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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遭綁架二妞兒誤入虎穴 勸群豪張景惠先禮後兵

第四十一回 遭綁架二妞兒誤入虎穴 勸群豪張景惠先禮後兵

「我知道,分頭已經都給他們家送了錢了,有什麼困難咱們保險隊都是優先給照顧的。」孫烈臣答道。
「大哥,那你想怎麼報復?莫非要對這娘倆兒下毒手不成?」
張作霖這樣一說,湯二虎、張是非、海寬等人嗷嗷直喊:「對,宰了王鳳亭,掏他的心肝給各位祭靈!」「對,打吧,乾脆調兵攻打新民府,對!打!」
張作霖一見老丈人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就知道一定不是小事,否則他老人家的臉色不能這樣啊:「老人家,怎麼了?快說!」「你媳婦兒,還有首芳,讓向招子給整了去了。」
「啊,我也聽說了,馬上派人抓緊調查,如果張作霖回不來了,咱們再另想辦法,如果回來,就派人給他送個信兒。我要提出三個條件,要白銀一萬兩,好馬一百匹,快槍一百支,他要滿足了要求我就放人,不滿足要求我就撕票,這娘倆兒一個也活不了,我把她們開膛摘心,掛到八道壕的郊外,我讓張作霖疼也疼死,哭也哭死,這就是報復。」
張作霖以為把錢往上一獻,這兄妹倆兒能有所表示,哪知道盧子云瞅瞅錢,連動都沒動,面沉似水:「我說張作霖,你真要走?」
「唉,兄弟啊,你就別深問了,他們哥倆兒死得可夠慘的,你忘了在高台山,山口相遇,他們把馬給了你,讓你快逃命,領著一百多弟兄在後邊掩護,結果被官軍包圍,兩個人是彈盡援絕,叫官兵給抓住了,就地被亂刀刺死了。等我們打掃戰場的時候,都認不出模樣來了,幾經分辨才認出是他們,只好用口袋把屍體裝殮起來,入土深葬為安。等你也來不及了,他們就這麼死的。」
張作霖把這封信叫大伙兒傳閱了一遍,在場的人咬牙切齒:「這王八日的,要把他抓住,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挖他的眼。」大家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盧子云一聽也傻眼了:「可也是,這事糟糕不糟糕?哎呀!你等等啊,我跟我妹子再商議商議去。」
盧子云找著盧玉春,姑娘一聽,哭了。任盧子云再怎麼問她,就是不說話。盧子云手足無措:「我說妹子,這麼說你是樂意做小了?你做偏房你也願意嫁給他了?」姑娘還嗚嗚直哭。「哎呀,急死我了,你要願意我就這麼說去!」
後來張作霖同意,大家也認為這樣做可行,所以張景惠帶了四個人前去一談。
張作霖說:「我決定奉送紋銀三千兩,讓他徹底翻翻身,不然的話,我這心裏覺著過意不去。」就命人回趙家廟去取。銀子湊齊了,也到了下午了,張作霖得走了。
「大哥,對死者的家屬要從優安慰。」張作霖對孫烈臣說。
「那就好!」
「哎喲,兩位哥哥!你們為了救我張作霖,獻出兩條生命啊,我怎麼對得起你們喲!兩位哥哥喲!」張作霖痛不欲生,用頭咣咣撞地。大伙兒苦勸多時,張作霖這才恢復了平靜。燒了香,磕完頭,張作霖緊咬牙關,對著靈牌說:「弟兄們,我絕不讓你們白死,王鳳亭這個狗娘養的,我要不把他的心肝掏出來,不把他的人頭摘下來,我死不瞑目,你們先別入陰曹地府,等我張作霖幾天,等我殺了他之後,來給你們祭靈。」
且說張作霖在眾人保護下返回趙家廟保險隊,人們熱烈祝賀,把張作霖當做凱旋的英雄舉起來。這也足見張作霖素日的為人非常好。事實上大家還真就離不開他,離開他就沒有主心骨了。
弟兄們摩拳擦掌,越來越激動。孫烈臣一看局面要失控,把兩隻大手舉在空中大聲說道:「兄弟們靜一靜,吵吵什麼!我說老疙瘩,你是當家人,你可不應當信口胡說啊,難道說方出龍潭,又入虎穴不成嗎?那叫新民府,好幾千軍隊,要殺王鳳亭,談何容易?我們死了這麼多弟兄,受傷的一百多名,這個損失read.99csw.com就夠重的了,莫非你還不甘心,要把所有的弟兄全都斷送了不成?」孫烈臣幾句話讓張作霖頭腦冷靜下來:以弟兄們現在的實力,想要報仇為時尚早。張作霖在心裏對死難的兄弟們說:「各位呀,安息吧,遲早有一天我會給你們報仇的!」
張作霖恍然大悟:「恩公,我……我有難言之隱。你是不了解我的情況,我有妻子啊。同時,我還有個女兒,叫首芳。如果令妹要嫁給我,算怎麼回事?做偏房?做小?那能合適嗎?此事我萬萬不能從命啊。我倒無所謂,只是怕委屈了令妹啊。」
胡老嘎睜開了眼,放聲大哭:「我怎麼還有臉活著?我該死,我該死呀!」胡老嘎為什麼自殺?他壓力太大了,儘管沒人責怪他一句,但他覺著內疚。要不是因為自己跑到通天樂寶局去壓寶,哪能引出這麼多麻煩來?要不是因為自己,張作霖哪能身陷囹圄,好懸沒掉了腦袋?要不是因為自己,能死三十三位弟兄、受傷一百多人嗎?這是多大的損失!所以這老頭兒越想心路越窄,覺得對不起大伙兒,這才吞食了鴉片煙。
過了幾天,二妞兒帶孩子又來了,一打聽還是沒回來,如此能有四五次,二妞兒心裏就產生懷疑了:老疙瘩從來離開家也沒有這麼長的時間哪,莫非他們背著我嗎?等第六次進保險隊,發現這些人都躲著這娘倆兒,盡量不說話。二妞兒心說這真有事了,那可不行,我非得問個究竟。就這樣,她奔下屋去,正好青龍、混龍從屋裡出來。當時青龍、混龍還沒死,還沒決定拉隊伍去劫法場救張作霖呢。這哥倆兒正在忙的時候,一看弟妹來了,這倆人就問:「弟妹,你有事嗎?」「二位哥哥,你們可不許瞞著我,究竟老疙瘩出了什麼事?」「沒事,沒有,你聽誰說的?過幾天就回來。」「不對,你們都在騙我,我腿都跑細了,我娘哭得跟淚人似的,就想見他一面,他怎麼能這麼長時間不回家呢?二位哥哥,有事別瞞我,我心裡頭清楚,我絕不叫你們為難,你們就忍心騙我們娘兒幾個不成嗎?」青龍、混龍也是直腸子,一看弟妹這一哭,心軟了,就說:「弟妹啊,你可千萬別著急啊,為什麼老疙瘩沒回來呢,攤了官司了。」「啊?」「被押在新民府,而且定成死罪了。」
「這個老天殺的喲,他就顧他自己,也不顧我了,你說你死個什麼勁啊。」聽著胡老嘎的老伴兒的哭訴,大伙兒又哭開了。張是非過來,摸摸脈,趴胡老嘎心口這兒又聽了聽:「哎,先別哭,我說兄弟,人還沒死定,心口還有點兒熱乎氣,心臟可能還在跳,趕緊搶救!」眾人七手八腳用土辦法搶救,把肥皂碓碎了,用熱水沖了有兩盆,找來個漏斗塞到胡老嘎嘴裏了,用土辦法拿著肥皂水給他灌,肥皂水灌了足足兩盆。胡老嘎上吐下瀉,眾人拍他前心,捶打後背,一個勁地折騰,足足有一個小時,真把這老頭兒搶救過來了!
「哎呀,妹子,有話咱回家再說,在這兒不便多言,走吧!」田小鳳也就沒往下深問,要問的話當時非動槍不可。張作霖好不容易辭別了兄妹二人,從外邊上馬,大家保護著他返回趙家廟。
「那能帶幾個呀,連一百兩銀子都湊不齊。」
「哎呀!」張作霖的心就好像被狼掏了一下,眼前發黑,險些摔倒。在座的人無不驚駭,真應了兩句話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這一生怎麼這麼多事?誰能想到張作霖的妻子、女兒讓人給綁架了,而且綁架的這個主是向招子——八道壕的橫把,這小子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啊!落到他手還好得了嗎?
「怎麼辦?我告訴你,我妹子到現在還沒有許配人家,她就是你的人了。我跟我妹子商議好了,這門九九藏書親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們不是說訛你啊,你想想我妹子是如何對待你的?給米給水接屎接尿,這是誰都能做得到的嗎?得什麼人能做到這一點?除非是夫妻啊!以後你走了,我妹子還能嫁人嗎?」
二妞兒在保險隊坐了一會兒,抱著孩子往回走,這腦袋裡就開了鍋了。見著娘怎麼說?怎麼能把她老人家給騙住?這些還在其次。她想的更多的是張作霖——能救得出來嗎?夠戧啊!這人肯定完了。想到夫妻的感情,想到未來,她這精神就有點兒失常,眼睛就有點兒發花,本來極熟悉的路她走錯了,離家越來越遠,奔東北方向八道壕走去了。當走到天黑了,二妞兒這才明白過來,喲,我這是上哪兒來了?這,這也不是二道溝啊。看了看樹木交雜,荒無人煙哪,孤單單,冷清清,就她們娘倆兒,二妞兒嚇得不輕。再往回走,東一頭,西一頭,怎麼走怎麼找不著家了。想找個人打聽打聽道,也見不著個人。直走了一夜,到次日,天似亮似不亮的時候,可算碰著人了。要碰著好人還行,可偏偏碰著向招子手下放哨的了。
向招子消息是比較靈通的。沒到兩天,就聽說張作霖死裡逃生,後來又聽說張作霖丟了,後來又聽說張作霖回來了。得知確切消息,向招子就派了個小土匪,把這封信送到了二道溝。
大伙兒勸著張作霖離開靈堂,進了保險隊的隊部。剛坐下,有人送信來了:「壞了,快去看看吧,老先生胡老嘎服毒自殺了!」這個消息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張作霖往左右看看,不見胡老嘎,一打聽,老頭兒回了孫家寨了,馬上領人又轉到孫家寨,進門一看,他老伴兒正哭呢,胡老嘎服了毒了,喝了鴉片,直挺挺在炕上躺著呢。一問他老伴兒,才知道胡老嘎回來之後一頭扎到炕上,連話都不說,偷偷地抹眼淚,後來說餓了讓她給準備飯。等老伴兒把飯做好進屋一看,胡老嘎已經歸位了。
張作霖說:「好,你們隨身帶多少錢?」
張作霖的妻子是個賢內助,就是趙占元的女兒二妞兒,二妞兒抱著孩子首芳,看見母親掉眼淚,就問是怎麼回事。一問,老太太說了,首芳也想爸爸,二妞兒也想丈夫,後來就跟娘商議,說:「這麼辦吧,他肯定是事兒太多,您既然不放心的話,我去一趟,我到那兒問問,看看究竟,您老人家不也放心了嗎?」老太太一聽覺得主意不錯,於是就點了頭了。就這樣二妞兒抱著孩子首芳,從二道溝出來趕奔趙家廟,等第一次到趙家廟的時候,張作霖正被押在新民府,這娘倆兒當然不知道了。進了保險隊一打聽,這幫人一數牙:「隊長事太忙,沒在家。」「什麼時候回來?」「得過幾天吧,您放心,什麼事都沒有。」就把二妞兒與首芳答對回來了。
放哨的一看,來個女子,還抱個孩子,幾名小匪徒過去把她給攔住了:「站住,幹什麼的?」二妞兒緊緊地抱住孩子,定了定神說:「我是二道溝的,我丈夫姓張,叫張作霖,是趙家廟保險隊的隊長。」「啊,知道知道。哎呀!張隊長的夫人,你怎麼到這兒了?」「我把路走錯了。」「等等啊,等等!一會兒我送你回家。」小匪徒馬上飛報大橫把向招子,八道壕是他的勢力範圍,這個向招子最恨張作霖,因為張作霖第一次成立保險隊時,向招子領人前去,以祝賀為名,軟硬兼施想把張作霖這支保險隊給吞掉,結果張作霖不買他的賬,把他端出來了。向招子對此一直懷恨在心。今天這事兒手下的弟兄跟他一說,他有點兒不相信,親自領人離開八道壕到荒郊野外,見著二妞兒娘倆兒之後,仔細盤問,最後確信是真的。向招子心說:「有福之人不必忙啊,哈哈!肥羊拱門九-九-藏-書,張作霖你看看我得怎麼收拾你?」
眾兄弟群情激憤,說什麼的都有。孫烈臣一聽趕緊說:「不,各位啊,冷靜點兒,我認為老兄弟不言語這就對了,你想想,兩個活人在人家手心攥著呢,弄不好,這娘倆兒就廢了。向招子的為人你們是清楚的,那小子說得出來可幹得出來,最狠不過,咱還應當想一個萬全之策。」湯二虎把大黑腦袋一搖晃:「我說你到底是念過書的人啊,什麼事都得冷靜,什麼事都得慎重,要按你那麼一說,黃花菜都得涼了。」
「大哥,青龍、混龍究竟怎麼死的?快告訴我。」
向招子轉身奔了辦公的地方,手下有倆大炮頭,南朝、北國。南朝、北國這倆人比向招子還強得多,就間:「大哥,你把張作霖的家屬扣在這兒,你幹什麼?」「幹什麼?這不明擺的事嘛,報復唄,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啊。你們哥倆兒還記得不?幾年前我到他家去過,哎喲,你看張老疙瘩那得意的勁啊,把咱哥們兒給端出來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那陣兒立誓定要報復,可惜沒有機會,今天機會終於來了,我能錯過嗎?」
張作霖的媳婦兒和女兒怎麼落到向招子手裡了呢?說來有原因。
「他現在攤了官司了您不知道嗎?沒在家。」
張作霖問:「她們娘倆兒在家裡,怎麼無緣無故被綁架了呢?我娘怎麼樣?」「你娘什麼事也沒有啊。」「那怎麼被綁架的?」「我也說不清楚啊,方才八道壕來了個人給我送了封信,我這才知道內情,信在這兒呢,你看看吧。」
「哈哈,哎呀,你們倆明白人怎麼說糊塗話,這娘倆兒能怎麼地,我要她的命不要她的命,跟碾死個臭蟲差不多,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要拿她們娘倆兒當人質,讓這老疙瘩答應我的條件。」
張作霖臉一紅:「是啊,我也覺著難為情,那叫我怎麼辦呢?」
這小院內外全都是人了,騎馬的把馬匹拴到外邊,全都擠到院里謝過盧氏兄妹。孫烈臣跟張作霖說:「看這家的經濟也不寬裕,多給人家點錢吧。」
「錢你收起來,別看我們兄妹二人不富裕,但是,我們也不缺錢花,你方才說得極對,我們不是沖錢,你就花萬兩黃金也買不來你這條命。」
這田小鳳在路上還問了幾遍呢,張作霖就編了個瞎話:「啊,是這麼回事兒。救我的那個女人叫盧玉春,那姑娘二十齣頭兒了還沒有人家,她哥哥求我給找個人,就說咱們保險隊的吧,凡是我的熟人給找一個,如果要是合適的話讓我就給定下來,過門那天明媒正娶,全包到我身上。」瞎話編得雖然挺圓,但田小鳳還是半信半疑。張作霖偷偷地擦掉頭上的冷汗,心說:「哎呀,總算這一關暫時過去了,但以後還是個麻煩事。」
「啊,大家接我來了,我得回去。」
這小子假親假近:「哎呀,弟妹呀,我到你家去過,大概你是忘記了吧,我姓向,我叫向招子,這不到家門口了嗎?走,先到家坐一會兒,然後我派人套車把你送回去啊,別著急!」他說了一番甜言蜜語,二妞兒不了解他的為人,就信以為真了。娘倆兒跟他進了八道壕。這八道壕明堡、暗堡、戰壕,縱橫交錯。在山口這兒,有一座廟,名叫武廟,什麼年代修的不清楚了,這座武廟前後兩層殿,前邊做了辦公室,後邊是宿舍,周圍還修了不少房子,這幫匪徒就在這兒住著。
張作霖這人比較孝順,他家住在小黑山二道溝,他這保險隊隊部在趙家廟,雙方相距十二里地。這十二里催馬就到,所以張作霖忙的時候就不回家,有時候忙裡抽閑回家一趟,主要給母親問問安,看看孩子、妻子有什麼事沒有,沒事他就回保險隊。本來不應該出事,自從張作霖到了新民府被押進死囚牢之後,孫烈臣主九*九*藏*書張別讓張作霖他娘與他媳婦兒知道,因為那打擊太大了;而且告訴保險隊的隊員和所有認識的人,讓他們千萬保密。很長時間張作霖不回家,這娘兒幾個能不挂念嗎?張作霖他娘就想,這孩子怎麼這麼多天不回家來呢,就忙成這個樣?又一想,張作霖這叫什麼職業啊?表面上說來挺好聽,保險隊,實質呢?就是鬍子。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你知道哪會兒出事啊,拿刀動槍的,每當想起這件事,老太太就心驚肉跳啊,但又不能說,偷偷地掉眼淚。
待到眾人放下張作霖,張作霖閃目觀瞧,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只見保險隊的院里,正房的房門開著,裡邊素蠟高燒,香煙縹緲,在上邊供著三十三個靈牌。張作霖甩開眾人,幾步進了正屋,一看,靈牌上都有名字,青龍、混龍,等等,都是他的好弟兄。張作霖這才知道他們已經全死了。張作霖頓足捶胸,放聲大哭。張作霖這一哭,別人都掉眼淚了。孫烈臣一邊擦眼淚,一邊勸張作霖:「兄弟啊,你回來就好啊,打仗能不死人嗎?」
張作霖拉住盧子云的手依依惜別:「恩公,萬語千言,難以表達我的心情!你們就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重恩不言謝。我這有紋銀三千兩,不是花錢買我自己這條命,更不足以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只是聊表寸心。今後,我張某隻要有得勢之時,必加倍報答大恩。」
那位說盧玉春許配張作霖沒?到後來許配他了,做了第三房的夫人,而且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就是張學思。此事不是胡言亂語,有事實可憑,這是后話,暫不細說。
南朝、北國一皺眉,覺著向招子這麼做不仗義。但是,又拗不過他,畢竟他是一家之主啊。
張作霖不認識幾個字,讓孫烈臣給讀一讀。信寫得挺簡短,孫烈臣把這封信一念,大致的意思是說:「張作霖,你媳婦兒,你女兒,現在在我的手中。沒別的,想要孩子、大人可以,速送白銀一萬兩,快槍一百支,好馬一百匹,三天後在八道壕武廟門前雙方交換,逾期不交,後果自負,落款,八道壕的向招子。」
再說張作霖得知這個消息,兩個眼睛冒火,恨不能把這娘倆兒馬上救回來。田小鳳也急了:「哥哥,你怎麼不吭聲啊,趁著大伙兒都沒走,弟兄都沒散,乾脆一聲令下,平了他的八道壕,活拿向招子,好出這口氣,你趕緊傳令吧。」
張作霖說:「我之所以能活,全靠這兄妹二人,沒人家的精心照料,我早死多時了。來,我給介紹介紹。」
這話剛說到這兒,田小鳳來了,田小鳳在院里站著呢,就等著接張作霖走,可左等不出來,右等不出來,側耳一聽,這套間里一聲高一聲低,還有女子的哭聲。這怎麼回事?亂七八糟的。田小鳳是個急性子,等不及了,推門進了套間,張作霖嚇了一跳,趕緊把嘴閉上了。田小鳳看了看:「我說大哥,怎麼回事?有什麼事你還沒交代完啊?上百名弟兄都等著你呢。」「噢,完了。恩公,咱們把話就說到這兒吧,好不好?現在我就走,你等著聽我的信兒。」「那行,我告訴你啊,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從事,別看我們家不怎麼地,到過門那一天也得明媒正娶。」就這一句話,把事情給捅漏了。田小鳳一聽,什麼?明媒正娶?臉往下一沉,問張作霖:「大哥,他說的什麼玩意兒,誰明媒正娶?」
就這樣盧子云又回來了:「哎,我說張作霖,剛才我跟我妹子商議了,我妹子活著是你們家的人,死了是你們家的鬼。你別說報恩不報恩的,你要做到這一點,拿她當你妻子,你就算報恩了,你表個態吧。」張作霖一聽,心說:「可要了我的命了,外邊還有個田小鳳,要叫田小鳳知道了這個事,非動槍不可啊。」但這些話張作霖沒法說啊https://read.99csw.com,又不能一口回絕,只能先搪塞一下:「好吧,恩公,我家有老娘,我還有媳婦兒,能不能容我一段時間,我回去跟她們商議商議?否則就算我願意了,我也不能越過我母親啊。我跟她們講一講,她們思想通了,那豈不更好?不知恩公意下如何?」「這……可也是這麼回事。看來你這人還是個孝子,不過咱把醜話說到前邊,你娘,你媳婦兒,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過幾天我就把我妹子送到趙家廟,現在呢,我不逼你。」
對於胡老嘎為什麼自殺,大家心知肚明。張作霖抱著他一邊掉眼淚,一邊勸:「老人家,您不要這麼想,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雖然這事是從你身上引起來的,但這也算天意。我們都知道您不是有意害大伙兒。您得好好活著,您對咱保險隊有大用啊,您功勞太大了!」「唉,別提了,就因為我有點兒功勞把我燒的啊!我他媽白活呀!我對不起死去的青龍、混龍,我瞅你在靈堂那一哭,我心都碎了。」聽胡老嘎這樣說,大伙兒差點兒沒樂出聲來。心說這老頭兒,真是老小孩兒!胡老嘎最終得活了,大伙兒感到無限的安慰。正在這時,張作霖的老岳父趙占元跑進來了:「老疙瘩,大事不好!」
張作霖一時猜不透盧子云的意思,只好跟著他來到套間。盧子云看看沒人跟著,這才說:「我說張作霖,咱都老爺們兒,有什麼說什麼,我這人沒念過書,可能說話著頭不著腳的,也請你擔待。你想想,我妹子把你給救了,男女授受不親,這你懂吧?這我不必詳細說了,給你治兩處傷,赤身裸體,那麼大個姑娘圍著你轉,傳出去好說可不好聽啊,對不?你在這兒住了二十來天,你走了,給倆錢就算完了,這怎麼能行!」
「哎喲!」聞聽此言,二妞兒當時就坐到地上了。青龍與混龍也急了:「你看你,叫你別著急,你還這樣,不如不跟你說了。」二妞兒哭了一會兒,止住悲聲,問青龍與混龍:「那你們打算怎麼辦?」「救老疙瘩啊,現在大伙兒全動起來了,我相信有老天保佑,老疙瘩不會有事的,很快就能回來,你可千萬別跟老太太說啊,求求你了弟妹,她老人家最疼兒子,一旦得著這個信兒,要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如何是好?」「好吧,我不說。」
孫烈臣晃晃頭:「哎呀二虎啊,你就別火上潑油了,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啊,應當想辦法把這娘倆兒先救出來,這是個關鍵哪。」「那怎麼救?你說吧。」張景惠也沒走,晃著高大的身軀過來了:「各位,我說幾句。我跟向招子關係不錯,我不是說過去的事啊,向招子當初要沒我的支持,他想拉起個綹子勢比登天,是我給他的槍,給他的馬,給他拿的本錢,他才有今天的。別看他人緣不怎麼地,跟我呢卻經常來往,別人求他面前難辦的事,我一求啊他真給我面兒。我打算這麼辦,先不要動武,應當先禮後兵,我張景惠不才,先到他們八道壕勸勸向招子,他要能聽我的話把人放了,不更好嗎?他不聽,刁難咱們弟兄,咱們再另想對策。這娘倆兒被囚禁也不是一天了,你總干著急她們也回不來呀。」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沒法說,請你屈尊大駕跟我到套間,我有幾句話說。」「那這錢呢?」
向招子把這娘倆兒讓到後邊,安頓了一間房屋。二妞兒就提出要求:「我現在心急似火,一天一夜沒回家了,我娘一定放心不下,煩勞您趕緊把我們送回去。」「行,不著急,等吃完飯。哎呀,天這麼冷,再凍壞了怎麼辦,好吃好喝好招待。」然後告訴手下人,一定要嚴加看管,如果她問我上哪兒去了,就說有事,等我回來再說。並把外邊門鎖了。二妞兒這才知道上當了,哭天天不應,哭地地不語,娘倆兒就被軟禁在了八道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