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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施巧計夜襲八道壕 報冤讎孤身入險地

第四十二回 施巧計夜襲八道壕 報冤讎孤身入險地

張作霖就忍著,等來等去,就聽王鳳亭說:「美人兒稍候片刻,我這肚子還不好,我上茅廁去一趟啊。」屋門一開,王鳳亭出來了。喲,張作霖一聽他要上廁所,心說,我得躲一躲。因為他地理不熟啊,回頭一看有個小房,張作霖閃身就進了小房了,哪知道這小房就是廁所,再想出去來不及了,王鳳亭也奔這來了。
「方才我說了,上這兒溜達有什麼不可的呀?一方面我挺想你,我來看看。另一方面我想打聽打聽。」
張作霖把大攮子拔|出|來,微微喘了口氣,一看這小子,死了,按照原計劃,張作霖從身上把油布口袋拿下來,然後按住王鳳亭的腦門兒,揪住他的辮子,用這把大攮子把他腦瓜子給切下來了,裝進油布口袋,撕開他的前心,把他的白胖肉一劃兩開,把心肝掏出,也裝到口袋裡了。你想這張作霖身上能好得了嗎?滿身都是鮮血啊。他拿王鳳亭的內衣把自己的手擦了擦,攮子別起來,把油布口袋包好了,往身上一圍,轉身就走。心說:「沒想到這麼順當,哎呀,該著我給我死去的弟兄報仇。」
然後就聽男人說話了:「嘿嘿,寶貝兒,別哭了,多掃興啊。不管怎麼說,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爹那方面我包下了,他有什麼不願意的,無非我的年紀比你大點兒,論地位,論哪兒,跟你們家也沒什麼區別啊。你爹是念大書的文臣,我是帶兵的武將,咱們兩家搭配到一起,文武雙全,郎才女貌啊。嘿嘿,寶貝兒,我這兩天心情不太好,你別惹我生氣,天色不早,來來來,陪我休息了罷。」
羅翠一聽,可他媽倒了霉了,惹是惹不起,搬也搬不出去,我是作了什麼孽啊我:「張爺,您要願意在這兒住,那我也歡迎,不過出了事您可別埋怨我。」
「去!」
「別那麼哭喪個臉,換套衣服快走吧,我給你看家。」
但是現在不是下手的時候,張作霖深知對付他不費吹灰之力,殺死他如探囊取物一般。可門房那兒的八個衛兵是麻煩,而且這是在城裡呢,槍聲一響,四門緊閉,就插翅難飛了。因此,一切都要慎重。
張作霖把兩支大鏡面,大小機頭都張開,在屋裡做好戰鬥準備。身處險地,他不能不防範。正門來了怎麼打,房上壓頂怎麼還擊,發生事情從哪兒跑,他都要做到心裡有數。一直等到日頭往西轉了,大約下午四點鐘左右,羅翠回來了:「張爺,我真是把腿都跑細了,我先到衙門去了一趟,仔細一打聽,您說的那姓盧的沒有,監獄裡頭肯定沒有,這您放心。」
「啊,你打聽什麼?」
「老爹,老媽,媳婦兒,仨孩子,丈母娘也在我這兒住呢,還有小姨子都在這兒。」
「嗯?我怎麼越聽越糊塗,王鳳亭怎麼能在那兒下榻呢?」
「其中有沒有姓盧的?男的叫盧子云,女人叫盧玉春,他們是柳河溝的人,被關在這兒沒?」
於是張作霖請張景惠把這三批東西全送去了,向招子一過數,還有點兒後悔:「哎呀,早知這樣,我多要點兒好了,一百支槍,一百匹馬,一萬兩銀子,在這一上加個橫,翻上一倍去,他張作霖也得答應啊,唉,將來有機會再說吧。」向招子就這樣上了當,真就把二妞兒與首芳這娘倆兒給放了。
可能這女人有點兒不從,就聽這屋裡頭「撲通撲通」廝打的聲音。張作霖一咬牙,心說,羅翠沒騙我,這個男的就是王鳳亭。好小子,你五十來歲了,還恬不知恥,霸佔十八九歲的姑娘,說什麼郎才女貌,你那臉皮有多厚啊?我不殺你,死不瞑目。
「噢,王鳳亭呢?」
https://read.99csw.com就這樣,張景惠賭了氣,騎著馬領著人回到趙家廟。等對張作霖把這話一說,就炸了廟了,哎喲,大伙兒把槍拽出來:「怎麼樣?白費唾沫!對這種人不能講人情啊,就得以武力對付!」經過大家的商議,用什麼武力,怎麼打?研究了個周密的計劃。張作霖說這麼辦吧,三個條件我答應了,槍、馬、銀子給他送去,先把他安定住,人回來,我再端他。
「唉,這交給我吧。」
「不知道,估計沒有吧,他們有的時候到我家來串門,沒提這件事。」
張作霖不得不加防範啊,逼著他,把老少九口全集中到一起了,張作霖笑著說:「各位啊,對不起,我辦點兒事,辦完就走。可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我挺擔心,怕發生意外,因此我在你們家的時候,你們不要隨便行動,都上裡屋去,吃飯在裡屋,睡覺在裡屋,上哪兒去得我允許,不允許可不行。」
「這一說,你不清楚?」
羅翠關上門,回去就鑽被窩裡頭,一夜膽戰心驚。
就在這時,張作霖騰出一隻手來,把那把八寸多長的大攮子給拽出來了,在王鳳亭的后腰眼「噗」的一聲就給捅進去了,從前邊出來能有兩寸,把他扎了個透膛。張作霖不解恨,手腕子一翻,用刀在他肚子裡邊攪和開了。只見王鳳亭手刨腳蹬了一陣,不動彈了。
「哈哈,大哥,是這麼說,你跟張作霖多深的交情我管不著,我跟張作霖可有解不開的仇疙瘩。為什麼?他把我端出來了,太不仗義了!我為出這口氣。另外一方面,我說景惠大哥,你是清楚的,咱們綠林人得同舟共濟對不對呢,我現在八道壕過得不寬裕啊,要槍沒槍,要馬沒馬,要錢沒錢,我就得想點兒巧法子啊,他張作霖現在滿肥呀。嗬!血洗雙田洋行,砸了興隆甸,奪了官銀,他這買賣做得多漂亮啊,他發了大財了。那麼他吃肉,我就不許喝點兒湯嗎?我開列的這三個條件不算過分哪。我哪怕就算管他借的呢,他也得開面。大哥,煩勞您回去告訴他,我開列的三個條件並不高,不算苛求,張作霖不答應,我就撕票。還有一天時間啊,我求您回去把話給我帶到。」
「對,老疙瘩,我就贊成你這手,知恩圖報,仁義之舉。我看那兄妹也夠苦的,實在不行你勸勸,讓他們搬到趙家廟來得了,跟咱們一合夥有多好。」
且說張作霖,從羅翠家出來之後,時間不大就找到米舉人府門外邊。只見米府深宅大院,院牆高可過丈,門樓黑油漆的大門緊閉著,七磴青石台階。張作霖往左右看看,衚衕里鴉雀無聲,他心中暗自高興。提著短槍,圍著米府轉了兩圈,先把出入道踩好了,這是綠林人的規矩,事情辦成了從哪兒走,發生了意外從哪兒逃,得做到心中有數。
「我說您真有閑心哪,怎麼跑這兒溜達來了?」
張作霖一看哪,裡邊有七八個,都穿著官衣,手拿武器靠著床邊在那兒站著,有四個人盤膝打坐斗紙牌,有兩三個在那兒胡聊,聊什麼,聽不清楚。不用問,這是王鳳亭的貼身保鏢。一個、兩個、三個,他一數,一共八個。嗯,就這幾個王八蛋架不住我一梭子子彈。再往旁的屋看看,沒人了。
「哎喲,我多日子沒上班了,不知道啊。老實說,上次那事都把我嚇出病來了,我一直卧病在家,請長假了。」
張作霖一家人團聚,大家又祝賀一番。在吃酒祝賀之時,張作霖想起青龍、混龍,又掉了眼淚了。這要是他們不死,團團圍坐,多好啊,這哥倆兒為我死得太read.99csw.com慘了。不過張作霖只是掉點兒眼淚,別的話沒談。
這塊兒又只剩下趙家廟的人。張作霖這才得知,青麻坎一兵一卒都沒派來。張作霖心說,毛病就出在杜立三身上。好,姓杜的,你等著我的,將來咱有筆賬算。
張作霖臨行之時,帶了三支槍,兩支德國叉梭大肚盒子槍,另外又帶了一支左輪護身,單人獨騎趕奔柳河溝。等到柳河溝一看,張作霖傻眼了,那個院,院牆被人扒了,幾間破土坯房也倒了,仔細一聞,好像有被燒過的味道。再往院里一瞅,盆也摔了個稀碎,不見人影。張作霖心說:時隔幾天,這怎麼回事?莫非他們兄妹搬家了不成?不能啊,即使搬家,他們也應當給我打個招呼,而且看這個現場,不像是搬走的。哎呀,難道說他們兄妹為了救我,被官府察覺,給抓起來了?張作霖一想到這兒,頭比磨盤都大,心中好一陣難過。牽著馬,圍著院子又轉了幾圈,青山寂寂,周圍一片寧靜,一點兒聲息都沒有。越想越覺得這兄妹二人是攤上事了。張作霖心如火燒,一想:「我更得去新民府了,順便探聽探聽這個事。」
張作霖吃完飯,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晚上十一點鐘,張作霖起來了,周身上下緊襯利落,把三支槍插好了,讓羅翠把他送到門口:「羅翠,我那匹馬暫時先放到你這兒,我要回來取馬那就不用說了,如果我沒時間,回不來,這匹馬你自行處理,聽沒聽見?」
就在這娘倆兒被放的第二天晚上,張作霖率領田小鳳、張景惠、汲金純、闞朝喜、海寬等人,分兵四路血洗八道壕。事情的經過不必細說,向招子手下才一百來人,根本架不住張作霖這幫人打。而且對向招子最不利的是他不得人心,手下倆炮手南朝、北國跟他離心離德,在關鍵的時候,這哥兒倆倒戈相向把他給賣了。就這樣,向招子死在亂彈之下,八道壕被平了,張作霖出了這口氣。
其實是那麼回事嗎?張作霖說了一半真的,一半假的。他下定決心要隻身趕奔新民府,除掉王鳳亭,給青龍、混龍,以及死去的三十多位弟兄報仇。張作霖心說,我紅嘴白牙對天盟誓了,若說話不兌現,我算他媽什麼人,我就算入虎穴,進龍潭,也得把王鳳亭的腦袋給剁下來。
「張爺,慢說新民府啊,奉天省為你的事都開了鍋了,自古以來有幾個劫法場的啊,官軍死傷了二三百啊。王鳳亭要不是認識人,頂子就丟了,現在王鳳亭像瘋了一樣,發誓要把你抓住。」
「哪天不抓人哪?」
「那就好,你家都有什麼人哪?」
「張爺,你不就為那點兒事?」
就這樣,張作霖一個人進了新民府,等他騎馬一到大街上,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啊。回首往事:就這條街,我在牛車上站著,前頭吹著喪門號,我是十字披紅,插著召子,好懸沒把腦袋混丟了。嘿嘿,曾幾何時我又回來了,恐怕誰也想象不到吧。又想起青龍、混龍來,心裏更不是滋味。
「不,你家就挺好,我覺著哪都不保險,就你家保險,我不走了。」
「唉,您好好看著吧。」
「放心吧。」
「不用考慮,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千萬切記,要想叫我早日離開,你馬上就去辦,把事情辦好了我馬上就走。」
平了八道壕,南朝、北國領著人要投靠張作霖。張作霖說:「別價,我趙家廟地方不大,你們哥倆兒領著剩下的弟兄還在八道壕,屬於趙家廟保險隊的一個分隊,實質咱是一家人,你們所需的東西由趙家廟供給,以防有了事啊,咱們可以相互支援,咱們在一塊兒九_九_藏_書是死的,分開是活的。」大伙兒一聽,覺得這樣安排很妥當。就這樣,南朝、北國領著人就仍駐紮在八道壕。
「羅翠,別跟我裝傻,出事不出事全在你身上,你要有意出賣我,當然就能出事,你要想保護我就不能出事,對不對?」
羅翠見全家被張作霖軟禁,心說:「完了。我命休矣!」
「收下吧,事成之後,另有重謝。您呢,先到飯館給我端點兒吃喝,我要飽餐戰飯,同時我在你家歇一會兒,等晚上我再下手。」
「好!羅翠啊,我太感謝你了!」
「是,我也有這個意思,我去看看,家裡事交給您了啊,幾天我就回來。」
「唉,張爺,老天保佑你,你可多加小心啊。」
「我……好吧,張爺,這小子說不定在哪兒住啊,我得仔細打聽打聽,打聽完了我回來再告訴你。」
張作霖頓感一陣緊張,心說就在這兒下手,可也行啊。他一轉身躲到牆旮旯了,王鳳亭也沒注意到裡邊有人,這小子也不太講究,蹲到缸上蹲了半天,張作霖沒動彈,這小子便完了之後,提褲子往外走。張作霖一想,不能讓他走了,就在這兒吧。使了個猛雞奪粟,用胳膊鉤住他的脖子,往懷裡頭一攏,另一隻手掐住他的鼻子,捂住了他的嘴,腳底下使了個絆,撲通,就把王鳳亭按倒了。王鳳亭呢,身大力不虧啊,那是武將出身,會兩下子,但今兒個倒霉,一、沒有思想準備。二、拎著褲子呢,要一撒手,褲子掉了。三、這地方狹窄,難以施展啊,喊不出來,叫不出來。
一邊差人報告,一邊鳴槍喊叫:「別讓殺人的兇手跑了。」張作霖還沒跑出三道街呢,迎面正遇上騎巡,騎巡都是騎兵,晚上專門查夜的,聽著槍聲一陣風一樣趕到出事地點。張作霖一看此路不通,他抹身往回就跑,後邊的衛隊追上來了。張作霖一看不好,腹背受敵,「哧溜」鑽進身邊的一條小衚衕,他就跑開了,官軍是越聚越多,本地巡防局的也出動了,整個西北城兒就開了鍋了,這張作霖東一頭西一頭,翻牆,跳房,不知道是福是禍。
「一定要確實,如果走漏了消息,或者把事情弄糟了,你想想你一家老少。」「唉,我明白!」
「我有點兒事。您還記得不?我馬跳柳河溝,有兄妹二人把我救了,人家對我天高地厚之恩,我也得抽時間去看看人家不是?要不從人情上也交代不過去。」
就這樣,把羅家一家人全給關屋了。
「好說,張爺,您什麼時候走?」
「要錯了您找我算賬。」
他一高興,有些忘形,剛出了茅廁這衚衕,正好門前有個衛兵也上廁所。那個衛兵剛走到衚衕口這兒,抬頭一看有人,叫道:「什麼人?」這一嗓子把張作霖嚇得不輕,張作霖本能地二拇手指頭一扣扳機,「啪」的就一槍,把這位就撂倒了。哪知道這一槍可引來麻煩了。前院那些衛兵聽見槍聲之後,知道院里出了事。「啪啪啪」對天上又放了三槍示警,緊跟著趕奔出事地點。張作霖見勢不好,順著進來時的大牆飛身跳到牆頭上,雙腿一飄,「撲通」跳到外邊,轉身就跑。王鳳亭的貼身保鏢都是在軍營裡頭拔了又拔,選了又選的人,經過無數教習的訓練,都有一身功夫。等發現王鳳亭死了,腦瓜子都沒了,這幫小子可急了。
「這次家裡沒什麼事,我打算先不走了,在你家住兩天。」
陪著娘、妻子、孩子樂樂呵呵過了三天,張作霖回到趙家廟。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給胡老嘎。老嘎就問:「我說老疙瘩,你要幹嗎去啊?」
張景惠氣得滿臉通紅:「好嘞,兄弟,我read•99csw•com說你做這種事太不仗義了啊。我把你的原話給你捎回去。」
「啊?我說張爺,這事你可得好好考慮考慮。」
「從家來啊。」
「嗯,麻煩你給我掃聽掃聽,我感恩不盡。」
「有這必要嗎?」
那麼在家沒事他幹什麼呢?收拾收拾院子,磨蹭磨蹭。他正在前院收拾呢,聽著有人砸他們家門,他做夢也沒想到是張作霖啊。等到把門打開一看是張作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兒沒趴下。張作霖反手把門關上:「羅班頭,一向可好?多謝你對我的照顧,我來看看你。」「我的祖宗哎,你怎麼還敢來呀?」「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城市就是人溜達的,我怎麼不能來?」「哎呀,你這膽也太大了,你等等!」
就這樣,張作霖一轉身奔內宅,它院子再大,房子再多,也架不住張作霖找啊。時間不大,找到寢室,屋裡燈光不太亮,掛著粉紅色的窗帘,張作霖在前邊聽不著聲,轉到後邊去,趴到窗檯仔細聽著,這回聽清了,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那女的嚶嚶直哭,嘴裏頭叨叨咕咕的,大致的意思是說,你看咱們做出這種事來,好說不好聽,我可是個大姑娘啊,倘若我爹從國外回來,知道了咱們這件事,我爹焉能饒我啊?即使他老人家能饒我,我也見不得人了,不人不鬼,這算怎麼回事啊?
「你要幹嗎?」
然後他選擇了西大牆,張作霖把槍插起來,往後倒退了幾步,屏氣凝神,往前一跑,冷不丁地往上一躥,舉雙手扒住牆頭。雙手攢勁,往上一提氣,張作霖趴到牆頭上。稍微休息了片刻,看看後邊沒人發覺,雙腿一飄,輕輕落在院中。到了院裡頭一看,前邊是前廳,左右有東西廂房,還有二廳,後邊屬於內宅。究竟王鳳亭這會兒來沒來呢?住在哪個屋裡頭?這不知道,全憑找了。張作霖躡足潛蹤,先摸到前院,一看門房點著燈呢,側耳一聽,好像有人說笑的聲音,但聲音不高,張作霖一直摸到門房,全神貫注往屋中觀看。那年頭兒,已經有玻璃窗戶了,但是沒錢的人你是望塵莫及,像米舉人這家有的是錢啊,所以都是玻璃窗,裡邊掛著窗戶簾,但這窗帘擋得並不嚴,所以隔著縫可以看清楚。
「喲,這——張爺,我不敢收。」
過了兩天,張作霖開始送客。第一撥走的是張景惠,張作霖把他送到村子口,張景惠說道:「兄弟,往後有用哥哥之處,儘管打個招呼,哥哥二話沒有。」「多謝老兄,我這就感恩不盡了!」張景惠這撥人走了。汲金純、闞朝喜領著人回到遼陽高坨子。張作霖有些不放心,說,「你們背著馮麟閣來給我幫忙,萬一你們回去,姓馮的刁難你們怎麼辦?」「咳,放心兄弟,他不刁難是他的便宜,刁難,拉著隊伍,馬上咱們到趙家廟來,還不侍候了。」他們也走了。
羅翠先開開門,把張作霖那匹馬牽到後院去,往左右看看,所幸衚衕里一個人都沒有,他才放了點兒心,匆忙把門關好,把張作霖讓進他的書房。「請坐,張爺,您從哪兒來?」
「對不起,請他們到我這屋來,我見一見。」
「不,還有一件事。羅翠,王鳳亭住在什麼地方?門牌號碼是多少?尤其今天晚上他在哪兒下榻?你必須給我打探清楚。」
聞聽此言,羅翠嚇得給張作霖跪下了:「我的爺爺,我不是煩您啊,我家可不太平,官面的人經常來,一下把您堵到這兒,對您對我都不好,張爺,您不就是打聽這點兒事嗎?我馬上就去問,咱倆約會一個地點,我好給您一個確實的答覆。」
張作霖說著話,把事先準備好的五百兩銀九*九*藏*書票往桌上一放:「羅翠,我蹲監坐獄之時,感謝你天天好酒好菜伺候著啊,我無以為報,這五百兩銀子你留著當零花吧。」
「我要他的狗命!」
「哎,好嘞!」
張作霖把帽子往下壓了壓,盡量把臉擋上,他心裡頭有數,先找八班大都頭羅翠。羅翠在哪兒住,胡老嘎詳細地跟他講過,就在如意衚衕。等進了如意衚衕,門牌三號,看看是這兒,門前還有兩棵樹。張作霖把馬帶住了,拴好,把衣服上的塵土撣了撣,邁步上了台階,「啪啪啪」叩動門環叫門。羅翠正在家呢,他一直也沒上班,嚇得上吐下瀉啊,閉上眼睛就做夢,心說:「這事我是說不清道不明啊,要被官府查知我跟張作霖他們有勾搭之事,我就得被抄了家呀。哎呀,看來這碗飯我也吃不長了,過兩天我請長假,趕緊溜吧我呀。」
「噢,這是必然的。那我再問問你,新近抓起來什麼人沒有?」
「哎,我說老弟啊,你真聰明,一語道破,我就為這件事來的。老弟,把這面兒賞給哥哥吧!何必呢?綠林人哪,咱得講義氣,你看看這個時局,兵荒馬亂,大鼻子、小鼻子、官府,咱們哪方面都得應酬。還得叫咱綹子手下的弟兄吃得飽,喝得足,因此呢不能得罪人啊。還用哥哥我勸你嗎?多個朋友多條路,是不是呢?尤其是張作霖這人不錯呀,講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對哥哥我也不錯。你說你無緣無故地綁架人家的老婆孩子,這幹什麼玩意兒?你要這麼做呀,大伙兒都認為你不仗義。當然了,你是有原因的,可能老疙瘩脾氣暴,有得罪你的地方,這麼辦行不?你把人放了,過三過五,我讓張作霖親自到八道壕負荊請罪,行不行?能不能把面子給哥哥呀?」
「此話當真?」
「張爺,我怎麼敢哪,我這人講義氣,交朋友交到底,嚇死我也不敢出賣張爺啊。」
「唉!」
「現在新民府對我這個事是怎麼看的?」
羅翠腦門子都綠了,穿上官服,他走了。
張景惠帶了四個人騎快馬趕奔八道壕,見著了向招子。向招子很給張景惠面子,親自將他迎接進了辦公室。兩人分賓主落座,還沒等張景惠說話呢,向招子樂了:「老兄,哈哈,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莫非給張作霖做說客不成?替他來說人情了吧?」
「王鳳亭這個老傢伙今天就在城裡,您出了我的如意衚衕,再往前走有個前口袋衚衕,門牌是一號,深宅大院哪,那家姓米,米舉人他們家。」
田小鳳不走,張作霖苦苦相勸:「妹子,走吧!田莊台那麼一大攤事呢,你不在家怎麼能行呢?現在我這沒事了,你有什麼不放心的?」田小鳳一肚子話難於啟齒,眼含熱淚,告訴張作霖千萬要保重身體。其實張作霖明白她那心裏是怎麼想的,但也不便挑明。後來田小鳳領著田大丫頭,帶著人馬走了。海寬也領著人回到虹螺峴。
「您聽我說呀,米舉人是我們新民府念大書的,今年四十二歲,早就是舉人,光緒二十一年,皇上下道聖旨,要在咱們大清國選拔一批有才能的人到國外留學深造,咱們新民府唯一的人選就這米舉人,現在在德國留學。他老伴兒早死了,家裡邊留了個姑娘,叫米桂芝,哎呀,這米桂芝長得好,由於她愛穿綠色的衣裳,人送綽號綠牡丹,今年才十八歲,讓王鳳亭給知道了,這個老不死的,強霸良家婦女,數年如一日,他光老婆、姨太太都數不清,還把米桂芝給霸佔了。最近一段時期,他天天到老米家那過夜,讓姑娘陪著他。方才我到衙門走了一趟,一打聽,人們正議論這事呢,今晚上他也上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