
烏鴉瞪著他:「你怎麼知道的?」
烏鴉的解釋邏輯上說得過去,但總有什麼地方不對。是哪裡呢?也許是證據?那麼大規模的鬥毆,不,是直接的火拚,前任獄長不可能坐視不管。在任上那麼多人一次丟了性命,前任獄長的日子一定也不好過。曾通回想起那天自己帶著一身濕漉漉的泥漿來到鶻山監獄,見到前任獄長的情景。也難怪那中年獄長唉聲嘆氣,一臉頹態。和現在的獄長相比,他確實根本就什麼都不算。現任的獄長雖然獨斷專橫,但鐵腕有力地約束了囚犯們不再鬧事。何況,這是監獄,不獨裁,難道還讓犯人們投票民主選舉自己的獄長不成?那成什麼話?
「我看到過他。」
「其實我來第一天就知道。我來第一天就碰見百羽,他讓我給他洗衣服……」曾通將第一次看見百羽的情形說了一遍。
曾通躺在炕上,在他的大腦漸漸慢了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皮也漸漸重了起來。朦朧中似乎聽見侯風的聲息一頓,似乎翻了個身,鼾聲跟著又跟著響起。
曾通拚命地張合著嘴唇,攪動著舌頭,直到他的嘴唇發麻舌頭髮痛,他還是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來。他拚命地拍打著抗,用手胡亂扔掉了枕頭,他想站起來跑,來躲藏,雖然不可能有這樣的空間,但是他卻無力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力氣。
一雙白得異常的手緩緩升起,緊緊地抓住透氣窗上的木柵欄。與此同時,一聲大喊從外面傳來:「曾通!他在你門外!曾通!快起來!他就在外面!」
「哈哈……哈……老子的肚子快被你逗破了……一個象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相信這樣的話?那樣的話,分明就是矇混曾通這種蠢貨的……」
曾通插嘴道:「也可能——他的害怕,是害怕一個人留在那裡?」
「這說明不了任何問題。」侯風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一切都不過是你的神經脈衝電流在你大腦里的反射活動,如果你的腦子壞掉了,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不錯,是又來了。是「沙沙」的聲音。「沙……沙……沙……」
「什麼你們?是他們!百羽他們。」烏鴉忿忿不平。
曾通遲疑道:「我覺得,他的確有事情瞞著我們,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侯風說的那個。」
雖然每當回想起甬道里詭異的影子,或者莫名的「沙沙」聲,亦或烏鴉描述的恐怖的沒有眼睛在地上爬行的人,曾通都會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但隔壁侯風的鼾聲總是提醒著他,他不是一個人。而另一方面,烏鴉卻總是可以補充侯風對他所有恐怖經歷的不屑一顧,讓他在心裏多少可以安慰自己並不是瘋掉了。
曾通有點聽不大懂,他望著獄長,獄長解釋道:「他是說如果你瘋了的話,烏鴉https://read.99csw.com看到過什麼有什麼行為也許都是你幻想出來的以符合你自己的幻覺。一個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否瘋掉,因為沒有絕對客觀可靠的參照物。」
在曾通說話的同時,獄長飛快站起身來踹開門。
曾通後退了一步:「計劃……沒成功,是不是?」
「嗯?」
「當然不是,嘿嘿,那怎麼能啊。」
侯風的嘴角往後掠了掠,得意地搖頭晃腦,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複雜了。至少當時他自己是這麼認為。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五年前我們剛到這裏,我,百羽,還有其他幾個人。我們手腳乾淨,大事都遮蓋得嚴嚴實實,想最多歇上幾年,吃上幾頓官飯就能出去。誰知道,突然出了岔子,一鍋端上去,就被弄到這裏來了。一路上百羽他們就怨聲載道,誰都沒聽說過什麼鶻山監獄,加上路又遠,又不好走。我操,其實百羽那逼沒什麼腦子,關鍵是一個叫小崔的,你認識么?」
侯風洪亮的笑聲在獄長的房間蕩漾開來,獄長沒有任何表情地盯著他,直到他笑不動為止。
「首先,我不認為我可能比這個傢伙,」侯風指指曾通,「更不小心,睡覺更不警醒。但事實上,如果烏鴉那廝不又鬼叫的話,我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聽見。」
門外空無一人,如同剛才的結論。
侯風一如既往地睡著了。他總是睡得很早,起得很晚,除了吃飯以外,他總是喜歡賴在他那張可憐得幾乎容不下他魁梧身軀的炕上。偶爾他也發表一些諸如「人都該死」「人生苦短」之類的談話,烏鴉無一不滿臉崇敬的洗耳恭聽,而曾通卻雖然對此毫不感冒也不出言駁斥。畢竟,多一個人說話,不管說的是什麼,總比沒有的好上太多。和侯風相處得長了,加上明知道有獄長這樣的大靠山在,漸漸的和侯風相處已經找不到當初那種惶恐緊張的感覺。
「我才是老大。」烏鴉壓低聲音道,「聽著,我才是老大。」
是烏鴉的聲音!烏鴉看到了。
「可是,我看到過他。」
「我呸——還什麼後來?後來那小崔讓百羽坐了老大的位子。他們在這裏威風八面,那又怎樣?飯都吃不飽,一天到晚瞎雞|巴吆喝什麼?」
「你真的準備出去?你有把握嗎?」
「也就是說,你完全不相信那一套說法?」
「也許你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警醒?繼續說。」
侯風連連搖頭:「當然不是。跟蹤你我的確有其人,除非我們兩人在同一時間產生幻覺。至於曾通看到的什麼,天知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極限在什麼地方,也許他已經瘋掉了也說不一定。」
烏鴉的到來讓甬道里的氣氛活躍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讓人氣聚集不少。半年以來,曾通無時不刻詛咒建造這座監獄的人。除開每天三兩個小時的放風時間和偶爾在獄長興緻高時被招去讓他開涮,絕大多數時候曾通都是獨自一人枯坐在昏暗的油燈下。禁閉這樣的詞語在這裡是不合適的,因為沒有哪天不象是在被關禁閉。在這樣的時刻,曾通暗自慶幸有侯風陪伴。而烏鴉的到來,似乎在一瞬間讓這條甬道擁擠了不少。
九*九*藏*書曾通坐在地板上,焦慮地看著門。門被窗戶外面樓下警車的警燈映得一紅一蘭,一紅一蘭,警報聲不斷地迴旋在小小的房間內:「嗚——嗚——」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他在長久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緊張中等待著那「沙沙」聲的再次到來。煙瘋狂地燃燒著,它燃燒得是如此之快,幾乎一瞬間就有了一寸長的煙灰。
「因為他很可怕,是個要人命的人。」
獄長眨眨眼睛:「侯風,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存在嗎?」
「可是,烏鴉,」曾通問道,「我一直想不明白,百羽一伙人只有五個,他們憑什麼在鶻山監獄里稱王稱霸?」
侯風愣了半晌,猛地噴笑出來:「哈哈,真是個好笑話,你問我世界上有沒有鬼?哈哈……」
「操!」烏鴉噴出一口煙,「我說你小子怎麼滿臉油光水滑的,來了半年到越發細皮嫩肉起來,倒是把你給養胖了。敢情關禁閉吃得那麼好!足兩的饅頭一頓五個,還有湯。我操,還有煙。」
「啊?」
是門外那人,是那個監視他們的人,是他和侯風怎麼找也找不到的人。
獄長搖搖頭,似乎對這樣的結果很不滿意,他問道:「後來呢?烏鴉怎麼說?」
思維似乎如同倒放電影中被拋出雲層的水珠,它們瞬間又回到了曾通的腦海。和它們一起的還有神經的痙攣和肌肉的抽搐,還有心臟驟然的收縮帶來的刺痛和彷彿是滿身汗水倒灌全身的熱流,還有烏鴉口中沒有眼睛的爬行的「不幹凈」的人,還有獄長那張被火焰吞噬掉的黑色「鬼」字!
「烏鴉?」
很明顯,烏鴉有什麼隱瞞著他。可是為什麼呢?烏鴉是想出去的,這一點可以肯定……
獄長用食指彈彈杯子,伸了伸脖子,長時間的靜坐讓人渾身肌肉都不舒服。他試探著看向曾通。
「哼,好威風。這個老大很是不賴啊。」烏鴉冷笑道。
曾通顫抖著乾裂的嘴唇,望著獄長。獄長皺著眉頭,仔細打量了曾通好一會兒。曾通不知道獄長是否相信自己的話,他甚至不知道獄長是否在聽他的話。
不是,是門外那人,他已經爬到了自己的門邊。來人不是來抓自己的警察嗎?為什麼他要爬?他是什麼?
「還能怎麼說?他被嚇得尿褲子了,哈哈,他奶奶的,真是裝得夠象。朝自己唯一的一條褲子撒尿,還不能撒太多,恐怕爺爺我還做不到呢。」
曾通倒抽一口冷氣:「那後來呢?當時的獄長就不管?還有看守呢?」
如同要符合曾通心裏如釋重負的獲救心理一樣,那雙手以快得驚人的速度放開木條,消失不見了。隔壁的房門被打開,侯風的臉在窗口出現。
難道,它想進來?
難道看守們也參与其中,所以要隱瞞獄長?如果是那樣的話……另外,四十具屍體,他們怎麼處理的?
曾通努力回想小崔的樣子,點點頭:「見過幾次,後來呢?」
「啪!」又是一聲輕響。彷彿是那爬行的幽靈將它的兩隻手都放在了門上。
「什麼叫包括?根本就是原來的犯人!」
烏鴉搖搖頭,示意這個問題沒法談。於是曾通換了個問題:「百羽為什麼要告訴我read.99csw.com他只有四個人?」
「對,是百羽他們,為什麼?就憑他們四個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一共一百二十二個犯人啊。除開你、我和侯風,還剩下一百一十九人,他們四人對一百一十五人嗎?」
「難道你是在說,一切都是幻覺?包括跟蹤你我的人?」獄長喝了口茶。
烏鴉吐出一口煙:「小崔腦袋不錯,這點他辦得漂亮,也辦得夠狠。他知道到了這個監獄,不管再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再有什麼結果。他們先下手為強,帶著夾帶進來的刀具削制好傢夥,一個晚上的時間,衝進監倉里一口氣宰了四十個。整整四十個!剩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殘,哪裡還是對手?」
「完全不信!」侯風收起笑容,「我已經說過了,整個事情都是烏鴉越獄計劃的一部分!也許曾通的淺薄讓他放鬆了警惕,他不由地給曾通說過一部分實話,我相信他現在肯定後悔得不得了,尤其是今天,我和曾通來見你而將他留在那裡,他肯定已經知道我們的關係和對他的關係是多麼的不同。所以我說了,現在他在害怕我們回去收拾他,在上弔也說不一定。」
「可是,為什麼我剛進監獄的時候,每個人都不願意提他?」
「算了。當我沒有問過。」曾通退縮了。
「那是夢,」侯風插話道,「那是他的一個夢。他給我說過他做這個夢無數次,而且每次都有所不同。而且最操蛋的是,每次來抓他的警察都不一樣。不過,我認為,他每次做夢都是在發神經。我以為大可不必較真。」
「你是真的這麼傻還是裝出來的?」烏鴉疑惑地看著曾通,「你跟獄長關係那麼近,要是讓獄長知道有這等事情,百羽還那麼囂張,獄長能不把百羽收拾掉么?滾吧滾吧,等那天老子我出去了,你愛問什麼問什麼?」
「那是怎樣?」曾通問道,看烏鴉笑而不答,他連忙將剩下的半包樓蘭塞了進去。
「屁話,他們有槍,誰敢惹他們了?他們樂得看笑話。後來聽說是見殺人太多,才開槍制止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反正,他們沒丟幾個人手。」
他只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唉……」
那是他和侯風被關獄長所謂的禁閉的第三天晚上,奇怪的「沙沙」聲又來了。
事情似乎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相信嗎?」獄長看著他的眼睛,但侯風不為所動,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因此而任何減少:「相信?哈哈,相信有鬼?老子宰過那麼多隻鴨子,他們是不是都要變成鬼來找我啊?哈哈!鴨子鬼?嘎嘎嘎嘎,搖搖擺擺衝過來找我算帳?哈哈哈哈……」
烏鴉定定地看了曾通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別他媽蒙老子了,你小子還嫩了點兒。」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在做噩夢?那麼烏鴉為什麼聲稱看到了?他們串通一氣么?」獄長搖頭否定了侯風的這個想法。
似乎中間還有什麼聲音?又來了?
曾通知道獄長的意思,他說道:「我認為我沒有瘋,不然,不可能我和烏鴉看到同樣的事情。」
烏鴉接過煙,點上一支道:「是個傻子也該明白,事情肯定不是那樣簡https://read•99csw.com單的。誰告訴你那四十個非正常死亡的就一定是五年前進來的人?」
「我真的看到過。」
「呸!」烏鴉將彈噴出來,不幸的是噴在透氣窗口的木柵欄上,「你是白痴啊?你想在這個鳥不下蛋兔子不拉屎的狗屁地方耗上一輩子?這個計劃本來是我定的,製造混亂,然後趁機出去!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出去,肯定會有人沒那麼好運,那也只有聽天由命。」
獄長回頭:「反省得不錯,通過。」
「什麼?」烏鴉瞪大眼睛。
侯風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這小子什麼時候敢接自己的話了?看來他是活得太久了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也許該給他補習一下?侯風搖搖頭,拍拍曾通的肩膀:「告訴我你進來之前生活在什麼樣的地方?幼稚園么?你的頭腦還沒有讓你掛掉,真他媽讓我驚嘆這個險惡的世界原來還有這麼慈悲的地方。」他不再理會曾通,轉頭對著獄長:「他說過五年前的事情,那基本上就那麼回事。只不過主角轉換,他把角色讓給了百羽——這老小子一慣喜歡栽贓,這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烏鴉才是幕後老大,我壓根不信什麼小崔攛掇百羽翻天的事情。烏鴉安排了監視我們的人,他和一部分看守勾結起來了!但是他不能現在就跑路,因為他的弟兄比如百羽他們不會放他一個人跑的。而他們一共好幾十人,如果他們跑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地方隱蔽起來!而這麼大的越獄事件,是即使和他勾結起來的看守們也絕對不允許的!知道為什麼我知道是他主謀嗎?就在你槍斃那個偷聽的雜碎之後,烏鴉在和我們的交談中,再也沒有提到有人偷聽的事情!因為他知道,根本就沒有了!這也是為什麼百羽假裝和烏鴉打架,一頭是包而烏鴉卻毫髮無傷。」
就在門外!
烏鴉笑道:「什麼五個?他給你說他是只有五個人?那大家還不把他皮給扒了。他糊弄你的。別信他,他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么?」
「其次,整個事情的關鍵不是曾通。他有幾斤幾兩你掂量不出來么?整個事情的關鍵是烏鴉!一切都是他弄出來的,什麼鬼啊爬啊眼睛啊,將這些話一股腦塞進曾通的腦袋,他不夢遊就該讚美老天爺了。烏鴉只不過是在合適的時候喊了出來而已,這樣的時候,是誰都可以估摸得到。」
烏鴉瞪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不錯,沒成功。一個人都沒能跑出去。」
「聽說,」曾通醞釀一下詞彙,「聽說你跟百羽的關係不好?」
烏鴉不再搭理他。懷著一肚皮的疑問,曾通訕訕回到自己的牢房。他一頭倒在炕上,合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你們是一起進來的?」
這天值班的是吳仲達。吳仲達陰沉著臉,將三人的碗取了,檢查一遍牢門就顧自去了。曾通曾經想過向馬宣或者吳仲達詢問爬行的人的事情,但被侯風制止了。侯風也不說明理由,但毫無疑問的是,在這三個人的小團體當中他說的話有絕對的權威。所以更多的時候,是曾通和烏鴉兩人閑聊。經過兩天無所事事的聊天,兩人似乎有默契地認為侯風關於幻覺的分析很有道理,絕口不提監獄中的怪事,而九九藏書自欺欺人地談一些在入獄之前的生活。閑聊中曾通發現,烏鴉並不象他在侯風面前表現的猥瑣,恰恰相反,當談到某些得意事情的時候,烏鴉的面容會冷峻而桀然,眼神陰鷙犀利。同時,曾通也得知獄長直接透過門槍斃了一個企圖偷聽他說話的看守,並栽給烏鴉。這事情讓侯風聽得不斷擊節稱讚,讓烏鴉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在另一方面,烏鴉也了解到,曾通和獄長的關係非同尋常。而侯風也確實恰如其名的瘋狂。
烏鴉瞪著眼睛,看得曾通渾身上下不自在。
「上回你告訴我,非正常死亡四十個,還剩下有五個,就是你們了?你們憑什麼讓原來的犯人聽你們的?」
曾通道:「外面吃得很糟么?」
過了好一會兒,獄長才說:「有一點我不大明白。你說什麼你坐在地板上?什麼窗戶的外面的警車的紅色蘭色的警燈?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曾通一咕嚕坐了起來。原來是個噩夢。
慢著,如果是死過那麼多人的話,看守們為什麼不說?就算看守們不必給自己說,可獄長這樣一個精力旺盛無事也要找人來辯論的人,一定會很有興趣研究。可很明顯,獄長對此一無所知。
象是侯風的聲音,是侯風么?他為什麼要嘆息?
「烏鴉告訴我,他知道有人監視或者監聽我們,能解釋嗎?」
「我已經說過了,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好說的。」
「什麼?」
「你是說,其實是包括了原來的犯人是不是?」
獄長點點頭:「那麼,毆打烏鴉的看守,要麼不是和他一夥的,要麼是做給你們看的。」他又看向曾通「為什麼當那個看守說烏鴉也想來所謂反省的時候,你也和侯風一樣搖頭呢?他已經說明了他的理由。現在輪到你了。」
「當然,」侯風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他當然知道。整個事情都是他策劃的。他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我們曾經有過待在房間里悶聲不啃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都在紙上寫寫畫畫。考慮到你不大可能請我或者曾通來睡午覺,所以一定是監聽者被發現了。他知道被發現了,給你說這個你已經知道的事實是讓你覺得他又忠實又誠懇值得他媽的信任,何況,如果萬一你確實沒有察覺,他能透過你聽到這話的表情推斷出來,並進一步推斷出你的能力。」
汗水粘著他的頭髮緊貼著頭皮,濕漉漉的,很不舒服。他用還在遲鈍狀態的大腦想著,汗水是夢裡出的,卻被帶到了現實中來。
「可是,你們來的時候不是四十五個人么?」
「操,糟?你知道我們吃飯是怎麼吃的?用手一塊一塊掰著吃!還生怕一口吞下去就沒味道了。幸好活兒還不重,不然怕是沒什麼活頭了。五年多了,」烏鴉拍著肚皮感嘆,「五年多了,老子還是第一次吃上飽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曾通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烏鴉,老舜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他們殺那麼多人,想幹什麼?」
曾通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獄長看了看手錶:「這個該死的故事在什麼時候結束?我認為如果我們還希望趕得上午飯的話,就需要拿出效率長話短說……」
還有其他東西可以也被帶到夢裡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