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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紅色原點 第十三章

第一部 紅色原點

第十三章

接下來只要把蠟燭拿回去就能讓健司閉嘴了,小淳開心不已,這一刻內心毫無防備。
「嗨,好久不見啊。」小淳親切地說。
一回頭,一道鬼火般的紅色光芒橫越眼前,線香的味道沖鼻而來。
然而健司那群人卻完全沒考慮小淳的心情,只找了自己人玩試膽量,大概是因為被去年小淳的反應嚇到了吧。
小淳悄謦跟上去。少年的反應和去年的小淳一模一樣,真是太有趣了。
當時小淳不巧是孩子王芳賀健司的隔壁鄰居,硬被拉去參加這場恐怖的遊戲。

能否經得住這個驚嚇便是決定勝敗的關鍵。
「你、你……」
去年,健司把心臓虛弱的小淳嚇死了,因此,驚嚇過度而死的小淳成了鬼魂,在一年後報復了健司。
島崎再度翻開那份「六年一班班報,特刊」。
「小松原同學成績一直很優秀,老師相信你即使到了天國,也會非常努力的。」
「有人在跟蹤我。」
「找到了——」
「可惡!你們這些傢伙這麼沒種,那我也自有安排。」
「好、好啦,我去總行了吧。」
小淳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著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孩的名字呢?島崎深切地感受到小淳的痛苦,恐怕他從此便陷入絕望的深淵,完全緊閉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後,沒多久小松原淳便迎向了死亡。
沒多久,到達目的地的少年總算恢復了平靜,以手電筒光線確認地藏菩薩像的位置。
島崎潤一校對完文字處理機中田所勉的訪談內容之後,視線移到小淳的檔案櫃,突然想到,說不定……。於是島崎嘩啦曄啦地翻找檔案,果然找到一包以細繩捆綁的牛皮紙小包。
晩上八點。
假扮白面具鬼的就是健司,他將玩具斧頭插在面具上,還塗上紅色顏料,偽裝得非常巧妙。
我被白面具嚇死了。
島崎感受著背脊竄上的寒意,一張一張仔細地看著明信片,字跡都很幼稚,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寫的,本來這種信是不會留下寄信人姓名的,島崎卻發現當中一封署了名,一定是沒留意寫上去的吧。
「我心臟不好,太受驚嚇是會活活嚇死的。」
九*九*藏*書就在這時。
當得知健司那一票人今年也會玩試膽量遊戲,小淳坐立難安,馬上趕到了吉福寺,他永遠忘不了去年受到的屈辱。
只不過少年或許因為恐懼已達極點,經過佛堂之後,立刻拔腿朝墓園奔去。
「我怎麼還在這裏干這種無聊事呢……」小淳顫抖著聲音喃喃說道,這時,他的背後傳來沙沙聲響。
小淳躲在樹后全看在眼裡,他等少年身影消失之後,緩緩地走近地藏菩薩像。
「好啦!走就走。」
因為他突然想到,不過是場遊戲,有必要讓自己怕到快死的地步嗎?前方的墓地可是有末超度的守門員鬼魂在徘徊啊。
這是試膽量遊戲的最高潮。
少年高八度的求救聲回蕩在寧靜的夜晚,旋即消失在深深的黑暗裡。
〈小松原同學,加油!〉(級任老師.田所勉)

給第一千號的你。
「是啊,成功了呢。」小淳邊說邊走近健司。
地藏菩薩像眼睛和鼻子的部分磨損得很嚴重,佛像脖子上掛著一條褪了色的紅圍兜,乾枯的獻花當中立著九支蠟燭。
「給我聽好,小淳,我可是會到處去宣傳你是個膽小鬼哦,我還會說你嚇得尿出來呢。」
一直觀察著少年的小淳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那個白面具鬼會特意挑在少年內心毫無防備的那一瞬間,從地藏菩薩像的背後大吼著跳出來嚇人。
〈「試膽量」的回億〉(芳賀健司)
奉還四十五人份的不幸。這是「幸運信」,從地獄輾轉寄到我這裏來的,如果在你手上停下來,一定會有不幸降臨。請在一星期內轉寄給四十五個人。我是第九百九十九號,雖然感到很抱歉,但我也是受害者。
大部分的少年都會因為白面具鬼登場而嚇到腿軟,旋即將蠟燭隨手一扔。就算看得出白面具鬼是假扮的,當那噁心的面具出現眼前,也一定會嚇到整個人縮成一團。
拖行般的腳步聲從寺院大門逐漸朝這邊接近。
小淳並不想參加試膽量,因為國小六年級的他有先天心臟病,那怕是些許的刺|激都會令他呼吸困難,何況他個性原本就比一般人膽read.99csw.com小,要是逼他在半夜時分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墓地,極有可能因為過度恐懼而停止心跳。
「嘿嘿嘿,成功了呢。」


黑暗的墓地里,突然出現一名戴著可怕面具的男子,恐懼給了小淳致命的一擊。
「救命啊——」
儘管他拚命抗拒,健司只是冷笑著緊緊抓住小淳的手臂。
作者:小松原淳
小淳在寺院大門暗處等著,頭一名試膽量的人拿著手電筒爬上石階,這名理光頭身材矮小的少年是健司今年挑選的第一號犧牲品。
小包上頭褪色的鋼筆字只寫著「明信片」三個字,島崎解開細繩取出一看,裏面是好幾張郵局發行的明信片。
剛才的腳步聲可能只是自己神經過敏吧。小淳鬆了一口氣,拿起手電筒確認地藏菩薩像的位置。
「嘿嘿嘿,成功了。」健司啪地彈了一下手指。
出其不意的一著,小淳嚇得大聲慘叫,當場昏了過去。
「這是……」
〈即使去了天國,也要幸福哦〉(永島良太,主編)
「救命啊!」
大家在石階下方一株很大的銀杏樹下集合,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手電筒,臉上難掩緊張神色。
陰天的夜裡四下一片漆黑,遠處傳來的貓頭鷹叫聲更增恐怖氣氛,這是一個非常適合試膽量遊戲的夜晚。
「救、救、救命啊——!」
「好。小淳,就從你開始。」健司看穿了小淳的不安,冷笑著下達命令。小淳畏畏縮縮地遲遲不肯行動,於是健司狠狠地推小淳的背大罵道:「你這個膽小鬼!動作快一點啦!」
接著島崎繼續調閱後續檔案,發現放在最上面的是以釘書針釘成一份的十三張稿紙,當初似乎很草率地被塞進檔案中。
小淳自從踏進寺院腹地,一直有股微溫的空氣包圍全身,他卻老覺得背脊涼涼的,心髒的快速鼓動令他呼吸困難,小淳不由得兩手使勁壓住胸口 。呼吸好痛苦,就快撐不下去了。
摘下白面具,出現的是那個滿臉青春痘的芳賀健司。健司奸笑著一面踢著倒在地上的小淳一面說道:
小淳壓抑著牙齒打顫一面通過寺門https://read•99csw•com,前方卻是一條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參道,即使今晩月亮沒出來,參道中央的鋪石仍白得發亮。
和那種恐懼相比,被健司拳打腳踢或捉弄根本微不足道。
小淳將手電筒照亮腳下,快步走在雜草夾道的小徑上。周遭的墓碑大多傾圮,原形早已不復見。小淳強忍著慌亂的心神繼續加快腳步。
這份班報里也刊載廣其他幾位同學獻給小淳的文章,每篇都充滿悼念小淳的言語,唯有最後這篇由芳賀健司所寫的內容是在愚弄小淳,而這位芳賀健司就是那迭「幸運信」當中唯一署名的人。島崎心想一定得訪問一下這個人,便將芳賀健司的名字列進採訪名單中。
最後還是恐懼的心理贏了,島崎按照明信片的指示寫了同樣的信轉寄給五個人,那五個都是島崎討厭的人,他很想看看接到信的人的反應而一直密切觀察著,然而並沒發生什麼怪事。過了一陣子,當中一名出車禍斷了腿,島崎原本想問他是不是沒轉寄幸運信,終究還是不了了之。
——追悼小松原淳同學特輯——
數年前的冬天,在吉福寺的墓園裡發生了一件殘酷無比的兇案,一名冰上曲棍球社團的守門員頭上戴著打球護具的白面罩,遭歹徒以斧頭劈開頭部致死,數道鮮血從傷口流出,四濺的血將附近的墓碑染成了鮮紅,該名歹徒至今仍逍遙法外,人們謠傳那個無法升天的白面具鬼魂仍在墓地四處徘徊。

試膽量
這名少年如同去年的小淳一般提心弔膽地往前走著,途中他似乎察覺到小淳的存在而回頭看,還把手電筒照向小淳的方向,當然小淳並沒笨到讓他發現。
媽媽應該已經回到家了吧。小淳家是單親家庭,要是媽媽發現他不在家一定很擔心。
寺院的腹地一片荒蕪,參道盡頭是一座搖搖欲墜的佛堂,從佛堂沿著鋪石道右轉有一條雜草叢生通往墓園的小路。
幸福的使者 上
島崎思考著,光是收到一封幸運信都會覺得很不舒服了,如果收到全班同學的四十五封「回禮」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不,應該思考的是將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明信片九_九_藏_書全數收藏起來的小淳,他的心理狀態才是異常的。
「找到了——」
芳賀健司。
初次看到小淳的小說,島崎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小淳持續旁觀著。不出所料,白面具鬼「哇!」地大吼一聲衝出來,少年簡直嚇得魂飛魄散。
那天晚上和去年一樣是陰天,寺院腹地內漆黑一片,佛堂更加荒蕪,雜草傲慢地四處叢生。選這個夜晚玩試膽量遊戲真是再適合不過。
地藏菩薩像的後方突然傳出野獸般的吼叫,白面具鬼出現了,劈開的面具上插著一把斧頭,鮮紅的血液沾滿整張面具。
健司睜圓了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當場發出比剛才的少年更凄厲的慘叫醫拔腿就逃。
本來決定放棄試膽量的小淳眼見后無退路,只得朝墓園方向繼續前進。
小淳鐵了心,開始走上中央部分被足跡踏凈的石階。寺院那道腐朽的茅草頂大門彷彿壓向小淳似地矗立眼前,隨著手電筒不停晃動,大門的影子也宛如活著的生物忽左忽右擺動。
聽到白面具鬼的大吼,少年口吐白沫,一屁股坐到地上仍拚命往後退,接著一邊慘叫一邊頭也不回地朝寺院大門狂奔而去。
島崎取下圈在明信片上早已失去彈性的橡皮筋,橡皮筋卻噗的一聲斷了。
稿紙的方格子中歪歪扭扭排列著手寫的幼稚字跡,那是看慣了的小淳的筆跡,文章開頭寫著標題〈試膽量〉以及小松原淳的署名。
最後小淳還是不得不服從健司的命令。小淳不但體質虛弱,身材又矮小,要是膽敢反抗身高超過一百六十公分的健司,肯定會招來一頓拳打腳踢或是破口大罵,連腦袋都會變得不正常了。
「是、是鬼!」
在墓園的最深處有一尊地藏菩薩像,那兒就是試膽量遊戲的目的地,地藏菩薩像的腳旁事先已依照人數放置了小蠟燭,將蠟燭帶回出發點就可以證明自己確實走到目的地了。
健司嚇了一大跳,直盯著小淳。

去年八月十五日的夜晚,鎮上一群國小頑童來到吉福寺的墓園玩「試膽量」遊戲,那麼可怕的地方對孩子們來說,玩試膽量是再適合不過了。
小淳不禁發出不成聲的哀嚎,九_九_藏_書含著露水的雜草沾濕了褲腳,墓園的盡頭樹木蒼鬱,伸手不見五指。小淳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腳步謦已消失,只聽見陣陣的蟲鳴。
「我贏了。哼!什麼『試膽量』,也不過如此嘛。」
手電筒的燈光就在那條前人踩出的狹窄小徑上激烈地晃動于墓碑之間。
每張明信片的內容都一樣。島崎小時候也曾收到這種內容詭異的信,時間也差不多在小學時期,當時信件偶然被母親看見,她要島崎趕快把這種噁心的東西撕毀扔掉,然而他卻著了魔似地直盯著那異常的內容看,整晚無法移開視線。把信丟掉的話,眞的會有不幸降臨嗎?他雖不認為這世上存在詛咒,卻很好奇萬一眞的讓這封信止於自己手上會發生什麼事。
詭計得逞而沾沾自喜的健司摘下了面具,正坐在地藏菩薩像前的石頭上休息。
「啊,得救了。」

之後,剛好在一年後的八月十五日這一天。
「嘿嘿嘿,成功了。」
身後仍不斷傳來腳步聲。
少年的聲音帶著喜悅,和一年前一樣,鼻子部分磨損的地藏菩薩像脖子掛著褪色的圍兜,腳邊擺著好幾支蠟燭,少年伸手去拿其中一支。
「啊——!」
小淳那白皙到幾乎透明的手按住胸口 。心臟沒有不舒服,身處黑暗中也不覺得不安,短短一年的時間,自己真是成長了不少。
「哇——!」
「天才小松原淳同學昨日由於一場原因不明的病過世了。小淳的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名,大家那麼喜愛你,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聽到你過世的消息,我們都非常訝異。神明眞是太不慈悲了,請把小淳還給我們呀!以下是五篇獻給小淳的懷念文。」
小淳停下了腳步。
「說到小淳同學,我想到的就是去年大家一起去『試膽量』的回憶。那個署假我們在附近一間寺院玩試膽量,我們大概有十個人,在寺院大門集合后,要一個一個輪流單獨前往墓地。我們事先在墓園最深處的地藏菩薩像旁擺了蠟埤,每個人都必須拿一支蠟燭回來才算數。小淳同學因為太害怕了,在地藏菩薩像那邊嚇到尿出來,大家都取笑他,我覺得很過意不去。報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