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曉敏，忽然覺得特別想她。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能阻止即將發生的事，那麼，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我確定。」沈斌說，「曉敏現在成了你生活的全部，我能理解你對她的關心。但是，我仍然要提醒你一句，提防一個人。」

我恍惚了一下，明白時間又發生了跳躍。抓起枕邊的手機，先看時間。我記住了，今天是15號，星期三。也就是說，我直接從昨天的星期一，跳到了星期三。

「沒錯。」沈斌居然很坦然，「是她找的我，問你和歐曉蘭的事兒。」

頭裂開似的疼，那念頭讓我感到了些深入骨髓的恐懼。

現在我已經能確定沈斌找我那天是星期二，因為今天，星期三的早晨，蘇曉敏拿起了歐曉蘭的照片。而昨天，對於我來說則是星期一，展鋒出現在我面前。

我忽然有些緊張，因為這一覺睡過去，我不知道會醒在哪一天，如果是周五，那麼，就直接到了蘇曉敏死亡的日子，我該怎麼去阻止蘇曉敏的死亡？

蘇曉敏還是盯著我看，我被她盯得有些發毛，正想說什麼，她忽然撲哧一笑，說：「我信，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這個歐曉蘭？我想知道她的事。」

殺害曉敏的兇手，難道是他？

我在想如果我是沈斌，我會不會利用蘇曉敏，來報復我？

「我知道下午你和曉敏在一塊兒。」我惡狠狠地說。

雖然擔憂，但我卻並不著急，因為蘇曉敏的死亡時間是這個周五半夜，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即將發生的死亡。

果然，蘇曉敏https://read.99csw.com眼中有些狐疑神色，好一會兒，才嘆口氣，自顧轉過身去。

他倆怎麼會走到了一塊兒？

我給曉敏打電話，非常想質問她怎麼會和沈斌在一起。但聽到她聲音的剎那，我忽然平靜下來，我用尋常的語氣問她在哪兒。

就算再愚笨的人，也能明白這些照片背後發生的事。

「誰？」

第一張圖片，是曉敏和沈斌從計程車上下來，他們背後，有一幢高大的建築。第二張是倆人並肩進一家賓館的大堂；第三張，則是他們走在一個狹長的走廊里，兩邊是典型的客房房門，都緊閉著。

可我還是不明白，她用什麼辦法找到了沈斌。也許是半夜時翻看我的手機，也許從我書櫃里的大學通訊錄里找到了他的聯繫方式。也許，她和沈斌本來就認識。

展鋒依然不緊不慢地道：「我說了，你未必肯信。你有郵箱嗎，我給你發幾張照片，你看了就會明白。」

沈斌又是片刻的沉默，然後，語調變得低沉了些：「還是抽個時間見面聊吧。我必須知道你都想起了些什麼。」

兩隻耳朵嗡嗡響，有些東西不停往腦子裡鑽。我沒辦法去想什麼，巨大的挫折與羞辱感，已經擊潰了我。我深愛的，併為之堅持的人已經背叛了我，我已經再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彷彿又回到那個白晃晃無聲無息的世界里，霧氣瀰漫。

再給她家裡掛去電話，接電話的是她的媽媽。我去過她們家幾回，老太太也知道我和曉敏的關係，所以很熱情。但我問曉敏在read.99csw.com不在家的時候，她奇怪地道：「曉敏沒跟你在一塊兒？」

我仔細回想沈斌的話，分析其中有多少可信的成分。沈斌猜錯了，我並沒有恢復記憶，我所知道的，其實都是展鋒告訴我的。那麼，展鋒說的是否全部都是真話？

「展鋒。」

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曉敏，讓她周五的時候，不要接近那幢樓。

我給展鋒掛去電話，我第一句話就是：「下午為什麼要給我那個電話？」

蘇曉敏沒說話，卻將那張照片舉了起來：「剛才我看了挺長時間，越看越覺得我跟她挺像的。我現在想知道，你喜歡上我，跟這個歐曉蘭到底有沒有關係。」

我心裏一痛，想到了星期二在那家餐館里，他們倆的眼神顯然證明他們以前曾經見過面。他們以前見過，說不定還很熟悉，這個念頭忽然讓我有抓狂的衝動。

「快點告訴我！」我大聲吼。

上班，完全是在混時間。我期待有事發生，但對發生的事，隱隱又有些擔憂。

展鋒似乎猶豫了一下：「想知道，那你得做好思想準備。」

晚上回到家裡，我列了一張表，第一天是上個周六，我跟蘇曉敏去黃海影劇院看電影。接下來應該是周日，但顯然還未發生，接下來的周一到周三顛倒了順序，但都已經來過。警察找到我告知蘇曉敏的死亡是周六上午，那麼，現在還剩下周日、周四和周五三天沒有來臨。

掛斷電話，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也許，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已經提前發生了。

下午兩點半，電話響，是個陌生號read.99csw.com碼。接聽，是展鋒。

掛斷電話，我給展鋒發簡訊，告訴他我的電子郵箱。然後，打開電腦，收取郵件。展鋒果然很快就發來了三張照片。

我疑惑了，不知道當年，他發現我和歐曉蘭有染之後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那邊的展鋒根本不接電話。我正奇怪他為什麼約我來，目光無意識地落向窗外。我看到樓下街邊，有兩個熟悉的人，居然會是曉敏和沈斌。

這也是困擾我的問題，但既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的回答乾脆而堅決。

我忍不住低低發出些呻|吟，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已經開始坍塌，那種絕望，甚至比周六上午，從警察那裡得知曉敏的死訊來得更為強烈。

我怔一下，問：「你什麼時候知道有歐曉蘭這個人？」

上島咖啡在二樓，挺寬敞。我在大廳里四處轉了一圈，沒發現展鋒。我不知道展鋒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想了想，摸出電話來給他掛過去。

「如果你有時間，不妨來一下南極路上的上島咖啡。」展鋒說。

我悻悻地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沉了下去。認識曉敏好幾年，還從來沒見過她的電話關機。

「你確定沒對曉敏做什麼？」我現在只關心曉敏的事。

我想，曉敏跟沈斌在一塊兒，一定也是因為歐曉蘭。在她看來，沈斌留下歐曉蘭的照片，必有用意。如果我真的已經記不起歐曉蘭了，那麼，她只能去沈斌那兒找到真相。

今天是星期三，我不知道，今天還會發生些什麼。

我想問有什麼事，但展鋒根本不給我機會，直接掛斷電話。我在格子間httpｓ://ｒead.99ｃｓw•ｃoｍ里，抽了兩根煙，最後還是按耐不住，隨便編個理由，下樓打車往南極路上去。

現在，我有了一個長相酷似歐曉蘭的女朋友，而沈斌突然出現，他們倆人之間，顯然已經有了些不能讓我知道的秘密。那秘密會是什麼？

「那個歐曉蘭長得跟我挺像。」蘇曉敏說。

「現在她在哪兒？」我大聲道。

這樣的回答顯然在預料之中。我厲聲道：「如果你還嫉恨當年的事，可以沖我來，不要扯上曉敏。她跟咱們之前的事，沒關係。」

「他？」我脫口而出，「他是個可憐的人。」

現在，除了蘇曉敏，我還關心一件事，就是當年沈斌知道我和歐曉蘭的事情后，我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現在，唯一能給我答案的，就是展鋒。

我的淚水溢出來，這時候，我忽然有種奇怪的念頭：我寧願蘇曉敏真的像警察說的那樣死去，那樣起碼我還能保留對她的愛。

想念來得那麼強烈，我終於忍不住給她撥了一個電話。語音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你應該去問她的朋友，而不是找我。」沈斌說，「不過你能記起以前的事，倒讓我多了些擔憂。我們需要見個面，好好談一下了。」

電話鈴響，我伸手抓過電話，看也不看，直接掛掉。再響，再掛掉，終於寂靜了。

我挺暈，為什麼現在每個人都要跟我說歐曉蘭。

給他打電話，很快通了，裏面的聲音很冷默。

我的血往上撞，聲音都有些顫抖：「我錯過了什麼？」

「我當然在公司上班。」曉敏原來也是個會撒謊的女人，「有事嗎？」

「現在？」九九藏書沈斌很奇怪，「我們談完就分開了，你是她的男朋友，她在哪兒，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的血往上撞，有種被戲弄的憤怒。我沒有多想，疾步下樓，衝出咖啡館門的時候，曉敏和沈斌已經消失在街邊了。

「為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知道沈斌背後在做的事。」展鋒似乎已經料到了我的電話，他說，「可惜你去得晚了一步，否則，你會看到更精彩的內容。」

「我真記不起來這個人了，如果昨天不是沈斌留下這張照片，我根本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個人存在。」我說的是真話，但料想蘇曉敏未必相信。

盯著屏幕上的照片，我盯得眼中快要冒出火來。我憤怒得有砸了電腦的衝動，但我最後做的，不過是直接拔了電腦插頭，然後一頭載倒在床上。

我忘不了展鋒跟我說起的往事，歐曉蘭曾經是沈斌的女朋友，但後來又跟我混到了一塊兒。沈斌知道這件事後異常憤怒，與我大打出手，這也是後來我和他疏遠的原因。

「我現在只知道曉敏下午和你在一塊兒，現在她人不見了。」

沈斌沉默了片刻，嘆口氣：「看來你已經記起以前的事了，既然記得，又怎麼會說出我嫉恨你這樣的話來。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又怎麼能看清歐曉蘭的本質？」

在屋裡來回兜圈子，忽然想起沈斌來。如果曉敏有什麼意外，一定跟他們今天下午的見面有關。現在，我必須找到他。

找到他，也許就能找到曉敏。

「沒關係，喜歡你就是喜歡你，跟任何人任何事都沒關係。」

醒來，就看到蘇曉敏睡在我邊上，盯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