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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隔壁生孩子呢。」簡肇慶抬頭看了一眼。
簡肇慶一巴掌打在唐阿泰的臉上。
「你要是老這樣疑神疑鬼吃醋犯酸的,我還真覺著你礙眼!」
天已經黑了,秋菊還沒生出來,簡肇慶坐在板凳上心神不安。這時地皮丁走了進來,簡肇慶看了他一眼:「你來幹什麼?」
大家正要鼓掌,不想陶舒燕站出來:「對不起,我可能勝任不了。謝謝董事長的好意!」
「挺好的。」
「因為咱們倆的關係你不需要。」
唐阿泰兩眼獃滯地看著他,從地上撿起幾張紙錢遞給他:「大哥……給我燒點紙錢吧。」
「叫二少爺給我進來!」陽春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簡陽春的笑容僵住了。
「我這麼愛秋菊,被你橫擋著豎攔著,你太自私太懦弱,我現在真後悔當初在統艙和你結拜為兄弟,我真後悔有你這麼個大哥!」唐阿泰越說越來氣。
簡肇慶拔腿就走。
這也正是簡肇興想到的。舒燕不同玉雯,畢竟是讀過洋學堂的人,應該出來工作。
簡陽春把手一揮:「什麼都別說了。趕緊去碼頭,把她接回來,跟她道歉。」
簡肇慶被叫到了父親的書房,陽春把自己的打算和兒子說了,一是讓他接手廣慧銀行經理的工作,二是讓陶舒燕當他的助手。肇慶自然沒有意見,也正好解決了舒燕的問題,要不她一個人在家老是閑得東想西想的。
唐阿泰漸漸冷靜下來:「大哥!你救她吧。我呆在錫礦挺好。只要她和孩子將來能過上好日子,我比去哪兒都高興。」
簡肇慶穩了穩興奮的情緒:「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鄺秋菊生孩子了!」
「你說對了,這是良心的事情。你為什麼不給人家秋菊個名分啊?你這樣不明不白到底什麼時候算個頭?秋菊什麼時候才能有出頭之日?你到現在都不敢面對你愛上秋菊這個事實,你在逃避秋菊對你的這份感情。你太讓我失望了。」
劉姐有些擔心,告訴大家不要一起來,每次只要把錢和地址準備好。來買東西的時候悄悄地給她就行。她怕要是讓礦上知道了,不讓簡肇慶來,那就寄不出去了。
「陶舒燕我發現你現在變得特別不可理喻!」
礦警嘩啦拉開槍栓,頂著唐阿泰:「你試試?你們一幫人在這要造反哪!」
陶舒燕比肇慶更憤怒:「你憑什麼總是對我大喊大叫?你憑什麼總是要求我接受你所有的行為?你憑什麼需要我的時候就讓我出現,不需要我的時候你就去找你的那些朋友,不管是男的女的,我永遠排不進你的工作日程里?」
簡肇慶又沮喪地坐下。
「這麼說,你還是為了我了?你知道嗎,人家為什麼拒絕任職?我問你,為什麼?就是因為人家覺著你心裏根本沒有人家,太不把人家當回事兒。」
陶舒燕拿起床上的箱子,開始收拾衣服。
鄺秋菊虛弱地躺在鋪上,聽著她們對話,看著身邊的孩子,嘆了一口氣。
「阿泰,我們將來還有很多大事兒等著做,大哥一定把你帶出去,你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剛才打你是大哥的錯,大哥給你賠禮了。」簡肇慶說著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唐阿泰搖了搖頭:「我不下山,我就呆在這兒。這才是我的家,你瞧我這兒還有門匾呢,唐阿泰之墓。哼……唐阿泰之墓。瞧這幾個字,歪歪斜斜的,大哥,你把我埋了,給我換塊吧,寫得像樣點兒。」
「阿泰你別說了。等孩子生下來,我一定把她接出錫礦,帶回新加坡,給他們娘倆找一個生計,我保證。」肇慶也想到了這點。
「阿泰,我有舒燕,你知道,我和秋菊是不可能的。」
「劉姐,這次僑批已經寄出去了。但是……我這麼跟你說吧。僑批暫時就不要收了,這個事情咱們得緩一緩。」
唐阿泰上了犟勁:「我就不,我就要在這兒等。」
工棚里的唐九九藏書阿泰、容鐵鑄、鄺振家都瞪大眼睛等著消息,簡肇慶跑進來:「生了!秋菊生了!是個女孩,大人孩子都平安。我這就回去買補品去……」
「你去找你的鄺秋菊吧。」
簡肇慶高興地回了家,進門就讓人去商店買點補品:「什麼好買什麼!給剛生完孩子的女人,趕緊去,揀好的買啊。」
唐阿泰想用手摸,被劉姐打了一下:「臟不臟!」
秋菊叫喊得更厲害了。「羊水已經破了,秋菊你一定要忍住,往下用力!」一個老琉琅女著急了。
地皮丁說罷倒在床上抽起了大煙。
地皮丁搬了個板凳,坐在了簡肇慶對面。簡肇慶騰地起身出了門。地皮丁訕訕地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抽煙,簡肇慶在門外晃悠不理他。
正趕上收工,他和唐阿泰又碰上了。
「阿泰,你別這麼說。我不是少爺,我永遠是你的大哥,永遠是。阿泰!走,跟我下山。」簡肇慶扶住唐阿泰,「阿泰,你記住,咱們還有很多事情比兒女情長更重要,你知道嗎?我發誓,我簡肇慶要是不把你和鄺秋菊救出錫礦,我誓不為人!」
「你成天開口唐阿泰閉口鄺秋菊的,從來沒有關心過人家舒燕。她是你將來的媳婦,你準備什麼時候娶人家,你準備什麼時候給她個名分?你不冷不熱滿腦子都是錫礦,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你啊。」
細雪走到門口撿起地上的布包,打開一看,裏面竟包著幾個雞蛋。細雪四下看看沒人,進了屋:「也不知是誰,把一包雞蛋送來,可不見人影。」
簡肇慶扶起唐阿泰:「阿泰,你怎麼了,你跟我說,你要急死我啊?」
唐阿泰有些激動:「不可能的?不可能你幹嗎給秋菊那麼多的恩惠?不可能你幹嗎讓她總是看到希望卻又不敢開口?不可能你幹嗎總往她那兒跑讓她誤以為你喜歡她?」
「趕緊走!」
「你別老拿回國嚇唬人!」簡肇慶摔門出去了。
「啊?今天我又收了好多呢,你看。」劉姐打開櫃門,裏面裝著各種包裝的信件和錢袋。簡肇慶嘆了口氣。正想解釋,鄺振家跑進門來:「肇慶你快去看看吧,唐阿泰在山上給自己燒紙呢!」
「阿爸,二弟來了幾天,總不在家獃著。可這個銀行將來要讓他接管,這也是很早以前就跟我說過的意思。他現在心完全不在銀行,我們得儘快把他的心收回來,讓他熟悉銀行業務。另外,咱們千辛萬苦地找到他,他如果還總往錫礦跑,萬一再有什麼閃失呢?」
「不用解釋。她現在生了孩子,環境又不好,你總這麼擔心也不是個事兒。還不如接到家裡,你也就徹底安心了。」舒燕的口氣冷冷的。
「我衣服太臟!」
「我再跟你說一遍,她喜歡的人是你……」簡肇慶打斷他。
「你們還愣著,孩子不需要尿布啊?怎麼當的舅舅啊?」
簡肇慶趕緊出了門。
「我沒說什麼啊,你可以救,你可以幫,我說了又不算,我在這個家算什麼啊?」
任職會不歡而散。
陶舒燕聽到肇慶的聲音出門迎接,簡肇慶拉著陶舒燕的手就往樓上走。陶舒燕受寵若驚,沒反應過來就被拉進了房間。簡肇慶關上門,興奮地說:「來來來,坐這兒!」簡肇慶把陶舒燕拉到自己身邊。
「去!」
簡肇慶也提高了聲音:「我心裏有你沒你你不知道嗎?你幹嗎這麼計較?」
唐阿泰挑上水桶飛快地跑了。
「我負擔不起?對!我是負擔不起!我是誰啊?我是個當了豬仔的落魄少爺。我家沒了、錢沒了、爹沒了、少爺的頭銜也沒了,我一無所有。我僅有的朋友沒了,我僅存的希望沒了,我用盡了我所有時間全心全意地去追求一個女人,還被你說成……我負擔不起她的幸福?」唐阿泰把想說的話一下子都說了出來。
陶舒燕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九-九-藏-書又勉強地笑了笑:「是啊,太好了。」
地皮丁聽說秋菊生了個丫頭挺失望:「原本以為能生個小子呢,要是生個兒子,我還能將就著把她收房,真不爭氣……」
「我有時間嗎?我不是沒時間嗎?」
「行!」簡肇慶摔門飛出去。
大家也跟著笑了。
「聽弟兄們說這邊要生了,過來看看。」地皮丁是聽阿義說的。
「我……」
「你瘋了,撕衣服幹嗎?」鄺振家說。
「那我就走!」
「廢話,認了幹什麼,給你當乾媽呀?去買幾隻雞,弄點紅糖送去得了。」
大家一邊鼓掌,一邊交頭接耳。
簡阿七和簡肇慶、簡肇興、陶舒燕跟在簡陽春的後面,沿著樓梯盤旋而下。陶陽春向大家微笑示意。
陶舒燕的臉上越發地不自在了。
簡陽春往前站了站:「各位,廣惠銀行自建立之日起,一直本著『以客為先,以禮待人』的原則,走過了近三十年的風風雨雨。這三十年來,我們從最初的國內僑批寄送,小額貸款的業務經營做起,一舉成為馬來地區首屈一指的金融界的佼佼者。這是廣惠銀行的榮耀,也是各位同仁的榮耀和共同努力的成果!眾位都知道,這些年來,我和我的大兒子簡肇興簡總經理,一直親力親為,在各位的輔佐下,讓銀行的業務蒸蒸日上,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我感謝各位,也感謝簡肇興總經理,對他這個老爹的支持和容忍。還有我的七弟簡陽煜簡襄理,為銀行業務的擴大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績……大家知道,我這個人有些時候脾氣也不好,讓你們受委屈了,哈哈……」
「我想回國了!」
沒想唐阿泰又說了一件事:「還有,我喜歡她!你知道,她喜歡你……」
阿義想辯幾句,馬上又改了口:「行,您現在是大爺!世道真是變了。」
鄺振家激動地看了看,眼淚流了出來。唐阿泰看著嬰兒熟睡的臉,張嘴樂了:「這就是我閨女?長得怎麼那麼丑,臉上全是皺紋……」
礦警指了指簡肇慶:「簡先生可以,你們都回去。」
「那你們幾個呢?」
「阿泰,你別說胡話,你跟我走。有什麼話咱們下去說。」
「我知道我最近是沒時間陪她,可她今天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頂撞阿爸啊。」簡肇慶剛知道舒燕己經走了。
才一個禮拜就一個來回,簡肇慶高興極了:「太好了!謝謝七叔,我得趕快去碼頭……哦,不,錫礦!」肇慶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這時一個礦警拿著槍來到店裡:「怎麼回事?大晚上的,又生爐子又燒水的。」
「你什麼意思?啊?」簡肇慶來到陶舒燕的房間砰地關上了門。
輪船起錨,緩緩駛離碼頭。
簡肇慶站了起來:「啊?給自己燒紙?在什麼地方?」
「阿爸……」
「你來看,都是電報,一封平信都沒有。」
唐阿泰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墓碑前,一張一張地往頭上扔紙錢。簡肇慶走過來,一把奪過紙錢扔在地上:「阿泰,你這是幹嗎呢?」
「他自己的墳頭。就是當年你把他刨出來的那個墳頭。」
汽笛聲響起,陶舒燕絕望地四處望望,還是沒看見簡肇慶。
唐阿泰拎著酒瓶子喝多了,一頭栽到床上,他用手摸著自己的臉,眼角的淚水流了出來。唐阿泰用手指頭使勁封住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索性翻身,把頭埋進枕頭……
簡肇慶和唐阿泰相互看了一下,急忙跟鄺振家往山下跑。
不想一出門就碰上剛回來的簡阿七,阿七從車上拿下一個大箱子,說:「肇慶,國內僑批的回信到了。」陽春特意吩咐過,所有的僑批一律走加急,畢竟這麼多年都沒聯繫了。
「阿泰,有什麼事兒,等大哥把僑批的事情處理好了,咱們好好規劃一下以後的日子啊,別哭了,大哥錯了。」
「秋菊妹妹長得是挺好看的https://read•99csw.com。」陶舒燕掩飾著不高興。
唐阿泰搶著說:「等著啊。」
簡肇慶趕緊站起來:「別!這樣,你們先回屋等著,一有信兒我馬上告訴你們。」
屋子裡的幾個人一下子樂得叫了起來,唐阿泰把衣服一塊一塊地撕開。
簡肇慶坐下來:「又瞎琢磨了吧……你聽我解釋……」
可是簡肇慶已經又去了錫礦。
簡肇慶不解地:「我去哪兒?」
「那你要我怎麼樣?我根本就不稀罕當什麼總經理助理,我也不稀罕在銀行任個一官半職。我來南洋是找你來的,不是來尋份差事的。」
唐阿泰一下子跪下了:「大哥,你把我埋了吧!求求你,把我埋了吧!」
「你趕緊去工棚把容鐵鑄叫過來,秋菊要生了。」簡肇慶瞪了他一眼。
汽笛聲再次響起,陶舒燕流下了眼淚,她掏出船票,上了船。
「你聽我跟你說。我跟鄺秋菊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她本來說了婆家,可是被人強|暴了,懷了孕生了孩子,沒人管沒人問。我落難的時候,人家挺著大肚子冒著危險救的我。現在我條件好,幫助一下人家怎麼了?」
阿義提心弔膽地問:「丁爺,那這孩子還認不認?」
陶舒燕拿著皮箱在碼頭四處尋找。上船的人熙熙攘攘,根本沒有簡肇慶的身影。
「我徵求你意見呢。說實話,怎麼樣?」
「拿盆來,找塊兒大胰子,我要親自給我閨女洗尿布!」唐阿泰收拾著那些舊布。鄺振家和容鐵鑄愣愣地站在原地沒動。
「誰藏藏掖掖,誰陰陽怪氣?從我到了南洋,你陪過我嗎?你對我的事情這麼關心過嗎?你知道我有多少話想跟你說嗎?你什麼時候能把我在你心裏的位置擺正,哪怕給我留一點點地方呢?」陶舒燕終於大聲地喊了起來。
簡肇慶愣了一下:「落了誰?沒有啊……哦有!阿莉吉亞,不過不知道她在哪兒,這個姑娘對我也特別好,我給你寄信就是她幫的忙,雖然你沒收到。」
陶舒燕傷心地哭了起來。這一次她是鐵了心要離開肇慶了。陶舒燕提著箱子出了門,僕人也沒敢攔,忙去報告給了簡陽春。
這天,十幾個銀行高層人員都等候在大廳。
「別拿回國說事兒。如果你對我有意見,你可以沖我來。今天那麼多的人,你讓我阿爸丟人丟大了。沒聽說過任命哪個人,人家當場就辭職的。」
簡肇慶還在興奮中:「還有唐阿泰,我準備給他在新加坡找個工作,還有劉姐,最好能給她弄個小商店,還干老本行。容鐵鑄嘛……功夫不錯,可以給阿爸當保鏢。鄺振家……當個管家應該是個好材料。太好了,等我把這些朋友都接過來,安頓好了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要回唐山一起回,要下南洋一塊下。哎?舒燕,你覺著怎麼樣?」
阿壠店現在成了大家最愛來的地方,因為終於可以往家寄錢了。
「你們嚷嚷什麼啊!別驚著孩子。行了,外面風大,得抱回去了。」劉姐轉身要走。
「大哥你聽我說完。不管她喜歡誰,我只希望她和孩子能過上好日子。我是沒能力給她這個好條件,今天,咱哥倆摸著良心我問你一句,你,喜不喜歡秋菊?」唐阿泰又追問了一句,「回答我!喜不喜歡?」
唐阿泰撇撇嘴:「哼,就是這嘴有點像地皮丁!奶奶的,地皮丁呢?還不快來看你閨女!」
「哎,你知道嗎,她難產,我跟唐阿泰他們等到後半夜才生出來,真是遭了罪了。」簡肇慶絲毫沒有察覺出陶舒燕的變化,繼續高興地說,「我跟你說,我來南洋快一年了,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
簡阿七大聲說:「各位同仁,下面請簡董事長給大家講話並宣布新的任職命令。」
「還愣著幹什麼?找啊!」
「哼!看看!」
唐阿泰又仔細看了看,樂了:「瞧瞧,這眼睛,這read.99csw.com鼻子,就是個小秋菊啊!」
「我不生氣,我最在乎的就是你這個兄弟,怎麼能生氣呢。」肇慶心裏一陣釋然。「大哥,兄弟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今天我求你件事,秋菊說話就生了,你也知道。她現在躺在那個儲藏室,不能幹活也沒有收入,這孩子一生下來,可就成了小豬仔留在錫礦里了。將來這個孩子總不能在這兒長大吧。」
劉姐轉身關上門,唐阿泰被擋在了門外。唐阿泰高興地轉身抱住了鄺振家:「我有閨女了……我有閨女了……」
鄺振家和容鐵鑄對視了一下,比賽似的開始翻出舊衣服,撕扯起來。不一會兒,地上就撕出了一堆尿布。
「我不計較,你娶鄺秋菊去吧!我永遠不用你問了,行了吧?」
簡肇慶一邊應著,一邊慌忙找鐵皮壺,又發現爐子是滅了火的。簡肇慶把爐子拎到門口,唐阿泰拿起斧子要劈柴,簡肇慶說了聲:「我來!你快去弄水!」
「你錯了!我最需要的是你,不是什麼總經理助理!」
「我說的是實話。我當不了就是當不了啊。」
肇慶解釋著:「這根本就不是錢的事。」
唐阿泰忽然沖屋裡高喊一聲:「秋菊,你要堅持住啊。秋菊……」
「會看不會看,這麼漂亮,還說有皺紋。」劉姐嗔怪地說。
「我的也臟,撕完了洗洗。」唐阿泰手不停。
唐阿泰嘿嘿笑著,忽然很難過地用手摸著襁褓:「閨女……你受苦了,等我賺了錢,給你買漂亮衣服穿。」
「大哥,這麼快就回來了?前天我說容鐵鑄的事情,你別生氣啊。」唐阿泰見肇慶回來挺高興。
「肇興,謝謝你為阿爸分擔了這麼多。廣惠銀行是咱們爺倆和你七叔一起打天下創起的牌子,但它畢竟是史家的祖業。你能有這個覺悟,阿爸真的很欣慰。哦,差點忘了。舒燕也得儘快給她安排個工作,不然老是獃著也會分心。你去叫你七叔過來,咱們一塊商量商量。」
「這是你的分析,我攔著你是因為你年輕莽撞,你負擔不起一個女人一生的幸福!」
阿義路過店門口,見簡肇慶在幹活,嘲笑著說:「大少爺,您不走了,過日子了?」
簡肇慶生氣了:「你別說活這麼冷嘲熱諷不陰不陽的好不好?我不是跟你商量嗎?你有話就直說,別這麼藏藏掖掖的。」
鄺振家忙說:「對對對,舅舅也攢錢,給你買好吃的。」
「怎麼就會難產呢?我讓司機去接個大夫。」簡肇慶站起來就要走。容鐵鑄拉住了他:「這是礦上,那麼遠,來回就得半天,來不及啊。」
肇慶一進來,簡陽春啪的把書拍在桌子上:「肇慶啊肇慶。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陶舒燕是怎麼來的南洋你忘了吧。你不覺著你太過分了嗎?」
「阿泰,你把上衣也撕了。你可就這一件衣服啊。」容鐵鑄發現唐阿泰已經光著膀子了。唐阿泰這才發現自己光膀子,抬頭看看容鐵鑄和鄺振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鐵鑄,你的衣服怎麼也撕了……鄺振家,你的衣服也沒了……」
「你不是沒時間,你是心裏沒我!」
鄺秋菊痛苦得滿頭大汗,憋得臉通紅,脖子上的血管鼓脹出來。
「為了讓廣惠銀行的業務更上一個台階,培養更好的董事長接班人。我們幾位高層經過慎重考慮,現在宣布一個任職命令。」陽春清了一下嗓子,「簡肇慶,我的二公子,即日起接任廣惠銀行總經理。原總經理簡肇興,任董事長助理,並協助總經理日常工作。還有一個人,是我們簡家未來的兒媳婦,陶舒燕。她也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精通英文,文筆也不錯,在國內受過很好的教育。即日起,陶舒燕任廣惠銀行總經理助理!」
貨架后不時傳來鄺秋菊痛苦的呻|吟。
「我也不敢相信你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簡肇慶!你需要你的朋友,你的朋友需要你關心,我不九*九*藏*書攔著你,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省得我在這兒礙眼!」
甲板上,陶舒燕還在張望著碼頭……
簡肇興聽妻子玉雯說了二弟和舒燕兩個不愉快的事,過來找父親說了自己的想法。
一大早,唐阿泰和鄺振家就跑來了,唐阿泰掩飾不住興奮地把一大揮尿布遞過來:「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舒燕,我今天回來就是想跟阿爸商量,把他們娘倆接到咱家來。劉姐告訴我,女人月子里可不能落下病,要不然一輩子都遭罪。哎!我打算認這孩子做閨女,你覺得怎麼樣?」
然而,這次簡肇慶回來卻帶回了讓大家失望的消息。
唐阿泰和鄺振家幾個只好無奈地跟著礦警離開了。
隔壁的叫喊聲終於讓地皮丁不耐煩了,他皺著眉,把煙頭踩滅走了出來。地皮丁拍了拍簡肇慶的肩膀,沒說什麼就走了。
「那你可以下來說啊,當著這麼多人,讓我阿爸下不來台,你知道他多生氣嗎?」肇慶盡量忍著。
陽春點點頭:「畢竟舒燕在這兒,咱們得照顧人家的感受。你把總經理的位置讓出來,也能儘快把擔子壓到他肩上,讓他好好在這邊工作。」他也聽說了舒燕要走的事。
唐阿泰的眼神漸漸清亮起來:「大哥……你幹嗎救我啊?你當初就應該多挖點土,把我埋瓷實點兒,我就沒有今天這些痛苦了……大哥,你把我埋了吧。大哥!你把我的兩個念想都斷了。一是鄺秋菊,二是兄弟們。秋菊我是沒希望了,你又從豬仔變成了少爺,咱倆不是一路人了。我活著還有什麼盼頭,我沒盼頭了。」
唐阿泰伸手攔著:「大哥,千萬別。我是你弟弟,你怎麼打都行。我就覺著,我就是覺著心裏憋得慌,堵得厲害。」
簡肇慶憤怒了:「你這麼說是在侮辱我阿爸,你嫌給你的職務小了是吧?你知道一個人要干多少年才能做到總經理助理的位置?你知道你這個位置多少人盯著?」
「肯定是那幫錫礦的兄弟唄,大男人都不好意思。」劉姐接過雞蛋。
陶舒燕站起身:「挺好的。你可以去了。」
陶舒燕害羞地坐了過來:「什麼事兒啊?」
「你等著,我抱出來讓你們看。」劉姐抱出了用破衣服包裹的嬰兒。
鄺振家也湊過來:「可不,跟秋菊小時候一樣!」
「挺好的。你這些朋友都被你安排好了,當然是好事兒啊。沒落了誰吧?」舒燕話裡有話。
唐阿泰愣愣地看著簡肇慶:「好!當了少爺,會打人了!好,好,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打吧!但是你記住,總有一天,我會把這條命再還給你的!」唐阿泰說完轉身就走。
終於生了!
「阿爸,你誤會我了。我跟她說了好多回,她就是接受不了。」
簡肇慶和唐阿泰急得在店裡轉來轉去,一群女工手忙腳亂地忙活著。「肇慶,快準備熱水!」劉姐探出頭來喊了一聲。
簡肇慶急了:「阿泰!你不要這樣蠻不講理。從統艙拜媽祖結為兄弟,我對你怎麼樣你知道。我從來沒有干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朋友、對不起兄弟的事情。你沒有道理這樣指責我。」
彭蝦仔其實一直關注著秋菊的動靜,他偷偷跑到商店,卻沒好意思進門。聽到屋裡女工們的笑聲和孩子的啼哭,他心裏很不是滋味。看見細雪從遠處走來,彭蝦仔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放在門口,轉身跑了。
鄺振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快……快……秋菊要生了……」
「是個女兒,長得活隨她媽,漂亮極了。」
孩子哭了起來。
簡肇慶拿著紙錢,用力地搖著唐阿泰:「阿泰,你怎麼了阿泰?走,跟我下山。」
「哎,再叫我玩一會兒。不,再讓我抱一下小秋菊,就一下!一下?半下?」
簡肇慶不停地往爐口裡扇著風,一盆盆的開水倒了出來。容鐵鑄和鄺振家端著開水往房子里送,店裡隱約可以聽見鄺秋菊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