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好。」長清道人還了一個禮。

長清道人在椅子上坐下，沉吟半晌，說：「貧道已觀天象，明晚子時便可。」

「貧道這裡有張圖，請王管家照著圖上所畫，在院子里設一個法壇，所需之物，貧道也一一寫出，還望王管家照著辦理。」說完長清道人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紙，遞給王桂。

王家鐸聞言站起身來，由於跪得太久，雙腿有些酸麻，他看著長清道人，急切地問：「道長，那九天玄女娘娘可請來了？」

長清道人走到香案前，放下法鈴，拿起符紙，口中默念咒語，將符紙點燃，拋向空中。如是再三，桌上的符紙統統被長清道人燒掉，符灰散落在香案四周。長清道人做了一個自在手印后又拿起了法鈴。

「唉，真想看看啊。」馬五咂咂嘴，感慨道。

「請善人將貼身存放的符咒交還貧道。」

「嗯，我知道了。」王家鐸從衣襟里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嘴裏嘀咕道，「怎麼還不來……」

長清道人從腰間解下一個法鈴，放在香案上，又取出火鐮和引紙，將香燭一一點燃，插在爐鼎之上。接著長清道人又從衣袖裡取出一沓符紙放在香案上。

「善人，將這碗符水喝下。」

念完之後長清道人從香案上拿起法鈴，在符咒上下左右方向搖了幾下，然後將符咒伸到香燭前點燃，做了一個大皈依手印，口中念道：「混沌初開道為先，醜地人寅子生天。陰順陽逆長生路，顛倒歸元返胎全。九龍翻轉甘露灑，三環盤繞虛空間。靈苗髮長山河換，枯木逢春一萬年。」

「千靈重元和，常居十二樓，急宣靈寶旨，自在天堂游。」

「謝……謝道長。」王家鐸慌忙行一禮，說，「道長可有什麼吩咐嗎？」

長清道人從香案上拿起法鈴，一邊搖一邊朝屋子裡走去，口中念道：「五行顛倒術，龍從火悰出。五行不順行，虎向水中生。陽龍元向離宮出，陰虎還從坎位生。二物會時為道本，五方行盡得丹名。」

「啊，王管家，rｅad.99cｓw•ｃom」長清道人遠遠對著王桂施一禮，說道，「貧道讓你家老爺久等了吧，得罪得罪。」

「早就按照道長的吩咐設好了，」王家鐸伸手示意長清道人走進院子，說，「法壇、香燭、爐鼎一應俱全。」

三咒念畢，長清道人放下瓷碗，從腰間解下一個細長的瓷瓶，拔下瓶塞，將瓶里的清液倒入碗中。

「那屋子裡只放了一張床？」王家鐸轉向王桂，問道。

就在王桂轉身正要叫人來的時候，卻聽見侯三遠遠地喊道：「長清先生回來啦，長清先生回來啦！」

「有勞王管家了，」長清道人施一禮，說，「貧道還有些事要辦，先行一步，若是你家老爺問起，就說子時之前，貧道便會回來。」

長清道人還一禮，說：「貧道已經準備妥當，法壇設好了嗎？」

「你沒聽見老爺說的話嗎？今晚誰要是敢偷看，就打斷誰的腿。」侯三接過話來，說，「我看你小子是屁股癢了想挨打吧？」

「老爺請放心，整件事都是小的前後照看著，絕無差錯！」王桂斬釘截鐵地說。

「老爺說的是，小的多慮了。」王桂連忙扇了自己一個巴掌，又帶著討好說，「長清先生走的時候是一個人，什麼都沒帶，肯定會回來的。」

「那誰見過啊，不過既然是天上的仙女，肯定是十分漂亮的，不然怎麼有句話叫貌若天仙呢。」袁七回答道。

長清道人伸出手來，掐指計算了一番，點頭說道：「時辰已到，可以開始了。請善人跪在這蒲團之上，誠心禱告，不可心生雜念。」

「是是。」王桂諾諾地退了出去，將院門緊緊關好。

「弟子知道了。」王家鐸點點頭，在蒲團上跪下，埋首合掌，口中念念有詞，看上去虔誠至極。

「你懂個屁！」侯三毫不客氣地說，「咱們老爺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你們還不知道？我看那是老爺心裏對那長清先生依舊存了一分疑心，所以才讓王管家守在院門外，以防這其中有什麼變故。https://read.99csw.com」

王家鐸聞言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對王桂說：「你差人去看看，長清道長的行李還在不在。」

「去吧。」王家鐸深施一禮，清了清嗓子，朝著屋子裡走去。

長清道人一邊念著口訣，一邊將燃燒著的符咒放入瓷碗。符咒很快在瓷碗里燃燒完畢，變成灰燼，長清道人用手罩住瓷碗，口中念道：「撼山填海平波浪，金津玉液長靈苗。了死卻生長生路，陰陽交合樂逍遙。先天而老後天生，風雷震破出苦輪。一線玄明通天路，兩極顛倒別有春。」

「是，小的記下了。」

「是。」王家鐸連忙低下頭來，深吸一口氣，開始默念六字訣。

「有道理。」馬五點點頭。

香案前王家鐸正低頭念咒，耳邊傳來長清道人開門的聲音，接著又是閉門的聲音。王家鐸微微抬頭，只見長清道人已經走進屋子裡，從門裡依稀傳出他搖法鈴的聲音。這時王家鐸記起長清道人的囑咐，不敢再分心，連忙低下頭，聚精會神默念那六字訣。大概一刻鐘之後，耳邊再度傳來開門的聲音，王家鐸悄悄抬起頭，只見長清道人從屋子裡走出來，神情肅穆，額頭上滿是汗珠。

「貧道在外守候，半個時辰之後，施法請回玄女。善人若是聽到門外法鈴響，便要出來，不可貪戀，切記切記。」

這是王府後院里的一個院落，院子並不大，牆角種著一株梨樹，院子里有一間小屋。此時幾個用人正忙著將屋子裡的傢具搬出去，管家王桂站在一邊指手畫腳，要用人們小心不要磕壞了東西。

長清道人指著全身各處一一講解，王家鐸站在一旁，緊緊記下，不知不覺便講了半個多時辰。

「是，弟子一定謹遵道長所教，不敢胡為。」

「嗯……」王家鐸若有所思。

「弟子謹遵道長吩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王家鐸興奮地搓搓手，說，「真是有勞道長了。」

「你是說老爺懷疑那長清先生是江湖騙子？」馬五驚九九藏書異地問道。

「請。」長清道人跟在王桂的身後，緩緩走到院子前。

「那倒也不是，」侯三翻了個身，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畢竟老爺在這件事上是花了大本錢的，必然會留著一手。」

「道長，」王家鐸小心翼翼地說，「弟子已經齋戒七日了，不知道長何時可以登壇作法，施展仙術？」

「你們說只要真的和九天玄女娘娘做了那事兒，就可以活上百歲？」沈二舔舔嘴唇，說，「我聽老人們說那西域的番僧喇嘛好像也有這等秘術。」

「是。」

長清道人接過符咒，伸手做了一個威靈手印，口中念道：「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窕，入冥冥，氣佈道，氣通神，氣行姦邪鬼賊皆消亡。視我者盲，聽我者聾。敢有圖謀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凶。急急如律令。」

念完口訣后，長清道人放下法鈴，對跪在香案前的王家鐸說道：「貧道法事已畢，善人可以起身了。」

長清道人走進院子，只見在院子正中擺著一個香案，香案外罩紅布，案上放著青銅爐鼎和香燭，爐鼎旁放著一個極精細的青瓷小碗。在香案前擺著兩個厚厚的蒲團，蒲團上又鋪著鵝毛墊子。

「好的，好的，」王家鐸點點頭，對跟在身後的王桂喝道，「聽到道長說的沒有，還不趕快出去，給我把院門關好了，今天晚上誰也不準擅自闖進來，誰要是敢偷看、擅闖，壞了道長的法事，我就打斷誰的腿！」

「不敢不敢，」王桂垂下眼，說，「老爺已經吩咐小的們了，這裏一切調度都聽長清先生的，不知先生有什麼吩咐？」

「善人進屋之後，自會分曉。」長清道人指了指屋子。

「住口！」王家鐸惡狠狠地瞪了王桂一眼，說，「汝豈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長清道長會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

「喲，長清先生來了。」

「嗯，如此甚好，」長清道人點點頭，說，「王管家辦事用心得力，貧道自會對你家老爺說明的。」

「先生儘管看，」王桂引著長htｔｐs://ｒｅad•９9cｓw.ｃｏm清道人走進院子，邊走邊說，「小的已經叫下人們將屋子裡的傢具都搬出去了，待會兒再將整個屋子仔細洒掃一遍，先生請放心，小的一定把這院子里裡外外收拾齊整。」

……

「是的，」王桂連連點頭，說，「長清先生吩咐了，除了床，所有的傢具都搬走，屋子裡面什麼都沒有。」

長清道人收起瓷瓶，將瓷碗放回香案，做了一個朝天手印，對王家鐸說：「善人，現在起要靜心誠意，口中默念『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消除雜念，為的是能將心、脾、肺、肝、胃、腎六炁合一，蓄精積氣。」

長清道人站起身來，說：「貧道方才所言，乃是交合之道，由手始，終於交筋。陰陽之法，率有所循，前後有序，不可妄為。」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王桂連連哈腰。

「善人可擇一處僻靜院落，差人仔細洒掃乾淨，」長清道人吩咐道，「房中只留床幃即可，其餘傢具擺設統統撤去。」

王家鐸見狀，連忙上前迎接，作揖道：「道長讓弟子好一番等啊，不知道長是否準備妥當？」

「九天玄女乃天庭上仙，善人須謹記貧道所教，切忌不可率性而為，否則不能采陰補陽是小，冒犯上仙是大。」

「快，快去迎接道長！」王家鐸大喜，連忙囑咐王桂。王桂點點頭，朝大門一路小跑。

王桂沒跑多遠，便見長清道人迎面走來。那長清道人在道袍之外披了一件直領對襟的紫色法衣，法衣外鑲藍邊，衣上綉著太極八卦圖。只見長清道人步伐不疾不徐，面上表情波瀾不驚，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時王桂眼尖，遠遠看見長清道人朝院子里走來，連忙小跑著上前，點頭哈腰地打著招呼。

「沒什麼，」長清道人摸摸鬍鬚，說，「貧道只是來看看。」

「上揕而勿內，以致其氣。氣至，深內而上撅之，以抒其熱，因復下反之，毋使其氣歇，而女乃大竭。然後十動，接十節，雜十修。接形已沒，遂氣宗門。」

「道長，可以開始read.99csw.com施法了吧？」王家鐸試探著問。

「是。」王家鐸從衣襟中取出一個小黃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拿出放在裏面的符咒，雙手遞還給長清道人。

「你們說那九天玄女娘娘到底長得什麼樣兒？」馬五躺在床上，枕著手，突然開口說道。

「我看那王管家一直守在院子外面，兩個眼珠子骨碌碌的，怕是他也想看得很吧，」袁七嘿嘿一笑，說，「不過只怕他是有這個色心沒這個色膽。」

「老爺……」王桂抬頭看了看王家鐸，欲言又止地說，「那長清先生不會一去不回來了吧？」

今晚月色正好，夜幕低沉，一干人等站在院子門口，通通伸長了脖子，左等右等，可就是不見長清道人。

「人神陰陽交合之道，貧道已經盡授善人，依法行之即可。善人進去之後，不可出聲，否則驚擾玄女，前功盡棄。」

「是。」王家鐸抬起頭來，從長清道人手裡接過瓷碗，閉著眼睛咕咚咕咚將碗里的符水一口氣全部喝下。

「善人，」長清道人轉身對王家鐸說，「可將閑雜人等請出院外，緊閉院門，貧道這就準備施法了。」

「那就好。」

「弟子愚鈍粗陋，道長妙法精深，弟子不能領會，」王家鐸作個揖，說，「還請道長明示為好。」

長清道人微微一笑，轉身離去，留下王桂獃獃地站在原地。

長清道人看了王家鐸一眼，緩緩說：「《素女經》有雲，凡將合陰陽之方，握手，出腕陽，揗肘房，抵腋旁，上灶綱，抵領鄉，揗承筐，覆周環，下缺盆，過醴津，臨勃海，上常山，入玄門，御交筋，上欱精神，乃能久視而與天地侔存。」

「哪裡哪裡，」王桂連忙還禮，彎腰作揖說道，「老爺正在院子前等著先生呢，先生請這邊走。」

「先生放心，小的一定照辦。」王桂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張紙。

「貧道所授七經之道，不知善人是否謹記在心？」

「是是，弟子知道了。」

「弟子一定時時記誦，不敢有差。」

「弟子知道了，」王家鐸點點頭，說，「弟子這就差人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