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十八回 身陷囹圄蒙班頭暗中照料 昂立囚車赴墳場明正典刑

第三十八回 身陷囹圄蒙班頭暗中照料 昂立囚車赴墳場明正典刑

「一點兒沒假,到什麼時候我也不反悔。」
張作霖一仰脖兒,咕嚕喝下去了。可這杯酒下肚之後,張作霖就覺著鬧心,不對勁,吧嗒吧嗒滋味,好像跟剛才那酒比起來有點兒怪味,這怎麼回事啊,突然間就感到天旋地轉,往桌上一趴,就失去知覺了。羅翠站起來了:「張爺醒醒,張爺……」怎麼撥碌張作霖也不醒。羅翠朝外邊一擺手:「快!」埋伏在外邊的人闖進來,把張作霖平放到地上,拿著鑿子跟鎚子,把八十斤生鐵的大腳鐐給卸了,脖鎖手銬給去掉,然後給上了繩子。當張作霖明白過來之後,覺著腦仁裡邊一蹦一蹦那麼疼,低頭一看,換繩子了。羅翠在他面前站著,張作霖可不幹了,跳腳罵:「姓羅的,你使的什麼煙炮鬼吹燈,偷偷摸摸,狗頭狗腦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你這要幹什麼?」
「年齡?」
「我也不清楚,凡是死的都是我動的手。」
「是啊,我這不跟您說呢嗎,我準備了一桌宴席,給您送送行吧,來人啊,請張爺出來。」
「鬍子。」
後來叫孫烈臣給壓住了,孫烈臣一瞪眼:「你們幹什麼?起鬨啊?新民府那是重鎮,國家派駐幾千軍隊,文武衙門俱全,就咱們這幾個人,咱們去送命啊,你們大家就聽著就得了。」大伙兒一看,沒辦法了,一個個抱著腦袋,主心骨沒了。
牢頭一挑大拇指:「好樣的,對,就應該這樣。」他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那花花太歲王科這一死,大快人心,這個王八蛋是新民府一大公害,搶男霸女,敲詐勒索,無惡不作,無所不為。官府也不敢動他,平常他路過知府衙門,飛揚跋扈,就那知府大人都不擺在他的眼裡,就像這牢頭都挨過他的揍,所以張作霖把他摔死是大快人心,牢頭也高興。真想頌揚這張作霖幾句,只是身份所限,不敢,不然的話也不能說這幾句比較通情的話。
「過去是種地的,現在您還用問嗎?我是鬍子。」
羅翠明白這張作霖並非等閑之輩,新民府非有大熱鬧不可。得給自己留條路,別鑽了牛角尖。因此第二天羅翠就親自來探監,自己掏腰包給買了六個菜一個湯,同時告訴旁邊的飯館,一日三餐給準備,挑樣給做。羅翠見著張作霖之後,還不敢把這些事都對他說了,恐怕被旁人聽了去,就這麼挺含蓄地似露不露地跟張作霖說了,要求張作霖要對他擔待:「我職權所限,沒有別的能耐呀。」
「沒說的,只求一死。」
關上門,牢頭兒走了。
「槍殺人命是你所為嗎?」
「三營統領王鳳亭來了,跟我商量,在您沒死之前他要出出氣,想要狠狠地收拾收拾您,被我給拒絕了,為這件事我得罪了統領大人啊,但是為了朋友,我也豁出去了,好不容易把他給打發走了。我怕您受罪啊,所以我在那茅台酒裡頭擱了點兒蒙汗藥,趁你迷迷糊糊的時候把刑具就換掉了,我這是一片好心哪。張爺,天亮之後就是您升天的時候了,您呀就別發這麼大脾氣了,我也有難言之隱哪。」
「好樣的,來人啊,請著張爺趕奔大廳候審。」
「營口大溝沿。」他沒敢說是小黑山二道溝的,更沒敢提趙家廟的。
羅翠說:「我的爹啊,這還用問嗎?六條人命啊,准死無疑了,很快官文就批回來了,出西門到孤女墳,就得掉腦袋。九*九*藏*書
「不認得。」
張是非再找湯二虎找不著了,一打聽才知道,田莊台的田大丫頭派人給湯二虎送來個信兒,大丫頭說:「我現在懷孕了,你得來看看我來,我天天嘔吐,找郎中看了,郎中說是喜脈。」二虎一聽,非常高興,上田莊台看老婆去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張作霖這碼事。
張作霖瞅著,吃不下去,兩眼發直。這牢頭兒看了看左右沒人,蹲到外邊:「我說小夥子,唉,可惜啊,你也太冒失了,連傷了幾條人命,在新民府來說是少見的呀。大概你也知道,你是活不成了,官文很快就批回來,你要是便宜的話,挨一刀,如果不便宜的話,備不住就得凌遲處死,那滋味可太難受了。吃吧,吃一頓減一頓啊。這陣兒你後悔、愁、怕,都沒用。」
「哈哈,說這些有什麼用,事情已經做了,後悔沒用。那麼羅班頭今兒個見我什麼事吧?請問這六菜一個湯,是怎麼個意思?」
羅翠走了。
「是啊,氣色不錯。張隊長,我來看看您,您還有……」
「沒有,就我自己,我是獨身大盜。」
這個愣爹就是張是非,張作霖過命的好朋友。因為胡老嘎跟胡明一溜煙跑回趙家廟,把張作霖打死人被困在新民的事情向大家都說了,一下家裡就炸了廟了。保險隊隊員摩拳擦掌,拿刀動槍,恨不能一下子飛到新民府,搶救張作霖。
「有話痛快說,莫非,官文批下來了?」
天似亮似不亮,新民知府增韞就升坐大堂,兩旁邊點著保險燈,掉根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大堂上鴉雀無聲,幾個彪形大漢把張作霖推推擁擁,推到大堂上:「跪下,跪下。」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想不跪,想在這兒立棍那是不可能的,有人一踢張作霖的小腿,張作霖撲通跪下了,有人在上邊按著膀子,拽著辮子,想動你也動不了。就見曾知府換了衣服了,裡邊袍服補褂,外邊披著大紅的斗篷,戴著大紅的風帽,每逢出大差都穿這套。增大人面沉似水,重新又核對:「下跪何人?」
重新上繩子,插招子,把張作霖帶下去,先拜玉神,這是規矩,就在玉神廟跪著,開始往頭上刷吊膠,把辮子打開,刷上膠,這玩意兒一幹了,小辮直得跟棍兒似的,腦袋上還給插了兩朵花,一路折騰,然後把張作霖架出新民府,外頭天已大亮了。有一台破牛車在這兒等著,再看府衙門前,兵前將海,騎馬的是騎群,步下的是步兵,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鋥明刷亮,有扛著鳥槍的,有抬桿,有步槍,有手槍,什麼樣的傢伙什兒都有,把張作霖是架上牛車,頭前兒敲起喪門鑼,吹起喪門號,開始緩緩奔西門。
「二十三歲。」
羅翠在旁邊坐著,看著,起心眼裡那麼贊成他,罷了,這才叫一條漢子,男子漢大丈夫,真有陽剛之氣啊,比我強萬倍。等張作霖喝了三杯酒,吃了幾口菜之後,他又給滿上,羅翠瞅瞅身邊沒人,壓低聲音接茬兒說:「張隊長,好在你沒受著什麼罪,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老實說,挨刀是肯定的啊,我在知府大人那兒透了個話,知府大人手下超生,肯定上限不用極刑,像那車裂,凌遲,都免了,就讓你受一刀之苦。因此,我給你打個招呼,你好有個精神準備。」
「營口的。」
「好吧read.99csw.com,既然這樣,要死要活來個痛快。」
「當然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嘛,您琢磨著能輕判嗎?帶走!」
「哈哈,行,夠朋友,怪不得胡老嘎有你這麼個乾兒子,嗯,就是張某死在九泉之下,也忘不了朋友您的好處。不過,你放心,我家裡的事都安排好了,將來萬一想起什麼,那我再拜託也不遲。」
「你的職業是幹什麼的?」
「對,都是我打死的。」
「叫我摔死的,一點兒都不假。」
「過不下這日子了,揭不開鍋了,靠著搶奪為生。」
「能,這我肯定能辦到。」
「哪兒的人?」
「聽明白了。你還有何說?」
接下來,張作霖每天是六個菜一個湯,每頓飯都有新花樣,他天天是吃飽了往床上一躺,蒙頭就睡,愛怎麼地怎麼地吧,是死是活來個痛快。轉眼七天,這天牢門一開,羅翠又來了:「張隊長,怎麼這兩天過的還行嗎?」
「啊,沒別的,沖我乾爹的分兒上,我也應該孝敬張隊長,這是表示表示我個人一點兒心意。」
「同夥有多少?」
「噢,既然那樣,張某領情了!」張作霖本來不會喝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拿著筷子這就吃啊,別看戴著手捧子,因為這手捧子在前邊,胳膊可以抬,可以落,不那麼太礙事,張作霖是狼吞虎咽。
張作霖早就聽說過,他是胡老嘎的乾兒,胡老嘎在張作霖面前不只一次提到過。羅翠提鼻子一聞:「這屋哪行啊,換個屋吧。」
「好,那就不見外了,從打現在開始,您每頓飯都是六個菜一個湯,這錢我花。」其實羅翠也真不是同情張作霖,而是被逼無奈,就在張作霖被押的頭天晚上,羅翠的家就來個愣爹,把羅翠嚇的魂兒都飛了。
「通天樂寶局槍殺人命是你所為嗎?」
頭一天把張作霖就送到提牢廳,這仗著羅翠搞得挺紅火,上下的人都有個面兒,到了提牢廳之後,從艷春樓大飯館子給包了一桌艷菜席,擺到這兒了,羅翠親自陪張作霖吃喝。再看張作霖,談笑風生,大口大口地吃,一點兒沒露出害怕的樣兒來。羅翠暗挑大拇指,真是一條漢子,骨頭真硬啊。唉,人跟人真沒法比呀。
張作霖心裏一酸,眼淚圍著眼圈轉了轉,沒掉下來,一瞪眼又回去了。張作霖心說算了,可恨我這一生來的太暫短了,才二十三哪,我就交待了。倘若我要能活著回去,我非得干一番大事業,我把王鳳亭這樣的狗賊是斬盡誅絕。唉,想這些都沒用了。
「那是名酒,好吧,給我滿上一杯。」
「大人您別難過,您的公子在這兒呢!」
「三營統領王鳳亭的公子王科是死在你手嗎?」
「啊,我就為告訴你這個事的,昨天掌燈的時候,省里的公文批回來了。」「那怎麼說的?」「通過透露,您被定成死罪了。明天,就是明天,就是您升天的日子了。」「哈哈,好啊,我省著活受罪啊,多謝你來給我報喜。」
「是我。張隊長,有關你的情況我也全了解,我乾爹就是胡玉昆,就是你們常說的那個胡老嘎,他經常來新民,我們爺倆兒關係處得不錯,有關你的事情他也向我透露過。不過張隊長,這件事你幹得太冒失了。你想,人命關天,有一條背到身上就夠戧,何況,你還把三營統領王鳳亭的公子給摔https://read.99csw•com死了,六條人命。因此說,你這官司不好打呀。」
「對,就是我作案的東西。」
張是非直截了當:「你能不能想辦法幫助我們救一救張作霖?」
「張雨亭。」
「既然如此,來人,宣讀罪狀。」
「這什麼話啊,君子相交,不能強人所難,你這就不錯了,張某死在九泉之下,我也忘不了你的好處,就是我活著的那些朋友也能替我報恩,算不了什麼。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這……」張作霖心說這怎麼回事,噢,難道官文批回來了,我要掉腦袋,這是斷頭飯,看這樣不像啊,從時間上計算,不可能這麼快,從新民到奉天,到奉天之後,再經過商量,再批複,再送回來,怎麼也得五六天的時間,這才兩天。張作霖可沒動筷,瞅著這幾個菜發愣。羅翠從後面一擺手,其他人都退出去了,這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羅翠往前一探身:「張隊長,你認得我嗎?」「嗯,早有耳聞,你不是新民府八班大都頭嘛,羅翠羅先生。」
這玩意兒不用動刑,問什麼他承認什麼。這官司也不複雜,就在那兒擺著,旁邊有人記錄,然後畫押,畫完押之後,增韞傳話,把張作霖打入雷字型大小的死囚牢。馬上行文報省,得奉天批下官文來,該定什麼罪就定什麼罪。張作霖這一押到牢房可受了罪了,這雷字型大小才缺德呢,不到一米長,不到一米寬,不到一米四高,就像個籠子似的,這人躺不下,站不起來,想伸腰都萬難,就在裡頭撅著。不用說要你的命,就在裏面一悶,日期長了人也廢了。同時給張作霖紮上八十斤生鐵的腳鏈子,抬腿都抬不起來,脖鎖手銬都拿鉚釘鉚的,大鐵門關上了,官府馬上通知王鳳亭,我們是怎麼處理怎麼處理的。因為這個知府增韞跟王鳳亭兩個人還有摩擦,而且關係很差,文武這倆官素來就不合,增韞怕王鳳亭挑理,怎麼升堂,怎麼問的案,詳細記錄命人送給王鳳亭過目,王鳳亭這氣才多少消了點兒。就等著上面批文下來,處置張雨亭那天他要親自看著。
張作霖被押之後,昏昏沉沉打了個盹兒,到第二天,那牢頭兒把鐵門開開了,帶眼兒的大窩頭,一碗稀了咣當的湯,進來了:「哎,小夥子,開飯了。」
「張爺,您聽我說,您知道我出去幹什麼去了?」
「好,這你要辦到,我們就感恩不盡了,這麼辦吧,至於花多少銀子,你先墊上,將來我們加倍報答。」
「哎呀,您不用客氣,我分內之事,這我還墊付得起。」
「張雨亭。」
「為什麼?因為他是個無賴,他訛人,我氣不過,我就把他摔死了。」
「哪裡人氏?」
「好小子,我扒了你的皮。」說著話,他把馬鞭子舉起來,對著張作霖,也不管臉,也不管身上,「啪啪啪」,打一鞭子罵一聲,把張作霖打得遍體是傷,棉衣服都給抽碎了。最後命人:「帶到北大營!」他有倆營盤,一個在南門外,一個在北門外,北門外叫北大營,要帶那兒收拾去。張作霖真要到那兒,那就碎了。可這時新民府的衙門也來了人了,領隊的八班大都頭羅翠,就是胡老嘎的乾兒,也回到新民了。羅翠聽見有人報案,馬上領人來了,一看兇手已經被抓住了,一問怎麼回事?有人對他說了:「王鳳亭非要把兇手帶到營盤,這https://read•99csw.com不符合規矩。」
「那兇器是你的嗎?」
「哈哈,媽了巴子的,老子不怕,怕了不做,做了不怕,吃就吃。」張作霖幾口就把這窩頭和這碗湯喝下去了。
張是非一聽,人家說的肺腑之言,不能強人所難了:「好了,你也別說難也別說不難,我們要想方設法救人,你呢,沒別的能耐,我只要求你一件事,看在你乾爹的分兒上,你對張雨亭要好生照顧,起碼吃喝要硬點兒,別讓他受罪,這你能辦到嗎?」
羅翠趕緊過來,單腿打千兒:「王大人,這不合適吧?常言說,州有州官,縣有縣管啊,這個殺人兇犯出事是在新民府,歸知府衙門管,您那個兵營恐怕不是升堂問案的地方吧。當然了,您這公子一死,您非常痛心,這我們理解。但是,這要按國家的規定,恐怕難以交代吧。」
當然,張作霖很同情:「好吧,你不用往下說了,這我就領情不過了。」張作霖心裏明白,一點兒治也沒了,這死是定下來了,我什麼也不想了。
到了第二天,鐵牢的門又開了,送飯的不是那牢頭,是個生人,這人也就是三十歲左右,黃白鏡子,寬腦門兒,尖下殼兒,留著兩撇小黑胡,穿著一身衙門的工服,一看就是個頭頭,後邊還跟著倆人,拎著個石盒,這石盒是裝吃喝的,就放到外邊了。牢頭就說:「哎,張雨亭,認得這位是誰嗎?」
「您就把我一家子都抿了,我也沒那個能耐啊,您想想,我充其量是個小小的班頭,我屬於奴才,哪有那能耐。而且這件事情驚動了省裡頭了,要了命了,就有回天之力也救不了他了。除非像您說的那樣,拉來人把新民府給佔領了,把衙門給平了,有可能救得了張雨亭啊。可話又說回來,我不是小瞧你們綠林英雄,你們有那個能耐打下新民府嗎?新民府好幾千軍隊呀,文武衙門,那不是好動的呀,難哪。」
「托你的福啊,你看,我覺著我還胖了。」
「不,張爺,話雖然這麼說,我心裏也不是滋味,咱都不錯,我瞪眼瞅著你掉腦袋,我救不了你。」
「以何為業?」
「幹什麼去了?」
「這就是我們新民府八班大都頭羅翠,羅班頭。」
「打死幾人?」
「唉。」羅翠又給張作霖滿了一杯茅台。
能有半小時,羅翠拎著瓶酒回來了,事辦完了:「張爺,我看您這酒量還行,換換味道,您嘗嘗這瓶茅台,您看這酒怎麼樣?」
張是非一看自己的左膀右臂沒了,孫烈臣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難道說我們就看著老疙瘩身陷囹圄,不管嗎?最後他跟孫烈臣商議:「您在這兒守堆兒想辦法,我去一趟新民,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把老疙瘩救出來,起碼別讓他遭罪啊,我實在放心不下。」
王鳳亭就像瘋了似的,騎著馬,帶著清兵來到通天樂寶局。下馬之後,趕到出事地點:「我兒呢,我兒呢?」
刑名師爺把批文當著張作霖的面念了一遍:「批下來了,斬立決。罪犯,聽明白了?」
「唉,按您的吩咐把房間都分配好了。」提出來,先換屋子,把張作霖從雷字型大小這小房間提出來,安排到裡邊一所寬大的房間。雖然都是監獄,但是截然不同,這屋四白落地,有床,有便桶,要比那小籠子可強著萬倍。等進了新房間之後,張作霖坐下,羅翠命人把食盒拿過來,牢頭給擺了個小桌,打開九*九*藏*書食盒蓋兒,裡頭是六個菜一個湯,還有一壺酒,往桌面上一擺。羅翠衝著張作霖一笑:「張先生,請用飯吧?」
場面太慘了,這當爹的瞅著難過,王鳳亭哭得是死去活來,哭不多時站起身來,把眼淚擦了擦,一轉身,來到張作霖近前,這會兒的張作霖被人家薅著辮子,擰著胳膊,上著繩子,連動也動不了了。有人用手一指:「大人,他就是兇手,他身上還有手槍,這傢伙是個土匪!」
「好吧,那就交給你們新民府,要從重處置。」
張作霖就這麼地被新民府給帶走了,王鳳亭一面命人收屍,一面責令寶局暫時關張。寶局的人死了五個,活了一個,但沒活到正月十五也死了。加到一塊兒,前後六條人命。整個新民府都轟動了。張作霖到了府衙之後,先押起來,沒過一小時,新民府的知府大人,四品黃堂叫增韞,升了堂,這是大案,不能拖拉,把張作霖帶上來了。張作霖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規規矩矩在下頭一跪,增韞往下看了看:「你叫什麼名字?」
「他媽了個巴子的,一刀之苦算得了什麼呢?我殺的人多了,我早就夠本了,我謝謝你了。」
「唉,謝有什麼用啊,我只是盡一點兒人情。奉勸張先生別上火,在官文沒批下來之前該吃吃,該喝喝,舒服一會兒說一會兒,這是我給你調換的房間,沒事你需要什麼東西,只管跟牢頭兒說,牢頭兒告訴我,我是盡量滿足。另外,您家裡頭還有什麼事沒有?您還有什麼話要講沒有?我盡量把信兒給您捎到。」
他們邊吃邊談,就過了後半夜了,正在這時,有個當差的進來找羅翠,趴到他耳朵上說了幾句話。「噢,」羅翠把筷子放下了,「張爺,有人找我有點兒急事,我去去就來。」
張是非騎了匹馬,帶著雙傢伙到了新民府,他事先通過胡老嘎知道了羅翠住的門牌號碼,夜入羅宅,見著羅翠了。張是非把兩支槍往桌上一放,先報了號了:「哥們兒,我是青麻坎三界溝的,聽說過杜老判沒?聽說過活閻王杜立三嗎?我是八大炮手排行第八名,我叫張是非,我們的隊長張作霖被扣在新民府,能得個什麼結果?」
張作霖睡不著覺在這兒蹲著,心裡頭難過:嘿嘿,胡老嘎,胡玉昆,你把我坑了,我給了你三千兩銀子的獎勵,不但害了你,而且害了我,你六十多歲的人了,怎麼能捅這個毛蛋呢,我要不為救你,我能身陷囹圄嗎?看來,准死無疑了。可能,這會兒家裡的人已經知道信兒了,胡老嘎和胡明不能不去送信,我那些弟兄們作何想法呢?他們想要幹什麼呢?二虎是火暴子脾氣,青龍、混龍跟我相處莫逆,我孫大哥孫烈臣就更甭提,難道說他們還敢拉著保險隊上這兒劫牢反獄不成?千萬可別來啊,你們但有頭腦,千萬別來啊,要來了,一個也活不了啊。又想起娘來了,想起妻子,想起女兒首芳。
「好,請便。」
畫供之後,繩子解開,張作霖趴在堂上,然後扒脫鞋,襪子,踩上了腳木,那陣兒很麻煩,人臨死,不但十個手指頭要按,腳還要踩,做永久的存檔。然後給他蹬上鞋襪,這存檔了。就見曾大人,提起硃筆,在招子上刷刷點點:「處決殺人兇犯張雨亭一名,斬立決」,用硃筆一勾,「啪」,把硃筆扔下去了,板上釘釘,再也更改不了了。
「為什麼要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