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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青麻坎借兵遭盟兄暗算 聚義廳審案掩父子隱情

第二十七回 青麻坎借兵遭盟兄暗算 聚義廳審案掩父子隱情

「是!」杜老判吐吐沫是個釘,底下的人聞風而動,連個不字也不敢說。衛隊長王興元下去準備去了。然後杜老判一轉身,跟杜立三說:「小立子你也別閑著,馬上派你手下的弟兄,從打咱們三界溝到太平山,沿路的村鎮給下個通知,告訴州府馬上迴避,不要介入此事,就說我們綠林道之中有一場大火併,不希望他們插手,在火併當中絕不騷擾百姓,絕不給地方帶麻煩。下去準備。」
黑龍一看就知道有事,他不敢坐下:「嘿嘿,東家,你有話只管吩咐。」
「是,我就為這事來的,不過……」
「唉,這種人留著沒用。只要孩子你能順過這口氣來就行。」
「黑龍啊,事不宜遲,天黑就得動手,你懂嗎?」
打死人的事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誰也不感到意外和吃驚,王興元命人把死屍拉出去,把血跡擦乾淨了。杜老判轉回身來,對張作霖說:「老疙瘩,你說這種人太可恨了,方才我問他,你都聽見了吧?沒人主使他,就是他自己這麼乾的,這小子惡習不改啊,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覺得事出突然,有點兒意外,我不是害怕。」
把別的人都打發出去了,宋慶廉沒喝酒,他看著杜立三一陣冷笑:「嘿嘿,我說大哥,你心裏不痛快吧?」
杜立三跟張作霖一貫不合。第一,杜立三看不起張作霖,他頭次到青麻坎來,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毛孩子,杜老判對他非常器重。不管什麼場合,總是替他吹噓,說姓張的將來怎麼了不起,這話杜立三就不愛聽,認為爹做得太過分。他算個什麼東西呀,幾乎大字不識,滿腦袋高粱花,一肚子大糞湯,您幹什麼這麼重視他啊。第二,杜立三這個人嫉妒成性,只許有他自己,不許有旁人,多好不興超過他去,要居他之上,那他就恨的。第三,前陣子張作霖到青麻坎來,在大廳之中雙方面會詩談心,叫張作霖把他給斃了,當眾出醜,杜立三是耿耿於懷啊,恨不能一槍把張作霖打個透堂。但是他做不了爹的主,只好暗氣暗憋。
黑龍回到自己的屋,短衣襟小打扮做好準備,褲腿兒里插的是攮子,腰裡別著鏡面匣子,帶了足夠的子彈。還拎了一把鬼頭刀。其實黑龍也害怕,他不是怕張作霖,他怕老當家杜老判,這是明令禁止不準這麼幹事,何況張作霖是老當家的乾兒子。他心裏犯嘀咕,我這純粹是太歲頭上動土,火神廟點燈,關老爺門前耍大刀,我自討無趣。但我已經答應少東家了,我就得這麼幹了,我要不幹,杜立三也得要我的命,我只有往前進,沒有退身的餘地!
杜老判怒火衝天:「說!怎麼回事?」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別不過,咱是一家子,你是我乾兒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說,需要多少人馬?多少槍?不行,一會兒我跟著去。」
杜立三這才來,進大廳他一看,心裏就敲開鼓了。杜立三還演戲,一邊往裡走,一邊打哈欠,揉眼皮:「哎呀,這兩天怎麼那麼乏呢,剛躺下就著了。」
王興元照他屁股上踹了好幾腳,把他踹得起不來了:「老當家的,我說。」
「那我爹也不能答應。」
談了一個多鐘頭,杜老判說:「老疙瘩累了吧,到下read.99csw•com邊歇歇吧,有話等平了太平山之後咱們爺倆兒再嘮扯。」命手下人給收拾了一間乾淨的房子,被褥鋪好,讓張作霖休息。
黑龍這才坐下,可是沒敢動筷。就見杜立三兩眼冒火呀:「黑龍,我對你怎麼樣?」
個人情感不能落下。張作霖去見老乾娘鄭大腳。老太太非常高興,娘倆兒投緣,立即給張作霖拿好吃的,問長問短,張作霖有真有假都說了,不該說的不能說,比如說他成立保險隊的事就沒說。因為說出來得叫杜老判挑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我商議,你成立保險隊,你人手夠嗎?槍支彈藥足嗎?你怎麼不跟我張嘴呀?顯見,你跟我存著二心呢。其實,張作霖早就不服天朝管,他不想寄人籬下,心說,要干我自己干,我說了算,吃別人的下眼食,瞅別人的眼色行事,那不是姓張的。這些話都不能說。所以只能有真有假。
「好,黑龍,我可相信你啊,咱把醜話說到前邊,你要對得起我杜立三,對得起宋慶廉,你就按你說的去辦。如果你小子兜圈子,到時候把朋友給賣了,嘿嘿,你也知道我是怎麼個為人。」
「二百啊,少點兒,二百五吧,我說王興元。」
得,說走嘴了,越描越黑。
「不,您老人家金身大駕,我勞動不起,也沒那必要。只要能借給我二百名弟兄,二百匹馬,二百支好槍,有足夠的子彈,我就感恩不盡了。」
最後,黑龍把胸一挺,頭一抬:「老當家的,您隨便處置我吧,沒人支持我,我再說一遍,沒人,您別懷疑是少東家杜立三叫我乾的,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宋慶廉就在旁邊站著,聽黑龍這麼一說,宋慶廉好懸沒趴下,這小子骨頭太軟了,你要一說,連我帶少東家就全都給揪出來了,少東家准能沒事,我可活不了了,他臉都綠了,但是不敢言語,大氣都不敢出。
「別說了,小弟非常清楚,我知道你為什麼不痛快,是不是都出自那個姓張的張老疙瘩?」
「對,不過這個人可得妥靠啊,他要把你賣了。那可就麻煩了。」
「有。」
王興元押著黑龍進來了,張作霖跟在後面,杜老判一看:「作霖,你受傷了?」
「到外邊去集合人馬,挑那能打的,老弱病殘的一概不要,準備二百五十人,挑好馬二百五十匹,把弟兄們的槍都檢查檢查,把硬傢伙都叫他們帶著。另外,你也別閑著,跟著老疙瘩趕奔田莊台,兵合一處,血洗太平山。」
「願意給我辦事嗎?」
「對……」
他仗著膽子找到張作霖休息的房間,他撲到床前就把鬼頭刀舉過頭頂,想這一刀把張作霖的腦袋給剁下來,其實張作霖沒睡,張作霖也急了,用腦袋一頂枕頭,腰眼使勁,兩條腿就悠起來了,用盡全身力氣使出了個百連腿,一腳正踢到黑龍的手腕子上,這刀就飛了。鋼刀落地,發出刺耳的金屬聲。張作霖緊跟著使了個鯉魚打挺,往前一撲,攔腰把黑龍抱住,兩個人就廝打在了一起。黑龍再拽手槍,已經來不及了。
「哎,你坐下,別像小老娘們兒似的。」
張作霖都翻了白眼了,王興元晚來一步,他就要叫人給掐死了。就這樣,脖子上邊皮全都禿嚕了,直冒血九九藏書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打得可不輕,王興元大怒,回過頭來,就把黑龍這頭髮給抓住了,「啪啪」,抽了一頓嘴巴:「說!怎麼回事?誰主使你這麼乾的,你膽子他媽有多麼大,媽了巴子,不說剝你的皮,說!」
「爹,您想得太周到了,我利用這機會去給我乾娘問個安。」
杜立三思考片刻,咬咬牙:「那你說我派個人把張作霖幹掉?」
杜老判一聽,心想這太平山的炮手上我這兒來幹嗎?就問張作霖:「孩兒啊,快告訴我,你混得怎麼樣?」
「哎呀,說起來話長……」張作霖說不全道的,張是非、湯二虎他們在旁邊給作補充。說到太平山,青龍、混龍給作補充。在座的人全聽明白了,杜老判聽完之後,把桌子拍得「啪啪」直響:「我說杜立三,小立子,聽見沒?他媽也邪門,我早就瞅這姓金的不是個物,唯獨你跟他交情莫逆,你知道怎麼回事不?你聽聽他是人嗎?我們綠林人最反對壓花窯,這不是壓花窯是什麼呢?強霸人家成親,人家不答應就收拾人家,還把人家哥哥做人質,簡直太不是東西了。老疙瘩,你的意思我也聽清了,田莊台的人馬不多,要想救大當家的田玉本,需要人,需要槍,對不對?」
張作霖倒身下拜:「義父在上,不肖兒張作霖拜見義父。」然後拜見三位盟叔,又見過盟兄杜立三,跟其他人也打了招呼。把身後的青龍、混龍也做了介紹。
「哈哈,哎呀,大哥,很清楚了,老當家的偏愛張作霖這是一點兒懷疑都沒有,千不該萬不該,不應當收他做義子、乾兒,留下了禍根。這今天你提起來我跟你說呀,立三哪,你呀得早點兒打主意。」
狗頭軍師給杜立三出過主意之後,兩個人就琢磨著叫誰去。杜立三忽然想到貼身的炮手,報字叫黑龍,小子姓李,叫李子安。黑龍跟杜立三好幾年了,大塊頭兒,會武術,會柔道,挺能耐,管也直,手也黑,杜立三對他很賞識。他把黑龍給找來了,也不背著宋慶廉,拉把椅子叫他坐下:「喝酒!」
「噢,你說我怎麼辦?」
「等一等,那麼我問問你,如果事情敗露了怎麼辦?行刺不成或者發生意外,你怎麼辦?」
「千萬不要動帶響的傢伙,拿刀子把他幹掉。事成之後,你就遠走高飛,我給你價值一萬兩銀子的財寶,你愛怎麼享受怎麼享受。將來有一天我爹百年之後,我要做了三界溝的主人,你再回來,我破格提拔任用。」
「主人,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擔,我絕不連累旁人,更不敢連累主人,我就說我要殺他,與旁人無干。」
黑龍準備死守到底,心說你打死我,我也不能說實話,乾脆我就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你打吧。王興元把手都抽腫了,這小子連個屁都不放。但張作霖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張作霖趕緊湊過來:「王大哥,我看這樣吧,老當家的可能還不知道,算了,我求你了,把他放了就得了,我明白怎麼回事了。」
杜老判吩咐完了,把張作霖拉過來:「孩兒啊,你可瘦多了,這麼辦吧,小立子下通知得一天的時間,集合人馬再準備準備,也得多半天,你別拉架子在這兒直挺著,咱爺倆兒利用這機會談談。read•99csw•com然後呢,給你收拾一間屋,你好好歇一歇,養精蓄銳,然後再去戰鬥。」
「天高地厚之恩。」
再看後頭站著杜立三的過命朋友宋慶廉,人們都管他叫參謀長。還有杜老判的貼身保鏢,人們都管他叫衛隊長,人稱夜貓子,本名王興元。張作霖這幾個人一進屋,杜老判一看真是喜出望外,捻須大笑:「哈哈。作霖,哪陣香風把你刮到這兒來了,小子過來,我看看。」
「好!我沒白疼你,我打算叫你去把那個叫張作霖的給幹掉,你敢不敢?」黑龍一聽這話,腦袋嗡的一聲,因為張作霖跟杜老判的個人感情他都知道,但沒到兩秒,他就清醒過來了,如果讓少東家發現自己害怕,他就得把我收拾了:「我願意。」
「我懂。」
「聽見了。」
「噢,你自己的主意,你為什麼殺他?他哪點對你不住?」
張作霖確實乏累了,那個腦袋嗡嗡直響,跟一鍋粥似的,他要靜靜地把這些事攏一攏。第一步怎麼辦,第二步怎麼辦,下步怎麼辦,怎麼攻打太平山,怎麼調動人馬,這些都得詳細合計。張作霖閉著眼睛,臉朝里,假寢。時間過得很快,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杜老判一聽,噢,小立子,果然是你乾的,其實不問,我心裏也能猜著八九啊,你小子眼裡簡直沒人了,你還有你爹嗎?但杜老判也不傻,這再往下逼問,那黑龍一禿嚕,真把杜立三給抖摟出來,就無法收場了。虎毒不食子,不管怎麼說,杜立三是兒子,你還能要他的命嗎?你不要他的命,怎麼正軍規,怎麼能服人呢,要他的命,捨不得。杜老判一揮手,在王興元腰裡把盒子槍拽出來了,大小機頭張開,恐怕黑龍再往下說,對準他的腦袋,連開三槍,把腦袋打碎:「拉下去!」
「沒什麼,就是表皮受了點兒傷。」
在場的人一聽,全明白了。黑龍等說出這話也後悔了,心說壞了,我怎麼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再收不回去了。
這黑龍一仰脖喝了三杯酒,吃了口菜。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我沒說的,爹,您放心吧。」
「嗯,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趁著他沒走呢,不然的話,他早晚不定給咱們找什麼麻煩呢。」
「走吧,到後邊。」
「哎呀,老人家,得閑之時我好好跟您講一下,總而言之混得還勉強吧。」
天黑了。仨人腦袋對著腦袋又仔細盤算了怎麼辦,發生意外情況應該如何對待。黑龍領命走了,宋慶廉也溜達了,杜立三把被往頭上一蒙,假裝睡覺,其實是聽信兒。他心裡頭是這麼想的,行刺張作霖萬無一失,肯定成功,不管論哪方面,黑龍都是一員虎將,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張作霖還跑得了嗎?張作霖死了,我爹肯定得懷疑到我頭上。在這青麻坎就我跟姓張的不對付,我得怎麼向我爹解釋呢,在他沒抓住證據之前,我得矢口否認啊,我可不能承認,我爹那脾氣,到時候上來脾氣一瞪眼睛,他可不管兒子不兒子。我可怎麼辦呢?苦思冥想,他琢磨著對策。
「不毒不狠非丈夫啊,要依我說,趁此機會把姓張的給幹掉。」
「過來,我看看,哎喲,還說表皮呢,打得可不輕哪,拿葯來,給作霖上藥包紮。」杜老判一問王興元,https://read.99csw.com王興元把經過講了一遍,可把杜老判氣死了,他用手指著黑龍:「好奴才,你個狗娘養的,我問你,誰叫你這麼乾的?你為什麼要刺殺我乾兒子!」
「我也明白,不過老疙瘩,這可不行,我們青麻坎三界溝是有規矩的,這興師動眾的,早晚老當家的會知道,我要背著他,把他給放了,好嘛,老當家的准得要我的命啊,這事可不行。不是哥哥駁你的面子,既然把他抓住了,就得交給老當家的處置,帶走!」
院裡頭靜悄悄的,張作霖半睡半醒間似乎覺著有點兒異樣的感覺,儘管走路非常輕,但他肯定外面有人。張作霖慢慢地把眼睛睜開,豎著耳朵聽,就聽到房門輕輕地開了,緊跟著覺察到有個人從外邊進了屋了,稍停片刻,那個人躡足潛蹤,摸到床前,張作霖從頭頂涼到腳心,怎麼回事?這肯定是要對我下傢伙,不然的話他不能這麼偷偷摸摸的,莫非我就這麼等死不成?他用眼角的餘光一看,床前站個大個兒,比張作霖能高著兩頭,寬寬的肩膀,厚厚的胸脯,倆華蓋穴,好像扣倆大碗相似。腰裡扎著板帶,穿青掛皂,手裡頭拎著一把鬼頭刀。看年紀二十多歲,不認得。張作霖雖然來過幾次,但每次都來得慌張,走得匆忙,三界溝那麼多人,他不可能都熟悉。
「東家,張作霖跟我私人之間並沒有恩怨,可我為什麼要殺他呢?我恨他。他對咱們三界溝有什麼好處啊,這次一張嘴就借兵二百,老當家的,二百人哪,借給他打仗去,能回來幾個呀,不管是勝是敗,都得使咱們元氣大傷。老當家的,我殺張作霖不是為我自己,我是為咱們青麻坎三界溝啊。老當家的,您回顧一下,創業多艱難哪,您老出生入死幾十年苦心經營,才打下這一片家業。如今我們三界溝真是固若金湯,官府也不敢奈我何,可我擔心遲早有一天要敗在張作霖的手中啊。老當家的您會相面哪,您好好看看他什麼模樣,一雙狐狸眼睛啊,內藏奸詐啊,表面上正人君子,一肚子花花腸子,老當家的您被他的假仁假義給蒙蔽了。咱不說將來的事,就說眼前的事,他管您借兵,這純屬是拆咱們三界溝的台,您把精壯人馬全借給他去玩命,您值個兒嗎?這打誰呀?打咱們綠林人哪,自相殘殺呀,不管勝負都得造成巨大損失。您合得來嗎?這張作霖受人主使,有人拆咱的牆腳啊。老當家的,為這事我才要殺他,我求您老人家明斷,不管我死還是我活,千萬不能饒了張作霖,千萬不能借給他兵啊。」
遠的不說,今天張作霖冷鍋冒熱氣,又跑到青麻坎,一張嘴借二百個人,二百匹馬,二百條槍,要替田莊台拔橫兒,火併太平山。這不是小事,最可惱的是杜老判也不跟大家商議,當場定奪,滿口應承。杜立三無奈之下聽從杜老判的命令給沿途官府知會之後,回到房中悶悶不樂。讓人把酒菜給擺上,他自斟自飲,一發脾氣,媳婦兒孩子不敢沾邊,貼身保鏢也是大氣都不敢哼,因為杜立三叫活閻王,瞪眼就宰人,抓個茬兒就懲罰你。屋裡的空氣十分緊張。正在這時候,杜立三最好的朋友,磕頭的把兄弟宋慶廉從外邊進來了,人們都管他叫參謀長、狗頭軍師。宋慶廉對九九藏書杜立三忠心不二,有很多事情都是他給杜立三出點子。杜立三一看是他,挺高興:「坐下吧,咱哥倆兒喝。」
「就現在?」
張作霖一看沒辦法,在後頭跟著。有一個小崽子,拎著那把鬼頭刀,押著這位黑龍趕奔大廳,有人給杜老判送了信兒了,說張作霖住那地方出來刺客了,杜老判的腦袋也嗡了一聲:「啊,怪事,我這青麻坎三界溝幾十年沒出過這種事,誰這麼大胆子?」老頭兒氣得鬍子都翹起多高來。傳話下去,他仨兄弟,各級匪頭都來了,唯獨杜立三沒來。
張作霖明白,杜老判為什麼打死他。但張作霖是假裝不知:「爹,你,這又何必呢?雖然說他想殺我,畢竟沒殺了,跟著您鞍前馬後不是一年了,您何苦要他的命呢?」
「是。」杜立三是一百二十個不樂意,但是爹說了話,不敢違抗。斜睃著眼角,瞪瞪張作霖,甩袖子出去了。張作霖知道,這杜立三跟自己是二餅吃八萬,死不對眼,每次來都得在他身上出點兒事。他心說,什麼時候我好好跟我這位盟兄解釋解釋,我沒得罪過你啊,莫非你爹對我好,你吃醋?可我是外巴秧,我能怎麼地?張作霖心裡頭就這麼胡思亂想著。
「是,謝謝主人。」
「聽見沒有?」
「咱爺倆兒還能見著,那是自然了,怎麼你們湊到一塊兒了?」
「當然了,我說大哥你怎麼說糊塗話啊,咱們能公開動手嗎?逢強智取,遇弱活擒哪,暗中下絆子,老爺子怎麼能知道呢,即使知道了,你是他親兒子,虎毒不食子,他能怎麼地?他能槍斃你嗎?你別聽老爺子咋呼,到真章了,他還得向著你,一筆寫不出倆杜字來,對不對?」
「老東家,沒人主使我,我自己的主意,我要殺張作霖。」
黑龍沒想到,張作霖手黑,上來就兩個電炮,把他打得暈頭轉向,順著眼角淌血。可是他也不含糊,夾住張作霖的脖子,兩個大拇指扣住張作霖的喉嚨,往裡一摳,真能把人的脖筋給掐斷。正在這時候,外邊來人了,是杜老判的貼身保鏢。王興元跟狗頭軍師宋慶廉不一樣,宋慶廉倒到少東家懷裡,王興元站到老當家的一邊。老當家的叫他幹什麼他幹什麼。原來他把人、槍、馬全都選好了,準備確定個時間好出發。杜老判讓他找張作霖來。王興元帶著幾個弟兄推門一看,屋裡黢黑,噼里啪啦正打著,他趕緊吩咐人掌燈,借燈光一看,明白怎麼回事了:「來人,把他綁起來!」幾個小夥子上去把黑龍給掐巴住了,手腕子掰開,給他捆上了。
張作霖就在旁邊聽著,低頭不語,大廳里也一下子鴉雀無聲。杜老判氣得,過來咣咣給他幾拳:「少他媽給我扯淡,我就問你誰主使你乾的?要沒有支持,你不敢,說,誰支持你的?」杜老判問起來沒完了。
「那你剛才愣什麼?」
「喝酒,喝三杯!」
「對啊,慶連你說,我爹是不是老糊塗了,幹嗎一句話就這麼支持他,這不是敗家嗎?可你也知道我爹那個脾氣,如果我要駁了他的面子,我爹就得跟我翻臉動槍,我一百二十個看不上這個張作霖,他為什麼那麼支持他?為什麼收他當乾兒子?難道他少親兒嗎?找這麼個外巴秧,早晚要分咱們的財產不是嗎?哎呀,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