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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紅色原點 第十四章

第一部 紅色原點

第十四章

「剛才是你在慘叫嗎?」有人這麼問我。
屍體腐爛得很嚴重,警方是依據健司失蹤當時所穿的衣服以及齒列判定身分。我們把在寺院看到的事告訴了警方,但最後還是沒抓到兇手。
「那傢伙在試膽量的時候嚇到尿出來了。」小淳邪邪地笑了。
慘叫求救的人不是小淳,而是那個整人王健司。
「好啊好啊。」
結果沒人知道健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時我所看到的健司就是我看到他生前的最後一眼,大約一個月之後,健司的屍體就在荒川的河岸上被發現了。
那聲慘叫很明顯是成人的聲音,也就是已經變了聲的成熟男子的聲音。早熟而且已經變了聲的,在我們這一票人當中就只有健司。
島崎翻出小淳的國小畢業紀念冊想查健司的住址,畢竟是十六年前的事,健司可能搬家了,但舊住址至少是一條線索。島崎將紀念冊的六年一班通訊簿整個看了一遍。
我們這群人前一年就曾在那間寺院的墓園玩試膽量遊戲,那年暑假也決定如法炮製。是啊,小松原淳也有份啊,他是被芳賀健司硬拉進來的嘛,小淳這傢伙很膽小,所以觀察他的反應還滿有趣的。現在回想,我們對小淳的確是太過分了,不過當時我們就像是健司的部下,只能唯命是從啊,不服從的話遭殃的就是我們了。當時健司的體格已經和一般中學生沒兩樣,個性還很粗暴https://read.99csw•com
「不是吧,小淳的聲音應該更尖銳啊。」
我們嚇得兩腿發軟,呆立當場動彈不得。
「好,我們去看看吧。」有人小聲地這麼說了。
島崎好不容易在某一頁的頁邊發現一小張芳賀健司的照片。頁邊是最容易忽略的位置,通常如果學生在拍畢業照當天不巧生病缺席,就會在團體照的外邊另外安排一處插入個人照。健司的旁邊是一張小松原淳神情緊繃的照片,兩人的照片並排在一起相當有趣。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害怕把心裏想的事說出來,每個人都觀察著其他人的表情,然而映照在手電筒光線下的每一張臉都很詭異。
啊?您是說班報的追悼特輯嗎?啊啊,我懂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對方的確是個小孩,但我們也全是小孩啊,我們只覺得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再說小淳的反應又很有趣,我們也就不由得做得有點過火,所有人都聯合起來捉弄他了。
小松原淳的肖像 5 (續篇)
小淳的臉宛如鬼魂發著白光在黑暗中浮現,非常恐怖,何況他皮膚原本就白,還有個綽號叫「白人鬼子」呢。
要說惡劣,田所老師才眞的是惡劣啊,他可是個成人喔,就算是被學生們慫恿,身為老師也做得太過分了不是嗎?那個老師因為大學剛畢業,沒什麼教學經驗,所以就迎合學生一起九九藏書幹了那件事,他還在簽名板上弄個什麼「獻給小淳同學的話」讓全班同學留言簽名,老師自己也簽名了。
其他學生都是穿便服,唯獨芳賀健穿著學生服,一臉嘔氣的表情,而且他還理了個光頭,看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孩子王。
小松原淳呀,這名字還眞令人懷念呢。咦?您說您正在寫他的傳記?他和我同年耶,原來成了名人了啊。
「發生什麼事了?」
健司是在六年級那年暑假突然行蹤不明的,對了,應該是在盂蘭盆節過後吧。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是我們一群小孩子在附近寺院玩試膽量遊戲的時候,當時帶頭的就是芳賀健司。
咦?您說芳賀健司嗎?他已經死了啊。
「殺人啦!不要啊!」
接著雖然隱約聽到對方的回答,卻聽不清楚說了什麼,感覺像是在責備健司。我本來以為他是被寺院的住持逮住,可是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那到底是誰抓了健司呢?
我們在本駒込的那間寺院叫什麼來著啊?我記不大清楚了,那裡的墓園相當廣闊,很適合玩試膽量遊戲,從前即使在市中心也有一些地方很荒涼。
「咦?怪了。」
打算整小淳的健司隨後跟了上去,我們其餘的人就聚在樹下等待上場。
就在那時,我突然聽到寺院那邊傳來「啊——!」的慘叫,嚇得我雙腿發抖,還尿濕了自己的鞋子,我慌忙拉上褲子拉練回銀杏樹下九_九_藏_書一看,大家都渾身顫抖面面相覷。
●永島良太(昭和國小同班同學,現為銀行員,二十八歲)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他的文章標題竟然是「小淳同學,祈禱你到了天國也能有好的表現」,這是身為老師的人該有的行為嗎?太誇張了。後來這件事情被家長會知道了,他還被校長狠狠訓了一頓呢。
不難理解的是,作者由於現實生活中不停遭到欺負,於是想在虛構的小說世界里報復健司,藉此情節安排來發泄精神上的重壓。
作品中的「小淳」應該就是作者的分身吧,一名身材矮小、體質虛弱、總是被同伴欺負的小孩;而做為欺負者的芳賀健司也以眞實姓名登場。
寺院大門外有一株很大的銀杏樹,我們約在那裡集合,預定第一個上場的是小淳。前一年也是那傢伙擔任第一棒,聽說他中了健司的計,就在地藏菩薩像前嚇到尿出來,所以這年小淳又被選為第一棒,只見他獨自爬石階上去。
「有人看到抓住健司那傢伙的長相嗎?」
島崎潤一讀完小松原淳的小說嘆了口氣,國小六年級生是十二歲,這篇作品的確是出自兒童之手,有些描寫難免不夠細膩,卻能讓讀者融入作品的世界,而且最後劇情急轉直下,完全被作者擺了一道。儘管只是一篇十三張四百字稿紙的簡短作品,已能感受到小淳的才華。
佛堂那邊微微亮著光,有人站九九藏書在那裡,其中一個是健司,他好像被一個大人緊緊地架住了。健司雙腿不停掙扎抵抗,但對方體型遠遠大過健司,完全不為所動。
通訊簿上到處找不到芳賀健司的名字,島崎翻回前面看六年一班的團體照,怪的是裡頭也不見芳賀健司,整本畢業紀念冊都沒出現這個人。
「是怪物啦。」
「試膽量」事件似乎在現實中也發生過,去採訪芳賀健司或許能聽到一些有趣的事。
小淳後來去念私立中學,所以國小畢業后我就沒見過他了。您說他得過小說新人獎?干我們銀行員這一行的每天都匆匆忙忙,可沒時間悠閑地看小說啊。他一定很有成就吧。
「是外國人啦。」
「不是我啊,應該是寺院那邊傳出來的吧。」
您就是問我他是怎麼死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明才好。他突然下落不明,一個月後在荒川河岸發現時已經是具屍體了。
說不定他已經不記得我了,不過能請您代我問候一聲嗎?
「喂!小淳,你知不知道健司怎麼了?」我問他。
您說開這種玩笑對一個小孩而言太惡劣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共同點就是那個人身材高大。正當大家商量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小淳從暗處慢條斯理地走出來,大伙兒都嚇了一跳。
「那不是小淳的慘叫聲嗎?」
「我看到了,是一個很高的男人。」
「是科學怪人。」
「放、放了我吧,大伯!」這時上方寺read•99csw•com院傳來健司的叫聲,「放開我啊!我又沒做什麼壞事!」
「知道啊。」小淳的口氣很粗魯。
沒錯,我就是當時班報的編輯,不過那個「追悼小松原淳同學特輯」只是一場玩笑,小淳並沒死,只是我們在捉弄他罷了,而最愛欺負他的就是那個死去的芳賀健司。
「你在開玩笑吧,健司是絕對不可能那樣的。」
只不過,如果是因為拍攝當天有事無法上學而在頁邊刊登個人照,通訊簿當中應該會有他的住址;若是搬家轉學,就不可能刊登他的照片。這一點島崎怎麼也想不通。
您問我小淳是什麼時候死的?什麼?我不大懂您的意思。
「眞的啊,因為出現了眞正的鬼魂,結果那傢伙夾著尾巴逃出墓園,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們是這麼想的,就算對方是大人,我們可是有一票人,團結起來攻擊的話應該不會輸,於是就在大家戰戰兢兢爬上石階,正要通過寺院大門時——
我問在場的每一個人。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吧,一直沒消息,我們開始擔心了,因為跟家人說好九點以前回家的,不快點結束可能會趕不上門禁。當時已經過了八點,四下涼快多了,我突然想尿尿,就到附近樹蔭下小便。
健司死命地慘叫,我們卻愛莫能助。沒多久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佛堂後方,健司的叫聲也逐漸遠去。直到這時,我們才彷彿魔咒解除,但我們趕到佛堂卻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