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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遭堵截張作霖酒簍藏身 收義子高佔山智救雨亭

第四十三回 遭堵截張作霖酒簍藏身 收義子高佔山智救雨亭

「哎喲,我的老爺子,您還不知道呢?昨天晚上您沒聽見槍響嗎?」
張作霖傳話,隆重祝賀,虹螺峴的,八道壕的,趙家廟的,三個地方同時祝賀,眾弟兄猜拳行令,好不歡喜。張作霖正喝著酒呢,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他騎的那匹馬還在新民府,放到羅翠的家裡頭了。這匹馬必須得取回來,不然的話,給羅翠招惹麻煩。另外,從新民府回來,全仗著乾爹高佔山,老頭兒對自己太好了,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託:「如果安全到了趙家廟給我來個回信。」因此,張作霖在保險隊隊員當中找了個精明強幹的,叫小靈子,告訴他飯後帶上足夠的路費起身奔新民辦兩件事,第一是到羅翠家取馬,第二是見我老乾爹送個信,就說我平安無事,請二老放心。小靈子去了。
原來,張作霖不辭而別,到第二天大伙兒起來再找,發現隊長沒了。開始以為他查崗去了,等了一天沒露面,到第二天眾人明白了——噢,這張作霖肯定進了新民府了,那會兒起誓發願要殺王鳳亭,給死者報仇,被大伙兒給勸住了,他說他不去了。孫烈臣急得咣咣直跺腳:「這老疙瘩,真有主心骨,太擰了,這不是找死嗎?怎麼辦啊?」於是趕緊選派了三十名弟兄,由湯二虎、張是非、海寬率領,到新民府打探消息,結果在巨流河碰上了。
「我的意思先把他藏個地方,聽聽風聲,等風息浪靜之後再走也不遲。」「嗯,這個辦法不錯,我說張雨亭,來來,跟我到後邊來。」
「剛殺的,不信,腦瓜兒在油布裡邊包著呢,你往我身後看。」
「那就怪了,今天晚上我半夜睡不著覺,我就在安樂椅上坐著呢,剛才還打太極拳來著,我怎麼沒看著人?這樣吧,我要說沒有你們也不信,對不對呢?你們搜搜吧。」
「好,那我就不送了啊,改日來喝茶。」
張作霖晚上睡不著覺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張作霖一想,官府絕不能就此罷休,他們肯定要報復啊。沒有不透風的牆,難道他們就不知道是我乾的嗎?不行,未曾來水先迭壩,我得做好充分的準備。於是,張作霖加緊訓練保險隊員,擇優錄取,不行的就淘汰下去。另外,張作霖見著老娘、妻子、姐姐,開了個家庭會。張作霖首先對他娘說:「娘啊,兒不孝啊,惹您老人家為我擔憂,可是事情已經逼到這步,只能往前進,不能往後退了。兒總覺著這趙家廟、二道溝一帶遲早要有一場大禍,您在這兒住著太危險了,兒的意思呢,讓家裡頭搬搬家,遠走高飛,暫避一時,不知娘意下如何?」
張作霖把槍接過來,更蒙了,不知道這老頭兒安的什麼心,看這老頭兒的意思,好像是當官的,氣質跟別人不一樣,起碼是個大買賣人。這院子也不小,他一看旁邊是個敞篷,敞篷下頭是數不清的酒簍和酒罈子,碼得像山那麼高,上邊都貼著紅條兒,具體寫的什麼看不清楚。正在發愣的時候,老頭兒拉住他的手腕子:「張雨亭,你還愣什麼,隨我來。」
老頭兒把腳抬起來,張作霖一骨碌身站起來,比這老頭兒幾乎矮著一半,獃獃發愣。
「好吧,您屬於特殊情況,別人那休想出城,把千斤閘板挑起來。」老頭兒事先做好了準備,往錢袋子里一伸手,拽出兩封銀子來:「我說各位,怪辛苦的了,為了保境安民哪,你們也真不容易,拿去買雙鞋穿吧。」
「我?張雨亭。」
「乾爹,回去轉告我乾娘,我到家就派人來送信,將來有什麼事情您只管跟乾兒打個招呼,赴湯蹈火,是萬死不辭。」
「搜查了,沒有。」
清兵在高家搜索張九_九_藏_書作霖,前院、後院翻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張作霖的蹤跡,翻來翻去就到酒簍這兒了。連酒簍帶酒罈子堆積如山,一排一排的,上面都貼著紅條兒,紅條兒上標明酒的名字及出廠的日期。高佔山過來把他們攔住了:「哎,我說王管帶,咱把話說清楚了啊,你把眼睛擦擦,你看看這酒是往哪兒送的?」「啊?將軍府!」「對,給將軍大人增祺送的酒,這些酒是給北京送的貢酒,你們要給弄髒了,弄灑了,你賠得起嗎?」「是,是!」然後王玉昆向兵丁們喊:「大家小心哪,注意啊,別破壞酒簍、酒罈子。」兵丁們連蓋都沒掀,就圍著轉兩圈,往縫裡邊看看,見這裏也鑽不進人去,紛紛回報:「沒有,沒有!」王玉昆見狀,上前賠著笑臉:「老爺子,這回我敢肯定,這殺人兇手是跑了,沒在您這兒,我實在是對不起您,改日負荊請罪,告辭!」
「不錯,就是我,爺爺命大,沒死了,被我的朋友給救了。」
「啊,不送,你們搜查好了?」
正在這時,就聽院里響起腳步聲,清兵進了院了。為首的叫王玉昆,是巡防營的管帶。
「噢?有這等事?兇手抓住沒?」
「娘啊,您跟兒想到一塊兒了,我也這麼想的,怕您不樂意。既然您有此心,咱就這麼決定了,越快越好,咱們馬上就行動。」
後有追兵,前有堵截,眼看無路可逃,張作霖抬頭一看,又一座大牆攔路,這牆比老米家那牆只高不低。張作霖玩兒了命了,「嗖」地往上一躥,雙手扒住牆頭,腰眼使勁,雙腿一悠,由於牆太高,他的動作太急,身形沒站穩當,到院里就趴下了,手槍也摔到地上了。
「不行!你聽聽外頭都開了鍋了,他走得了嗎?一離開咱們家,頓時就得被官兵抓住啊。老頭子,不能這樣讓他走。」
「唉,那我們能上哪兒去呢?」
張作霖一一做了介紹,老頭兒說:「這樣我就更放心了,咱們分道揚鑣,我真去送酒,你們趕緊快走啊,咱們後會有期。」張作霖對高佔山說:「乾爹,如果新民府有什麼情況,您老人家抽不開身,派人跟我打個招呼。」「好嘞,一言為定。」就這麼他們分了手。
「可也聽見了,我尋思哪兒走火了。」
其實張作霖的乾娘和乾爹有多少,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要有恩就認乾爹,只要有救命之恩就認乾娘。老頭兒、老太太說:「好吧,你這乾兒我們收下了。孩兒啊,屈尊屈尊,把你送出城去,往後可千萬別幹這種事了。」「我心裡頭有數,您二老放心吧,我到家裡頭就給你們送信,您千萬不要挂念。」
湯二虎、張是非等人保護張作霖回到趙家廟,眾人全都圍攏上來,張作霖把那油布口袋「梆」往桌上一放,大伙兒打開一瞅:「呀,這王鳳亭!」張作霖用手一指:「這一包是他的心肝,來啊,準備香蠟,要祭奠我的弟兄。」
「嗯,說的有道理。」
「我打算叫他洗吧洗吧,換套衣服就走。」
「放屁!我說人善了人欺,馬善了人騎啊。王管帶,莫非逢年過節我給你送的腰包不夠豐厚嗎?你這沒事找事啊,你要沒搜過,我不說這話。可是你們已經搜過一回了,是你自己說的沒有啊。哎,怎麼又說還在我這院里呢?你搜吧,搜出來,我跟著打官司,我算窩主,搜不出來,我不能饒你!」
「我上哪兒去?」
「哎喲,老爺子,沒短了花您錢,您看……」
到內宅給張作霖找了一套衣服讓他穿上,把張作霖那套血衣挖了個坑埋了。高佔山就發現有個大油布口袋,張作霖總不撒手,就問:「我說這裏邊是你說https://read.99csw.com的王鳳亭的腦袋?」「啊!是。」張作霖答道。「我看一眼。」「別看了,不好看!」「我得看看,這小子我都把他恨透了。」「既然這樣,您老人家願意看,那您就看看吧。」張作霖打開了大油布口袋,老頭兒一瞅:「裝起來吧,裝起來,是他!」
「王鳳亭是你殺的?」
巡防營的官兵撤了。這時候打更的也都出來了,把大門上好,剛過來,老頭兒沖他們一擺手:「睡覺去吧,沒你們的事了。」等眾人都下去了,老頭兒轉身,背著手在院里遛了那麼兩圈,聽了聽外邊人喊馬嘶的聲音,然後到酒簍前,把蓋一掀:「出來吧!」
張作霖鑽進酒簍,只覺得酒味刺鼻子。心說這可好呀,人這一輩子什麼事都能攤上,我這拿酒洗澡了。可張作霖一想,這老頭兒是誰呢?哎呀,壞了!我中了他的穩軍計了,這回可被抓了個老實的,如果他告訴官軍我在酒簍里,我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語啊。我……哎呀我怎麼這麼倒霉!可張作霖又一想:不對!我這人懷疑心太重了,人家那老頭兒都把我手腕子踩住了,人家把手槍都奪過去了,若真要我的命,我早死多時了,幹嗎費這事啊?還把我塞酒簍里,再讓官軍來抓我,用不著啊,究竟怎麼回事呢?
「那他跑不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何況這麼大的事……幾位,能不能把城門開開,放我出去?」
張作霖衝著湯二虎一擺手:「大哥,這廂來。」「哎喲,老疙瘩呀,我說你是人你是鬼啊?」「凈說廢話,快過來吧。」這些人到了近前,紛紛甩鐙下馬,把張作霖給圍住。「哎呀,你幹什麼去了?」「有話咱們回家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來,先介紹介紹,這是我新認的乾爹,佔山燒鍋的東家,我的乾爹,叫高佔山。」湯二虎、張是非、海寬眾人跪倒在地,紛紛叫「乾爹」。把老頭兒樂的,鬍子翹起多高,連聲說「不敢當」。
張作霖在酒簍里早就嗆得鼻涕眼淚往下淌了。出來之後,老頭兒拉著他的手把他讓到屋裡去了,這屋是個賬房。張作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連酒帶血,已經沒人樣了。撲通一聲,他就跪下了:「老人家,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給您磕頭了。」
「我現在住趙家廟。」
可是有一樣,增韞也好,高佔山也好,死不對眼的就是三營統領王鳳亭。王鳳亭有門子,將軍府里有人,北京有人,所以呢,根本不把新民府的知府增韞放在眼裡,平時見著面倆人就抬杠,增韞沒少受王鳳亭的窩囊氣。有時候到高佔山家裡喝酒的時候,二人說起這事兒來把增韞氣得嗚嗚直哭:「可惜我兩榜進士出身,堂堂的四品皇堂,不如一個帶兵的武官,他王鳳亭算個什麼東西呀?斗大的字他能認得幾車啊?如今竟騎到我頭上了,在新民府橫行霸道!他們爺倆兒狼狽為奸,我這知府不敢把人家怎樣,實在是欺人太甚!」
「你少說,跟我走。」
張作霖一笑:「老人家,我也是個人,人跟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我也是被逼無奈鋌而走險啊。」
「是嗎?你們看清楚了?」
正當高佔山要將張作霖帶到後院時,又聽有人砸門:「開門!開門!」是誰在外面砸門呢?還是剛才巡防營的人。老頭兒一聽臉色也變了。心想這些人怎麼又回來了?馬上吩咐張作霖:「雨亭,你還鑽酒簍,快鑽進去!」雖然鑽酒簍的滋味實在難受,但為了躲避搜查,張作霖無奈又鑽了進去。高佔山命人開門,一看王玉昆又回來了。王玉昆向高佔山施了一禮,笑道:「嘿嘿,老爺子,我真罪該萬死,我九_九_藏_書……」
「是啊,我跟您商量,您看您到什麼地方合適呢?我想辦法把您安排去。」
打這之後,趙家廟平安無事,什麼消息也沒有。張作霖心裏還挺納悶,三營統領王鳳亭被我宰了,把新民府攪鬧得天翻地覆,他們為什麼不報復呢?難道說就這麼了結了不成?過了幾天,小靈子回來了,把馬安全取回,同時告訴張作霖,見著了他乾爹乾娘,信兒也捎到了。張作霖大喜,問小靈子新民府最近動態如何。小靈子答道:「隊長,新民府一派恐怖啊,我就發現文武衙門的人出出進進,進進出出,流星探馬飛奔奉天,穿梭不斷啊,好像醞釀著什麼事情。」「噢,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老頭兒面沉似水,兩個眼逼住張作霖,一哈腰,把那支左輪槍撿起來了。一聲冷笑:「嘿嘿,你是哪兒來的?嗯?你真是狗膽包天哪,你瞅瞅,滿臉滿身都是鮮血啊,你殺人了吧?說,你是幹什麼的?」事已至此,張作霖一看想跑是不可能了,心想我裝熊也是個死,不裝熊也是個亡,我怕什麼?頭腦一熱,張作霖冷笑了一聲:「我說老頭兒,問我嗎?不錯,我就是殺人的兇手。」
第二天天快亮時,老夫妻一商議:不行啊,要真等著平安無事了那就不定多少日子了,張作霖在這燒鍋店待著還是不保險哪。老太太說:「這樣吧,你不說最近要上省城給將軍府送酒嗎?乾脆,快套車裝酒,還讓他鑽進酒簍,利用這個機會把他送出新民府,你要親自押車,別人押車我不放心。」高佔山當即表示同意:「這個主意好,就這麼辦!」張作霖一聽,感激得眼淚都下來了:「二老,我父親死得早,我沒有爹呀,老人家,您就是我的乾爹,您就是我的老乾娘。」張作霖趴地上磕頭,把老兩口子樂得前仰後合。
聞聽此言這個老頭兒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發現張作霖的腰裡鼓鼓囊囊的。心說:「啊?王鳳亭真是他殺的?」
張作霖大吃一驚,他早就聽胡老嘎跟他說,在新民府,老高家燒鍋那還了得!就連省城裡邊也挂號,人家燒鍋造出這個酒來,馳名關內外啊,聽說他們燒鍋燒的酒,還專門給奉天將軍府送,還被要求專門造一部分好酒送到北京去。老高頭有財有勢,他幹嗎要救我呢?
「你把誰殺了?」
「孩子啊,你現在住哪兒?」
「哈哈,我就是老高頭兒啊,名叫高佔山。我家開燒鍋的,就是佔山燒鍋,也叫高家燒鍋。」
「唉,哪怕過兩天我給您賠不是呢,這是公事,我也沒辦法。來人,仔細搜!」
「老人家,我……我敢問一聲,您老人家尊姓大名?」
張作霖並沒隱瞞,把通信地點都告訴老頭兒了。難道張作霖不怕發生意外嗎?不怕,因為張作霖發現這老頭兒絕不是那種人,如果是的話,自己就沒有現在,早被官府給抓去了。所以張作霖不能隱瞞,當著真人不能說假話呀。就這樣,外面套車,往上裝酒罈子,裝酒簍,張作霖仍然躲在那酒簍里。蓋扣好了,大車用繩子花上,五輛大車,全都裝完了。大約上午八點左右,老頭兒騎著驢親自送。等到了西關,發現正在戒嚴,畢竟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大了。街上連個行人都沒有,城門關閉,千斤閘板放著。再看那些清兵弓上弦,刀出鞘,密擺刀槍,眼珠子瞪得一般大。老頭兒這車隊到了,守門的一看,連忙上前:「哎呀,高老爺子!」高佔山不慌不忙:「噢,各位,這幹什麼呢這是?興師動眾,拿刀動槍的,莫非發生什麼事了嗎?」
張作霖摔得眼前金星亂晃。雙手扶地,剛想起來,他的手腕子就被一隻大腳給踩住九-九-藏-書了,只聽一人說道:「別動。」張作霖心說:「啊!壞了,這是誰?」轉臉看了看,只見踩他的是個老頭兒,這老頭兒長的塊頭兒足有二百斤出頭兒,又白又胖,紅光滿面。老者一雙眼睛發出亮光,伸出大腳踩著張作霖的手,張作霖不論怎麼使勁,手也抽不回去。
「哈哈,好樣的,敢作敢當啊,起來吧。」
沒走幾步,就聽門口亂了套了:「就這兒!就這兒!開門!開門!我看見了,從這大牆跳進去的,就跳這院去了。」伴隨著急促的「咣咣咣」的砸門聲。張作霖拿槍剛要抬手腕子,老頭兒一擺手:「不準開槍,要那樣可把咱倆都給毀了。現在屈尊大駕,你先鑽到酒簍去避一避,等他們走了再說。」這老頭兒把張作霖領到酒簍前邊,用手一指,張作霖一看酒簍里還有半簍酒,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就鑽了進去,老頭兒把蓋扣上了。
老頭兒把手槍還給張作霖:「給,裡邊可能還有幾粒子彈。」
「錯不了,多少隻眼睛都看見了。」
只見高佔山不慌不忙、面帶慍色:「王管帶,我說你跟我有過節吧?你回來什麼意思?」王玉昆賠上笑臉:「是這麼回事,剛才卑職四外一找,沒有。您說這殺人的兇手他會變嗎?他不會變哪,他怎麼沒了呢?我問當兵的弟兄,弟兄們異口同聲,都說在您這院裡頭沒出去,就這樣,我又回來了。」
「我也想過,我聽你盟兄孫烈臣說,在錦西小嶺子,還有你一個遠房哥哥,叫張作相,聽說那人為人厚道,跟咱們家又沾親,是否我們就到錦西去暫避一時?」
「老爺子,恕卑職罪該萬死,嚇死我們也不敢搜,但是從公論私,不管哪方面,我是迫不得已。老爺子,您千萬可得原諒啊。」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條漢子,說話算數,往後咱爺們兒還得多親多近啊,快走!」
每當這時,高佔山就勸增韞:「妹夫啊,和為貴,忍為高,你就聽我的,嘿嘿,我有這個經驗,出頭兒的椽子先爛。你記住,他王鳳亭遲早得不了好結果,叫他折騰吧,他越這樣才越好呢。」所以張作霖殺死王鳳亭,實際上是給高佔山和增韞兩家出了氣了。且不說增韞怎麼想,高佔山是非常高興,心說只要王鳳亭死了,把我們眼中的釘子拔下去了,這就是我的恩人,我妹夫也會非常高興的。這就是他搭救張作霖的原因。但是,張作霖殺死王鳳亭,那也是惹了大禍了,不能在這兒久留。高佔山告訴張作霖,趕緊更換衣服,快些逃走。張作霖千恩萬謝。他倆這一說話,把高佔山的老伴兒驚動起來了。高佔山的老伴兒姓于,娘家是青麻坎的。老太太領著倆丫鬟,到前面賬房見著張作霖嚇了一跳:「呀,這是什麼人?」「別吵吵!」老頭兒趴到老伴兒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陣,老太太猛醒:「阿彌陀佛!我說老頭子,你打算怎麼辦?」
車出了新民府,過了高台山來到巨流河。老頭兒往左右看看,到了平安之地了,叫住車隊,他從驢上跳下來,到酒簍前面把蓋掀開,對張作霖說:「孩兒啊,出來吧。」張作霖從酒簍裡頭出來,拜倒在地:「乾爹,我太感謝你了!」
「那你的意思呢?」
「您老歇著吧!」
張作霖趴地上磕響頭,老頭兒伸手相攙:「起來吧。張雨亭,你真是好樣的,有道是英雄好漢人人敬,佞黨奸賊留罵名啊。我說你這個膽子怎麼這麼大?可能跟一般人的不一樣啊,就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幹這事啊,莫非你就沒想到這個『死』字嗎?」
這老頭兒還真有資格,就往前一站,王胖子就銼半截,跟人家說話都沒底氣,點頭哈腰,跟哈巴狗https://read.99csw.com差不多少。
張作霖在酒簍裡頭聽得清清楚楚的,心說這老頭兒是誰呢?他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說瞎話呢?不明白!也許我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他正胡思亂想呢,軍兵草草地往四外看了看,紛紛過來稟報:「回大人,沒有!」王玉昆說:「沒有那就是沒在這兒唄。」轉回身,來到這老頭兒近前,躬身施禮:「老爺子,對不起,沒有!哈哈,大概這小子是跑了,打擾您了啊,我罪該萬死。我走了。」
「唉,老爺子,您走好!一路保重啊。」
「哎,老爺子!您消消氣!我吃這碗飯也不容易啊,您想想,三營統領啊,那麼大的官腦袋丟了,省裡頭能不追問嗎?北京絕不能善罷甘休,一旦問起,我們沒法交代,我這飯碗就得砸了,差一差腦袋瓜就得混丟了。老人家,無論如何您擔待擔待,我搜呢,我也沒說您窩藏逃犯。您跟新民知府都是親戚,您能窩藏他嗎?就算有人想栽贓這贓也栽不上。我們也是為您的安全著想啊。他媽的這小子,殺人不眨眼哪,手段殘忍。您說我們走了,您把門一關睡覺了,萬一他從哪兒冒出來傷害了您或者府上的人怎麼辦?所以……」
「哎呀,說這話有什麼用啊,孩子,你往前走吧,趕緊回趙家廟,一路上多多保重。」
「沒有啊,您說邪門不,就是沒找著。」
「行,別說了,你不說在我這院沒出去嗎?搜吧,隨便搜。」
這王玉昆綽號王胖子,今天他得到稟報后,趕緊蹬上衣服,上了馬,就開始抓兇手。畢竟三營統領被殺,如果兇手抓不到,上級怪罪下來,他無法交代。剛才追趕張作霖,有兵丁說眼睜睜地看見他翻牆跳進院子了,王玉昆馬上下令將這院子包圍起來。然後開始砸門。等砸開門一看這老頭兒,王管帶就銼了半截:「哎喲,老爺子,實在對不起!哎呀,您說怎麼辦呢?有個殺人兇手把三營統領的腦袋給捎走了,事關重大,卑職正在捉拿,他就跑到這院來了,沒想到是您家。」
張作霖正要走時,只見對面塵土大起,來了一支騎兵。高佔山一看,臉就變色了。「孩兒啊,快鑽酒簍,還得進去,來騎兵了。」張作霖心說怎麼這麼倒霉啊,站到車上剛要往酒簍里鑽,再仔細一看,樂了:「乾爹,別怕,我的弟兄來了。」只見隊伍中當先的這個人挺大腦袋直晃蕩,正是湯二虎湯玉麟,後面跟著張是非、海寬等眾人。
「哎呀,那哪兒是走火啊,三營統領王鳳亭被人家給殺了。」
「三營統領王鳳亭。」
接著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王玉昆帶著巡防營的人離開了高府,張作霖又是一場虛驚。等門關上之後,高佔山一琢磨,怕他們還回來,把心腹之人叫起來,讓他們登著梯子在四外放哨,監視官軍的行動。發現確實沒人在這兒看著,高佔山這才把酒簍子蓋掀開,把張作霖二次放出來,直接奔內宅。
「這怎麼話說的,你們為誰呀,是不是呢?跟我又沒什麼仇恨,難道說還往我頭上栽贓嗎?搜吧!」
通知傳下去之後,所有的人都來了,這個祭禮莊嚴肅穆,張作霖領頭兒放聲痛哭:「各位弟兄,在天之靈安息吧,我給你們報了仇了。」然後把靈牌燒掉,這等於入土為安了。把王鳳亭的腦袋和心肝餵了狗。
張作霖不解。那麼什麼原因呢?高佔山夫妻二人有六個姑娘,現在都已經出閣了,還有個老妹子,他這老妹子就許配給了新民府的知府增韞,增韞還是他妹夫,跟官府沾親。
「啊?張雨亭?前者要出大差砍腦袋的那個土匪就是你嗎?」
「哎,收著吧,我隨身帶的不多,誰有困難,只管到燒鍋店去找我。」