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春獃獃地坐在玉蓮得靈牌前，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玉蓮她怎麼就走了呢？……玉蓮，你咋就這麼狠心呢，是哥把你從口裡帶來的，咱不是早就說好了么，活，活在一起，死，死在一起，可你咋就一個人先走了呢……玉蓮，昨天你來看哥，哥有一肚子的話想跟你說，是哥不好，讓你受了委屈，哥心裏後悔死了……我要知道是這個下場，我不如就在那廟裡做了喇嘛，我還回來做甚……玉蓮，你走了，哥的天塌了地陷了，從此，哥連個念想都沒了……

張友和一任太春蹂躪著，並不還手，一副麻木的樣子。

太春問道：「怎麼了？」

當太春衝進張友和家的院子時，他愣住了——屋門大開著，透過屋門望過去，他看見玉蓮躺在一九九藏書塊門板上。張友和呆坐在玉蓮身旁，懷裡抱著蓮子；綏生穿著孝衣，跪在旁邊。

張友和過來拉起綏生，難過地：「孩子，你別這樣，不管咋說，他也是你親爹，你娘走了，他心裏比誰都難過……」

張友和拿過紅兜肚遞給太春。太春接過來，睹物思人，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太春安靜地坐在供桌前，和玉蓮面對面地坐著，一會兒添一炷香，一會兒燒一張紙，痛，是那種瀰漫全身得傷筋動骨的痛，他覺得自己也垮了，說不定啥時候身子一歪倒下去就隨玉蓮去了……

文全葆嘆了一口氣說：「唉，張友和的老婆昨天夜裡上弔了！」

文全葆苦笑了一下：「沒來由的，大清早上的我咒人家幹什麼？信不信由read.99csw.com你吧。」

太春是在大觀園聽到玉蓮尋死的消息的。

太春的腦袋嗡的一下，他一把推開文全葆，衝出大觀園，向張友和家跑去。

太春心裏一個激靈：「你說什麼？」

太春僵在那裡。太突然了，這怎麼可能呢？前兩天還活生生一個人呢，怎麼就突然死了呢？太春猛撲過去，裂聲喊道：「玉蓮——玉蓮！——是我害了你呀……」

太春得眼睛里滿是仇恨：「你這個畜生！你說，玉蓮是怎麼死的？你說不清楚我就殺了你——」

綏生的小拳頭落在太春的身上，哭道：「都是因為你，你明明死了為什麼又活了？本來我們過得好好的，是你害死了我娘！」

蓮子拽著她娘的衣裳哭著：「娘，你怎麼了，你九*九*藏*書快起來，我的新衣裳還沒縫完呢！娘，你起來……」

文全葆往太春這邊走著，對跑堂的說：「二兩燒賣，一壺茶！」

屋裡屋外有些幫忙的人，太春猛地撥開人群衝過去，死去的玉蓮驀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文全葆：「張友和的老婆，上弔死了！」

忽然，太春感到身後有拳頭在打他，回頭一看，竟然是綏生！

太春伏在玉蓮的牌位前，痛不欲生，他好後悔，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話他還回來做什麼？倒不如今生今世在雲中寺守著古佛青燈過一輩子算了！雖說那三年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每天起來跳水砍柴打掃院子，過得倒也清凈；誰料想摔了一跤又把自己給摔醒了，人是醒了，可回來后什麼九*九*藏*書都沒了。既然什麼都沒了，那就回老家去侍奉老娘種莊稼安度餘生算了，為什麼偏偏要留下來？如今，自己留下來了，可玉蓮她走了……看來是自己害了她啊……

太春立刻怒道：「你胡說！」

太春得眼裡含著淚，他竭力地忍著，不讓它們掉下來：「我想要一件東西……當年我走西口時玉蓮送我的紅兜肚。」

太春伏在供桌上，泣不成聲。

早晨，太春來到大觀園時，裏面已經坐滿了來吃早茶的客人。堂倌是認識許太春的，見他進來熱情地招呼道：「許大掌柜來了！裏面請，裏面有座兒！」許太春剛坐下，就見文全葆走進來。太春看見了，打著招呼：「文大掌柜，這邊有座兒！」

太春雙手掐住張友和的脖子，逼問道：「玉蓮是怎麼死的九九藏書！你說話！」

文全葆料定太春還不知情，於是說：「你還不知道吧？」

太春回到新三義泰後面自己得那間小屋，他在家裡設了供桌，桌上擺著玉蓮的靈牌，靈牌前擺著那個紅兜肚。

忽然，太春猛地撲過去，他抓住張友和一把將他掀翻在地上，蓮子嚇得哇哇大哭。

文全葆的臉上掛著一縷驚慌，他坐下后仔細地端詳著太春，太春不明白文掌柜為什麼這樣看自己，問道：「文大掌柜怎麼這樣看我？」

張友和的一席話，讓太春頗受觸動，他得眼睛濕潤了。忽然，太春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踉蹌著向門外走去，要不是他及時地扶住門框，他怕是就栽倒在地上了。太春站在那裡穩了穩神，又折回過身來。

張友和過去，慘然地：「太春，你還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