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有辦法了。」老魯一拍大腿。

「放心，我有辦法。」韋九狡譎地一笑。「第一次翻窗逃跑那麼好的機會，被這小子活生生攪黃了，現在讓他付出代價也不算過份，就算是新賬老賬一起算吧。」

外牢們走出工場時，衛兵從來不用金屬探測器，在他們眼裡，這群吃得好、睡得舒服的紅衣囚徒早就成了馴服的家犬，不存在任何危險性。

「不過，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千萬不能打草驚蛇。」老魯告誡道。「這個倒是比較難辦，這小子要是被嚇著了，來個先下手為強怎麼辦？」

半夜過後，情況越來越糟糕，非但面色蠟黃，渾身衰弱，連走路都不會走了，只能躺在過道里喘著氣不停地戰慄。他哪裡知道，可怕的馬纓丹能使膽囊麻痹，肝腎衰竭，甚至能輕鬆放翻一頭小牛，何況一名本就皮包骨頭、虛弱不堪的人。

槍兵身上的水壺由鋁材一次性壓鑄而成，通體圓滑光亮，由帆布背帶固定斜挎于腰間。由於車間里廣有熱源和粉塵、噪音、有害氣體，槍兵們一般情況下很少願意呆在車間裏面，通常都情願站在門外承受日晒風吹。這樣一來，身體的揮發速度便比較快，需要時時補充水分，所以他們平時上崗都像行軍時一樣隨身攜帶水壺，時不時地喝上幾口解渴。

「現在機會不是已經來了？」老魯趁熱打鐵。「硝鏹池邊有好些小口大肚的罈子，全裝在一隻只木板條釘成的箱子里，依我看，肯定就是硝鏹水。」

槍兵四處尋找了一圈，還是不見水壺的蹤影，但看看水桶附近一個人也沒有，實在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加上外面的夥伴正好叫自己一塊兒抽煙，一時也顧不得再找下去，最後只能自認倒霉，悻悻地走出車間。

「現在要是狠不下心來，下次再出一趟差錯，腦袋搬家的人就是咱們幾個了。」韋九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而且，這也是對其他人的一種警告，讓大家都明白這樣一個道理，誰要是出賣弟兄，絕對沒有好下場。」

「其實，我一開始就在打硝鏹池的主意，只是始終沒想到具體的方法。」孟松胤若有所思。

一聽「虎烈拉」三個字，月京未來連忙后跳幾步退到門外，用衣袖捂住口鼻，滿臉都是恐懼之色。

李滋將帶著柔刺的綠葉塞入口中，皺著眉頭嚼開來品嘗，在起初那股令人厭惡的氣息消散開來之後，帶來的卻是植物特有的清香和青澀。

「管它好吃難吃，能把屎拉痛快就行。」郭松繼續煽風點火。「來吧，別客氣啦。」

「沒錯，我需要的三樣東西裏面，就數它最重要，」孟松胤點點頭，「有了它，差不多已經成功了一半。」

灰菜和蒲公英很快便被吃光了，郭松伸手去拿放在一邊的馬纓丹，想嘗嘗這聞上去有股臭烘烘怪味的卵形毛葉滋味到底如何，但被韋九劈手奪了下來。

「要是味道好，恐怕也輪不到你吃了。」郭松嬉笑道。

「嗯，道理是沒錯……」孟松胤沉吟道。

「滋味好的都吃光了，要不，你就將就著吃點臭草吧，」九-九-藏-書韋九指指鋪板上的馬纓丹，「這玩意兒就是味道不大好。」

鋁質水壺發出「嗤」的一聲，但很快便無聲無息。

「是不是開著一團團五顏六色小花的那種？長得好像挺高挺壯，葉子是有股臭味。」劉子春回憶了一下牆腳下的情形。

「為什麼？」孟松胤覺得非常奇怪。

「我對李滋那小子總覺得不大放心，要動手的話，我看得先跟他做個了斷，這樣才比較保險！」韋九的理由似乎很充分。「不是我心狠手辣，實在是咱們再也輸不起了。」

估摸著至少已經裝滿半壺，老魯放下陶壇，蓋緊蓋子放回原處，隨後旋緊水壺的蓋子，拉下臉上的布條擦擦外表面，將傾倒時濺到的殘液抹去。

「那我問你，野川所里哪裡有硝酸？」老魯又問。「是不是只有病棟下面的化骨池裡有？」

「嗐，老鼠實在太多，大得像貓一樣，連活人都敢咬，」老魯現在說起來仍是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有時候夜裡實在困得厲害，只能到地下室去眯一會兒。說也奇怪，老鼠從來不進地下室，大概是害怕裏面的氣味。」

「對了，鬼子兵身上挎著的軍用水壺份量很輕，我以前在太湖上繳獲過幾隻，鄉下叫做鋼精壺……」韋九眼珠一轉，突然有了主意。

「孟夫子，你那反應來反應去的，我幫不上什麼忙，這硝酸的事，包在我身上吧。」老魯拍拍孟松胤的肩膀。

老魯招呼了一聲邱正東、洪雲林、林文祥等人，叫他們一塊來吃，但邱正東馬上客氣地回絕了，意思非常明顯，似乎就是不想和韋九、郭松這樣的人走得太近。

「擋住我。」老魯對孟松胤低叫道。

一提到那次中途夭折的行動，孟松胤心裏便一陣難受。

郭松正在奇怪，既然有毒為什麼還要帶進號房，李滋捧著飯碗走了過來，探頭探腦地望著鋪板上剩下來的綠葉，既想開口討要，又有點不好意思。

「這話有一定的道理，」老魯發表自己的意見，「從上次搶著開門的表現來看，這小子確實靠不大住。咱們這次琢磨的事情更細密，出不得半點紕漏。要是像以前那樣，一有風吹草動，第一個想到的是怎樣保住自己，咱們肯定徹底完蛋。」

「怎麼，想來點？」韋九斜了李滋一眼，口氣非常友好。

「嗯，很可能就是濃度為65%的濃硝酸，溶入水中就成所謂的硝鏹水了。」孟松胤徹底幸興奮起來。

外面的槍兵早就等得不大耐煩，用日語罵罵咧咧地咕噥著，依然跟在兩人身後走回「羽」字型大小監房。

布條冒著煙很快便千瘡百孔，為求保險，老魯又按孟松胤關照過的那樣，伸手去牆壁上摳了一些牆灰，在手掌中碾碎了抹往鋁壺的表面，讓其中的石灰成份起到有效的中和作用。做完這一切，老魯解開衣服，將水壺端端正正地掛在胸前，扣上衣扣后回到地面。

「這幾天，我天天都在動腦筋到底怎樣才能搞到苯酚，沒想到，最後竟是送上門來的買賣。」李匡仁感嘆道。「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https://read.99csw.com夫。」

事實上，拉是拉得相當痛快，但似乎也過於痛快了。

「那小子骨頭雖然軟了點，可不至於……」孟松胤還是覺得於心不忍。

第一名槍兵走了出去，換成第二名槍兵進來添水，老魯眼看那廝將桶嘴對準壺嘴扭開龍頭，忙對附近的工友一使眼色，兩名木模工馬上吵吵鬧鬧地扭打起來。

「鋁的脾氣不是很大嗎？」韋九現在也成了半個化學家，一下子想起了上次那神奇的鋁熱法。

「你快去地下室，這裏交給我。」韋九一進門便對老魯說。

外牢送來了一隻裝滿石灰粉的草包和一小包石碳酸粉，外加一隻半人多高的廢汽油桶，孟松胤見了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連說日本人真是太夠意思了，簡直無異於雪中送炭——石碳酸呈針狀結晶，散發著一股特殊的臭味和燃燒味，原本應該為白色，但現在暴露在空氣中已經變為淡淡的粉紅色。

孟松胤見硝酸順利搞到，高興得差點手舞足蹈，而韋九隨後亮出的那一大三小四隻玻璃瓶，就更屬於意外之喜了。

「你有什麼辦法？」孟松胤不大相信。「這硝酸可不同於別的東西，得用陶瓷或金屬的密封器皿，而且也不是隨便什麼金屬都可以，只有鋁製品才是最安全的。」

韋九朝老魯使個眼色，彎腰抬起了李滋的上半身。老魯趕緊踏上一步，抱起李滋的雙腿便朝號門外抬。月京未來命令值班槍兵一路押解，自己則躲得遠遠地負責鎖門、開門。

傍晚放工時分，大家在門邊排著隊等候檢查放行，老魯擠到孟松胤和韋九身邊，又用眼色把李匡仁和郭松召喚過來，輕聲傳遞了一個命令：呆會兒看到自己出列拔草的時候，趕緊一擁而上做掩護，同時盡量多拔一些灰菜和蒲公英，晚上好好吃一頓。

由於後面的人還在接受檢查，隊伍前進的速度很慢，押解的鬼子此刻一付懶散相，見有人出列拔草也懶得去干涉。老魯拔了幾把蒲公英，迅速朝牆邊埋有地雷的危險區域靠近，蹲下身來，撥開馬纓丹那帶有微刺的亂葉，一眼便看到了亮閃閃的水壺。

黃鼠狼擂門大喊報告，很快便叫來了一名值班的槍兵，隔著觀察窗看看地上的李滋，馬上去把月京未來叫來開門。

「就因為鋁的這個特性，接觸到硝酸后表面會迅速氧化，由此，反而形成了一層保護膜般的氧化層，可以阻止對金屬的繼續反應，這叫鋁的鈍化。」孟松胤解釋道。

劉子春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也有些害怕，但遲疑了一下，還是迅速接過來藏進了自己的衣服裏面。

「別說老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啊，沒見我這陣子嗓子口老是痒痒的，總想咳嗽，估計是被傷著了，」老魯輕輕咳嗽了幾聲，「沒辦法，總比被老鼠咬掉耳朵好。」

僅僅兩個小時以後，李滋開始頻頻腹瀉，糞便惡臭而且帶血，身體也開始發燒，更奇怪的是眼鼻中出現了分泌物，而且還十分畏光，連頭頂上那盞昏黃的電燈泡都怕，躺在鋪板上得用被子矇著頭。

李滋咽了口唾沫，https://read.99csw.com實在抵擋不住那綠油油的誘惑。

槍兵見了趕緊把龍頭一關，將水壺隨手往保溫桶的頂蓋上一放，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打架的人面前，吼叫著將雙方一把拉開，每人給了一個耳光。兩名木模工罵罵咧咧地散去，槍兵回到保溫桶前一看，咦，水壺不見了——就在剛才大耍威風的當口，老魯已經一手撈走，飛快藏進亂七八糟的木模堆中，人也大搖大擺離開了現場。

「唉，可惜咱們沒那口福。」郭松在旁一吹一唱。

李滋忍不住拿起一小捧馬纓丹的枝葉，湊到鼻子下一問，發覺雖然有一股怪臭，但並不是十分厲害，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想想自己一直飽受便秘的折磨，終於有點動心。

老魯的辦法很簡單，但是又很危險，竟然是去偷取鑄造車間門口那兩名槍兵身上的水壺，細想想簡直無異於去老虎頭上拍蒼蠅。

彎腰撿起來湊到月光下一看，原來是一隻挺大的鹽水瓶，突然想到老魯曾經講起，前些天被扔在這裏時台灣醫官給他打過針、吊過水，這瓶肯定就是當時留下的——早知道這裡有現成的玻璃瓶，就不用冒險去偷鬼子兵的水壺了，不過，現在把它帶回去也好，也許以後有用得著的時候——韋九撩起衣服下擺，將鹽水瓶貼胸藏在內衣裏面，同時蹲下身在地上一摸，又摸到了三隻小小的厚壁玻璃瓶，想了想，也乾脆一併藏入口袋。

「好了。」老魯答道。

「會不會是虎烈拉？」韋九對匆匆趕來的月京未來問道，口氣像是自言自語。

「這麼臭的東西，我看你還是算了吧。」孟松胤還是不忍心看著李滋一步步走進陷阱，伸手去奪那一捧碧綠的枝葉。

老魯以每人半個饅頭的代價買通了兩位工友，讓他們在第二名槍兵準備加水的時候製造事端，自己在旁伺機動手。

「好了？」韋九問。

病棟里空無一人，上次那位患虎烈拉的小夥子肯定早已死去。

孟松胤興奮地說，下一個步驟就是想辦法去搞硫酸，正好需要合適的容器，本來考慮讓劉子春去搞一隻陶罐之類的東西，但密封問題又解決不了，正在為此傷腦筋呢，現在有了鹽水瓶，真是天助我也。至於那三隻小小的厚壁玻璃瓶，醫學上稱為「西林瓶」，暫時還派不上什麼用場，先一起藏進號洞再說。

「帶出工場大門就行，把它扔進牆邊的草堆里，我自己會去撿。」老魯輕聲吩咐道。「離門五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堆長得特別高的臭草，就扔在那兒。」

老魯將水壺藏進衣服裏面，又特意去被子里挖摸了一陣，摳出一塊厚實的碎布頭放到水龍頭下去淋濕，然後小心地放進口袋。

第二天早晨，為避免「傳染」，五號房全體停工，同時對所有的人進行簡單的消毒處理。

與此同時，老魯早已摸黑走進地下室，邊走邊摸出水壺，並預先擰開了上面的金屬蓋。

「關在病棟的那些天里，我到地下室里去過，還在那裡睡過覺，」老魯得意地說，「病棟就兩間房，其中一間專關傳染病人，下面就是地下室。」九_九_藏_書

「黃鼠狼，敲門報告！」韋九命令道，將藏在號洞里的軍用水壺拿出來遞給老魯。

「對嘍，那就是鋁製品。」孟松胤叫了起來。

按照孟松胤的提醒，搬動時需避免搖晃和碰撞，老魯小心翼翼地將大肚小口的陶壇捧到燈光下，慢慢旋開頂端由耐腐蝕材料製成的蓋子。一股刺|激性氣體頓時噴吐而出，雖然隔著濕布條，老魯還是覺得鼻腔、氣管和雙肺一陣刺痛，連忙屏住呼吸，捧住壇體傾斜壇口，將裏面那窮凶極惡的液體輕輕灌入水壺。

韋九見水壺到手，馬上鬆了口氣，看著眼前那茂密的馬纓丹，突然靈機一動，似乎腦袋裡又產生了什麼好主意，隨後左右開弓，採摘了一大捧馬纓丹那略帶毛刺的枝葉。

今天的晚飯依然是黃乎乎的老米飯，但碗里澆了一勺還很燙嘴的冬瓜湯，大家圍著鋪板上那一大堆被洗凈的草葉，一個個吃得搖頭晃腦，簡直像過年一樣高興。孟松胤將灰菜葉泡在熱湯里燙成半熟，吃上去滋味相當鮮美，嚼在嘴裏「喀嚓喀嚓」響，聽著都讓人心裏舒服。

韋九磨磨蹭蹭地將李滋搬上板床，嘴裏故意「嗨、嗨」地叫，似乎正在拚命地用力氣。病棟內黑燈瞎火，值班槍兵又不願意靠得太近，站在老遠處一點也沒覺出異常來。

「快快的，送到病棟去！」值班槍兵越俎代庖地下令道。

離晚飯時間還有十來分鐘，大伙兒全都東倒西歪地躺在鋪板上不想動彈，孟松胤累了一天，也很想攤平身體喘口氣，可還是被韋九硬拉著走進了天井。

外面的月色很亮，韋九和老魯費力地抬著李滋那沉重的身體走向病棟，槍兵則隔開十幾步路遠的距離跟隨在後面，掩住鼻孔的袖口始終沒敢放下來。

「你去地下室睡覺幹什麼？」孟松胤不明白了。

不多時，劉子春進來送飯，老魯對他扔了個眼色，去木模下面拿出那隻水壺，偷偷塞了過去。

自從上次越窗計劃事發生以後，李滋一直飽受眾人的冷淡，這次破門過程中雖然沒捅出什麼簍子來，但還是顯露出了一些骨子裡的軟弱性和兩面性，幸好月京未來之前一直忙得暈頭轉向，把突破的希望全押在老魯和蔣亭虎的身上，但是，一旦等他緩過神來，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李滋這樣的人身上后，不難想象將會出現極其嚴重的後果。

劉子春目測著老魯關照的五十米距離，果然在道旁看到了好幾株生長得十分茂盛的馬纓丹，也就是老魯所說的「臭草」，忙對同伴謊稱要撒尿，不慌不忙地走近草叢，站在地雷警示線外看四周無人注意，隨即從衣服里拿出水壺，閃電般往茂密的綠葉中一扔。

孟松胤和韋九立即移到老魯的身後繼續採摘，老魯回頭望望見槍兵的目光正對著別的地方，趕緊拾起水壺藏入內衣裏面，同時飛速將內衣的下擺塞入褲腰。

老魯放李滋的腿，快步直奔地下室。

剛把李滋放平在床板上，韋九腳下突然踢到一件圓溜溜的硬物，發出一聲清脆的玻璃碰擊聲。

要不是該死的李滋，自己現在已經在某個僻靜的鄉間過上了逍遙自在的hｔｔｐｓ://ｒead.9９cｓw•com日子，齊依萱也許也不會離開人世了。

「俗話說，三天不吃青，肚裏冒火星，」郭松有點明白過來，陰陽怪氣地嚷道，「吃點青，明天屎也拉得爽快。」

「你別說，有的東西聞著臭，炒熟了吃就一點不臭，」韋九一本正經地說，「比方說魚腥草，聞上去又腥又臭，可用麻油一炒，那叫一個香。」

「孟夫子，先緩幾天動手。」韋九對孟松胤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

地下室內十分暗，僅靠一扇只露出地面二、三十公分的頂窗通風透氣，幸好窗外不遠處豎著一盞路燈，恰巧漏進一縷還算明亮的燈光，不偏不倚地投射在地面上那一米見方的硝鏹池井蓋上。老魯掏出口袋裡的濕布條扎在臉上，將口鼻全部蒙住，隨後將水壺放在由耐腐材料特製而成的井蓋上，開始動手搬取牆角里那些木夾中的陶瓷容器。

「比方說朱二寶和陸雨官那種人，天生就是軟骨頭，小江北和黃鼠狼也硬朗不到那裡去，不採取點預防措施不行。」韋九補充道。

「快點，去兩個人。」月京未來完全同意。

「孟夫子，你不是說最難搞到手的是硝酸嗎？」老魯把嘴湊在孟松胤的耳朵邊問。

「別吃！」韋九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有毒！」

「對，我們鄉下叫它臭草和臭金鳳，」老魯再次關照，「記住，離工場大門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通過檢查后，隊列慢慢前行，老魯接近離門五十米處的那堆馬纓丹時，突然率先出列，彎下腰快速採摘離路邊最近的野草，孟松胤和韋九連忙跟上前去，專挑灰菜和蒲公英下手，李匡仁和郭松也走出隊伍，一同加入採摘行列。

午飯前一刻鐘，外牢會準時為每所車間送來一桶熱水，此時，兩名槍兵往往輪流進來為自己的水壺添水，這時就是唯一的下手機會。

飯前，外牢們用手推車為鑄造車間送來了一隻白色的雙嘴搪瓷保溫桶，剛在木架子上安放停當，槍兵便第一個走進來放水，老魯見狀也走了過去，在離桶不遠處裝出整理木模的樣子，眼睛的餘光時刻留意周邊的動向。

「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李滋並不領情，避開孟松胤的手反而加快了吞吃速度。

劉子春答應著去了，順利通過大門口的崗哨，拖拖拉拉地跟在手推車的最後面。

「對，硝鏹池裡就是硝酸。」孟松胤立刻來了興趣。

「是啊，再把硫酸搞到手，我們就成功了。」孟松胤興奮地對李匡仁說。

月京未來隔著鐵門上的觀察窗命令道：李滋睡過的地方和便坑周圍要遍撒石灰粉，鋪板、地面和使用器物要用稀釋后的石碳酸溶液擦拭，另外，每人都必須鑽進汽油桶內的石碳酸消毒液中浸泡，像初入野川所那天一樣，連頭皮都得浸濕。

「對，硝酸具有揮發性，蓋子不可能蓋得十分嚴密，多少會有一蒸騰，再加上地下室又不怎麼通風，老鼠哪受得了。」孟松胤笑道。

果然是習慣就好，李滋硬著頭皮大嚼特嚼，很快便將鋪板上所有的馬纓丹全部吃下肚去，想象著明天應該能夠像郭松所說的那樣「拉得痛快」，心裏邊還相當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