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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朝身去不相隨 第七節

第五章 一朝身去不相隨

第七節

「聽說還挺穩定的。」
「大少爺!」林嘉拖著哭腔喊道。
「這房門的鑰匙除了林暉盛先生以外,還有誰有?」陳韶文重新回到門前,對林嘉說。
林嘉走到門邊,伸出手來敲了敲,說:「大少爺,我是林嘉,陳探長要走了,過來跟您道個別。」
「也許……」林嘉含糊其辭地說,「是睡著了吧。」
「哦……好、好!」這時林嘉才從驚恐中回過神來,他急忙幫著陳韶文將林暉盛抬到床上。
「大少爺剛下雪的時候就回屋去了,說是要休息一會兒,吩咐誰也不準打擾。這不連晚飯也沒吃呢。」
「門窗都是自內鎖上的嗎?」
「嗯。」
林嘉搖搖頭,說:「不知道,應該還在屋子裡吧。」
「您準備回去嗎?」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任誰也接受不了。」
陳韶文點點頭,說:「林小姐呢,情緒還穩定嗎?」
「好。」林嘉在面前帶路,兩人來到與愚痴堂隔著一個甬道的院子前,這裏叫漱心齋,是林暉盛的住處。
「一路小心。」
「快!把他扶到床上!」陳韶文命令道。
踏入院門的時候,月光均勻地灑在雪地之上,陳韶文看到院子里的雪好像一整塊白色的地毯,上面沒有任何的足跡九九藏書
陳韶文抓住林嘉的肩膀,將他推出房間。
「哦,那林暉盛先生呢?」
林嘉似乎嚇了一跳,他戰戰兢兢地說:「大少爺有危險嗎?」
陳韶文將割斷的麻繩從地上撿起來,放到床頭柜上。他走出卧室,來到外面的客廳。這間客廳大約有兩個卧室那麼大,客廳大門的兩邊各有一扇玻璃窗,剛才陳韶文就是打破左邊那扇玻璃窗翻進來的。玻璃窗是用插銷鎖上的,陳韶文仔細檢查了兩扇窗戶的插銷,並沒有發現什麼破壞的痕迹,窗框周圍也沒有任何人進去的跡象。檢查完窗子,陳韶文又走到門前,細心地檢查著門鎖。門鎖看起來一切正常,陳韶文拿出剛才在床頭柜上發現的鑰匙,試著開了一下門,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門鎖上方大約一掌高的地方裝著一個插銷,之前這個插銷是鎖上的。
門裡沒有任何反應。林嘉提高音量又說了一遍,可是門裡依然什麼響動也沒有。
「暉盛他……上弔了?」
「希望如此。」民國三十七年發生在林園的一系列慘劇,以林暉盛的死暫告一個段落。
「啊……」當陳韶文推開卧室門的時候,眼前的場景讓他當場愣住。林嘉在他的身後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
https://read.99csw.com「哪裡,是夫人讓我負責來送陳探長的。」
陳韶文從屋子裡出來,月亮在天空放出冷冷的寒光,庭院被積雪覆蓋,看起來像棉花般輕柔、蓬鬆。這時他看見一個人影踏著積雪朝這邊走來。
陳韶文見狀急忙上前,從地上將椅子扶起,踩上去,再從衣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割斷麻繩,並在林暉盛掉到地上之前一把扶住他。
這一晚的雪下得頗大,雖然只下了不到兩個小時,可是地上已經積起了兩三寸的雪。這一帶冬日極少下雪,如此的雪景實在令人感到驚奇。
「不了,我該走了,」陳韶文從衣架上拿起風衣,說,「時間也不早了,張律師要是也回城的話我們可以一併走。」
「那您留神腳下,下雪路滑。」人影走近,原來是管家林嘉,只見他從棉袍里拿出一支手電筒,打開為陳韶文照亮腳下。
沉默良久,陳韶文方才懊惱地說道。
「說實話,」林嘉突然停止腳步,不安地看著陳韶文,說,「我怕大少爺一時想不通,做出什麼傻事來。」
「作孽啊作孽。」
「夫人呢?」
這時院子外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張釋季拄著手杖,快步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高喊:「陳探九九藏書長,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張釋季走進卧室,看著林暉盛的屍體,臉上露出了痛惜的神情。
這裡是漱心齋的客廳,正對著門是一張八仙桌,右邊靠牆是一個多寶格,上面放著一些瓷器古玩,左邊有一扇小門,再進去就是林暉盛的卧室了。陳韶文走到卧室門前,伸手推了推,發現門沒有鎖。
這間卧室里沒有窗戶,陳韶文抬頭髮現在房梁的末端兩邊,各有四個銅錢般大小的通風小孔。卧室面積不大,一進門正對的是一張帶蚊帳的檀木床,床頭有一個小柜子,柜子上放著一盞檯燈。進門的右手是一張書桌,書桌上放著檯燈、筆筒以及一些賬本。書桌旁靠牆是一個大柜子,柜子上著鎖,看起來是存放賬本之用。卧室里燃著火盤,十分暖和。
「還喝嗎?」張釋季似乎意猶未盡。
「是的。」
陳韶文有些不安地上前敲了敲門:「林暉盛先生,你在裏面嗎?」
「那恕我先告退了。」陳韶文拱拱手,說。
可是無論兩人怎麼敲門,裏面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林嘉不安地跟在陳韶文身後,用手電筒幫他照明。
陳韶文走到門口,將張釋季迎了進來。
「是的。」
張釋季長嘆一口氣,說:「但願這場悲劇就此落幕吧九_九_藏_書。」
「房門的鑰匙只有大少爺自己才有。」林嘉回答道。
「奇怪,」陳韶文走到窗子邊,伸手試了試,窗子是從內鎖上的,「人到哪裡了?」
「這確實是我沒有料到的事。」
「你去把張釋季律師叫來,叫我的手下也來。記住,除了他們以外,任何人都不準放進院子。」
「您瞧,燈亮著,大少爺應該在裏面。」林嘉指了指前方,說。
「是陳探長嗎?」
「在房間里休息呢。」
林嘉慌慌張張地離開之後,陳韶文轉過身來看著床上的屍體。林暉盛依舊是室外的穿著,厚實的棉袍里穿著白色的短衫和長褲,他的頭髮耷拉在額前,面色發紫,神情猙獰,十分駭人。
「……」陳韶文臉色鐵青,他也沒想到林暉盛竟然想到自殺。
「唉,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
陳韶文將風衣脫下來,裹在手上,然後猛地揮拳擊碎了一塊玻璃。清理好殘留在窗框上的玻璃碎片之後,陳韶文伸手進去將窗子的插銷拔開,打開了窗戶。屋子裡似乎燃著火盆,十分溫暖,一打開窗子,冷風「嗖嗖」地朝里灌。陳韶文翻進屋子裡,走到門口,發現除了門鎖外,房門上的插銷也是自內鎖上的。他打開房門,放林嘉進來。
https://read.99csw.com「哦。」
陳韶文抬腕看了看表,指針正好指在晚上七點十五分上。
陳韶文伸手摸了摸林暉盛的脖子,已經感受不到他的脈搏了,可是他的皮膚還留有餘溫,說明剛死沒多久。陳韶文將林暉盛的衣襟解開,用力擠壓他的胸腔,可是這一切都太遲了,林暉盛已經死了。
「是的。」
「是的。」
陳韶文打量著這扇門,這裏和愚痴堂一樣,也是一扇木門,可是看上去十分結實,鎖眼周圍也沒有破壞的痕迹。陳韶文走到窗子邊,對林嘉說:「看來只能把這扇窗子打破進去看看了。」
陳韶文怔了一下,說:「林暉盛先生在房間里還沒出來?」
「我今晚就住在這裏。」張釋季搖搖頭,說。
陳韶文搖搖頭,他順著漱心齋走了一圈,仔細觀察著地面,只見房子周圍的雪地十分平整,絲毫沒有踩踏的痕迹。
陳韶文想了想,說:「你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陳韶文將現場的情況簡要介紹了一下。
「嗯。」
張釋季用自責的語氣說:「唉,我早該想到的,你逼他逼得太緊了,今天這樣沉重的打擊對他來說根本無法承受啊。」
一根麻繩穿過橫樑,林暉盛的脖子就吊在這根麻繩上——他似乎剛剛吊上去不久,身體還在微微擺動。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