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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出個黎明 第一章 張學良雪中送炭

殺出個黎明

第一章 張學良雪中送炭

東北軍打了敗仗不說,內部也不穩,正在鬧情緒。
四川地理環境好。四面環山,兩面環水。北有大巴山,東有巫山和長江之險,南有大涼山和烏江阻隔,西面是雪山高原。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日軍的機械化部隊根本無法展開。
四川不同於雲貴,其局勢要複雜得多,本地的「山大王」們實力也強悍得多。四川一省有劉湘、劉文輝、楊森、鄧錫侯、李家鈺等近十路數得上號的軍閥,人馬近五十萬,實力不容小視。本節一下子冒出這麼多陌生的軍閥名字,大家也不用覺得頭暈。大家只需知道,民國時期稍微有些名氣的軍閥,大都出自兩個套路:新軍和戰爭——尤其是辛亥革命、護國戰爭和護法戰爭。四川的這幾位軍閥老兄,大都是有文化內涵的科班人士——多數畢業於四川陸軍速成學堂和保定軍校,可他們真正信奉的只有叢林法則,理想、道德、感情都必須讓位於養軍搞割據。為了養軍,他們瘋狂地透支民力,有些人加在老百姓頭上的稅都預收到了一百年以後。這幾個將四川視為私有地盤的軍閥,這幾位嘴上經常掛著「川人治川」的老兄,之所以對自己的家鄉人如此殘忍,無非是因為想在四川稱王稱霸。既然如此,他們豈能任由蔣介石出兵入川成為自己的「太上皇」?
但實際上,蔣介石此舉還有更狠辣的一面。由於老被紅軍打出高傷害,那些本來堅決拒絕中央染指的「山大王」們竟然一反常態,爭先恐後地請中央軍過去「主剿」,結果「剿」到後來,「貴州王」王家烈一頭栽下馬來,「雲南王」龍雲雖然僥倖保住了位子,但也被蔣介石歡樂地滲透進去,就此紮下根,趕都趕不走。雲貴兩省從此落入蔣介石之手。
像軍統陝西站的站長馬志超和他手下的偵緝隊長許忠五,就出現了嚴重失誤。他們明知道楊虎城身邊的宋綺雲是共產黨,但派去監視宋綺雲以圖放長線釣大魚的軍統特務白冠五,其真實身份卻是共產黨。派一個共產黨去監視另一個共產黨,釣魚不成反被「釣」,豈能不誤事?!
在東北軍中下層官兵消極避戰的時候,高福源同志帶著使命回來了。一番活動之後,高福源見到了曾經的領導張學良,一個心力交瘁的中年男人,並向他轉達了共產黨的善意。
康澤忙著四處搞政治工作,用藍衣社的思想給人洗腦。軍隊政府,無所不至。尤其是在蔣介石開辦的「峨眉山軍官訓練團」中大顯身手,抓住機會對前來參加輪訓,學習如何抵抗紅軍的川軍軍官進行分化、軟化、拉攏。
蔣緯國在《蔣緯國口述自傳》中說,他父親對未來的中日之戰曾有過通盤考慮,即一旦全面開戰,東南沿海難以守住,只能遷往內地,而這個內地,必須把南北都包括進去。具體來說,在南方,川、貴為核心,雲南為後方。在北方,陝西為核心,甘肅為後方。
薛岳憑藉戰功,在北伐末期升為第一軍第一師師長之後,本可以繼續上升的他,卻在「四·一二」清黨中站「錯」了隊。他違背蔣介石不得進入租界得罪帝國主義的命令,率軍進入上海法租界宣示主權不說,還同當地的工人群眾搞聯歡晚會共慶勝利,和上海的共產黨武裝建立了和諧的關係。蔣介石豈能容忍薛岳的親共行為,一怒之下,炒了薛岳的魷魚,提拔軍事才能差薛岳一截的胡宗南掌管了第一師。此後,薛岳跟隨好哥們兒張發奎聯共反共,投汪反蔣,把自己折騰成了光桿司令,直到第五次「圍剿」,才被愛才的蔣介石起用。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一個歷史細節: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若是當時蔣介石集結重兵全力以赴,而紅軍的後勤補給又大不如前,要想「剿滅」紅軍,似乎也不無可能。但奇怪的是,蔣介石所採取的策略,居然是看起來「蠢到家」的蝸牛式尾追戰略——在紅軍後面慢慢跟進,「歡送」紅軍進入雲貴等省。
可這三位老兄的態度出奇一致九_九_藏_書:拒絕跟紅軍作戰。其實他們的這種心態也能理解,畢竟紅軍著實是一個異常強勁的對手,跟紅軍交手得遠小於失。長征后抵達陝北的這些紅軍官兵,是大浪淘沙過後的精華,經受住了心理、生理的嚴酷考驗,擁有頑強的意志、忠誠的信仰和過硬的軍事技術,確實不好相與。
可能有人看穿了蔣介石的把戲:一箭雙鵰,借刀殺人。即一方面保存中央軍實力,一方面用紅軍來消滅異己。
廣東這塊地方,很有些意思。想當年,國共兩黨攜手從這裏走出了打倒軍閥、打倒列強的步伐。但頗具諷刺意味的是,作為革命策源地的廣東,卻一直控制在軍閥手中。但現在,蔣介石的機會來了。
一切都是因為陝北根據地太窮困,比紅軍預想的還要窮困,面積小、人口少不說,土地貧瘠且無工業基礎,「打土豪」、「分田地」、「吃大戶」那一套在這裏根本行不通,想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都無能為力。
1936年10月,紅軍三大主力部隊在會寧會師,大家相見甚歡。至此,紅軍長徵結束。
話說北大畢業生張國燾在鄂豫皖根據地幹得風生水起,可惜在第四次反「圍剿」中輸給了蔣介石,丟掉了根據地,被迫退往四川。但好在軍隊實力仍在。張國燾手下,由黃埔一期生徐向前任總指揮的紅四方面軍戰果輝煌,其實力幾乎不亞於中央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后,張國燾且走且戰,見縫插針地恢復並壯大自己,手下已有八萬多人。
楊永泰的死,令蔣介石永遠地失去了一個可以在關鍵時刻改變局勢的超一流謀士。失去楊永泰這個「攘外必須安內」的最得力助手后,蔣介石只能孤身上路了。
不僅張學良和紅軍停戰,楊虎城也不願意跟紅軍交火。
當時有三種方案:一是向東,過黃河去山西;一是向西北,去寧夏、甘肅;還有一種是去陝南。林彪就傾向於去陝南,而毛澤東堅持向東去山西。毛澤東的理由很充分:一來山西省相對富裕,又多山,適合中央和紅軍生存;二來晉綏軍作戰能力弱;三來閻錫山與蔣介石有矛盾,山西省屬於自治區,沒有國軍駐防。
沒有日本人可打的張學良,只能屢次犯顏直諫:希望國共和解,共赴國難。
令人奇怪的是,陳濟棠如此龐大的造反行動,居然連個浪花都沒翻起來。這是因為,陳濟棠敗得太快了。他的失敗,很大程度上是敗給了戴笠的軍統。由於陳濟棠實力強大,且在寧粵分裂時就暴露了反意,所以早在他造反之前,戴笠就已對陳濟棠的部下們展開了大規模的策反工作。具體負責此事的人,是軍統的二把手鄭介民,由此可見戴笠對陳濟棠的重視程度。從結果來看,軍統此次策反的效果,好得驚人,令人擊節。包括廣東二號實力人物余漢謀在內的海空陸三軍將領,或在未開打,或在剛剛熱身之際,紛紛投靠南京政府。
1935年10月,張學良赴西北上班,在隨後的一個多月里,他遭遇了三次慘敗,失去了兩個師外加一個團。兩個師的師長戰死,但那個團的團長高福源卻選擇了投降,隨即加入共產黨。正是這個高福源,日後成為張學良「聯共」的橋樑。
賀國光利用自己和劉湘、楊森等人的同學關係,盡心儘力地搞人際關係,解決衝突,應酬,耐心地觀察眾軍閥的心理活動,分析尋找對方的破綻,逮住機會就挖牆腳。
四川經濟環境不錯,自古就有「天府」之稱,足以支撐戰局。
「哈雷彗星」式的楊永泰墜落了,當他出現的時候,亮得耀眼,卻轉瞬即逝,還拖了一個長長的尾巴,直拖到幾十年後的今天,還無人知道刺殺他的背後主謀。主流看法認為,和楊永泰的政學係為爭權奪利斗得死去活來的CC系嫌疑最大。
1936年6月1日,自信心爆棚的陳濟棠為主,新桂係為輔,雙方合兵三十萬造反。「兩廣事變」爆發。
說起來好笑,劉湘的兵力用來對付九九藏書紅四方面軍都捉襟見肘,更何況還要對付險中求生的紅一方面軍,以及時常到四川「串門」(以湘鄂川黔為革命根據地)的賀龍和其創立的紅二方面軍,以一己之力對付紅軍的全部主力部隊(即紅一、二、四三大方面軍),劉湘和他的小弟們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在和紅軍的交戰中,劉湘敗多勝少,損兵折將,最後不得不親自跑到南京找蔣介石和汪精衛要錢要軍火,就是不要中央軍。
面對油鹽不進的劉湘,蔣介石還是有辦法的。他的辦法是先禮後兵,待佔盡大義名分后,有機會就動手。所以劉湘要錢蔣介石給錢,要槍蔣介石給槍,要四川省政府主席的位子蔣介石給位子,表現得很夠意思。
蔣介石拿已經到達陝北的毛澤東沒辦法,但對付張國燾還是可以的。
於是,在蔣介石的逼迫下,閻錫山手下的頭號大將傅作義率部與日軍大力扶持的內蒙古分裂分子——溥儀的好哥們兒德王(蒙古親王)麾下的偽軍打了一仗,大敗對方,史稱「綏遠抗戰」或「百靈廟大捷」。
奇怪了,張學良和楊虎城為何要這麼干,他們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
和張學良相比,楊虎城的實力要弱得多,其處境也差得多——老被紅軍痛揍,蔣介石想借紅軍之手消滅他,一旁的張學良也跟他不是一條心。為了保住自己的地盤和軍隊,楊虎城主要依靠磨洋工的手段,在蔣介石、張學良和紅軍三方勢力的夾縫之中自保求存。鑒於楊虎城的這種心態,中共在他身邊安插了很多人,試圖把他爭取過來。如楊虎城的喉舌——《西北文化日報》的總編和兼職秘書宋綺雲(黃埔六期,小蘿蔔頭兒宋振中他爸)、第三任老婆謝葆真都是共產黨員。
所以他們如此答覆蔣介石:希望「委座」能停止內戰,一致對外。
紅軍在前,中央軍壓境,這幫人只得把不滿放到心底,留著精力和資源慢慢來搞破壞。在領導的眼皮底下,大家都全身心地發揚細緻認真、吃苦耐勞的精神,積極幹事業。尤其是楊永泰、賀國光和康澤,兢兢業業地干起了削藩和經營抗戰西南後方的大業。
四川便於獲得國際支援。向北可連接蘇聯;西及西南可通印度、緬甸,這些地區當時均屬英法殖民地,便於與外界溝通。
當然不是,早在中央紅軍抵達陝北之際,戴笠就著手成立了軍統西北區,專門對付共產黨、監控西北軍和東北軍。但問題是,搞情報工作是個慢功夫,環境的熟悉、人員的安排、渠道的疏通,這都需要時間。而西北區是一個新建單位,無任何基礎可言,所以軍統在西北的工作出現了紕漏。
前面講過,楊虎城並非蔣介石的嫡系,而是從馮玉祥手下跳槽過來的,他在中原大戰中搶到了西安這塊地盤,於是在此駐紮下來。
蔣介石幹了這麼多,只提了一個條件:派遣一個非軍事團隊「參謀團」——由其頭號謀士楊永泰、高級參謀賀國光、藍衣社的「別動隊」頭頭康澤等人組成,進駐重慶,指導川軍抵抗紅軍。「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再說也不是派兵入川,劉湘哪有理由拒絕?
確實有道理,那就去山西打土豪、分田地,找點補給吧。於是紅軍在去了山西一趟之後,終於解了燃眉之急。
在共產黨的聯合下,東北軍、第十七路軍和紅軍結成了統一戰線,史稱「三位一體」。
參謀團抵達重慶后,主要是幫劉湘重構四川省政府和開辦各種花樣的訓練班以「指導川軍抵抗紅軍」,順帶搞些小動作。總體來說,雙方相安無事。
行文至此,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物沒有交代。
陳濟棠跑了,兩廣聯盟垮了,李宗仁和白崇禧也只好扭扭捏捏地服軟認輸。而蔣介石正打算集中資源「剿共」,也不想浪費精力和財力在新桂系身上,於是便放了李宗仁和白崇禧一條生路。
1935年1月底,一部分中央紅軍進入四川南部,蔣介石苦等的那個抄傢伙動手的時機到了。

「兩廣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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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決定派中央軍入川對付張國燾。蔣介石讓中央軍入川,不僅是為了消滅紅軍,也是想用對付雲貴的辦法,藉機拿下四川,為抗戰打造一個戰略大後方。用蔣介石的話說,「四川是復興民族最好的根據地」。
其實,在飛奪瀘定橋前後,紅四、紅一方面軍在四川西部的阿壩州一帶會師了。只是當時的中央紅軍只剩下一萬多人,而紅四方面軍還有八萬人左右。表面上看起來,中央紅軍和張國燾的實力差距很大,所以對於中共中央給出的職務——紅軍總政委,本就不喜居於人下的張國燾自然不可能滿意。於是,張國燾拒絕北上,在四川立了一個「中央」,另起爐灶。
此後,張學良省吃儉用,在自己也沒有「餘糧」的困境下,贈送了紅軍大量急缺物資如棉衣、藥品及銀元,解決了紅軍的燃眉之急。尤其是當時鄧小平病重,生命垂危卻無葯可醫,幸好張學良的醫藥援助救了鄧小平的性命。一步之差,歷史就要改寫!
危機感很重的蔣介石,決定抓住當前的好勢頭做一件事:將已成「星星之火」的共產黨武裝徹底撲滅。除了「攘外必須安內」的考慮,他還想趁「剿共」之機拿下西北作為「禦侮復興之根據地」。
接下來,薛岳率領大軍向被逼退于大山深處、缺吃少穿的紅四方面軍發動了持續性的猛攻,將對方逼入了絕境。紅四方面軍大幅減員,短短三個月內,就從八萬多人銳減到四萬人。
講到這裏,肯定有人奇怪,難道蔣介石的特務機構對此毫無察覺嗎?
3月,蔣介石親至重慶,表面理由是入川「剿匪」,對付正從貴州、雲南向四川湧入的紅軍,實際上是入主四川和「剿匪」並舉。
從此,蔣介石開始了他長達半年之久的西南之行,中央勢力就此強勢滲入四川。
綏遠勉強算是閻錫山的地盤,所以閻錫山有機會抗日,但張學良和楊虎城就不行了,因為在他們的地盤上活動的是紅軍。
本來徐海東、劉志丹帶少量紅軍在此出沒,生活都異常困難,現在中央大部隊來了,補給壓力陡增。冬天到了,不光沒的吃,還沒的穿,連取暖用的柴火都沒有。
更讓東北軍不能接受的是,跟紅軍拼完命還沒有工資和補助可拿。這跟當時的政策很有關係——死傷士兵的撫恤金由原籍地發放,也就是說,東北軍在陝北打共產黨造成的傷亡得回東北找日本人發放撫恤金,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凄涼的是,張學良請求蔣介石賣他一個面子,對陣亡軍士進行撫恤、補助,可蔣介石對東北軍的業績失望至極,豈會如數撥給?
收拾完兩廣,時間來到了1936年10月。
可惜的是,與「貴州王」和「雲南王」不同,剛剛擊敗堂叔劉文輝成為「四川王」的劉湘拒絕中央軍入川。
楊永泰忙著建立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忙著鑒別並指派親國民政府的督察專員,順道以權謀私,把自己人——政學系的人馬塞進公署。
至此,幾乎不費一槍一彈,「兩廣事變」和平解決。對全民族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結果。畢竟此時已是1936年,如果把有限的國力全部用於內戰,正在華北摩拳擦掌的日軍乘虛而入,其後果可想而知。
以劉湘為首的這幫四川軍閥,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但他們也沒辦法,畢竟拳頭大就是硬道理——跟在中央紅軍屁股後面奔赴四川的中央軍,可不是來四川阿壩州的九寨溝風景區觀光旅遊的!
薛岳已經很久沒有出場了。
蔣介石仔細思考過後,給出了回應:好吧,閻錫山,我答應你。
日子很難過,從1935年12月底的瓦窯堡會議決議可以看出來,至少中央認為留在陝北是找不出辦法的,必須行動,出去找點補給,解決生存問題。
漸失的軍心,良心的壓力,賣國的罵名,生命的尊嚴,自我救贖的理想,複雜現實的無情,林林總總,交織纏擾。經過痛苦的思考,張九-九-藏-書學良決定放棄自己曾經堅信的「攘外必須安內」,聯共停戰。
陳濟棠眾叛親離,逃亡香港。
大概此時同時,早與中央斷了聯繫的賀龍得到了大部隊已到陝北的消息,於是率紅二方面軍來投。
薛岳麾下的中央軍與劉湘領頭的川軍緊密合作,經過十八晝夜的苦戰,將張國燾的紅四方面軍擊敗。
在張學良拒絕配合「剿匪」的同時,蔣介石收到了一個令他如墜冰窟的特大號壞消息:1936年10月底,楊永泰被刺殺于武漢。

張學良雪中送炭

就在紅二、四方面軍轉戰千里的時候,不再有敵人進攻的陝北紅軍過得也不好。因為他們面臨著一個十分殘酷的現實——饑寒交迫。

經營大西南

現在,面對蔣介石派兵入川的要求,劉湘等人做出了與當年類似的選擇:不用中央軍幫忙,四川的紅軍我們自己「剿」,雲南貴州的紅軍我們出兵幫忙「剿」。
對紅四方面軍來說,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接連的失敗讓張國燾的威信大大下降。此後,在共產國際的代表林育英(林彪堂兄)以及徐向前等人的努力下,紅四方面軍掉頭北上。
於是,蔣介石屢次前往洛陽和西安,和「剿匪」態度不積極的閻錫山、張學良和楊虎城開座談會,共進自助餐,催逼他們向紅軍發起攻擊。
這三位老兄幹得不亦樂乎、熱火朝天的時候,何應欽也過來湊熱鬧了。何應欽到重慶召開「川康整軍會議」,迫使川軍縮減地盤,裁撤兵員,實現川軍國家化。
重新出發的薛岳,表現得十分生猛。就是這位仁兄打進瑞金,逼得中央紅軍不得不進行戰略轉移,敗走湘江,艱難地轉戰了二萬五千里。話說回來,薛岳走的路也不比紅軍少太多。他率部跟在中央紅軍的屁股後面,從江西一路追至大西南,轉戰數省,行程高達兩萬余里。紅一方面軍進入四川后,薛岳也跟到了四川,一路窮追猛打,要不是紅軍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爬雪山,過草地,還真是很難甩脫這個跟屁蟲。所以毛澤東在好不容易甩掉這個尾巴之後,曾得意地說:有勞伯陵兄遠送!
要說陳濟棠有信心也算正常,畢竟他搞經濟確實是一把好手,屬於有錢人,是軍閥中的大土豪。讓人叫絕的是,陳濟棠居然懂得向蘇聯取經,搞計劃經濟,像《廣東省三年施政計劃》就是他的得意之作。在區區八年(1929~1936)間,他大力發展經濟、工業和教育,竟然將廣東打造成了中國南部的「首善之地」。以一省之力養活近二十萬軍隊不說,還讓老百姓的生活有了一定的改善,無怪乎這八年被稱為老廣州的「黃金時代」。
蔣介石無法接受張學良的說辭,他反駁張學良:攘外必先安內!現在好不容易把紅軍困於陝北,咱們只需再加把勁,就可以徹底解決紅軍問題,那時再集中資源與日本抗衡,豈非勝算更大?
不到一年,蔣介石便將四川納入了掌控之中。由此,以「僻處西陲」的重慶為核心的大西南,一躍成為抗戰的大後方。
在楊永泰等人發力滲透四川的同時,中央軍的薛岳也不甘落後,在劉湘等軍閥的配合下,對紅軍展開了「圍剿」。
胡漢民的死,令國民黨失去了一個元老,讓蔣委員長少了一個敵人,也使陳濟棠頓失憑依。在政治上足以抗衡蔣介石的胡漢民一死,陳濟棠的廣東獨立王國就失去了對抗蔣介石的政治資本,就沒了繼續搞割據的理由。為此煩心的陳濟棠,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一個月黑風高、睡不著覺的夜晚,他突然想起了蔣介石於1935年年末對他提過的一個要求:配合中央解決新桂系,頓時徹夜難眠,翻來覆去地體會唇亡齒寒的深刻含義。
後來紅軍三大主力會師,糧餉又成了問題,吃飯問題更加嚴峻,這該如何是好?去山西肯定不行了,這次閻錫山已經亡羊補牢,加強了戒備。最後眾人商量出來的辦法是:打通一條蘇聯與根據地之間的通道,爭read.99csw•com取蘇聯的援助物資。於是,中共中央從紅四方面軍和紅一方面軍各抽一部分人,組成了兩萬多人的「西路軍」,由徐向前、陳昌浩率領,西渡黃河,目的地正是寧夏、甘肅,直奔邊境。這支孤軍深入的部隊奮戰了五個月,由於缺衣少糧、彈藥匱乏,最後在與回民武裝馬家軍的戰鬥中幾乎全軍覆沒,總指揮徐向前、總政委陳昌浩輕車簡從地回到了河東。
1935年11月底,百丈鎮。
應該說,共產黨在西北的情報工作做得十分出色,不僅在楊虎城的身邊安排了人,甚至還把共產黨員熊向暉輸送到了胡宗南身邊做機要秘書。
失去東北的東北軍,屬於無後方作戰,軍人的家眷大都跟隨東北軍流動。因此,幾乎每死一個軍人,就會有一個家庭失卻憑依,流離失所。要知道,東北軍的老底子可是軍閥部隊,之所以能把大家攏在一塊,靠的不是政治信念,而是老一輩小一輩的交情,也就是傳說中「父老兄弟」。而張學良為了「剿共」,連年損兵折將,其面臨的內部壓力之大、其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
至於留在陝北的紅軍,只有彭德懷比較忙碌,在陝西甘肅一帶與存心和紅軍過不去的胡宗南打得不可開交,而徐海東、劉志丹和林彪等人則相對比較「閑」,因為他們的對手——張學良的東北軍、楊虎城的十七路軍,並沒有在紅軍生存十分艱難的時刻落井下石,只是圍而不攻,讓陝北紅軍過了一段沒有硝煙的太平日子。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軍統在西北戰場的表現不佳,卻在廣東戰場表現上佳。
幾天後,壓力很大的陳濟棠試探來廣州弔唁胡漢民的白崇禧:我應該怎麼辦?白崇禧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一個和李宗仁合夥拖陳濟棠下水的點子:高舉抗日大旗,發兵討伐蔣介石,先發制人,問鼎中原!對啊,自己現在兵強馬壯,連新桂系都俯首稱臣,為何不能幹掉蔣介石?
年近半百的蔣介石,終於到達了其個人政治生涯的新高峰。回望走過的路,他一時間百感交集:在列強環伺、內亂不止的大環境下,一統廣東,北伐北洋,大戰中原,逼走紅軍,壓服閩變(福建事變),經略西南,搞定兩廣(兩廣事變),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平定了南方和中原,自己這一路走來,是多麼不易!好在努力沒有白費,如今可以專心地搞定北方了。
當然了,如此大規模的跳槽,應該和陳濟棠並非真心抗日有一定的關係,畢竟為一己私利而打內戰,手下人不買他的賬也算正常。
1936年4月,在沒有知會蔣大哥的情況下,張學良極富誠意地私自來到延安與周恩來、李克農見面,相聊甚歡的雙方初步確認了合作方式——「停止內戰,聯合抗日」。雙方還約定設立專用電台,有事電報溝通,張學良的電報代號叫李毅。
可是,東北軍此時已經背井離鄉近五年,想起自己的家鄉就心痛。有家不能回,有日本人不能打,卻跑到這處窮鄉僻壤「免費」打共產黨。東北軍長期積累下來的對張學良的不滿終於爆發了:你張學良當的什麼破老大,我們命都要搭進去了,錢卻沒掙著,還回不了家,大爺我不幹了!
1936年夏天,「九·一八事變」后南下廣東的胡漢民,因下棋時用腦過度,在廣州患腦出血去世。
想當初,紅四方面軍離開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時候,胡宗南尾隨其後,一路窮追至陝南。之後,紅四方面軍進入四川,胡宗南本想跟著進去,沒想到四川的軍閥老兄們放進了紅軍,就是不放中央軍,即便後來這幾位老兄被徐向前等人揍得死去活來,卻也忍痛不鬆口。胡宗南就此被堵在陝南,兩眼盯著紅軍發光,就是進不去,徒喚奈何。胡宗南這一待就是近三年,直到被任命為第一軍軍長,奉命進攻經歷長征抵達陝北的紅軍為止。從此,浙江人胡宗南便幾乎一直盤踞在西北,從一個外來戶一步一步地成為所謂的「西北王」。
紅一方面軍離開了四川,紅四方面軍卻沒一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