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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斗獨匪鬧婚宴助一家團圓 會二叔展槍法收兩大幫手

第十五回 斗獨匪鬧婚宴助一家團圓 會二叔展槍法收兩大幫手

「啊,行,這些年沒幹別的,學好了,不上賭局了,做買賣,反正什麼快就倒騰點兒什麼,家業還幹得不錯。」
「哎,謝謝大爺,回去我們一定轉告我們三爺,夠意思,夠朋友,往後有用著我們哥倆兒之處,您就放心,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娘打開話匣子了,老太太睡不著了:「老疙瘩,我從心往外不希望你跟土匪打交道,你還記得前些時咱娘倆兒怎麼談的嗎?可是事與願違,怕什麼來什麼,結果事情逼得你還得走這條路。老疙瘩,這要傳到官府的耳朵裡頭,你還有命嗎?咱們一家人還活得了嗎?」「哎,娘啊,我勸您哪也別想得太多了,這個年月兵荒馬亂,外國人紛紛到咱們大清朝來,官府是巧取豪奪,我說句話您別不愛聽,好人不多呀,咱就糊了八塗地混吧,小車不倒只管推,混到哪天說哪天。總而言之,兒不做壞事,就是有掉腦袋那一天,我捫心自問,是問心無愧也就罷了。我知道您替我擔心,我打算給我姐姐馬上辦這婚事,我姐姐出了門子呢,您也了卻心愿了。將來您搬到我姐姐家住去,您就別跟著我操心了,我也二十來歲的人了,我愛怎麼闖蕩就怎麼闖蕩。」「哎呀,只好如此了。」
青龍、混龍又給張作霖深深地鞠了一躬:「張爺,您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實不相瞞,這不是過年的時候分了點兒錢嘛,我們兩個人不學好,幾把把這錢就輸了,人家都換季了,就我們倆什麼也不是,後來我們倆一合計,背著我們三爺不知道,出來做點兒買賣,哪知道今天也不走運,頭一撥劫了個婦女,抱著個孩子,除了兩包點心和戒指之外,沒錢。第二撥劫個老頭兒,這個老頭兒更沒錢,上縣城去看病。第三撥才遇上您老人家,您錢是有,但是拿不下來。」
「我說老疙瘩,前些日子我跟你說那些事你沒忘?」
「掏吧。」
「嗯,瞎話我都編好了。」
張作霖尋思倆人都是老爺們兒,怕什麼,也沒介意。可是剛拐過這土坡來,冷不丁從樹林裡頭躥出倆人,把道就給攔住了。每人手中拿著個老洋炮,黑糊糊的槍嘴子就對準張作霖和郭兆志:「別動!」郭兆志沒見過這個,一看,媽呀,從驢脖子上出溜下去了,把兩手高高地舉起來:「沒動,我沒動。」
「日本哪,能打多少響?」
「可以,你可記住,我報號愛誰誰,我這個人來無蹤去無影,你別在我轉身走了你就要報復,過兩天我還回來,我要發現孫百利他們家有了事,我還得找你算賬,我殺你個二罪歸一。」
「哈哈,本來我應該要你們的命,不過你們方才說得不假,咱們是一個祖師爺,看在祖師爺的份上,我就饒你們不死。」
「啊,回來了,是這麼這麼回事,回頭你看看這是誰?」
「對,這才叫大丈夫呢。」
「喬瞎子,你他媽不是人哪。」孫百利過來,「啪啪」揍了他幾個嘴巴。喬瞎子沒敢還手,就低著頭伸著脖等著挨揍。張作霖一擺手:「算了算了,雖然他作惡多端,但是今兒個還不錯,給我面子了,也承認錯了,不管是真的是假的吧,總而言之,把你老婆給你送回來了。其實這個事啊你也有責任,你這個人貪圖眼前的便宜,不計後果啊。你就知道喬有澤是朋友,把他讓到家裡頭,你讓這麼個人在這兒住,他是個什麼人你都不知道,你這是酒肉的朋友啊,要沒你的勾引,你家還不至於出這個事,今後啊,交朋友你可把眼睜開啊,樣樣事事多加檢點。你明白嗎?」
「能,能啊,現在就辦。」喬有澤還真有兩下子,立即就把緞子帽墊、十字披紅甩掉,然後衝著樓上的人一抱拳,「各位,各位三老四少,我不是人哪,方才這位好漢爺爺說得一點兒都不假,我這半輩子沒幹好事,是死有餘辜,千刀萬剮,九*九*藏*書車軋馬踩,雷劈,什麼罪都夠了。蒙這位好漢爺爺指點迷途,猛擊一掌,我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從今之後,我要重做新人,我要洗心革面,望大家注意監督著我。我現在呢,就要有實際的表現。」說罷回過頭去,沖李貴金深施一禮:「大嫂,怪我不是人,您消消氣吧,我把您送回家去,召集您一家人團聚。嫂子,您把衣裳換一換,咱現在就起身。」
「哎呀,我急壞了,為買這頭驢耽誤了三天,不然我早來了。你娘在家嗎?」
「什麼?」
張作霖一騙腿從馬上跳下來了,把銀票又揣起來,把槍一撅:「別動,媽的,你們劫道也不睜開眼睛看一看,知道我是誰嗎?」
「嗯,那就得看事情怎麼樣了?姓張的夠朋友,哎,咱爺們兒畫出道兒來,他走,那一筆勾銷,沒有話說。牙崩半個不字,怎麼樣?您知我腰裡帶著什麼呢?」
「愛誰誰」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兩個人一聽,更是害怕了:「啊,我們知道了。」
「哈哈,難怪呀,要到了賭場,那是有輸沒贏啊。這樣吧,無處不交朋友,誰讓咱們遇上了呢。」張作霖在馬的褥套里一伸手,拿出五十兩銀子來,往前一遞,「我帶的現錢不多,二一添作五,你們哥倆兒買包茶葉喝吧。」
「多少?」
「啊,改日,今兒個算咱爺倆兒有緣,在此相聚,往後,我一定登門去看你。」張作霖把地點告訴他了,爺倆兒告辭。
「我笑二位,既然如此不賞臉,好吧,那錢算得了什麼,你花我花不都是一樣嘛,實不相瞞,我真帶了不少錢,現錢有幾個想做路費,我大數給二位,怎麼樣?」
喬瞎子這臉面似土灰,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心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今天我結婚,傢伙沒帶身邊,這個虧吃得這個暴。既然這人叫愛誰誰,又是青麻坎三界溝來的,就不能是一個人、兩個人,說不定一品居飯館里裡外外有多少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喬瞎子想到這兒,「撲通」一聲給張作霖跪下了:「好漢爺爺,高抬貴手,是我一時糊塗,辦了這種缺德的事情,我不是人!我該死!」接著「啪啪」抽自己的嘴巴,「好漢爺,只要能高抬貴手,饒我不死,下不為例,我再也不幹這種缺德的事,你饒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我想活,我不想死。好漢爺爺指一條明路,叫我怎麼干都行。」
「回來,把你們這老洋炮拿著,沒人要這玩意兒。」
「您貴人多忘事,我不是二來子嗎?我跟老疙瘩他爹凈在一起混了,我們哥倆兒摽著膀子,形影不離。」
「二叔,人命關天,但能不出人命最好是不出,我沒說嗎,看事情的發展,他夠意思咱適可而止,不夠意思,跟咱爺們兒玩兒橫的,我就得給他顏色看看。」
張作霖先給娘見了禮,又見過後佬。這個消息傳出,邢立亭一家子都來了,王大發也來了,團團圍住:「老疙瘩,你哪兒去了?老疙瘩,你這一杆子就沒影,急死人了。」
說著話兩個人進了屋,郭兆志沒空手,給買了幾樣禮物。進屋就說:「嫂子,您還認得我嗎?」
張作霖不吃眼前虧,「刷」,兩手也舉過了頭頂,要不然的話稍微有點兒猶豫,那頭兒備不住就開火,那劫道的可不管這套。張作霖把手舉過頭頂,閃目觀瞧,只見面前兩個黑大個兒,戴著狐狸皮的帽子,身上穿著老羊皮的袍子,腰裡系著皮帶,一個穿著氈靴子,一個穿著靸鞋,衣服不是太整齊,看手裡的傢伙也不怎麼樣,那老洋炮能算什麼。張作霖心裏就開始琢磨,這哪兒來的,哪個綹子的?看這樣,絕不是青麻坎三界溝的,也備不住是單幹的。那陣兒的土匪有在綹子里入大幫的;有一個人乾的,這種叫獨角大盜;有仨一群五一夥拉幫的。張作霖想到這兒,嘴沒閑著:「二位九_九_藏_書老哥,辛苦了,能不能跟我報個號?」
「嗯,這麼想就對了。可有一樣事啊,這事不關你媳婦兒,今後你們夫妻還要和美相處,不要計較此事,再為這個事發生口角,那可就不可收拾了。」
孫百利正在家聽信兒呢,就聽外邊有腳步的聲音,孫百利把眼淚擦了一擦,開門一看,原來是恩人回來了,再往後一看,媳婦兒也回來了,真是喜出望外:「恩公,您回來了?」
「對,我他媽也豁出去了,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啊,老疙瘩,聽你的。」
「哎,謝謝。」兩個人轉身就走。
「哎,知道,那哪有不知道的?」
「拿著吧,說這些有什麼用啊,往後多加謹慎。」
張作霖聽湯二虎給自己講過太平山,腦子裡也有印象:「太平山?你們的寨主不是金壽山金三爺嗎?」
「杜立三是我的好朋友,我就在那塊兒混飯吃,報號愛誰誰。」
「在我懷裡,我現在就掏錢。我可沒別的意思啊,別開槍啊。」
張作霖在這小二道溝過得倒是挺平安,姐姐結了婚也就了卻了自己的一大心愿。一晃正月出去了,這天張作霖陪著母親正在屋裡閑談,就聽門外有牲口的聲音,來的是一頭驢,從驢上一騙腿跳下一個人來,在門外高喊:「老疙瘩,老疙瘩。」張作霖開門一看,樂了,原來是父親的好朋友郭兆志郭二叔。全身從里往外都是新的,還買了頭驢。按照跟張作霖爺倆兒定好的,來找作霖。張作霖心情很好:「二叔您真守信用。」
「歡迎,不打不相識,往後咱就是好朋友了,歡迎您光臨。那請問您了?」
張作霖就算做了一件好事,孫百利一家千恩萬謝。張作霖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這才告辭。
「哎喲,老疙瘩,你還有這玩意兒?這可是寶貝啊,離多遠,手指頭一動,腦袋開花。這是哪國造的?」
「不!嚇死我也不敢,我敢惹青麻坎的人嗎?借給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幹這種事。」
「一千兩。」
「是。」
「日本。」
「好了,我饒你這一回,滾。」
張作霖把槍揣好,那懷裡還揣著一千兩銀子的銀票,這銀票是老乾娘鄭大腳給的。一個騎馬,一個騎驢,兩個人邊說邊往前走。轉過天來,走這地方叫黃土坎,這本地沒山,黃土坎就是兩個大土包,土包上長著不少樹,這地方挺背,經常出事。
李貴金在旁邊早已經哭上了,本來她也不是那種下賤的女人,世道亂,自己丈夫沒本事,實屬無奈,讓人拿槍管給逼來的。本來跟孫百利夫唱婦隨,兩人感情甚好,膝下還有倆孩子,她怎能辦這種事呢?聽完了張作霖這番話,她又感動又羞愧,坐到樓板上嗚嗚直哭,張作霖本來想打死這喬瞎子,沒想到這小子嘴還真挺甜,外加痛哭流涕。張作霖把他拎起來:「起來,瞅你那熊樣,我知道你跟我演戲,這叫好漢不吃眼前虧,等將來你再報復,對不對?」
「都好,托您的福,有吃有喝,一日三餐,吃也香甜,睡也安然,手頭兒還略有積蓄。」
「呀,一千兩,能是真的嗎?」這倆賊有一個就過來了,抱著老洋炮,哈下腰去,撿起來一看,真是一千兩。心裏樂開了花:哈哈,哎呀我的媽呀,發了一筆橫財呀。沒想到今兒個這買賣做得太值了。但就在他高興的剎那之間,倒了霉了,張作霖只是先用銀票把他們給穩住,就在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候張作霖已經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拽出了那把密雷艮,二拇手指頭一扣扳機,「啪啪」就兩槍,郭兆志舉著手在驢旁邊站著,一聽槍聲,竟然嚇昏過去了。
「不敢,嚇死也不敢哪。我要是報復,老天爺不容啊,雷劈,電擊,什麼報應我都攤上。」
「恩公,您說得太對了,方才沒事,我翻來覆去想這件事,我是罪魁禍首啊。我的確貪圖了小便宜,引起了這九九藏書麼多麻煩,好懸沒把我這家給敗了。」
「哎。」張作霖在懷裡一伸手,把一千兩銀子的銀票掏出來了,往馬前一扔,「二位,看見沒?這是銀票,拿它到銀號就提錢,在奉天省到處通行,怎麼樣?」
「沒,好漢爺爺,那您放我走嗎?」
「你們二位既是太平山的,怎麼跑這兒來做買賣?」
張作霖他娘一聽這是好事,心說兒子老在家待著,那青麻坎三界溝的人再來了,把他勾搭再下了水這事就麻煩了,不如叫他跑跑買賣。所以她很爽快就同意了。張作霖也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娘啊,既然您樂意,我就帶倆錢跟我二叔跑一趟,管它掙多掙少呢,也是個正當的營生。」三個人三言兩語把事定下來,吃完飯,張作霖就上了馬,郭兆志上驢,一起離開了二道溝。等離開家了,兩個人回頭看看,樂了。「哎呀,」張作霖用手指了指二來子,「我說二叔啊,你說咱爺倆兒這戲演得多真啊,把我娘這老實人給騙了,我說咱是做買賣嗎?可是人不說瞎話不行啊,這事情頭兒逼的。」
「在哪兒呢!」
張作霖笑了一下:「這很難說呀,人這一生道路曲折,你想奔東,也許拐到西邊去了,你想攆狗,也許打了雞了,反正糊了八塗的就這麼混吧。我說您能不能到我家啊?」
「家裡都好嗎?」
「在家,二叔可要記住啊,見我娘可不能說實話,咱爺倆兒走的時候你就說上奉天去做買賣。」
一個趕緊求饒:「好漢爺爺,不知道,冒犯大駕罪該萬死,鬧了半天,咱們都是一個祖師爺。」另外一個也識相:「好漢爺,高高手吧,怪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久聞大名,未曾見面,我還想有機會到太平山前去拜會。」
「沒有了,二位趕緊請吧。」
喬有澤就一愣,他媽的,這種事做夢也沒想到!一開始他還以為有人跟他鬧著玩兒呢,等回頭一看,有一個小個兒虎著臉,手裡拿的是真傢伙,他就意識到事情真的不妙了。但這小子也是土匪出身,平常就挺橫,這會兒還有點兒不服氣,眼睛直翻,嘴直撇,那意思是你想幹什麼,你膽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乾坤朗朗,這麼多人,你還敢行兇嗎?面部表情全把這些個意思給帶出來了。
張作霖他娘揉揉眼睛,瞅著來人面熟,但是想不起來了,一臉的疑惑。
這倆小子一聽,這位還挺通路,說了幾句行話。不過他們假裝不懂,把眼珠子一瞪:「放屁!你說的什麼我們不懂,別的也全不管,爺爺就只認識錢,帶來多少錢?趕緊下來,交給爺爺,如果不服氣,說瞎話,動心眼,我就把你崩成篩子。」那種老洋炮是打鐵砂子的,打到人身上凈眼兒,所以叫篩子。
後來這兩位還真讓張作霖給用上了,青龍、混龍都跟了張作霖做他身邊的保鏢,對張作霖忠心不二。張作霖最大的特點是揮金如土。但是這種風格說著好說,遇到真事不好辦,那叫錢,大把往外揚,一般人捨不得,張作霖正因為有這個最大的特點,才交了一些過命的朋友。
「我是青麻坎三界溝的,知道杜立三嗎?」
「十發子彈,另外我身上還帶著子彈呢,一共帶了五十發,還不夠嗎?把張大虎一家子崩了,還得有富餘。」
張作霖是幹什麼的?眼睫毛都是空的,一看就明白了。張作霖把槍一順,拿這槍把子照他脖子、後背,「啪啪」,就拍了五六下,人是肉的,那槍把是鐵的,砸上去之後把喬瞎子疼得直叫喚:「哎呀,別打了……」
張作霖說完了,把槍嘴子對準了喬瞎子:「你說怎麼辦吧?」
這兩槍並沒有把土匪給打死,張作霖只是想露露自己的手頭兒,把他倆頭上戴的狐狸皮的帽子給掀掉了,另外土匪管這種槍術叫燙頂天,這個頂天就是腦瓜頂,燙頂天就是拿子彈給出溜一溜溝,把皮給劃破了,這人還不受重傷九九藏書,這是射擊的一種技巧,一般的人幹不了。張作霖在青麻坎待了些日子每天練習打槍,都是湯二虎手把手教的,跟杜老判也學習過槍術,今兒個拿這兩個土匪做試驗來了,實戰起來打得還真准,把對方帽子給掀掉,腦瓜上給出溜一溜溝,那血頓時就出來了,倆土匪也怕死,沒想到這傢伙手裡還有硬傢伙。
「回去轉告你們三爺,我姓張,改日登門拜會,看望三爺,我們要交個好朋友。」
「我還沒問你們呢,你們是哪兒的,跑這兒做買賣來?」
這小子抱頭鼠竄,逃回家去。喬瞎子以後還真沒敢,因為一提青麻坎三界溝的,他都酥了骨頭了。不但如此,而且這小子回去之後,收拾收拾行李跑到江北去了,連在耿莊子住的勇氣都沒了,他怕杜立三找他算賬。
張作霖一聽,知道遇上吃生米的了,「哈哈」一陣大笑。
「就是,那不是個好地方,說什麼也不能去,不但我這輩不去,就是孩子長大了也不讓他去。」這套瞎話說的,把張作霖他娘就這麼騙過去了。郭兆志就接著白話:「嫂子,我這次來啊,沒別的事,現在奉天商業界挺繁榮,我打算帶著老疙瘩走一趟,看有什麼快貨倒騰一把,回來呢掙個十吊八吊的總比閑著強,不知道您樂意不?」轉頭一本正經地對張作霖說:「老疙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啊?」
「當然,我陪你來就這事。」
「你看,」張作霖把那把手槍密雷艮拽出來了,「這玩意兒我帶著呢,我就叫他腦袋開花。」
「這就對了,三條大路正中間啊,人還得學好,你想想當年你跟老疙瘩他爹老上那賭局,弄倆錢都給人家送去,害得我們哭天喊地呀,那日子還有個過嗎?」
「啊,好漢爺爺,您太夠意思了,不但不計較這些事,反倒給我們錢花,我們得怎麼感謝您哪?」
「唉。」喬瞎子規規矩矩地把兩隻手舉過頭頂。全樓的人先是一亂,後來齊刷刷地全靜了下來,大家都傻了,誰都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張作霖一手拎著喬瞎子的脖領子,一手提著槍,對大伙兒講:「鄉親們,大家不要怕,跟你們各位毫無關係。今天我來,是要懲治這個喬瞎子的,一不搶,二不奪,三不為金,四不為銀,就是為了出口氣。大概你們有人知道他是個什麼人,這個喬瞎子他無惡不作,無所不為,橫行鄉里,霸道得邪乎。這個咱都不說,他交了個好朋友叫孫百利,是東耿庄的,有認識的沒有?這個新娘就是孫百利的媳婦兒,叫李貴金,她是有夫之婦,還有倆孩子,一家四口美滿地生活啊。這個喬瞎子插了一腳,仗著他手中有冒煙的傢伙,不顧朋友的意氣,鑽人家好朋友妻子的被窩,最後把人家老婆給霸佔了。你們可知道啊,他這兒舉行結婚典禮,人家男方帶倆孩子痛不欲生,都要抹脖子了。他乾的這叫什麼缺德事,他還夠兩撇嗎?咱們社會上的人有這麼句話,寧穿朋友衣,不沾朋友妻。說句難聽的話,哥倆兒有交情,就是逛妓院也不能嫖一個人啊。啊,這小子喪心病狂,豬狗都不如,他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他還屬於好人嗎?誰敢沾他的邊兒!我是受朋友之託,拔刀相助,管這種不平之事。故此,今天大鬧喜堂,來找他算賬,與你們毫無關係。可有一樣,你們哪一個要想冒壞,到官府去稟報,或者勾引打手,可就休怪我不客氣。也許有人問,你是什麼人哪?我毫不隱瞞,我是青麻坎三界溝的,你們聽說有個杜立三嗎?我們是一夥兒的,我報字愛誰誰。」
這邊大祥子、二祥子一看他們的媽回來了,自然是高興,一家人抱頭痛哭。
邢立亭一看:「哎,我說你這身打扮兒可不錯,是皮子的,值錢哪。我說老疙瘩你可真有兩下子,外邊還有一匹高頭大馬。」大家也都感到驚奇。他娘不放心,一問張作霖的經過,張作霖把到青麻九-九-藏-書坎三界溝,見著杜老判、杜立三,各位英雄好漢,說人情的事講一遍。他那后佬樂了:「我說老疙瘩,你沒回來的時候消息就傳到咱們家了,頭十天,人家萬龍燒鍋、營口鹽務局給送來不少的禮物啊,對你感謝得很,人家還說過個三五天再來看你。」
張作霖把這些事全都辦完了,上馬別著槍,這才回到小黑山二道溝。到了家門口,張作霖長出了一口氣,回憶遇見這些事,簡直是做了一場夢。張作霖心說我不是成了小說裡邊那些人了嗎,這種經歷編一套書還挺吸引人的,終生難忘。他從馬上跳下來,進屋了,他娘三天沒睡好覺了,兒子一去不回頭,眼看出了正月了他也沒回來,十分擔心,天天叫吳老二四處找去,問遍親戚朋友還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張作霖的好朋友邢立亭,未來的姐夫王大發,也全都外出打聽了。正在大家急得直轉圈的時候張作霖回來了。
「這高坎的張大虎可不是東西啊,這個小子敲骨吸髓,吃人不吐骨頭。讓他害得多少人家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啊,這回老疙瘩你得幫我出這口氣。」
「但願你心口如一,擺在你面前兩條道:一條是死路,我二拇手指頭一扣扳機,把你的天靈蓋打碎。另外一條路是生路。你打算怎麼辦?」
第二天張作霖就著手給姐姐操辦婚事,房子早收拾好了,小婚禮舉行得也十分隆重,鄉里鄉親紛紛前來祝賀,家裡頭應有盡有,張作霖這陣兒腰包挺富足,凡是本土的鄉親有困難的,張作霖不忍心看到,紛紛給送錢,其實也就是買大伙兒的嘴,別給說壞話。那年月誰管誰,有我好處就滿足了,都樂得河水不洗船。背地裡跟官府說這話也沒有什麼好處,將來叫張作霖知道了,那也得報復,所以就沒人說壞話。
「那我能忘嗎?」
「我們也不是無名之輩呀,我們是太平山的。」
「你打算怎麼給我出這口氣?」
一個人趕緊道謝:「哎,謝謝。」另一個還抱有好奇心:「那您是誰?」
「哎,不能。」
張作霖很能唬,這些人一聽,原來來人是青麻坎三界溝的活閻王杜立三的人,誰敢惹?樓上頓時鴉雀無聲。
「你笑什麼?」兩個劫匪納悶了。
「好,要這麼說還可以,現在這婚事別辦了,你把人家的媳婦兒給送回家去,負荊請罪,我跟著你去,到那塊兒哀求著人家的丈夫消氣了,一筆勾銷,沒有話說,人家丈夫要不答應,我也不能答應。你能辦得到不?」
老鄉們往左右一閃,張作霖押著喬瞎子,帶著李貴金,從一品居樓上下來了。身後這幫人都沒敢動。蔡大胆拿著大攮子在門口看著,那兩隻眼睛賊溜溜地直放光,看誰冒壞。其實這幫人真沒一個有這麼大胆子的,連樓都沒想下,抖作了一團。
蔡平本一挑大拇指:「高,老疙瘩,哎呀,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啊,哈哈,你爹可不白給,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老子英雄兒好漢。我說孩子,你今後怎麼個打算?」
張作霖他娘一拍大腿:「哎喲,是兆志啊?你是從哪兒來的?我可真沒想到啊……」「哎,咱們一言難盡哪,咱好好嘮扯吧。」郭兆志把禮物給放下,編了一道瞎話,沒敢說自己去賭局的事,他知道張作霖的母親為這事傷透心了,盡量迴避這類的話。張作霖他娘一看:「我說兆志啊,你混得還不錯!」
張作霖安排好了,回頭問喬有澤:「你還有什麼說的嗎?」
「對,那是我們的大橫把,我們是他手下的弟兄,我叫青龍,他叫混龍。那您認得我們三爺?」
「別動,舉起手來!」
「各位,我這不回來了嗎?你看我這不挺好嗎?」
蔡平本與張作霖分開之後到了遼西,後來輾轉又到了遼陽,投靠了巨匪馮麟閣,在馮的手下當大炮手、衛隊長,到了後來馮麟閣要害張作霖,巧遇蔡大胆,蔡大胆是放了張作霖,跟他一塊兒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