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春拿目光瀏覽了一下眼前的馬群，用拐杖指著遠處的一匹棗紅馬：「我看那匹馬就不錯。」

太春笑道：「馬五爺，您還是那麼硬朗！買賣不錯吧？」

太春：「到底是馬五爺！不錯，我是想買一匹好走馬。」

果然，圈子裡幾個人圍著一匹馬在議論，只見那匹馬渾身上下雪白無暇。

馬五爺說：「托許大掌柜的福，還說得過去，還說得過去。許大掌柜，今天能親自到我們馬橋上來……怎麼樣，我猜您是想要一匹好走馬吧？」

可是在過了一個路口時出了問題。路口處有個買麻花的，太春想下馬給玉蓮帶幾根回去，就在他下馬時由於腿腳不利索，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太春抬頭看時，果然是馬五爺帶著兩匹馬朝這邊過來了，他抬腳在鞋底上磕掉煙灰剛直起身子，馬五爺已經來到他的面前：「許大掌柜，您來看！」

太春湊上去看時，那碗里的水照舊是八成滿，而馬背上確實不曽落下一個水滴。太春心裏喜歡，臉上卻並不顯露出來，他冷靜地問：「這馬什麼價？」

馬五爺對太春說：「那不是卜老爺嗎。」

太春抱拳道：「馬五爺，謝了！」

太春笑笑：「有卜老爺在，恐怕一場豪賭又是免不了的ｈttpｓ://ｒeａd.99ｃsw•com了。」

馬仨兒說：「唉，當初您這腿要是請咱大昭寺的山空喇嘛來接，就絕不會弄成這樣了。」

馬仨兒又牽來一匹黑鐵驪馬。馬五爺紉鐙攀鞍躍上馬背，動作是麻利瀟洒。

太春笑望著馬五爺，聽他繼續說著。

馬仨兒忙過去扶起許太春，問道：「許掌柜，沒摔著吧？是不是這馬……」

馬橋上的大小牙紀以及買客和賣主看見太春，紛紛和他打招呼，一個年輕的牙紀招呼道：「許大掌柜！您稀罕啊！」

太春：「為什麼？」

馬五爺說：「許大掌柜，起碼也得這數！人分三六九等，馬分高低下，以您的身份就得騎這檔次的走馬。人的身份高貴騎的馬身份低了就不行。話又說回來，馬的身份比主人的身份高了也不行。這講究著哩！」

馬五爺：「您如今不是一般人，是有身份的大人物，以您的身份雖然說是不能跟綏遠將軍、道台老爺、商界三大號的掌柜子財東爺比，可也不能騎這棗紅馬。」

馬五爺：「如今三義泰的許大掌柜在歸化城是名人了，出來進去的沒有一匹好走馬伺候著哪成體統。咱歸化這地方講究這個，但凡是個名角兒，不管是官道上的軍隊九*九*藏*書的還是做買賣的商人，出門走道座下都得有一匹好走馬，不然有失身份。許大掌柜，您看看，這河灘地兒的馬全都是咱說了算，您說您喜歡什麼毛色的馬？」

太春：「你說一滴水不灑？」

馬五爺吩咐兒子說：「仨兒，你把許掌柜送回去，畢竟這馬跟許掌柜還生分。」馬仨兒答應著：「知道了！」

馬五爺：「我早就說了，許大掌柜沒準有一天得到我們橋上來買馬。」

太春：「不，我說的是豹花馬旁邊那匹棗紅馬。」

仨兒說：「許大掌柜，我爹您認識的，我爹他常念叨您呢，說當年跟您打過交道。」

在場的人全都認真地聽著。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許太春拄著拐杖出現在歸化城的馬橋上。自從大黃生意和瓷器生意做成后，三義泰在歸化城裡的名聲大振，說起許太春許掌柜來，人們都直豎大拇指。

馬五爺來到跟前熱情地：「哎呀呀，許大掌柜，是你呀！幾年沒見，聽說你的買賣做大發了。」

馬五爺抓住太春的手在袖筒里捏捏，眼睛盯著太春的臉，太春沉吟著。

遠遠的就看見人群圍成一個大圈，有買馬的、賣馬的、馬牙紀、還有看熱鬧的，太春和馬五爺走過去才知道，原來是卜泰ｒead•9９ｃsw•cｏｍ和正在為了一匹雪白的走馬打賭，賭金為五百兩銀子。

馬五爺正要搭話，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叫好聲。

太春也來了興緻，他說：「走！」

太春聽了愣怔了一下對馬仨兒說：「我沒事，你回去吧。」

太春走到了雲青馬跟前，馬五爺小心翼翼地將那水碗端下來：「許掌柜可看好了，這碗里的水沒有灑出一點。」

太春騎著白馬走在歸化城的街道上，那馬走得又穩又快，還特別的通曉人性，只要手上的韁繩稍有動作，那馬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馬仨兒小心翼翼地走著，把一碗水的海碗交給了馬五爺。

馬五爺陪著許太春向前面走去。

馬五爺高興地說：「許掌柜，您可以先騎回去試幾天，中意呢您就留下，不中意呢您捎個話給我，我去寶號再把馬牽回來。」

仨兒說：「我一說他的名字您老准知道，他叫馬五。」

太春拄著拐杖走上橋頭，那個自稱叫仨兒的牙紀緊跟在太春身後。

馬五爺回過身子對許太春說：「許大掌柜，我知道您是山西人，您騎了我這馬回鄉省親，保證您在三天頭上能與父母妻兒團聚。我敢說這個大話，您來看這匹雲青馬，這好馬有個講究——腿長腰細，你摸摸這皮毛油光rｅaｄ•9９ｃsｗ.ｃｏm錚亮的，你看看這雙眼睛銅鈴似的，這麼說吧，我給您看下的走馬馬背上放一碗水，走一圈下來碗里的水一滴不灑！……」

太春問道：「怎麼回事？」

馬五爺：「您說的是那匹豹花馬嗎？」

太春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太春：「你這話也說得太懸了一點兒，好走馬我也見過。」

太春點起一袋煙吸著。周圍的看客們樂得有熱鬧看，聚在一起邊等著馬五爺回來邊熱烈地議論著。約摸過了兩袋煙的功夫，突然一個年輕人喊道：「快看，回來了！」

太春在心裏讚歎道：「好馬！」

馬五爺對許太春說：許大掌柜，您點起一鍋煙等著。

太春道：「不關馬的事，是我這腿……當初受過傷，沒接好。」

太春：「你爹是馬五爺？」

仨兒說著就向遠處喊道：「爹！你看，許大掌柜來了！」

年輕牙紀說：「免貴，姓馬。在家排行老三，小名叫仨兒。」

看客們紛紛喊道：「快看看那碗里水還在不在！」

馬五爺：「這不行，許大掌柜，您看著不錯也不成。」

馬五爺：「許大掌柜，您看好了，這碗里的水現在是八成滿。」

馬五爺：「對，一滴水不灑。」

馬五爺顯然聽見了兒子的聲音，只見他快步向向這邊走來hｔｔpｓ://ｒeａd.99csｗ.coｍ。

太春：「不稀罕，今兒得空來橋上溜溜。師傅貴姓？」

馬五爺對許太春說：「許大掌柜，您隨我來。」

仨兒說：「是哩！哦，許掌柜，您瞧，我爹過來了。」

見許掌柜張羅著上馬，馬五爺家的小仨兒忙過來把他扶了上去。

太春問道：「你爹他怎麼稱呼？」

馬五爺：「聽您這話音兒，我的話您是不信咋的？」

馬五爺向遠處望了一陣說：「八成是賭上馬了。許大掌柜，您不想看看熱鬧？」

太春：「好，既是這樣我也就不能還價了，這馬我要了。」

說著，馬五爺撥開人群擠了進去，太春跟在馬五爺身後向場子中間擠過去。

太春：「我倒想見識見識。」

說著馬五爺把水碗仔細地擺放在白馬背上。

說完，馬五爺催動著坐騎和那匹白馬走了起來。那兩匹馬匹走起來速度非常快，眨眼的工夫就遠去了，變成兩個小黑點。

馬五爺來到場子中間，對大家說：「諸位，我有幾句話要說。這有身份的人身子值貴，騎馬顛了不行累了也不行。哪位爺要是騎了我為您選的走馬，日行三百里，保證您腰不酸腿不痛，屁股也鏟不了。」

馬五爺：「好，那我就叫您親眼看看歸化城的好走馬是什麼風度！——仨兒，給爹拿海碗端一碗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