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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鬥智謀扣人質以此易彼 比槍法顯大度化敵為友

第二十四回 鬥智謀扣人質以此易彼 比槍法顯大度化敵為友

孫烈臣樂了:「我說二位你們先消消氣,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呢,你們上哪兒找他去啊,再者一說了,別忘了有備無患,你別忘了土坷垃也能絆倒人啊,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因為我們的人在人家手心攥著呢,弄不好,我們的人就廢了。應當想一個萬全之策。」
「嘿嘿,」任占魁眼睛乜斜著槍管,「這槍咱得玩兒點兒懸的,你打我一槍,我打你一槍,要是命大那就活著,命小就吹燈拔蠟。」
「深溝寺,這個我都問了。」
這邊卻把湯二虎、張是非、邢立亭氣得一個勁兒跺腳:「我說老疙瘩,哎呀,你怎麼打的呀?最主要這一槍你怎麼沒打著啊。」張作霖笑而不答,就見任占魁把槍接到手裡,把頂門子頂上,眼珠轉了半天,他沒開槍,不但沒開槍,相反把槍往腰裡頭一插,來到張作霖近前一躬到地:「作霖老弟,我要再開槍我不夠兩撇,多謝你高抬貴手,沒要我這條命,我是感恩不盡,我眼睫毛都是空的,什麼我不懂啊。張老弟,過去的事完了,全怪哥哥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我這兒領罪了。」
「完了。」
「哎呀我的媽呀,他在哪兒?」
「姓張,也離咱這兒不遠,說是什麼小黑山二道溝的,姓張,對,叫張作霖。」
「你打聽明白沒?那個蘭大頭,也就是任占魁的老岳父,這一家子住到哪兒?」
任占魁同意了,張是非也呼籲雙方監督:「來,雙方派公證人,現在我就做鬮。」張是非說著,就找紙拿筆寫好了字之後揉成團,往地上一扔。其實張是非這個傢伙當初變過戲法,手上會做彩,不然的話他不會自動請纓過來。這倆鬮做完了之後扔到地上,他心裏就有數了,每個上頭都寫了個先字,不管抓哪個都先下手,心說張作霖要先抓也就妥了:「做好鬮了,你們二位抓吧。」
但任占魁的話還沒說完:「比如說,你張作霖的槍法不如我,你怎麼辦?」
張作霖見狀熱血沸騰,手指頭直刺癢,他真想一揚手,把這一梭子子彈打出去,把任占魁打成篩子,方解心頭之恨。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干。他告訴邢立亭:「你去跟他打招呼,問他打算怎麼辦?」
「怎麼個三槍定輸贏?說明白。」
「那我不清楚,大概老老小小的也能有十口八口的吧。」
任占魁仔細一看,張作霖小個兒不高,乾巴巴一團精氣神,眼睛也不大,但是閃閃發光,手裡提著冒煙的傢伙。在他的身後站著十幾個棒小夥子,其中有個大黑臉,挺大個腦袋,在胸前斜插著雙傢伙,他不認得是誰。看罷多時,任占魁把嘴一撇,提高聲音:「哎,對面你小子是張作霖嗎?張老疙瘩就是你嗎?」
張作霖一聽,這小子真豁出去了:「噢,那麼既然你打我,我打你,這可以,那誰先動手呢?」
「妥了,我看這樣吧,這叫一還一報啊,要想讓老疙瘩一家平安無事,我們也得抓幾個人質,最好把蘭大頭一家子一網打盡,掌握在咱們手中,然後拿人換人,貨換貨,兩頭樂,那比拚命可有把握得多了。」
「對。現在還沒走呢,在老孫家住著呢,哎呀,孫財主跟他處得就像莫逆之交啊,看著吧,將來不定還有什麼熱鬧呢。」
「我說你姑爺要不收拾我,我絕不能這麼報復,這是他找的,你們受了株連了。不過放心,好吃好喝好招待,我絕不難為你們。你呢,我把你放了。」
「那倒不是,只是這太危險了。」
「可以,你這朋友我交下了。」
「老人家,那有什麼辦法呀,紅嘴白牙說得清楚,各由天命啊,人家把先字抓住了,不得先開槍嗎?難道說還叫我說了不算嗎?」
「對!」張是非把槍也拽出來了。
「哎,別說了,蘭四虎那是找死,要遇九九藏書上我也得把他收拾了。別說把他栽到地里,就是把他大卸八塊也是罪有應得,完了,這事完了,放人!」
湯二虎、張是非這才明白,一陣感懷,還是老疙瘩行,大人辦大事,大筆寫大字,人必須有容人之量。今後啊,我們還真得跟老疙瘩學著點兒,辦事情不能辦得太絕了。因此,張作霖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又升了一格。任占魁這邊安排完了來見張作霖,把張作霖的手握住,激動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張作霖一看他是有事:「老兄,有話只管講出,小弟願聞高論。」
「張作霖,我打算跟你三槍定輸贏。」
邢立亭一咬嘴唇,一拍大腿:「不,捨命陪君子,我是替你擔心啊,我死不死是小事,你萬一比賽輸了,這一家人可就回不來了。」
張作霖臉一紅:「我說大哥,你怎麼也聽信謠言呢?我有家有口,我能幹那種事嗎?根本無有此事。我跟田小鳳我們兩個人是盟兄和盟妹。」
「你姑爺現在在什麼地方?」
「高麗房,說的是實話。」
就這樣,邢立亭跟蘭大頭全騎著驢趕奔高麗房,張作霖領著人馬在舊堡聽信兒。
「隨便,誰做都行,避免搗鬼。」
張是非心中高興,恐怕露出破綻來,把剩下那紙團拿過來:「這是后,沒用了。」擱到嘴裏,嚼吧嚼吧他吃了。張作霖先開槍,當然就不是五十步,而是在一百五十步之外,任占魁嘴沒說什麼,這心可沒底了。心說張作霖這管太直了,打針都能打飛了,要打我這麼個大活人還打不著嗎?那玩意兒打到哪兒也夠戧,我怎麼這麼倒霉啊,自己畫的道把自己給轉到裡邊了。
但他這會兒確實把本名都給忘了:「你就管我叫蘭大頭吧。」
「嗯,」孫烈臣眼睛轉轉,轉頭問,「我說您貴姓?」
「老人家,要真該著我死,那也講不了了,我死之後你們愛怎麼地怎麼地,我也顧不了了,您別啰唆了,趕緊退到一旁。」這任占魁上了。
張是非一聽,恐怕這小子鬧鬼,趕緊跑過來了:「哎,等等,我說姓任的,這個鬮誰做?」
「可不是嘛。」
任占魁心裏暗自慶幸:老天保佑,張作霖這一槍打高了:「哈哈,小子,該著老子我報仇!」但任占魁也不傻,轉念一想,不對,張作霖這一槍不是打高了,他是有意讓我,給我留了情了,就憑他打煙頭、打針那麼准,打我這腦袋能打不著嗎?我可別裝傻,罷了,這小子夠意思。
「他媽的,姓任這小子夠狠的,他不是個人,簡直是個魔鬼啊!兄弟,快去吧,你要去晚了,老太太他們都完了,五天的時間,你要不去他就撕票。現在算幾天了?我算算,三天了,還有兩天的時間。」
「喲,言重了,我無非是湊熱鬧問問。」湯二虎頓了頓,好像話還沒說完,「哎,另外我再打聽打聽,跟著田小鳳在一起的有個大個兒的女的,叫田大丫頭,人送綽號什麼一丈飛,雙手能打槍,體格蠻棒的,你跟她熟不?」
「你問哪個?」
「我叫邢立亭,是剃頭的出身,我跟老疙瘩是好朋友。」
湯二虎站起來了:「我說老疙瘩放心,這事交給我了,哪兒冒出來個任占魁,他算個幾啊,我把他大卸八塊了。」
兩旁是鼓掌喝彩。
「吃咱們這碗飯的,管得直,膽得大。管不直,膽不大,就不配為江湖綠林盜。咱們比賽三槍,看看誰的槍頭子准,你張作霖比我高,我服輸認罪,小舅子的仇一筆勾銷,把人給你放回去。從今之後,咱們言歸於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
「啊,她那體格,我這體格,她那脾氣,我這稟性,她那個頭兒,我這模樣,我覺得我們倆天生的一對啊。」湯二虎把大黑腦九九藏書袋一晃,「兄弟,千萬得給我保媒,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的好處。」
「好嘞,我說張作霖,你把你的話提高聲音,你再講一遍,讓兩方的人都聽清楚,讓大家給擔保。」
邢立亭跟蘭大頭一溜煙兒又見著張作霖,張作霖一看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答應跟他見面。就在高麗房往東十二里地曠野荒郊,第二天中午十二點不見不散。這事定下了,到了第二天,兩頭兒的人都來了,張作霖帶著邢立亭,押著蘭大頭。另外,湯二虎、張是非、孫烈臣、王佐仁、王佐義,領著二十來人站到東面。任占魁帶著他兄弟任占彪,還有歪毛淘氣兒二十來人,拿著傢伙,站到西面。家屬都在後邊。
張作霖說:「我去也行啊,可是我這家得安排安排。」
這邊蘭大頭看姑爺態度不明朗:「這孩子,你怎麼猶豫上了?難道這一家子你都不要了。」
張作霖問任占魁:「這一槍怎麼比?還是隨你。」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踩好了盤子,摸好了底,當天晚上就下了傢伙。在被窩裡就把蘭大頭一家全給掏出來了,裝到口袋裡頭,但沒送到大虎山,一則是遠,二來這事也不是公開的,上邊還有個官府,萬一要被察覺了插|進腿來,這事就麻煩了。所以張作霖眾人臨時在舊堡找了個落腳點,包了一座店房,把他們一家子全整到店房裡了,鎖到空房裡頭。
一聲令下如山倒,把張作霖的家屬給放了,張作霖也吩咐放人,把任占魁的一家人也給放了。兩家人避免了一場惡戰,散后重聚,從死亡的懸崖回過身來,抱頭痛哭,反而變得無限親近。
他剛要轉身,找個地方站好,叫張作霖打他,他老岳父蘭大頭過來了:「女婿,哎喲,你怎麼這麼傻呀,你怎麼不先開槍打他,叫他打你,咣,一下把你撂這兒,可就都完了。」
蘭大頭見著任占魁了。任占魁一看他老岳父來了,老頭兒老淚縱橫,嗓子都啞了。任占魁一問,頓時傻了眼了,心想,哎呀,棋走一步錯啊,我沒下手之前應當把我的家搬了,這事弄的,怎麼辦吧?有心不答應,一家子全完了。有心答應,這口氣咽不下去。
就見張作霖把槍放下,一樂:「任占魁,我這槍打完了,該你打我了。」
張作霖就問:「那麼你先抓還是我先抓?」任占魁把嘴一撇:「我出的主意,我畫的道,自然我得容讓一步,你先抓吧。」
張作霖再一笑:「任占魁是你什麼人?」
「我姑爺。」
張作霖得知詳情之後放聲大哭:「娘啊,你生這兒子你算倒了霉了,兒子不孝順哪,老娘您受連累了。」
「哎。」張作霖撿個便宜,一伸手撿了一個,打開一看「先」,任占魁一看人家把「先」字抓住了,自己有點不高興,但也沒辦法。
他這一哭,湯二虎、張是非、孫烈臣也知道怎麼回事了:「老疙瘩,別哭了,到哪河脫哪鞋,遇上什麼事咱說什麼事,你哭死也沒用啊,咱們得想個辦法啊。」張作霖這才止住悲聲,讓邢立亭坐下,一瞅邢立亭跟小鬼似的:「大哥你也受苦了,牙都叫人打掉了。」
任占魁把大小機頭張開了,拎著這支槍,讓手下的小土匪走出五十步以外,把煙捲點著了,在嘴邊叼著,抱肩膀往那兒一站,那小土匪抽著煙,晃著腦袋,看得清清楚楚。任占魁對張作霖說:「你瞅見沒,任某這頭一槍,我打下這支洋煙的煙頭,把火給它打掉。如果從中間掐折,或者打到根兒上了,都算我槍法不準,你敢比嗎?」
「我謝謝了。」邢立亭把吃剩下的燒餅果子扔到地上,撒腿就跑,這才見著張作霖。
「這名太難聽了。」
「請。」張作霖這個「請」字剛出口,就見任占魁手腕子一翻,「啪」,隨著清脆九-九-藏-書的槍聲,那煙捲頭應聲而飛,把那小土匪嚇得一哆嗦,煙捲好懸沒掉了,大伙兒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雙方不由都讚歎他的槍法好。任占魁把槍嘴吹了吹:「你的了?」
張作霖還特別叮囑:「不要難為他的家屬,因為他們沒得罪咱,該給吃給吃,該給喝給喝,然後我們跟任占魁交涉。」
張作霖點了點頭:「就是在下。你就是任占魁嗎?」
任占魁咬咬牙:「不是,這口氣我出不來。這麼辦吧,我說老岳父,邢立亭,麻煩你們二位再回去一趟,告訴張作霖我絕不能這麼善罷甘休,要想放他的家屬,也行,我們倆得見面談判。另外,我要跟他比試槍法,三槍定輸贏。咱們各由天命,這三槍他要比我打得高,他的人我無條件釋放,另外我還要向他負荊請罪。他要不如我,那講不了說不起,我還得撕票,我寧願我這一家子不要了。」
話音剛落,就聽「啪」一槍,針果然不見了,就剩下那條線。
「沒高論,我說老弟,哥哥攀個大,打算近乎一步,我希望跟老弟沖北磕頭,八拜結交,不知老弟能不能賞給我個臉?」
任占魁把心一橫:「就這麼地了,再說也是廢話,送信兒去吧。」
「哎呀,那得多少天哪。」
「就是你們說那個要被點天燈那個。」
任占魁過來了,「作霖哪,你要相信盟兄我,把家眷、老伯母都交給我怎麼樣,我給你送回趙家廟,路上出事你找我,我負責到底。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
這邢立亭現在也鍛鍊出來了,有張作霖帶著一伙人在後邊,他這腰板也硬實起來了,邁開兩條腿來到任占魁近前:「喂,姓任的,你聽清楚了,你提出要求,可以雙方交換人質,現在你們家裡的人可全來了,抬頭看看,一個不少,打算怎麼辦吧?你不是想見張作霖嗎?那位就是張作霖。」
張作霖一笑:「你叫什麼名啊?」
「哎,你說最近咱們大虎山發生的這件新聞真有意思啊。」
「廢話少說,準備去。」
「叫張作霖,對,還叫老疙瘩,我們聽人都管他叫老疙瘩。」
張作霖一看,罷了,這傢伙也真夠個棍,一看人家撤步,那自己就得撤步。張作霖趕緊以禮相還,拉住任占魁的手:「老兄,也怪小弟失禮,要沒有當初也沒有現在,我也甘願受罰。」
張作霖自然不能示弱,按這個樣子,讓邢立亭也準備好了,張作霖也開了第二槍,結果也把針打飛。二人又來個平手。到了關鍵的最後一槍。
「嘿嘿,張作霖,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我任占魁闖蕩江湖那會兒,你在哪兒我都不知道,沒聽說有你這麼一號。如今才知道冒出個張老疙瘩,純屬是無名的小卒啊。我先向你核對一件事情,你在海城遇上一個人,叫蘭四虎,有沒有這個事兒?你命手下的人在地上挖了個坑,把他活埋了,有沒有這個事兒?」
雙方見面能有五分鐘,光相面不說話,空氣十分緊張。張作霖那手槍早就上上子彈了。張作霖一看對面,為首的有個人,身材高大,好像一通石碑,黢黑的一張臉,一對小眼睛,腦門子上、太陽穴上全是傷疤,顯得格外猙獰。在手裡頭提著一盒長匣子。往他身後再一看,有幾名小土匪,押著老娘、妻子、姐姐、姐夫、老丈人。
「當然得有個辦法了,咱抓鬮,誰抓住先字誰先開槍,誰抓住后字誰倒霉,這叫各由天命。」
張作霖還是有點兒意外:「田大丫頭?」
「他家一共幾口人?」
張作霖一看原來湯二虎有自己的小算盤,也樂了:「熟啊,那個人的確有兩下子,那是田小鳳的貼身保鏢啊,兩個人情同姐妹。」
任占魁這頭兒說得很瀟洒,但是岳父蘭大頭嚇蒙了:「唉,姑爺,我的媽呀,你這麼做可read.99csw.com太過分了。」
這時候,湯二虎、張是非過來了:「我說老疙瘩,你事抖落完沒有?」
因為他道路不熟,走岔道了,走到大虎山來了。世上確有巧合之事,幸虧他到大虎山了,他要真順利地找到三界溝還得撲空。到大虎山之後,他又渴又餓,到茶館買了兩碗大碗茶,買了一套燒餅果子,蹲到門口咔嚓咔嚓地嚼,他一邊吃著就聽後邊說話,都是嘮閑嗑。
「哈哈,我說你怎麼這麼膽小,你要怕換旁人。」
張作霖點頭同意。
「哎,我忘了,那個要被點天燈的小伙兒姓什麼來著?」
孫烈臣隨後帶人回了大虎山。張作霖、湯二虎、張是非三個人三匹馬,起身趕奔三界溝。
「哈哈,痛快,說得好,如果我張作霖的槍法真不如你,我就甘拜下風,跪在你的眼前,任憑你發落,你看如何?」
「啊?放了我?」
老這麼吵吵,這話也說不明白,還白費氣力。所以兩個人各往前走了一段路,保持一定距離,他倆站住了。別人站在後頭,提著傢伙看著。張作霖冷笑了一聲:「姓任的,你太不仗義了,咱們都是吃江湖這碗飯的,張某不才,也是半拉子黑道的人物,咱們講的是一個義字,你可好,先對我的家屬下傢伙了,把我一家老少當成人質,我姓張的沒辦法,這叫以牙還牙,這才扣了你的家小,你要不那麼做,我絕不幹這種缺德的事情,我怕江湖的朋友恥笑。今天既然見面了,你打算怎麼辦吧?我願聞高論。」
邢立亭這果子吃不下去了,抹了一下嘴,轉回身來了:「二位,我先恕個罪打聽打聽,你們剛才說的是笑話啊,還是真的?」
邢立亭點頭,然後跟老太太辭別:「老乾娘,別著急,我去找老疙瘩去,我就是把腿跑折了,我也得把老疙瘩給找來,你們要保重身體,我去去就回。」
就這樣邢立亭離開高麗房,尋找張作霖。他本要趕奔青麻坎三界溝。邢立亭心說話,老疙瘩你不對呀,當初那時候你說上三界溝搬兵去,怎麼搬這麼長時間不回來啊,莫非你一個人躲了,把我們都扔開你不管了,不然的話你早回來了。我也不知道這三界溝在哪邊,也不知道能不能見著你,哎呀,要了我的命了。五天時間眼看就要到了。
「對,是我。」
湯二虎點頭又搖頭:「你說得對是對啊,還有兩天時間,上哪兒想這萬全之策去。」
「那人叫什麼?」
張作霖一看這小子真厲害,管真直。話已經說到這兒,不比是不行的。他回過手來,把邢立亭叫過來了:「邢大哥,你照他這樣,走出五十步,也點根洋煙站到那兒,我打。」
「一定啊,好漢爺爺你放心得了,您是大人辦大事,我勸我姑爺乖乖地把您的全家送到平安之處。」
兩人堆土為爐,插草為香,就在北崗子結了拜了。磕完頭之後任占魁提議,請張作霖這邊的所有人到他家,一起樂呵兩天。張作霖婉言謝絕:「說咱們弟兄相見有日,我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辦。」
張作霖一聽就猛醒了,覺得孫烈臣有一套,是個人物。幾個人也都馬上拍板定奪,湯二虎、張是非、邢立亭,又在這兒借了幾個團兵,全騎著快馬趕奔深溝寺。
「哈哈,拉倒吧,人們都說倆男的磕頭拜把子,倆女的磕頭拜干姐妹,你跟田小鳳磕頭,那不是拜天地嗎?什麼盟兄盟妹,那不騙人嗎?」
但這陣勢確實把蘭大頭他們一家子嚇得都沒了脈,一個勁兒說好話:「饒命啊,饒命啊,好漢爺爺饒命啊,我們可沒得罪你們。」
「對,我再派個人,你們兩個人趕奔高麗房,找你姑爺,你告訴他,用你這一家換我那一家,定個時間、地點,如果他廢了我一家,當然你們這一家子也好不了,對不對啊?你勸說你姑爺https://read.99csw•com,看看他怎麼辦?」
孫烈臣一看什麼事沒了,也就放了心,本來想請張作霖再到大虎山住幾天,一看張作霖事也是太多,只好就此罷手。告訴湯二虎、張是非:「說轉告盟兄杜老判,關於他請我進山入夥之事,咱們從長計議。我啊,不愛離開我那家鄉,一大攤子事呢,等將來咱們再商議。」
「老疙瘩,不怕你笑話啊,我惦記上她了。」
「有,不過你把話聽清楚了,我張作霖絕不做無義之事,為什麼活埋他,這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張作霖趕奔海城給我姐姐置辦嫁妝,發現石頭牌樓上面貼著官府的布告,我不認字,我求身旁的一位老丈給我念叨念叨怎麼回事,老丈說朝廷要招兵,趕奔朝鮮國跟日本開戰。我們就談論了幾句國家的事情,怨恨當今朝廷軟弱無能,凈受小鼻子欺負。我說這話算過分嗎?你那個小舅子蘭四虎在後邊聽見了,把我抓住就是一頓胖揍,然後又把我扭送到團練公所,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後快,這叫濫殺無辜,手段殘忍。幸虧我的朋友聽見信兒了,前去解救我,蘭四虎才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是他自己找的,不怪我張作霖,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必要跟你多說。放下遠的,咱說近的,今兒個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叫蘭大頭。」
「大哥,我敢對天發誓,我要欺騙你,不得好死。」
張作霖點頭,大聲說了一遍,任占魁也說了一遍,兩方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然後,開始比槍。
「該我們哥倆兒說話了吧,你那老乾爹杜老判想你想得無可無不可的,你不是還打算上三界溝嗎?你事整完了,我們哥倆兒陪著你趕緊上三界溝得了。」
張作霖點點頭:「大哥,我完全相信,把我的家眷、交給你了。你多費心,把他們送回趙家廟。」任占魁暗挑大指,將來這老疙瘩肯定了不起,做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全心全意保護著張作霖的家屬走了。
「我做行不行?在下不才,我姓張,我叫張是非,青麻坎三界溝的,你只管放心,咱絕不會搗鬼。」
哎,任占魁心說,他媽這小子行啊,怪不得他管直,他當過兵啊,在朝鮮待了快一年,身經百戰,把這小子練出來了,看來這頭一槍打了個平手,不分彼此。我再難難他,這第二槍打什麼,難透了,就是老太太繡花的那個繡花針,做活兒的那玩意兒。那針要在五十步之外,乾脆看不清楚,要近視眼連門兒都沒有了,讓小土匪拎著這條針,上頭有條線,要藉著日光多少能看見有點兒亮光。任占魁說:「看見沒,這是第二槍,姓張的你上眼,各位上眼。」
一邊走著他們就閑談。張作霖就把近期來發生的事情,有些可怕的事、可笑的事就跟他們倆說,這倆人聽得非常入耳,談來談去談到田莊台了。湯二虎突然把馬匹放慢了:「哎呀,老疙瘩,我有件事問你,在江湖上風言風語說什麼你跟那個田莊台的田小鳳有點兒意思啊,這是真的這是假的?」
「嘿,真的,哪來的笑話,就是剛才發生的事情。」
這邊的邢立亭要不是能白話,就把他也給抿了。邢立亭一說你不是跟張作霖有仇嗎?我去給你送信兒。任占魁說好:「五天,五天回來一筆勾銷,五天不回來,撕票!」
這邊邢立亭嘴唇有點哆嗦:「兄弟,你行嗎?兄弟,你要手頭一歪歪,哥哥可就交待了。」
「你離開這個茶館往前走,往東北一拐有個衚衕,叫如意衚衕,頭一家老孫家,在那兒呢。」
邢立亭量了五十步,按人家那樣子站好了,划根煙火把洋煙點著,猛吸了一口,就在那洋煙頭一閃亮的工夫,張作霖把手腕子一翻,「啪」,煙頭不見了,把邢立亭嚇得衝著張作霖大叫:「我這還沒叼穩呢,你怎麼就開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